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後面又商量了幾句,散會,蘇清予帶着郁楚回了她辦公室。
“這次有驚無險,下次不能這麽随意了,大家都沒法招架。”蘇清予把包丢在桌子上,提醒道,“記得給小顧老師打電話道歉。”
郁楚從身後把蘇清予攏在她的懷抱與桌子之前,蹭蹭她的頸窩:“知道了,清清姐姐教訓得是。”
蘇清予輕笑:“誰教訓你了。”
“你啊。”郁楚撇嘴。
“準你教訓我,不準我教訓你?”
郁楚無言,只好對準嘴巴親了她一口:“清清,鶴亭的合同不會真丢吧?”
“要看那位顧總是不是寬宏大量的人。”蘇清予兩手回抱住她的腰,“不行拜托雲總去游說一下,她們是表親。”
“我見過她,看起來非常小氣。”郁楚說,“一會兒我先給顧稱心打個電話再說吧。”
蘇清予想到要請郁淮舟吃飯的事宜,問:“叔叔什麽時候從燕城回來?”
“就快了,下周。”郁楚似是記起什麽事,為難道,“說起來,我媽也說她下周回H市。”
“到時候我可以去接阿姨。”蘇清予見郁楚神色不對,問,“怎麽了?”
“我答應我爸幫忙撮合他和我媽。”
蘇清予皺眉:“難事一樁,阿姨看上去不大願意和叔叔接觸。”
“是啊。”郁楚撩了下額發,“到時候再說吧。”
她心裏清楚,雲臻還愛着郁淮舟,只是當年的事無法完全放下,雖說雲臻過去是有些大小姐性子,但失去一個已經成人型的孩子對雲臻來說已經是巨大的打擊,更別說又在同時失去了父親,郁淮舟雖然也愛着雲臻,可這麽多年他從不主動,說他膽怯也罷謹慎也好,不過是逢年過節讓郁楚代為送上祝福,總之兩個人多多少少都有問題,他們不可能和好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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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棘手。
郁楚公開戀愛狀态的博文在網絡上引起一陣轟動,但由于後續時夏公關跟進及時,郁楚本身也沒有什麽黑點,這事不但沒影響到她,還為她吸了一些粉,熱度也很快就下去了。
被牽連的顧稱心那邊表示她和她女友都不介意,說她們正在計劃結婚,到時候可能會直接公布婚訊,現在不需要澄清,還在電話裏八卦地問了郁楚對象是誰,郁楚據實已告,是她的經紀人。
三月底,郁淮舟從燕城回來,答應了蘇清予請他吃飯的請求,但由于現在他和郁楚都不方便下館子,便提議不如在家吃。蘇清予沒意見,和郁楚商量好後準備直接提着禮物上門,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這也太像見對方家人的場景了,又開始緊張。
緊張的表現之一便是沒日沒夜糾結該如何送禮才能投其所好。
蘇清予綜合了郁楚和雲昭兩個人的建議,出于郁淮舟喜歡喝茶的愛好,她決定買下一位收藏名家手裏的古董粉彩盞托,雖然可能比不上別人送郁淮舟的禮物,但至少對她來說已經價值不菲。
當天蘇清予本打算自己去,可郁楚說什麽都要跟着,蘇清予拗不過她,只好讓她列席。
郁淮舟看見郁楚當場就笑了,問:“你來幹什麽?”
郁楚摸摸側臉下颌:“蹭飯。”
蘇清予把禮物送上,郁淮舟打開眼神頓時亮光,他讓傭人拿來一雙手套,把盞托小心翼翼地捧出來,左看右看,問:“小蘇,這是哪裏來的?成色真不錯。”
“從一位收藏家手裏買的,姓傅。”蘇清予微笑。
這位收藏家她從前在盛澤工作時相識,這個人想要自己改裝房子,還要求非常高,試圖推倒一堵承重牆,但管道修改對鄰居造成了影響,當時雲昭派蘇清予去解決問題,蘇清予因而認識了這位。
他脾氣古怪,但人不錯,只要抓到他的興趣愛好與他聊得投機,問題便迎刃而解。
“能否幫我介紹一下?”郁淮舟捧着盞托愛不釋手,一眼都沒往兩個晚輩那邊看。
蘇清予還沒說話,郁楚插嘴道:“爸,這盤子廢了清清不少功夫,那個老頭特別難纏。”
“後來怎麽搞定的?”郁淮舟來了興趣。
“清清幫他把砸在手裏的一件破爛茶幾賣掉了。”
蘇清予起身幫郁淮舟斟茶,到郁楚的時候她自己接過來給自己倒滿,然後又給蘇清予倒滿。
郁淮舟啧了一聲,對郁楚嫌棄道:“郁楚,我知道你外公為什麽不怎麽喜歡我了。”
“為什麽?”郁楚問。
郁淮舟沒理她,贊許地看向蘇清予:“什麽茶幾?”
“東陽派的雕花木幾,被傅老的小孫子磕掉了一個角。”蘇清予回答,遺憾道,“叔叔,傅老脾氣古怪,他熟識的朋友裏沒有和您相同職業的,您想買什麽知會我就行。”
郁淮舟聽懂了,這個老頭不願意結交官場上的人,嘆了口氣:“那你千萬跟他搞好關系,以後有什麽新奇的玩意通知我。”
蘇清予笑了笑,說好。
一頓飯吃得郁淮舟心情愉悅,還想認蘇清予做幹女兒,覺得蘇清予怎麽看怎麽優秀懂事,瞬間将桌上郁楚這個叛逆的親閨女抛在腦後,甚至離開的時候還和蘇清予說了悄悄話,郁楚郁悶。
回到家,郁楚把衣服挂起來,問:“清清,我爸最後和你說了什麽?”
蘇清予回頭瞟了她一眼,把頭發散開,還用手向後一撥,抛了個媚眼:“保密。”
郁楚跑上去把她撲倒在沙發上:“勾引我?”
蘇清予捏捏她的耳朵,笑道:“今天心情好,想做。”
“好啊。”郁楚惡狠狠道,“自己脫衣服吧。”
洗過澡後蘇清予靠坐在床上,郁楚環着她的腰躺着,一條長腿搭在被子外:“清清。”
“嗯?”
蘇清予習慣性作了回應,回完才開始懊惱,恨不得給自己掌嘴,剛剛郁楚變着花樣折騰太狠了,她越推拒郁楚反倒越興奮,無論她怎麽哭喊都沒用,反扣着她的雙手把她從床邊拉回來,做完蘇清予暗自發誓要跟郁楚冷戰,結果這才多久就破了功。
“寶兒,親一個?”
蘇清予偏頭看了一眼床頭櫃那個讓她恐懼的二層抽屜,推開郁楚:“滾。”
“幹嘛穿衣服不認人?”郁楚爬起來,轉過她的臉強制接了一個吻。
“好了。”蘇清予撥開郁楚的手,“別忘了明天下午接阿姨。”
“記得。”郁楚也坐起身,眸光意味不明,“只要我爸別掉鏈子就行,左右我只幫他這麽一次。”
蘇清予點頭:“我們還是要尊重阿姨的意願。”
“明白。”
翌日下午,蘇清予先去幹部大院接了郁淮舟去飯店,郁淮舟穿了一身款式老舊卻嶄新的西裝,看上去有些緊張。
“叔叔,這身衣服是當年的嗎?”
郁淮舟抻了抻衣領,不自然道:“這是小臻為我買的第一套西裝,在當時很貴,我只穿過一次,面試的時候。”
蘇清予開着車,從鏡子裏掃了一眼郁淮舟,他今天專門把頭發用發膠抹了個顯年輕的背頭,想着放到當年,肯定也是校園裏的大帥哥一枚。
“小蘇,還行吧?”郁淮舟問。
蘇清予笑笑:“很帥,雲阿姨眼光真好。”
到了飯店包廂,郁淮舟親自點菜,讓等人來了再上。
郁楚的信息發來,說已經接到雲臻了。
蘇清予轉達給郁淮舟,他更是緊張,手都不知該往哪裏放。
“小蘇,沒問題吧?”
“沒問題的。”蘇清予給予肯定。
郁淮舟兩只手掌心對握,不斷轉換方向:“她們到哪了?”
“剛上機場高速。”
“小蘇,能行嗎?”
蘇清予撲哧一笑:“能行。”
大約二十分鐘,郁楚發消息說到了,蘇清予閃出包廂上了車。
雲臻這趟出去染了個淺金色的頭發,比郁楚穿的還時尚,她往郁楚走的地方喊:“上廁所快點,餓死了。”
郁楚擺擺手:“知道了。”
然而雲臻推開包廂門,看見了一個故人:“走錯了。”她瞬間把門關上。
“等等!”郁淮舟追過來,“小臻,沒走錯,能請你和我進去聊嗎?”
“不能。”雲臻無情拒絕。
她眼梢一掃,一眼就看出郁淮舟身上這件衣服是她當年送的,袖口內側還有她用針線歪歪扭扭繡上去的“順利”二字,可惜郁淮舟只穿過一次。
“小臻,我已經認識到了錯誤,這些年你辛苦了。”郁淮舟不知所措,連手都不知該放在哪裏,他已經想不起上次這麽緊張是在什麽時候。
“別這樣,我也有錯。”雲臻說,“聽說你升職了,賀禮回頭我讓楚楚轉交給你。”
雲臻一直都有從手機上關注郁淮舟的動向,如今他坐到這個位置也算是求仁得仁,沒理由不為他高興。
“能進去聊嗎?我有與你相關的東西想給你看。”郁淮舟站得板正,“保證不會占用你太久時間。”
雲臻懷疑地看着他,好奇心驅使還是跟着他走了:“什麽東西?”
回了包廂,郁淮舟從袋子裏取出一個盒子,雲臻也好奇地看過去,裏面放着一個本子,郁淮舟把它交給雲臻:“打開看看。”
雲臻看了郁淮舟一眼,把本子翻開,原來是一個相冊,第一張竟然是一張三人全家福,當時她肚子裏還懷着寶寶,她把相冊合上扔回去。
“不想看。”
郁淮舟好脾氣地重新拿起啦,翻開第二頁,舉到雲臻面前:“小臻,見過這張嗎?”
雲臻瞟了一眼,照片裏是上大學時紮着馬尾的自己,剛跑完步似的,拖着膝蓋一臉狼狽,這個角度明顯是偷拍,她确實沒見過這張照片。
“什麽時候拍的?”
郁淮舟翻開背面,上面有他灑脫的鋼筆字跡,寫着“攝于xxxx年9月20日,初見雲臻”。
“那天你們體育測試,我用朋友的相機在操場拍照,正巧拍下了這個畫面。”
雲臻又看了他一眼,把相冊拿過來,一頁一頁向後翻,後面不只有她,還有郁楚小時候的照片,一些她見過,一些沒見過。
“你走之後我整理家裏的東西,找到了我之前那部手機,把裏面的照片洗出來,做了這個相冊。”郁淮舟解釋。
“這張是郁楚三歲的時候嗎?”雲臻指着一張郁楚紮小揪揪與她在沙灘上追逐的照片問。
“是,我們去海邊那次。”
“那時候你還不忙。”雲臻語氣裏有一些難掩的失落,但她仍是笑起來,“這些照片我都沒見過,還有嗎?”
“還有,一共有三本。”郁淮舟欣喜,忙道。
“我記着當時你很喜歡給我們拍照。”雲臻說,“剩下的呢?我看看。”
郁淮舟不免激動,他覺得自己眼眶都酸澀難忍,回應道:“我都帶來了。”
雲臻擡頭,看了他一眼,把相冊合上:“算了,先吃飯吧,我餓了,吃完再看。”
郁楚從衛生間出來,直接出了飯店往停車場走,找到蘇清予的車坐了進去。
“應該沒什麽事兒吧,我媽現在都沒給我打電話。”郁楚問。
“再等等。”蘇清予回道。
約莫十五分,兩人都沒看見雲臻從裏面走出來,遂放心地開車撤離。
蘇清予把方向盤交到了郁楚手裏,兩人再次開上了山,去了她們熱戀時去過一次的山頂。
蘇清予盤腿坐到車前機蓋上,牽着郁楚的手,擡頭望向星空。
“清清,現在能告訴我昨天和我爸說什麽了吧。”郁楚單手插兜靠在車邊問。
“我跟叔叔說,把藏在心裏的話都和阿姨說出來,哪怕語無倫次、說話打結,只要足夠真誠,對阿姨坦然相待,阿姨就會願意聽。”
蘇清予一字一句慢慢說。
這不僅是蘇楠和父親悲劇婚姻的經驗總結,或是雲臻與郁淮舟感情破裂後的感悟,亦是郁楚教她的道理。
“嗯,說的沒錯。”郁楚擡手掐住她的兩頰捏了捏,挪揄道,“就是不知道我們清清有沒有知行合一。”
蘇清予癟嘴看向郁楚,心裏認真反思該怎麽提升自己在郁楚這裏的信用度,但不知怎麽就生出些委屈:“我會做到的,相信我最後一次吧。”
郁楚見她這個樣子,舍不得再說這些,其實對于蘇清予,她有些自責,在蘇清予最煎熬的那段時光她沒有陪伴在身邊,後來不知事由的她還發了脾氣,到如今蘇清予為她做的改變與付出她都看在眼裏,她環住蘇清予的腰,靠上她的肩:“我也有錯。”吻了吻蘇清予肩側,她說,“會相信你,也會更愛你。”
“已經很愛我了。”蘇清予無論聽郁楚說多少次愛她都會害羞臉紅,她微微低頭,“小楚,明天我想去看看我爸和我媽。”
“帶聽聽嗎?”郁楚問,“我可不可以陪你一起去?”
“聽聽明天要去畫室。”蘇清予撫摸她的臉,“當然可以和我一起去,等判決下來,我還想去那棟房子收拾收拾我媽的東西。”
“好,我們一起。”
“阿姨這次回來什麽打算?”
“她想在這邊租個房子長住一段時間,準備完成她的游記出版。”
蘇清予眉眼含笑:“我記得上周你和我說阿姨記錄旅游的自媒體賬號火了。”
“嗯,她還不告訴我賬號叫什麽。”
“阿姨的賬號昨天被我搜到了,叫……”蘇清予勾勾手,“湊過來點,說悄悄話呢。”
郁楚聽話地把耳朵支了上去。
蘇清予低下頭,在她耳朵上咬了一口,毫無防備的郁楚痛叫一聲,做完壞事的蘇清予跳下車躲得遠遠的,開懷大笑。
“好啊你,清-清-姐-姐。”郁楚咬牙切齒,追了過去。
可惜蘇清予體力不佳,沒兩步就被郁楚捉住,郁楚半推半拉帶着她又坐到了那個山坡上,手從大衣裏面鑽進去撓她的癢。
“好了好了!阿姨的賬號叫‘榛子’,我投降。”蘇清予舉手告饒,臉頰跑得紅撲撲的,嘴巴張着小口喘氣,兩只桃花眼還是笑得彎彎。
郁楚看着這個樣子的蘇清予看得癡了,一手隔着內搭環住她的窄腰把人攬進懷裏,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觸碰她鼻尖的小痣,像在觸碰一件多寶貝的易碎品一樣。
“清清真好看。”
蘇清予只覺四下太靜,沒有風吹樹葉的沙沙聲響,只有她砰砰亂蹦的心跳。
冬日的涼風,夏夜的蟲鳴,郁楚低啞卻溫柔的嗓音,都從她的心尖掠過,驚起陣陣波瀾,令她心弦狂動。
從某一刻起,郁楚就變成她枯燥乏味人生中的盈盈燈盞、熠熠星光,照亮了今晚的整片夜空,亦點燃了她內心的荒原。
是郁楚教她體會到真正的愛情,引她走向更好的自己,郁楚的陽光與溫暖永遠浸潤着她,這樣的人太過美好,世界上美好的東西太少,沒有人不會為其心動。
她曾經覺得談一輩子太早,現在卻無時無刻不憧憬着她與郁楚的未來,她相信在此刻感受到的是幸福,相信她獲得了至死不渝的愛。
郁楚的唇就在眼前,蘇清予擡頭吻了上去。
冗長一吻罷,她們不舍地緩緩分開。
“一定要和我在一起一輩子。”蘇清予與郁楚額頭相貼,鬓發被風揚起,貼在了耳畔,“郁楚,我愛你。”
郁楚不知怎的,聽到這句話竟紅了眼眶,不争氣的眼淚滑落,她再次吻住蘇清予的唇。
“蘇清予,我也愛你,一輩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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