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晚上郁楚和蘇清予擠在一張小床上睡覺，蘇清予終于感到安心，也可能是酒精的作用，她入睡很快。
但在夢中，她又見到了蘇楠。
這次不是在醫院，而是在父親自殺的那間屋子裏，蘇清予哭着打急救電話，父親蜷縮在床邊，地上是嘔吐物混雜着失禁的排洩物，整間屋子都散發着一股穢物交織着黴味兒的惡臭。
蘇楠突然推門進來，她的表情從不可置信到厭惡只用幾秒鐘。
她掩着口鼻說蘇清予你和你爸一樣惡心，你居然和女人接吻。
蘇楠說她要離開這個家，蘇清予急着拉住她，她跪着哀求，一遍遍說媽媽別走，你和爸爸都走了我怎麽活，但蘇楠說晚了。
蘇楠的表情逐漸變得猙獰，她甩開蘇清予的手，說你爸逼走了我，現在又是你逼死我。
蘇清予哭着搖頭說不是的，但蘇楠不聽她的解釋，她讓蘇清予發誓，用妹妹的性命發誓。
蘇楠說因為她不守諾言，蘇楠死了，如果她再不守諾言，蘇季聽也會死。
蘇清予驚醒，她霎時坐起身，大口喘着氣，眼神驚懼，臉上滿面淚痕。郁楚也跟着醒來，她忙擁住蘇清予，不斷撫摸她的背小聲說沒事了。
另一張床上的蘇季聽也被驚醒，爬到這邊拉住蘇清予的手，問：“怎麽了姐？”
蘇清予緊緊攥住蘇季聽的手，把她扯向自己，疼得蘇季聽痛呼一聲，郁楚将蘇清予的臉轉過來，親吻着她說：“別怕，清清，已經醒來了，都過去了。”
蘇清予阖上眼睛緩了緩，她痛苦地嗚咽一聲，轉身抱住了蘇季聽：“對不起，姐姐錯了，我夢到你離開我了。”
蘇季聽看看郁楚，郁楚給她眼神示意安慰，她也回抱蘇清予說：“沒事兒了姐，我這不是在呢。”
蘇清予搖搖頭，她不能說她夢中的“離開”是什麽意思。
郁楚下地幫蘇清予倒了杯水，哄着她喝了兩口，幹脆和蘇季聽一起把兩張床拼在一起，讓蘇季聽和她們一起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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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清予靠在郁楚懷裏，左手握着蘇季聽，再次睡着。
第二天她們起得很早，吃完早餐直接去了殡儀館，一直到看着蘇楠的遺體火化才回家。
蘇季聽說她這幾天不想去學校住，蘇清予便讓她住在自己家走讀。
但她把郁楚趕了回去，她說這幾天想和妹妹單獨待着，有空再叫她來一起吃飯。她只是想用這幾天調整一下自己，以免糟糕的情緒影響到郁楚。
郁楚不太放心，但還是尊重蘇清予的意願，走之前和蘇季聽通了暗號，讓她有情況第一時間轉達。
郁楚還把一家知名律所姓陸的女律師介紹給了蘇清予，陸律師年輕有為，在圈裏有不小的名氣，蘇清予也很放心。
休假三天，蘇清予該複工了。
周一一大早，蘇清予穿戴整齊，先送蘇季聽去學校，然後折返到公司打卡。
從進公司大樓到跟同事打招呼，蘇清予隐約覺得今天有些奇怪，同事看她的眼神很怪異，尤其總工辦那些老頑固，見到她就像看到什麽令人所不齒的東西一樣嫌棄。她沒進辦公室之前，外面工位上的幾位同事湊在一起說話，等她一進去，她們就噤了聲。
蘇清予沒多在意，想到她請假這幾天都是Tasmin在負責她的工作，便去找Tasmin做一下交接。
Tasmin正在休息室沖咖啡，見她走進來，禮貌地打了個招呼。
蘇清予表達了做交接的意思，Tasmin遺憾道：“去找小許吧，最近她可是雲總身邊的紅人，你的工作也是她在負責。”
蘇清予詫異，但還是準備等許希桐來了再問她。
她走到辦公室門口，聽到裏面有人在小聲議論，仿佛提到了她的名字，蘇清予沒急着推門進去。
“沒想到Cynthia居然是那樣的人……”
“是啊，以前她不是有男友嗎，我還覺得她人挺好呢。”
“我只見過她那位傳說中的男友來接過她一次，沒準是幌子呢，看着是秘書，其實是雲總情人。”
“噓，別亂說話，人家現在也算半個雲家人。”
“誰讓人家上位成功了呢……”
……
蘇清予正試圖從他們的只言片語中拼湊一個完整的故事，就被來人從身後拍了一下。
“清予！你在這兒幹嘛呢？”許希桐大聲說。
屋內人們都被吓了一跳，驚恐地看着門外的蘇清予。
許希桐意識到自己好像做錯了什麽事，滿帶歉意道：“不好意思，我是不是……”
她話猶猶豫豫說了一半，蘇清予皺眉，推開門，邊走邊摘下耳朵裏塞着的耳機：“等一下再說，我沒聽清你說什麽，我在講電話。”說完又把耳機戴了回去。
屋裏面面相觑的幾個人瞬間松了口氣，尴尬地回到工位上。
許希桐一副明白了的樣子，做口型道：“沒事兒。”
蘇清予點頭。
她強裝鎮定走回辦公室，關上門坐回椅子上，手扶着桌面遍體生寒。
發生了什麽？
蘇清予發消息叫了個實習生姑娘進來整理材料拿去複印，小姑娘剛剛只是站在那群人的邊緣，沒有參與他們的議論，她怯生生地推門進來，雙手背在身後小心翼翼問：“蘇助，複印哪些材料？”
蘇清予指了指自己桌上放着的幾份報表，笑着說：“就這些，你先整理一下。”
“好。”
實習生拿了文件要出門，被蘇清予喊住。
“就在這兒弄吧。”
實習生腳步頓了頓，又折返回來，站在桌子前面開始整理材料。
“小陳，實習期是不是快結束了？”蘇清予漫不經心地問。
“嗯。”實習生膽怯道。
“之後有打算嗎？”
“蘇…蘇助，我想留在盛澤。”
蘇清予點點頭：“你的實習期表現不錯。”
實習生小陳捏着紙張的那只手手心都出了汗，聽到蘇清予的話，內心不禁有些雀躍。
等她整理好，準備拿去打印，蘇清予滿意地讓她去，人剛走到門口，就又被叫住了。
“小陳。”
“诶。”這次實習生不似剛剛那麽害怕，還能轉頭沖蘇清予笑。
“關上門過來，問你些事情。”蘇清予推了下眼鏡。
實習生聽話地走過去。
蘇清予走過去，親切地挽住她的臂彎：“剛剛同事們圍在一起是在說什麽嗎？”
實習生臉色瞬間變了，她的胳膊有些發抖，實在不知該如何回這句話。
蘇清予看着她的表情變化，小聲問：“與我有關嗎？”
實習生顫栗一下，她閉了下眼，拿出手機：“蘇助，您不會留下什麽證據之類的吧？”
蘇清予笑了笑：“你放心，我手機在桌上，況且我也是從你這個階段過來的，怎麽會害你，我只是看你好像不太感興趣，沒參與他們，想來你是個優秀的孩子，才想到問問你。”
跟了雲昭這麽多年，蘇清予把雲昭對待下屬的招數學了個八分。
實習生急切點點頭：“蘇助，我不想參與的，但不過去又顯得不合群。”
“我明白。”蘇清予拍了拍她的背，“放心說吧。”
“是這樣的，他們有一個咱們公司高層不在的小群，平常聊些八卦什麽的，我不在裏面，也是剛剛才聽他們說，有人在裏面發了您和您…女朋友的照片，說那是雲總的妹妹，還說是雲總不要您，所以您去勾搭了她妹妹，才穩住總助的位置……”實習生越說聲音越小。
蘇清予坐會椅子裏，若有所思：“是一張什麽樣的照片？”
“不是一張，是很多張。”實習生抱緊手裏的文件，“很親密，還有您和她在車裏接吻的……”
說完蘇清予就讓她離開了，這會兒問是誰發的一定問不出來，但她心裏有了個不好的猜測，全公司裏知道她和郁楚認識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雲昭，另一個是她不願意懷疑的許希桐，上次郁楚提醒過她，她去接人的時候許希桐把她認出來了。
或者其他同事湊巧在哪裏看到了她們也不一定，她不想這麽早就蓋棺定論，畢竟許希桐不像是那樣的人。
手機響起小叮當的提示音，蘇清予給實習生發消息讓她把打印好的材料先拿着，一會兒開早會再給她，出門去了雲昭辦公室。
雲昭站在窗邊，臉上沒什麽表情，見蘇清予過來，只微微點了下頭。
“清予，你知道我要說什麽。”
蘇清予當然知道，雲昭有她的消息來源，自然能告訴她公司的輿情信息，她低下頭，認錯道：“對不起雲總，是我的責任。”
靜了一會兒，蘇清予以為雲昭要批評她了，畢竟前幾天她才觸了雲昭黴頭，沒想到雲昭只是嘆了口氣，說：“坐下吧，看你臉色不好，這幾天沒好好休息？”
蘇清予措手不及，擡頭看着雲昭：“我家裏出了點事，需要處理的事情有些多。”
“抱歉。”雲昭走回辦公桌，坐進椅子裏，“忙不過來讓郁楚那丫頭幫你，她閑着也是閑着。”
“啊？”蘇清予沒想到雲昭是這個态度，順着答道，“好。”
“說正事，你也清楚，出現這種流言會影響到盛澤。”
“我明白，我會查清流言的源頭。”
雲昭擺了擺手：“不用查了，畢竟和郁楚有關，我會壓下去，你最近狀态不好，不用太累，我讓許希桐去給你幫忙。”
“好。”蘇清予應聲答是。
“對了，清予，我通過了許希桐加入淩宮項目組的申請，後續她和你一起負責之後的樓盤銷售工作。”
蘇清予疑惑地皺了下眉。
雲昭擡頭看她：“她說是你主動讓她加入，如果你沒這麽做我也不打算換人，目前來看她可以勝任這項工作，你先回去吧。”
蘇清予明白雲昭的意思，雲昭話裏有話，她知道許希桐并非蘇清予引薦，但她要再觀望一下，也是給蘇清予提個警醒，既旁敲側擊告訴她有人觊觎她的位置，又讓她明白她并非不可替代。
可雲昭維護的态度更是讓蘇清予愧疚難當，正是因為她約束不了自己與郁楚産生感情，才給盛澤招致這麽大的輿論風波，雲昭的好意可能一半出于她，一半出于郁楚，但無論怎麽說，這份好意讓蘇清予承擔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