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郁楚的邀約被蘇清予拒絕後确實消沉了一天,但她始終認為蘇清予這麽做一定有情由。
最關鍵的是她無法聯系到蘇清予,蘇季聽也不好打擾,再去蘇清予家找人難免會招來厭煩,所以還在化妝室上妝的時候,郁楚實在忍不住,從助理那裏拿過手機打給了雲昭。
雲昭接起電話,語氣一樣不好。
“幹什麽?”
“姐,問你件事兒。”
“快說。”
“最近清清在公司有什麽異常嗎?”
雲昭那邊頓了一下,突然來了興趣似的:“怎麽?你倆吵架了?”
郁楚讓化妝師先等等,起身走到角落:“沒有,我就是擔心她。”
“是嗎,你未來有去外地的計劃?”
“出差?過兩天要出趟國。”
“不是出差,定居。”
郁楚被問的莫名其妙,道:“沒有啊,清清在這兒,我去外地定什麽居。”
雲昭聽樂了,想到郁楚作為蘇清予的戀人居然還什麽都不知道,前段時間被郁楚搶了人心情不好的陰霾徹底散去。
“你倆真沒問題?”
郁楚聽得皺起眉:“有什麽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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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予要辭職了,我以為你們要一起換個城市定居,沒想到不是。”雲昭淡然道,“楚楚,為你感到遺憾。”
“什麽?辭職?為什麽?”
郁楚心裏一緊,她沒多在意雲昭的後半句話,迅速抓住重點。蘇清予會辭職一定是發生了什麽她接受不了的事情,如果單純為了躲她,不會做到這個地步。
“原因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我只是她的上司。”
“……她和我分手了。”
雲昭聽到這句話,神經也開始緊繃,剛才她覺得蘇清予只是暫時沒告訴郁楚,還有些幸災樂禍,沒想到蘇清予居然和郁楚分手了,她瞬間就猜到蘇清予請假這幾天一定出了問題。
可能與公司最近發生的事情有關系,但蘇清予不是這麽脆弱的人,那件事是催化劑,不會是蘇清予選擇逃避的根本原因。
“前幾天她回家發生什麽事兒了嗎?”雲昭态度認真起來。
郁楚撐着胳膊的另一只手握了下拳,她不知該不該告訴雲昭。
就在她猶豫的時間,雲昭已經猜到:“她母親是不是去世了?”
“嗯?”
雲昭解釋:“清予那天着急走的時候說家裏出事,除了母親就是妹妹,她母親本身就有基礎病,這幾年用了她不少錢,又突然要離開H市,只能是母親離世。”
郁楚眉皺得更深了:“我覺得主要原因應該不是這個,她不會因此做這麽大改變,甚至直接丢下我想離開。”
雲昭聽她語氣裏有些委屈,不由得又想損她:“別把自己看得太重,又不是非你不可。”
郁楚不滿地啧了一聲:“姐,我沒在開玩笑。”
“我也沒開玩笑。”雲昭說,“行了,她妹妹高考之前都不會離開H市,我建議最近先不要去打擾她,給她一點時間。”
郁楚頗為不滿道,“你同意她辭職了嗎?”
“還沒。”
“知道了,我希望你也是,別去打擾她。”
一通電話打完,郁楚更是憂心忡忡。想着蘇家姐妹倆獨自在家,前天還起火了,保不準再發生什麽意外事件,始終放心不下的她還是給蘇季聽發了消息,問她是否在家。
蘇季聽九點多才回了消息,說她已經回到學校,并長篇大論感謝郁楚對她說的話,她已經在努力振作起來了。
郁楚懸着的心放下一些,但旋即她想到,蘇季聽去了學校,家裏只剩蘇清予一個人,放下的半顆心又提了起來。
夜裏九點半工作一結束,郁楚卸完妝就讓司機把她送到了蘇清予家小區。
室外已經刮起了風,很快就要下雨。
郁楚戴好帽子口罩走進去,還沒走到樓下,遠遠就看到亭子裏坐着的蘇清予。
她穿了件寬大的純白色長毛衣,把自己緊緊包裹起來,褲子下裸露的兩只腳踝搭在一起,安靜地靠在柱子上聽音樂。
蘇清予沒化妝,面色發白,頭發也沒什麽心思打理似的随便挽着,整個人看上去很是憔悴。
郁楚心疼壞了,又不敢就這樣走上去,害怕自己打攪到她的片刻寧靜。
然而随着她慢慢往前走,蘇清予也注意到了她。
蘇清予起初沒想到面前的人是郁楚,怔愣一瞬,很快她微微與郁楚點了下頭,站起來轉身就走。
郁楚小跑兩步,上去拉住蘇清予的手。
“清清。”
蘇清予掙脫開,沒聽到一般繼續往前走,郁楚無法,跟着進入樓門。
一直在前面走的人突然停下,轉身,與郁楚撞了一下,然後她退了一步,揉揉鼻子道:“郁小姐,你這樣會讓我很困擾。”
“我只是來看看你。”
“我很好,感謝挂念。”蘇清予微微一笑。
郁楚怎麽可能看不出她在說謊話,再次牽起她的手,說:“清清,如果你想和我分手,那你可以允許我重新追求你嗎?畢竟我還……我還不知道我們之間到底出了什麽問題,我……”
正巧從電梯裏走出一個人,蘇清予像觸了電似的,迅速把手抽回來。
“抱歉,郁小姐,我要上去了。”蘇清予無情地打斷了她的話,“要下雨了,您也早點回家。”
說完便上了電梯,未等郁楚有所反應,就摁下了關門鍵。
門關上的那一刻,她只看到郁楚傷心的眼神。
回到家,把外套挂在衣架上,蘇清予走去陽臺往樓下看,玻璃上落下密密麻麻的小水珠,樓下沒看到郁楚的車,她會怎麽回家。
蘇清予看到郁楚走出了樓門,她的背影越走越小,逐漸被窗戶上的雨滴模糊了視線。蘇清予按住脹痛的心髒,外套口袋裏的手機響起鈴聲,她不再盯着樓下看,離開陽臺去接了電話。
來電人是陸律師,說她剛結束工作,這麽晚來電很抱歉,并約她明天見面。
陸律師的聲音聽上去很年輕,也很溫柔,不像是很有氣勢的精英女律師形象。
蘇清予說沒問題,商量見面地點時陸律師表示明天她要來附近辦事,可以約在一個咖啡館。蘇清予沒意見。
挂了電話,蘇清予再次折返回陽臺,但這次再也看不到郁楚的身影了。
屋外瓢潑的雨聲愈烈,蘇清予打開客廳的大燈,又開了電視坐窩在沙發裏,随便點了一部電影播放,可她滿腦子想的都是郁楚有沒有在雨下大之前坐進車裏。
屏幕上放映着電影,兩位主角在少年時相識相知,蘇清予逐漸失去興趣,這部她已經看過,其中有一句經典臺詞——看似不近人情的爺爺對男主角說:“Some of us get dipped in flat,some in stain,some in gloss,but every once in a while,you find someone who’s iridescent,and when you do,nothing will everpare.”
想到這裏,蘇清予的腦子裏又浮現出郁楚的樣子,她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可以遇到“nothing will everpare”的人,但郁楚出現了。
郁楚讓她體驗了什麽是真正的愛情,什麽是被愛着的感覺,在她心裏無人可以比拟郁楚所帶給她的悸動。
她把自己用毯子裹起來,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準備就這樣看看能不能睡着,她已經許多天沒有好好睡過一個覺了。
突然,耳邊響起敲門聲,蘇清予立刻警惕起來,她光腳走到門口,通過貓眼往外看,濕漉漉的郁楚可憐巴巴地站在門前,手裏還拎着一個袋子和一把滴水的塑料傘,蘇清予驚訝得幾乎窒息。
她趕緊拉開門,略帶責怪道:“怎麽不回家?”
“我猜你沒吃晚飯,買了馬路對面你最愛吃的湯包。”郁楚提起裝着餐盒的袋子,上面竟然一滴水都沒有,可想而知是一直被人護在懷裏,“沒想到下雨了,你先把它拿進去。”
郁楚拿着的雨傘不停地往下流水,逐漸滴答成一小灘積水,每濺落一滴,都要發出清澈的聲音,蘇清予盯着郁楚濕了的鞋子,眼睛開始模糊。
“清清?別擔心,老板好心把傘借給了我,也沒怎麽濕。”
蘇清予拿過湯包放回桌上,又從浴室拿了塊兒毛巾出來,遞給郁楚:“進來擦擦吧。”
她極力克制着想将郁楚擁進懷裏的欲望,不止如此,她還想要用體溫來為她驅散身上的寒意,想用自己的衣服擦幹她滿身的水,她對郁楚的感情,統統都壓抑在心裏。
蘇清予怕郁楚看到自己紅了眼眶,轉身不去看她:“去洗個澡吧,別在我家生病。”
郁楚拿着毛巾,看蘇清予背對自己的身影與她冷漠的話語,竟有些不知所措。
窗外大雨滂沱,冰冷的雨滴噼裏啪啦地砸落樹上的綠葉,這恐怕是H市入秋以來最慘烈的一場雨。
為了能在蘇清予家多留一會兒,郁楚聽話地去了浴室。
趁郁楚洗澡的功夫,蘇清予直接給林奈發了消息,讓她聯系郁楚的助理來接人。她明白,如果她流露出一絲一毫的不舍,她們的關系就會難以斬斷。
幫郁楚取了一套她的幹衣服放在門口,蘇清予把她買的湯包取出來,屋子裏并不暖和,湯包還冒着熱氣。
郁楚把頭發快速吹了半幹,穿上蘇清予的衛衣,反正是寬松的款式,不大不小正好,就是這條運動褲短了一截,但她不在乎,上面都是蘇清予的味道,她喜歡的那種清香。
走出浴室,蘇清予正坐在餐桌前,擺了兩副碗筷。
“既然是你買的,一起來吃吧。”
蘇清予面容沉靜,除了看着不太精神,沒什麽情緒。
郁楚走到自己經常坐的位置坐下。
“你助理已經在樓下了,吃完就回去。”蘇清予拿起筷子,低着頭,看不清神色,“別再來找我了,畢竟你是公衆人物,會給你我都帶來麻煩,我暫時無法搬家,不要讓我困擾。”
郁楚手中的筷子掉落在桌上,她幾乎不敢相信蘇清予怎麽說出這麽傷人的話,她盯着蘇清予頭頂的發旋,渾身發冷:“無論如何都不願和我講講究竟為什麽嗎?”
“你真的想多了,那幾天發生的事你也都看到了,沒有什麽……需要瞞着你的。”
蘇清予說得心虛,根本不敢直視郁楚的眼睛。
“你說過無論發生什麽都告訴我,我們一起分擔的話都不算數了?”
“小楚,情動時的話別太當真。”
“哈。”郁楚撩了一把頭發,向後靠在椅背上,“我竟然不知道蘇助居然是不講信用的人,是我天真了。”
蘇清予沉默。
再擡頭時,郁楚眼眶也紅了一圈,就連鼻尖也泛着紅,她用力咬着下唇,惡狠狠盯着面前的人。
“不吃就走吧。”蘇清予別過臉,無情趕客。
郁楚站起身,抱起自己的衣服:“明天我讓助理把你的衣服送過來。”
“不用,直接扔了就可以。”
郁楚覺得自己再多待一秒就要被蘇清予氣死了,抓起手機直接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