第18章

唐碧文按照唐安芙說的,直到夜幕降臨以後才回來,拎了大包小包回來,給每個人都帶了禮物,絕口不提西苑之事,算是逃過一劫。

晚上回到家裏,唐碧文才撲入母親懷中,将白天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母親知曉。

葉氏聽得心髒都快跳出來,她的兒竟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經歷了這般險事,若非被阿芙冒險救出,後果不堪設想。

葉氏想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親自去了主院大房找唐安芙道謝。

昨天晚上回府後,唐安芙已經把事情向謝氏坦白,謝氏驚訝過後也認為唐安芙做的是對的,葉氏來了以後,謝氏見她眼眶紅紅的,還不禁出言安慰幾句。

唐安芙出來後,葉氏拉着她的手直道謝:

“要不是多虧你們這些小姐妹,文姐兒這輩子就全毀了。”葉氏說:“二嬸娘從前待人不親善,對茹兒和芬兒都不好,昨日若非她倆尋你幫忙,我都不敢想象文姐兒遭什麽難。”

葉氏眼角紅紅,感激之言看來是發自肺腑的。

謝氏安慰:

“你素來就是個直性子,今後補償她們便是。”

葉氏點頭:“是,我補償她們。我也要好好謝謝阿芙。從今往後,我再也不小心眼兒了,我把你們都當成親生閨女看待。”

“二嬸娘,你可問過二姐姐,她為何要去西苑?”唐安芙對葉氏問。

葉氏擦了擦眼淚:“問過了。那傻丫頭被人騙了,說了也不怕你們笑話,她心儀安定候世子裴景,說來那裴世子也對她頗有情意,誰成想竟被有心人利用。也不知是哪個挨千刀的。”

謝氏看了一眼唐安芙,對葉氏說道:

“其實昨夜阿芙與我說了這件事以後,我又回了趟将軍府,按照文姐兒兒所說那騙她之人的外貌和衣着,在将軍府中查過一輪。”

葉氏聞言,激憤問:

“可查到了?”

謝氏猶豫片刻,點頭道:“查到了。”

将軍府治下嚴明,每個丫鬟進出內院都有章程,昨夜謝氏回去之後,一番查驗盤問之後,就把嫌疑之人揪出,威逼利誘之下,騙人的丫鬟就不堪壓力現行了,直說自己是一時糊塗才犯下大錯。

謝氏對外喊了一聲:“來人。将她帶上來。”

過了一會兒後,仍穿着将軍府丫鬟統一服飾的桃紅手腳被縛住,口中塞了棉布,雙眼紅腫,應該是哭了一夜。

“就是她?”葉氏問。

“是不是的,你把人帶回二房問問文姐兒就知道了。”謝氏說:“這丫頭今年剛滿十三,賣進将軍府沒多久,身契我拿回來了,一并交給你處置。”

“我想說的是,她與文姐兒素不相識,年紀又小,可能一時心志不堅收了人錢財做錯事,罪不至死,你且帶回去問詢一番,找出幕後要害文姐兒之人才是正經。”

“另外,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你只在你二房悄悄的解決,不宜把事情鬧大。”

謝氏的叮囑葉氏聽進去了,說道:

“我明白,大嫂放心。此事事關重大,我定會謹慎處理。”

說完這些,葉氏接過謝氏手中桃紅的身契,面色凝重,便帶着桃紅回二房去了。

她走之後,謝氏看向唐安芙,問道:

“你一早就猜到是茹姐兒嗎?”謝氏是昨夜連夜審過桃紅後,才從她的描述中判斷是茹姐兒的。

唐安芙點頭:“嗯。我救三姐姐的時候,她已經被迫在那屋子裏待了一會兒,後來因為不從,被人關去柴房的路上碰巧被太子的人劫走了。再加上她從東苑走到西苑這一路,至少要将近一個時辰。”

“也就是說,她可能中午開席的時候就已經在西苑了。而三姐姐和六妹妹找到我的時候午時已過,差不多未時一刻的樣子,她們說二姐姐剛剛去了西苑。這時間對不上,所以我就猜她們倆肯定有人說謊。”

謝氏聽着覺得有些道理,又問:

“那你如何确定是茹姐兒,不是芬姐兒呢?”

“但凡心思惡毒的人,表面上就越鎮定。她們倆與我說話時,三姐姐的頭都快低到心口了,六妹妹卻條理分明,絲毫不慌,所以我斷定是她。”

唐安芙給自己的判斷說了一通理由。

其實她當然不是依靠上面所說的來判斷唐碧茹是害人的人,而是因為她知道唐碧茹上一世也參加過将軍夫人的壽宴,她哥哥謝恒既然知道西苑之事,那上一世的唐碧茹定然也知道。

因為二夫人看上了裴景,有意把唐碧文和裴景湊做一對,這無疑就成了唐碧茹的障礙,她這一世仍想跟裴景雙宿雙飛,豈能容得被人破壞。

只是唐碧茹不該如此惡毒,憑她的手段和對前世事情的知曉,她有很多方法可以阻止裴景和唐碧文來往,可她偏偏用了最惡毒的方法,她想把唐碧文一生都毀掉,她想要了唐碧文的命。

“你二嬸娘回去審過之後,芬姐兒和茹姐兒的好日子就徹底到頭了。”

謝氏知道,葉氏這人不算壞,但心眼兒着實不大,若有恩于她,她未必會報答,但若有仇,她必報複。

她原本就對兩個庶女的存在如鲠在喉,如今出了這麽檔子事,兩個庶女今後的前程可想而知。

唐安芙可沒有謝氏那麽操心,唐碧茹過了一世,當了幾年受寵的侯府夫人,把男人玩弄于股掌間,她怕是早就忘了原本的身份,不僅再也克制不住嫉妒,再也不懂忍讓,狠辣見長,動辄想害人性命。

所幸,葉氏不是好惹的,唐碧茹動了唐碧文,今後想要在葉氏手上有好日子過是萬萬不能了。

**

正在用早飯的時候,秀芝就來通傳,說是元蕊娘來了。

謝氏讓唐安芙喊元蕊娘一同來吃早飯,誰料元蕊娘一進門就眼睛通紅撲到迎出門外的唐安芙身上,吓了唐安芙一跳。

“怎麽了?”唐安芙問。

元蕊娘吸了吸鼻子,沒有說話,唐安芙便帶她到廊下坐了坐,元蕊娘突然對唐安芙來了一句:

“阿芙,林掌櫃……死了。”

唐安芙認識林掌櫃,就是上回跟蹤在元家香坊鬧事那些人的掌櫃。

“什麽時候的事?”事發突然,唐安芙也是沒想到。

“就昨天。昨天白日裏,那幫人又來鬧事了,林掌櫃跟他們起了些沖突,不小心說漏嘴他跟蹤他們到了那處暗門子的事,那幫人白天倒是給吓走了,可一到晚上,林掌櫃回家的路上,就給人殺人,我娘連夜趕去了林掌櫃家,我一夜都沒睡着。”

元蕊娘恍惚的坐在回廊欄杆板上,林掌櫃雖然不是她的親人,但好歹是身邊時常能看見的人,居然就這麽沒了。

“我小時候,林掌櫃經常把我扛在肩上帶我出去玩兒,給我買好吃的。他閨女跟我也是朋友。我昨兒早上還跟他說話來着……”元蕊娘說着說着眼淚就下來了。

唐安芙上一世見慣了生死,太清楚這種熟悉的人死在身邊是什麽感覺。

“人死不能複生。去送林掌櫃一程吧。”唐安芙說。

元蕊娘用力眨了兩下眼睛點點頭:

“要去的。阿芙,你能陪我一起去嗎?”

“當然。我也認識林掌櫃的,理當前往。”唐安芙說。

**

半個時辰後,唐安芙換了一身比較素淨的衣裳,帶着謝氏準備的奠儀,坐上元蕊娘的小馬車,與她一同前往林掌櫃家望喪。

林掌櫃正是壯年,是家裏的頂梁柱,驟然離世,家中老小近乎崩潰,靈堂中哭聲不斷。

唐安芙實在見不得這些生離死別,上香拜別後送上心意,便到林家門外等候。

林家是一座四合小院,院門外種了一棵楊柳樹,宅子雖然不大,但在寸土寸金的京城,繁華的朱雀街附近有這麽一所宅院也屬難得。

唐安芙在柳樹下站了一會兒,多年養成的敏銳直覺讓她有種被人在暗處監視的感覺,不動聲色拉下一條柳樹枝,唐安芙借着看柳樹枝的動作向後轉身,果然看見林家四合院的西邊小巷中有人影閃動。

唐安芙放開柳條,前往西邊小巷查探,但此時小巷中空無一人。她的感覺不會錯,先前也沒眼花,正要深入小巷時,元蕊娘哭着從林掌櫃家大門走出,打斷了唐安芙繼續探查的行動。

元母說林家正辦喪事,元蕊娘留下幫不了什麽忙,心意到了就成,讓她和唐安芙先回去。

兩人上了馬車,元蕊娘還一直在掉眼淚,唐安芙扶着她安慰,馬車走了一會兒後,突然停下,要不是唐安芙扶着,元蕊娘非跌倒不可。

“錢伯,怎麽了?”元蕊娘在馬車中問。

馬車外過了一會兒才響起錢伯顫抖的聲音:“小姐——快跑——啊——”

錢伯的慘叫聲響起,唐安芙和元蕊娘如何能在馬車裏坐得住,掀開車簾子往外觀瞧,就看見馬車停在一條沒什麽人的小巷中,車外圍了一圈手持刀劍的人。

這些人雖然都穿着中原人的衣裳,但一個個金發碧眼,完全是番邦人的樣子,而錢伯則被他們擊倒在地,脖子處血花噴濺。看來是不受這些人的威脅,出聲提醒元蕊娘,被這些人割斷了喉管。

“錢伯!”元蕊娘尖叫着就要沖下馬車,被唐安芙攔住。

“別去,已經死了。”

說完唐安芙看向這群膽敢當街殺人的番邦人,總共加起來有十幾個,她若是孤身一人,區區十幾個人絕對困不住她,可如今多了個元蕊娘,她要把元蕊娘一起安然無恙的帶走就不太容易了。

此時,那些攔在馬車前的番邦人忽然往兩邊讓出一條路,從他們身後走出一個穿的像員外郎的小胡子中年男人。只見他賊眉鼠眼的打量着馬車上的唐安芙和元蕊娘,假兮兮的對她們拱手作揖:

“二位小姐,我家公子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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