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嶼哥哥,三嫂嫂,看到你們真是太好了,自從上次匆匆一別湘兒可是十分想念着三嫂嫂的,今晚還請三嫂嫂不要嫌棄,就與湘兒同坐可好?”
說着雙手就挽上了她的胳膊。
牡丹尴尬的笑着,一邊是李嶼将她的手緊緊的扣在指尖,一邊是這吳湘雙手死死的抱住她的胳膊,她還真不知該如何脫身。
不過這吳湘也真會給她惹事了,上次在畫舫上她只當她是說笑的喊她三嫂嫂,可今日宮裏這麽多人,就他們說話的這會兒間,都不知道有多少大臣從身旁走過。
她和李嶼還未成親這吳湘便嫂嫂前嫂嫂後的,叫人聽見了得怎麽在背後罵她不害臊了?
“牡丹與王爺還未成婚,還請吳小姐喚我一聲四小姐,免得旁人聽見不知該如何議論了。”
一句話,便與吳湘劃清了界限。
她最不喜歡的就是人自來熟,明明她們不熟,還互相讨厭着,為何還要裝出一副歡喜的樣子呢?不覺得難受嗎?
那吳湘聽罷臉上的笑容一僵,而後很自然的松開挽住牡丹胳膊的手走到了李浚身側,吐了吐舌頭,一臉無辜:“是湘兒心急了,不過湘兒也是見四小姐十分親切,又與嶼哥哥實在相配,所以忍不住的喊了出來,還請四小姐不要生氣,湘兒下次會注意的。”
“宴會就要開始了,我們走吧。”
不等牡丹接話,李嶼便牽着她的手朝前走着。
任李浚與吳湘愣在原地。
沒走幾步,牡丹便要掙開他手,不想反被握得更緊。
“你放開我!若是被人看見了指不定要怎麽笑話我了。”
誰知那李嶼竟一臉無賴:“有我在,誰敢笑話你?”
“明面上不敢,可背地裏敢啊?”
“反正我們的關系已經昭告天下了,就讓他們笑去吧。”
牡丹實在沒想到李嶼竟會說這樣的話,當即又使了幾分力想要将他的手甩開,不想這厮就是不松,用着她能承受的力氣緊緊的扣住。
掙紮了許久,牡丹實在折騰的無力了,索性就讓他握着了,丢人就丢人吧,反正他們如今綁在一條船上,這笑的,也不光是她一個。
本以為握握手這就算全部了,不想在宴會上時,李嶼與她同坐一桌,當着文武百官的面,為她添茶遞糕,就連桌上的水果都是一個個親手剝了皮送到她嘴邊。
你若不吃,他就這麽一直盯着你,惹得一衆官員也紛紛朝這邊看來。
你若吃了,他便越剝越有勁兒,一直朝你嘴裏送着吃食。
牡丹看着桌上的一盤已被剝了一半的葡萄兒,牙齒都酸的直發軟,雖然這紫紅紫紅的在燈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好看,細細一看,上面還挂着一滴滴的水珠,襯得這葡萄也愈發嬌豔欲滴起來,可照着李嶼這般的喂法,她的一口好牙估計就過不了今晚了。
雖然這牙被酸的不行,可她心裏卻不自覺地湧出滿滿的幸福感。
牡丹終是忍不住的抓住了李嶼的手腕兒,故作深情:“王爺,咱能換個水果吃吃嗎?我這一口白牙都要酸的失去知覺了。”
生怕旁人聽見,她用着只有兩個人才聽得到的聲音說着。
那李嶼手下一頓,似是沒想到這茬兒,問道:“很酸嗎?”
牡丹連連的點着頭。
誰知那厮當即就喂了一個在口中,而後便見他的眉深深皺起,強忍住酸意将那葡萄給咽下了。
牡丹直忍不住的捂嘴偷笑,讓他還強迫自己吃這酸的,如果不是因為這裏是皇宮,皇帝和百官都看着,她真要好好伺候這厮一回,讓他也嘗嘗這剩下半盤葡萄的味道。
☆、第 76 章
大概是吃葡萄吃多了,牡丹只覺小腹一陣難受,臉色也變了幾分,與身旁的李玙交代了幾句便向着後園跑去。
還別說,她這還真是被這葡萄給害慘了,在茅廁裏最起碼蹲了有半盞茶的功夫,這才神情怏怏的走了出來。
不曾想在回去的半道兒上,竟然遇見了等在樹下的劉鶴,見他正一臉擔憂的看着自己。
牡丹四下張望了一番,并沒有一人。
難道這劉鶴是故意在這兒等着自己?
牡丹想着這是在宮裏,人多嘴雜,何況他們兩人的身份如今也不應該單獨呆在一起,當即便要繞到另一邊離開。
不想劉鶴竟笑道:“你就如此怕我?”
只是那笑裏藏着幾分無奈。
牡丹前行的腳步不由頓了下來。
腦中想起那晚自己在此攔截劉鶴的場景,不由感慨。
看來這出來混的,遲早是要還的哈。
“姑爺何出此言?只是這四下無人,牡丹如今又是王爺的未婚妻,若被人看到與你單獨在這兒交談,被旁人誤會了可怎麽好?”
誰知那劉鶴竟然苦笑着朝她走來:“姑爺?未婚妻?呵呵,你可知如若那晚不是他出面阻攔,如今你已是我的人了!”
劉鶴壓抑着自己的聲音怒吼着,看着牡丹的眼裏滿是痛苦。
牡丹聽他這話只覺有些難以置信,半晌也不知該說什麽。
“那晚宴會上我便對你傾心,就算你不找我過兩日我也是會親自去夏府登門提親,誰知那人竟橫刀奪愛,将你半路搶了去,還賜了一個我不喜歡的女人,而這個女人還與你是親姐妹,我每次看到夏語琴就會不自覺的想起你,想起那晚你含羞看向我的眼神,想起自己離開時慌亂的腳步……你知道我心裏有多痛苦有多煎熬嗎?”
牡丹看向劉鶴的眼裏滿是震驚,她真沒想到這件事會存有這麽多的隐情,也不知劉鶴竟會這般委屈。
“我,我……不管怎樣,你如今已是語琴的丈夫,是夏府的大姑爺,就當是我們之間有緣無分,你也不要在記挂此事,好好和大姐姐過日子吧。”
牡丹說罷,就要離開。
誰承想這劉鶴竟然一把抓住她的右手:“牡丹,我從不信什麽有緣無分,我只信人定勝天,我知道你也是歡喜我的,你放心,要不了多久我們就能重新在一起了,我一定會給你幸福的,你要相信我,要相信我……”
牡丹實在沒想到平日看起來溫文爾雅的劉鶴竟然也有如此過激的一面,心裏不禁升起些許的害怕,不停的掙脫着他的手。
若不是因為有語琴這層關系,她都要直接喊人了。
就在二人極力拉扯間,便聽得有腳步聲朝這邊走來,接着便見語琴出現在不遠處,嘴裏喊着劉鶴的名字。
劉鶴驚得立馬就将牡丹的手松開,而她也趁勢躲到了一旁的灌木叢後。
劉鶴轉頭看了看那灌木叢,牡丹的衣角還露在外面,可見語琴朝這邊走來,不自覺的皺了皺眉迎了上去。
“你怎麽過來了?”
劉鶴聲音冷冷的。
語琴似是已習慣了劉鶴的這種态度,忙笑着道:“琴兒見夫君許久未歸,不免有些擔憂,便想着出來尋你。”
“我沒事,回大殿吧。”
劉鶴說罷就往前走去,語琴的目光不自覺的落在身後那團灌木叢上,眼裏閃過些什麽,而後便急忙追着劉鶴而去。
牡丹見二人都已走遠,這才輕拍了拍胸口,長籲一口氣。
還好還好,還好她躲的夠快,不然被這語琴看見了,指不定要怎麽在大夫人面前參她一番,她如今雖然是不怕大夫人,可她娘日後還是要在将軍府過着的,總要為她娘想想不是?
牡丹剛安撫好自己狂跳的胸口,不想身後突然傳來李玙的笑聲,吓得她立馬就站起了身,胸口又是一陣狂跳。
可那李玙卻什麽也沒說,牽住牡丹的手便朝着大殿行去,只臉上雖帶笑可眼裏卻是一片陰沉:“走吧。”
牡丹心虛的低着頭任他握着自己的手,可他竟似懲罰性的越握越緊,越握越緊,她實在是忍不住這疼痛一把甩開了他的左手,一臉委屈。
“你弄疼我了……”
誰知這李玙走上前再次将她的手抓住,五指輕柔的按捏着,眼裏不光有責備還有絲絲的心疼。
“以後不許再單獨見他,不然你這手就別想要了。”
牡丹吓得直點頭,這才想起,這只右手不就是剛才被劉鶴抓過的嗎?
那剛才發生的一幕他到底是看到了多少?
這樣想着,方才還對李玙的埋怨便瞬間沒了,心底竟還閃過一絲異樣的甜蜜感低頭不敢看他,任他揉捏着自己微微泛疼的手。
回到大殿時,殿中的舞姬正婀娜多姿的跳着。
牡丹坐在位子上異常安靜,就這麽乖乖的坐在李玙身旁,任他給自己剝着幹果吃,從核桃到杏仁,又從杏仁到瓜子兒,一個勁兒的全往她嘴裏塞,反正是他沒剝累她都已經吃累了。
多少次想拒絕他手裏的食物,可在對上他那近似威脅的眼神她只好逼着自己咽下了。
不想這劉鶴竟一臉堆笑的走了過來,只那笑很是僵硬,說什麽她和李玙的感情如此之好,讓他豔羨不已,接着便要向二人敬酒。
牡丹只想着能與這劉鶴撇清關系,當即就将一旁的空酒杯滿上端起就要一飲而盡,卻被身旁一直沒吱聲的李玙給攔了下來。
只見李玙滿含深情的奪過她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而後将自己手中的酒杯也一飲而盡。
“劉大人這才新婚,想必日子過得甚是甜蜜,又何必羨慕本王與丹兒呢?”
丹兒?
牡丹臉上當即就飛起了兩片紅霞,端起一旁的茶水淺啜了起來。
劉鶴聽得這句臉上閃過短瞬的痛苦,而後故作雲淡風輕:“王爺說的是,如若不是王爺作美,卑職又怎會得如此聰慧可人的嬌妻呢?”
說罷,将自己手中的酒杯倒滿,又敬了李玙一杯。
李玙也不拒絕,一飲而盡:“劉大人歡喜就好。”
牡丹聽着二人話中有話的話,不由頭皮發麻,當即便拿了果盤裏的一顆荔枝剝好放到了李玙嘴邊,故意撒嬌的道:“王爺就不要只顧着飲酒了,看這荔枝紋理雅致,殼薄而平,這果肉拿在手裏也是晶瑩剔透,香氣清遠,吃起來肯定也是別有一番風味。”
李玙自是明她話裏的意思,當即就張嘴接過,說着惡心旁人的話。
“丹兒手巧,這剝出來的果肉也是鮮嫩多汁,叫人越吃越愛……”
牡丹聽罷差點就要噗嗤的笑出聲來,還好她定力夠好,這才不至于失了形象。
一旁的劉鶴當然知道李玙這番話是故意說給自己聽得,眼裏蘊起深深的怒火,可也不敢發作,忙道別離開。
牡丹看那劉鶴走遠,這才将手中剝好的荔枝準備喂進自己口中,不想那李玙竟一把抓住她捏着果肉的手腕兒,朝着他的嘴裏送去。
果肉與唇齒接觸時,她的指尖也清晰的感覺到一股溫熱,不由慌張的抽回了手,低頭不敢看他。
牡丹用眼角的餘光四處打量,幸好周圍的人都只顧着在看節目,沒人注意他們,她這才慢慢将心情平複,看也懶得看他一眼。
……
中秋佳宴結束時,趁着李玙與朝臣們說話的空擋,牡丹便準備随将軍府的人一同回府,不想竟有宮女前來傳話,說是皇後娘娘有請。
牡丹心裏別提有多震驚了,整個人也開始變得局促不安起來。
她與皇後并不相熟,她找她幹嘛?
☆、第 77 章
與夏府的人簡單的說了幾句話後,她便随着小宮女去了長秋宮。
從這宮女口中大概得知,這當今皇後乃是譽王的母親,而她膝下也僅這一子。
牡丹在心裏已經将皇後也許會問自己的一些話,都想好了該如何回答,可越接近長秋宮,她就越是緊張,連腿都開始打着顫了。
這皇後還是之前為她爹爹舉行慶功宴時見了一眼,再就是今日中秋宴上,但都是遠遠一瞥,看的也不清楚。
可現在不一樣了,這是要近距離的接觸啊……
牡丹自進殿後便一直低着頭,不敢直視前方。
待得那引路的小宮女退下她這才連忙對着皇後行禮,道上萬福。
那皇後這才在貼身宮女的攙扶下從位子上起身。
“擡起頭來!”
牡丹一聽連忙将頭擡起,盡量避免與之眼神接觸。
那皇後滿意的點着頭:“長得還是不錯的,這夏将軍不光自己戰功赫赫,教出來的女兒也是端莊賢淑,怪不得我兒會……”
話還未說完,便聽得李嶼大步跑了進來,向皇後行了一禮,而後便緊張的看了一眼仍跪在地上牡丹。
皇後嫣然一笑,忙道:“瞧本宮這只顧着說話了,竟忘了你還跪在地上。”
一旁侍候着的老宮女春拂得了皇後的眼色,連忙将牡丹從地上扶了起來。
“皇兒來的這般匆匆,又是一臉的着急,難道是怕母後為難你的心上人嗎?”
那李嶼聽罷忙道:“兒臣不敢,只是看着天色已晚,擔心夜路不好走,所以才來的這般急促。”
誰知那皇後又是一笑,對着牡丹一臉慈愛的道:“本宮見這丫頭是格外歡喜,今夜就讓她在長秋宮宿下吧……皇兒若是擔心,便也留在宮中住上一晚,待得明日吃過午膳,本宮在命人送她回府可好?”
皇後都這樣說了,牡丹自是不敢說個不字,只能盼望李嶼能拒絕。
誰知這李嶼竟然點下了頭,同意了皇後的話。
牡丹心裏雖不願,可也不敢違背皇後的話,只好點頭應下了此事。
因時辰還早,所以皇後便命人在院中的石桌上端了糕點水果來,說什麽中秋佳節一家人要圍在一起賞賞月,這才算的上是過節。
牡丹從皇後的字裏行間,還有眉眼間都能清楚的感受到,她也是個孤獨又可憐的女人,心裏不由有些同情她。
不過想想在這宮中的女人那個不孤獨?那個不可憐?
還好她要嫁的是個王爺,不必向皇帝那般坐擁三千後宮,而她也不必像那些後宮中那些可憐的女人一般日日盼着皇帝的寵幸,就好似今日的中秋佳節一般,明明是個團圓的日子,可皇帝只有一個,他能陪的來後宮那麽多女人嗎?
想到這番,牡丹看向李嶼的眼神都跟着柔軟了起來。
不想李嶼突然擡起眸對上她的視線,眼裏是說不出的寵溺,惹得她急忙低下頭,不敢再看過去。
皇後是過來人,自是感覺的到二人之間的濃情蜜意,嘴角忍不住的上揚起來。
随意的聊了幾句,春拂端來一盤月餅,放在桌子正中間,皇後見罷便招呼二人快吃。
牡丹摸了摸早已圓鼓鼓的肚子,臉上不經意的閃過一絲無奈,朝着李嶼遞過去一個求救的目光。
就算這月餅在好吃,她也已經是無能為力了啊。
李嶼眉眼含笑的看了牡丹一眼:“母後,天色已經很晚了,明日兒臣還得趕去早朝,不如就散了吧?”
那皇後拿起月餅剛咬上一口,聽到李嶼這般說,只好點下了頭,命春拂将牡丹帶去偏殿休息。
牡丹這才松了口氣般的連忙行禮告退,随着春拂走了。
李嶼自小便是在這長秋宮長大的,直到被封了譽王這才搬到宮外,而他所住的偏殿皇後一直都保存着,時常還會命人去清掃,今日也算是派上用場了。
……
翌日辰時,牡丹便急忙起了床,去向皇後請安。
還別說,這皇宮還真不是普通人待得地方,不光早晚都要給皇後請安,說話時也得注意聲音的大小和用詞,搞得她簡直都要崩潰了,要知道平日像這會兒,她還睡着呢。
剛到前殿大門,便撞見剛從早朝回來的李嶼,腳下似還生起風來。
這厮看起來精神還不錯,一看就知道昨夜睡得極好,可就苦了她了,失眠一整晚。
“昨夜沒睡好嗎?怎麽眼圈這般黑?”
說着就要伸手來摸。
牡丹當即就後退了兩步,躲開他的動作,眼睛不自覺的瞥了瞥身側的小宮女。
這小宮女是皇後臨時安排來照顧她的。
牡丹打了個哈欠點了點頭聲音略帶委屈:“我認床……”
李嶼聽罷不由輕笑一聲,而後便率先踏入了大殿。
皇後坐在位子上喝着茶水,見二人一同前來,便放下手中的茶杯,走上前握住了牡丹的手。
“本宮就這麽一個兒子,他歡喜的本宮自也歡喜……”
說罷便将手中的玉镯取了下來,套上了她的手腕。
牡丹只覺受寵若驚,雙手不由跟着抖了一下,不想那皇後竟一臉慈愛的看着她。
“瞧你這眼圈黑的,想是昨夜沒睡好吧?”
牡丹低頭不敢看皇後的眼睛,嘴裏道:“睡,睡好了。”
皇後又是一笑,朝着春拂望了一眼。
那春拂自是明白皇後的意思,手裏拿了一個三層的提盒走了過來。
“本宮也沒什麽好送你的,這裏面裝的有月餅還有一些外面吃不到的糕點,你且帶回去慢慢品嘗,若喜歡便告訴本宮,本宮差人給你送去。”
牡丹一直都以為當皇後的都是高高在上,心思深沉,可這李嶼的母親卻是一點皇後的架子也沒有,反而還極為親切,好像除了她娘就再也沒有人這般溫柔的待過自己了,害的她眼眶當即一紅,眼淚也跟着落了下來。
那皇後連忙用手中的帕子幫她拭着:“瞧你這孩子,在哭就成了淚人兒了,好了好了,你若喜歡本宮日後常來便是,我這長秋宮的大門啊日日為你敞開……”
這皇後不說還好,越說牡丹的淚越是控制不住的往下流着,終于是李嶼開了口,這才帶着她出了宮。
自從上了馬車,牡丹便一直沉默的看着車簾外。
“你這是怎麽了?不過幾碟糕點就将你收買的如此徹底了?你若喜歡吃我便日日給你送去,只要你呀別再像今日這般了。”
牡丹聽他這麽一說,下意識的就抹了抹眼角的淚,将記憶最深處的痛給重新挖了出來。
自小她和三夫人便是看着大夫人的臉色過日子,她雖是将軍府的四小姐,可日子卻過得還不如普通人家的女兒,只要夏将軍不在家,過中秋時府裏發月餅就都沒有她們這一房的份兒。
記得有一年她娘不知從哪兒弄來一個月餅,當即就塞在了她的手裏讓她快吃。
七八歲的年紀正是貪嘴的時候,她當時也沒想那麽多,幾口就将月餅吃了下去。
不想當晚徐娘帶着家丁來勢洶洶的趕到西廂,說是她娘偷了大夫人的東西,一群人在西廂四處翻找着。
直到徐娘從三夫人的首飾盒裏搜到一只金蝶簪,當即就将其帶到了大夫人房裏。
因為她年紀還小,所以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娘被帶走。
等到衆人都離開後,沒人在攔住她時,她這才連忙跟去了東廂。
不曾想才剛入東廂門,便碰到正一臉得意的語琴,她攔住她便道:“知道你娘為何被帶過來嗎?”
牡丹一臉茫然的搖搖頭。
誰知語琴大笑一聲,而後偷偷靠在她的耳邊道:“因為她偷了本小姐的月餅,哼!像你娘這種下賤出身的,就算本小姐不要的東西也輪不到給你們,看到了吧?這就是下場!”
牡丹那時還小,聽不懂語琴口中的“下場”是什麽意思,直到她娘被人架回了西廂,她這才恍惚明白這下場,原來是她娘被打的一身的傷。
自那以後,她便再也不吃月餅了。
李嶼聽罷沉默了許久,好半天才坐過來将牡丹擁入了懷中,用自己的下颚抵住她的頭。
“以後有我在,再也不會有人欺負你。”
牡丹聽着他這句近乎承諾的話,僵在他懷間的手不由收緊了幾分。
好似自從認識了他,她的生活就開始燦爛起來。
☆、第 78 章
時間悄無聲息的在指尖穿過,很快便到了開春時節。
三月初六。
将軍府張燈結彩,滿城皆慶,好不熱鬧。
要說今兒最高興的,莫過于三夫人了。
自己養大的女兒就要出嫁了,而且嫁的還是在朝中位高權重的王爺,她能不高興嗎?
天還沒亮就跟着府裏的下人們走進走出的忙活着。
此時巧兒正在幫着牡丹梳着發,只見一雙巧手在發間來回穿梭,不一會兒她濃如墨深的烏絲在巧兒的手中便盤成了一個漂亮的髻,兩邊插着振翅欲飛的鳳凰寶珠長步搖,在她的耳旁輕輕搖擺。
今日的牡丹不似平日般的素淨模樣,黛眉輕染,朱唇微點,眼角還貼着金色的花钿,胭脂襯得她的兩頰白裏透紅,平白增添了一抹妩媚。
一切準備完畢以後,站在旁邊看了許久的三夫人這才走了過來,坐到牡丹的身旁,拉住了她的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牡丹看着三夫人眼裏已是盛滿淚水,一股酸澀也瞬間湧上鼻腔,眼睛也跟着難受的想要落淚。
“今天的你可真美,不愧是我的女兒,給老娘争臉……你這眼淚啊快收收,若是把妝哭花了我可不饒你……你從小性子就大咧,頑皮的很,以後啊去了王府可千萬要改改你這性子,女孩子還是要溫柔一點的好,這樣才能與夫婿長長久久,和和美美……”
三夫人說着說着聲音就沒來由的哽咽起來,用手抹了把眼角的淚便從一旁的桌上拿了一個裝首飾的盒子來,放到牡丹的手中。
“娘也沒什麽好給你的,就這點首飾你偷偷留着,這去了王府啊處處要用錢,自己手裏有點總是好的……”
牡丹聽着三夫人說到這裏,終是忍不住的撲到她懷中大哭了一場。
三夫人從小的時候就很苦,後來被人賣到萬花樓裏日子雖然好過點,可也免不了落得個被人瞧不起的下場,就算夏将軍将她贖回來做了小妾,但也依然擺脫不了她曾是萬花樓的姑娘這個事實。
這到了夏府雖然再也不用愁吃穿,可頂上有大夫人管着,她的日子過得其實還沒有在萬花樓時來的自由,可有時為了牡丹她又不得不忍,就這麽一忍再忍,忍到了今天,也算是揚眉吐氣了一番。
一旁的凝婉與巧兒互相勸着,牡丹這才從三夫人懷裏出來,拿了帕子擦了擦臉,然後将那盒子重新塞回三夫人懷裏,聲音略顯沙啞的道:“娘,這些東西你好生留着,女兒也會常回來看您的,您就不要在為女兒操心了。”
“是啊三娘,四妹妹乃是有福之人,王爺一定會寵着她一輩子的,您呀就不要為她操心了。”
凝婉挽住三夫人的手安慰着。
三夫人見牡丹心意已決,只好不在堅持,只道:“也罷,你若不拿我便幫你留着……”
話還未說完,便有丫鬟來喊,說是王爺的轎子已經停在外面了,讓她們趕緊出去。
牡丹握着三夫人的手相望了幾秒,眼裏有道不盡的千言萬語。
這才任着巧兒幫自己蓋上蓋頭,被攙扶着出了西廂。
所經之處,無不歡聲笑語。
從将軍府的大門出來,一陣風輕輕吹過了,吹起了牡丹的紅蓋頭。
她的眼正好對着李玙的方向,而李玙此時也正好笑望着她。
她想她永遠都忘不了這一幕。
十裏紅妝,鑼鼓喧天,白色駿馬,謙謙君子,色若春曉,溫潤如玉。
腦海中也不禁浮現起兒時經過語琴語萱身旁時,聽見她們當時正在議論着長安城哪家公子哥兒面容長得姣好時的話語:
立如芝蘭玉樹,笑如朗月入懷。
她想,此時的李嶼也不過如此吧……
今日的譽王府也是一片喜氣熱鬧,二人在前廳拜了天地,牡丹便被人帶進了新房。
房間裏很是安靜,只有她一個人。
摸了摸已經餓的有些泛疼的肚子,牡丹終是忍不住的自己将蓋頭掀開。
要知道,今兒天還沒亮她就被人從床上撈了起來,搗騰了一早上,本想跟她娘要個饅頭吃吃,不想她娘竟然說什麽,嫁漢嫁漢,穿衣吃飯,她馬上就是李嶼的人了,當然不能在吃夏府的東西了。
不管她如何撒嬌,她娘仍是鐵了心的讓她餓着,就連平日挺好說話的凝婉同她娘也是站在同一陣線,堅決不允她吃東西。
好吧,不吃就不吃吧。
可她現在都到了王府了,這李嶼在外面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她憑什麽還要坐這兒挨餓啊?
不是說嫁漢嫁漢,穿衣吃飯嗎?
現在她都嫁了,自然是要好好吃上一頓的,這才對得起她娘的一片苦心不是?
桌上此時擺滿了吃食,牡丹剛要伸手拿起桌上的一只燒雞,突然想到什麽般似的跑到門前,将門栓上,而後便放開肚皮的盡情享受着,還将桌上的酒大口大口的喝着。
平日她是從不喝酒的,一是她娘不讓,二是她也沒錢買,索性也就不去想。
可今日也不知怎的,就覺得這桌上放的酒味道很是香醇,有一股濃郁的桃花香,讓她只想一飲再飲。
眼前也慢慢閃現出一個滿是桃花的山谷,傳來一個個美麗女子的歡聲笑語,讓她的嘴裏不自覺就吟出了:
桃花谷前桃花樹,桃花樹下桃花雨。
桃花雨中桃花仙,桃花仙釀桃花酒。
桃花酒贈賞花人,賞花人許桃花詞。
花開花落年複年,人來人往又一春。
……
待得牡丹在醒來時,已是第二日了。
日光透過窗戶灑進來,讓她忍不住的用手揉了揉有些泛疼的眼。
牡丹慢慢起身睜開眼,看着入眼盡是陌生的一片,心裏不由一個咯噔,但很快就反應過來,自己現在身處何地。
牡丹輕錘了錘自己有些疼的腦袋,這才準備從床上站起身來,可剛一起身,雙腳便酸軟無力,再次倒了回去。
她氣的猛一踢腳,不想前方卻是軟軟的一團。
定睛一看,這李嶼竟然躺在床邊。
牡丹想着他定是昨夜喝的多了,所以到此刻還未醒,當即便用腳踢了兩下,誰知那李嶼竟然緩緩的坐起身來,臉上有着她看不明白的情緒。
“醒了?”
李嶼淡淡的問道。
牡丹雙眼睜得老大的點着頭:“醒了,你昨天什麽時候進來的?我怎麽不知道?”
誰知她這話一出,李嶼臉色陡變。
“夏牡丹,你是第一個把本王鎖在門外的女人,也是第一個在新婚之夜把自己的夫君鎖在門外的女人,你說,本王應該怎麽懲罰你?”
什麽?
她什麽時候将他鎖在門外了?
等等……
她努力的回想着昨天下午的事,她一開始是肚子餓了來着,後來就掀了蓋頭,然後,然後就将門給栓上了,然後……
喝醉了?
她不自覺的将目光移到房門處,這才發現本來好好的雕花大門此刻已失了最初的模樣,就那麽七零八落的散在了門檻邊,整個門身損壞的厲害,好不可憐。
“我……我……”
她“我”了個半天也沒有下文。
就在李嶼準備開口時,牡丹眼珠子飛快的一轉,當即就低頭委屈的道:“這事兒能怪我嗎?王爺你可不知道,昨天天還沒亮我就起來梳洗了,肚子餓的哇哇叫也不許吃東西,好不容易到了王府吧,又将我一個人關在這房裏,我實在受不住就,就掀了蓋頭,這不,瞧見桌上竟有一大桌子菜,就吃上了……我不是怕有人突然進來看見丢了王爺您的臉才把門栓上的嘛……本來想着吃一點就繼續坐床上等你,不想,不想吃着吃着就渴了,渴了我總得找點東西喝吧?誰知一喝就喝多了,然後,然後就這麽莫名其妙的醉過去了……”
其實吧,她這麽說就是想搏一搏李嶼的同情,不過她也沒說謊,她昨天是真餓了一大天了,就算她不先吃,等他回房估計她也得餓暈過去了。
說完牡丹就斜着眼睛去看李嶼的臉色。
見李嶼半晌不說話,牡丹便将一旁的紅蓋頭連忙蓋在了頭上,甚至還拿了放在床頭的秤杆遞給李嶼。
“來來來!我們重新來過!”
不想他竟從床上坐起身走到房中的圓桌前,道了句:“過來!”
牡丹想不出他叫她過去是為何,可腳下也不敢怠慢,當即就一把掀了蓋頭,将秤杆扔到一旁,鞋都顧不上穿的就小跑了過去。
李嶼将桌上的酒壺倒在兩只空酒盞裏,遞了一杯給她。
牡丹立馬便接過,一臉茫然的看着他。
李嶼沒好氣的瞥了她一眼:“你忘了?夫妻之間是要喝合卺酒的?”
牡丹恍然大悟,這才瞧見兩只酒盞的下方系着一根紅繩,兩頰頓時染上兩片紅暈。
這合卺酒也喚交杯酒,用紅線将兩只酒杯連在一起,夫妻共同飲下。
飲這合卺酒也是有講究的,說是有“鳳凰三點頭”,“一點頭”為各飲一口,“二點頭”便是丈夫将杯中的酒全倒入妻子的杯中,妻子再将酒平分給丈夫,“三點頭”則是□□着杯子飲盡。
象征此後夫妻聯成一體,有相同的地位,婚後相親相愛,百事和諧,同時還含有讓新娘新郎同甘共苦的深意。
三點頭過,牡丹的雙頰早已是紅的不能在紅了,将酒杯放下看都不敢看李嶼一眼。
“你不生氣了吧?”
她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不想那李嶼一把将她抱進懷中,力度稍稍有些大,害的她都有些難受起來,作勢便要将他推開。
誰知那李嶼竟忽然将她打橫抱起,放在了床邊,這才松手道:“地面寒涼,不能久立,你且将衣服換好,我便與你一同進宮向父皇母後請安!”
而後便走了出去。
李嶼剛走沒多久,便有兩個年紀稍小的婢女端着衣裙首飾還有漱口用的器具進來,對着她一臉恭敬的行禮,說什麽見過王妃。
牡丹一時沒習慣,頓覺受寵若驚,而後穩了穩情緒與她二人說着話。
原來,這倆婢女是親姐妹,姐姐名喚莞秋,妹妹則喚莞夏。
那二人一看就是個機靈的,服侍着牡丹洗漱過後便要幫她換衣服。
牡丹一看這大開的房門,不由有些糾結。
讓她就這麽不關門的脫衣服,她實在是做不到啊……
那莞夏見她目光停留在木門上,當即便道:“王妃想是還不知道吧?昨夜王爺回房,随行的朋客喊了半天的門也不見開,王爺只以為您在裏面出了什麽事,掄起雙拳便打在了那門上,聽人說王爺當時那右拳都打出了血,這才将門打開,沖了進來,不想……不想……”
那莞夏說到後面便住了嘴,一雙眼偷偷的在她身上瞟來瞟去,似是在擔心自己是不是說錯了話。
可牡丹壓根兒就沒心情管這莞夏的情緒,眉頭早已是随着莞夏的話皺的不行,想着李嶼手受傷的事。
見牡丹許久都未曾說話,莞秋便道:“王爺吩咐過了,讓王妃到側卧将衣裙換好,他在前廳等您。”
牡丹這才回過神,随着二人來到側卧,将一身衣服換好,頭發盤好,稍稍整理了一番儀容,這才跑去了前廳。
☆、第 79 章
李嶼帶着牡丹直接就到了長秋宮,皇帝此時也在,所以二人請了安并沒有多留便重新回了王府。
翌日一早,李嶼便帶着牡丹回了夏府。
遠遠便見夏府門前黑壓壓的一片,幾乎全府的人都迎了出來。
馬車慢慢停在夏府門口,夏将軍和三夫人便一同迎了上來。
牡丹在李嶼的攙扶下從馬車上下來,一見三夫人便是滿臉的歡喜,将她的胳膊挽的緊緊的,不停地說着話。
三夫人看了眼一旁的李嶼,嗔怪道:“你這丫頭,如今都已經成了婚還如此大咧,讓旁人見了豈不是要笑話王爺了?”
夏将軍也向她頭投來警告的眼神,讓她不可放肆。
李嶼滿眼寵溺的看了牡丹一眼道:“無妨,本王倒是喜歡她的這股活潑勁兒的。”
這話一出,三夫人與夏将軍也都不好再說什麽,只能任着牡丹去了,表面上雖是責怪,心裏卻是十分高興李嶼對自己女兒的這般寵愛的。
在前廳沒坐上多久,李嶼與夏将軍二人臉上便都浮現了一抹凝重,接着夏将軍便開口說與李嶼有要事要去書房商量,便一同離開了。
夏将軍一走,大夫人便也冷着一張臉回了東廂。
二夫人與凝婉則是很熱情的湊了過來跟着一同去了西廂。
牡丹看着凝婉懷中的白雪不由想念的緊,當即便接了過來,右手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