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石,離開了潇華殿。
……
☆、第 71 章
從天宮離開後,花翎便到了下界,重新投胎成為了夏将軍府的一名小姐,喚作牡丹。
而且還是庶出的,最不得寵的。
還好花翎已經忘記了一切,不然還不知道要怎麽郁悶了。
這一世的她是府裏的一名小妾所生,而這小妾又是夏将軍從青樓裏贖回來的,很得他的喜愛。
只是夏将軍在小妾生下她時便帶兵又去了前線。
直到她十二歲時戰火才熄,将軍才得以回長安見一家老小。
府裏一共有三位夫人,除了大夫人二夫人,便是她娘三夫人了。
其他兩房平日最是看不慣她娘平日裏的風騷模樣,也不屑她娘給她取得名字,覺得太豔俗,所以連帶着她的日子也跟着如履薄冰。
好不容易盼得夏将軍回府,不想正逢多事之秋,還沒待上個兩年便又揮軍北上平亂了。
大夫人膝下育有一子兩女,加上府中其他小妾所出,一共有男丁兩枚,女子兩雙。
兩位哥哥們早幾年便随爹爹去了邊境,後來就一直鎮守在那邊,極少回來。
女子們則都在府中待嫁。
這些女子中,屬她的年紀最小,小時最受那些個哥哥姐姐們欺負。
這年,将軍平亂歸來,立了大功。
皇帝大喜,便在宮中為他設下酒宴接風洗塵。
當晚,将軍便攜一衆家眷來到了皇宮。
不過,她娘卻被半路給抛下了。
只因那大夫人說她娘身份低賤,難登大雅之堂,若帶去皇宮誤了什麽禮數,怕為将軍府帶來負面影響,所以将軍便揮手讓她回了院。
本來大夫人還想将她也打發回去,還好馬車來的及時,她便立馬跟在了爹爹身後,上了馬車。
惹得大夫人站在原地欲言又止的看着她,直到夏将軍喊了一句這才剜了她一眼坐上了馬車。
其實她也不是很想去,而是她娘說過了,這皇宮裏最是藏龍卧虎,而有這大夫人在她們娘倆在将軍府的日子便別想好過,等她在大點,她爹爹征戰去了,還不知道這大夫人會将自己許配給什麽人。
與其等着她一手遮天的将自己随便嫁了,倒不如聽她娘的,來這皇宮裏賭上一把,若她趁此機會真能遇上個好的,憑她爹爹的身份,必能将其抓住。
這樣,日後她娘也能跟着她享享福了。
……
一行人到達皇宮已是将近午夜,但懸燈萬盞,将整個宮殿照的亮如白晝,珠寶輝煌,顯露出與白日全然不同的風情。
一眼望去,桌上擺滿琉璃杯翡翠碗,空氣中似還彌漫着一股龍涎香的味道。
百官皆已到齊,見将軍攜家眷所至,紛紛上前攀談,場面煞是熱鬧。
而後便聽得禦前太監尖銳的聲音穿透在場所有人的耳膜,喊上一句:“皇上駕到!皇後娘娘駕到!”
衆人便紛紛看向高位,躬身行禮。
牡丹從未見過這般浩大的場面,不免有些慌張的随着衆人一同躬了身行着禮。
夏将軍和大夫人都坐在靠前的位置,所以他們這些公子小姐們也随在後面落座,離皇帝皇後還有皇子們隔得并不算太遠。
期間牡丹一直都低着頭吃東西,眼睛還時不時的朝着百官所在的地方望去。
還別說,她還真瞧見一個長相符合她意的。
是最新上任的兵部尚書郎劉鶴,面如冠玉,言談舉止盡是儒雅。
牡丹是在劉鶴向她爹爹敬酒時才知道他的名字的,而後在觀他的做派就更是滿意,越看越歡喜。
找好了目标她便再也無心去看旁的人了,只一個勁兒的埋頭苦吃,要知道,平日在将軍府的吃穿用度都有夫人管着,像今日這樣的大魚大肉,山珍海味她可是見都沒見過,何談食之呢?
只是她總感覺有一道視線一直都很是熱烈的投放在自己身上,但礙于哪個方向有皇帝坐陣,她實在不好看過去,只得将頭埋得低低的,希望這宴會能早日結束。
身旁的語琴語萱是大夫人所出,平日裏好吃好喝的供着,性子自也是比牡丹的大了不知多少。
整場宴會上兩人的小腦袋也是不停的東張張西望望,至于凝婉是二房小妾所出,雖是小門小戶,可身家卻是清白,在府中向大夫人靠攏,經常合着語琴語萱來欺負牡丹娘倆,所以在府中的日子過得倒還算一般,這也造成凝婉的膽子比牡丹的要大的多。
在宴會上雖然沒有像語琴語萱那樣四處張望,倒也算得上是左顧右盼了。
牡丹自是明白這樣的宴會代表什麽,她這三位姐姐想來也是在挑選未來的夫婿了、
觥籌交錯間,牡丹一直悄悄注視着劉鶴的動向,心裏做了個大膽的決定,得見他起身向後園走去,便也尋了個由頭偷偷跟着去了。
她在劉鶴所去的半路上等着,不過須臾,便見他折返。
看了一眼四下無人,牡丹便走上前。
“劉大人……”
那劉鶴被她這麽突然的一喚,認出了牡丹,當即便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夏小姐……”
劉鶴朝後退了幾步,拱手與她保持距離。
夏将軍立功無數,如今又手握重兵,皇上面上雖然歡喜,可心裏卻是十分忌憚的,若他此時在與将軍府的小姐走的過近,被有心人看到傳到皇上的耳朵裏怕會平白生出什麽禍端來。
牡丹粲然一笑:“是牡丹出現的唐突了,只是牡丹有一事不知大人可否為我解惑?”
那劉鶴一聽是有事而來,面露疑惑,示意牡丹明說。
“牡丹早就聽聞大人博學多識,才華橫溢,今日一見果然如此,不知……大人可有婚配?”
其實吧,她就是想早點知道這劉鶴家裏有沒有妻室,平時夫人将她關在府裏壓根兒都不讓她出門,無論外面發生了什麽她都全然不知。
她想着自己既然看上這劉鶴了,那不如就先将他的情況和想法給問上一聞,以免落得個自作多情的下場。
若他也歡喜自己那這件事就這麽成了,如若他意不在己,那她也好重新去尋。
那劉鶴似是沒想到牡丹會問自己這個問題,白皙的臉在月光下頓時泛起一抹紅,眼神閃躲着不敢看她,平白添了股小女人的嬌羞。
牡丹見時候已不早,便着急道:“還請大人真心告知。”
那劉鶴擡頭,一雙眼停在牡丹秀氣的臉上:“劉某還不曾……”
只是他話還沒說完,便聽得一個富有低沉的男聲吟起詩來,将劉鶴的話打斷。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
二人同時望向來人的地方,一抹白影撞入眼瞳。
劉鶴當即臉色一變,上前行禮:“卑職見過王爺!”
來人正是譽王李嶼,當今聖上的第三子。
牡丹一聽這人是王爺,也連忙跟着過來行禮,
只是他總覺得這人看她的眼神有些莫名其妙,還有那吟的詞,雖然是挺好聽又押韻的,可她從沒接觸過書本,根本就聽不出其間的意思。
那男子對着月光灑下一串爽朗的笑聲:“劉大人不必拘禮,本王也只是覺得無聊,便出來走走,不曾想……哈哈,今晚的月亮可真美啊你說是不是啊劉大人?”
牡丹低着頭站在一邊,不知道該說什麽。
其實她是不好意思,大晚上的被人撞見她和一個男人單獨待在一起,換做誰都不可能像沒事人一樣的說話聊天吧?
劉鶴不由頓了頓,當即便明白了這男子的意思,轉身看了牡丹好幾秒,嘆了口氣才道:“對于夏小姐方才說的話,劉某只能表示相逢恨晚,望夏小姐從此珍重,劉某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說罷,便離開了此地。
牡丹也形容不出自己心裏的感受,說難過好像也不是那麽難過,隐約還能感覺到一絲酸澀,卻又不知從何而來。
見劉鶴走遠,她便走至譽王的身前行了一禮,而後便準備回去。
不想她才剛走兩步,他便将她攔住,嘴角噙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壞笑:“将軍府四小姐,夏牡丹是嗎?”
牡丹很是疑惑的迎上了他的目光,點下了頭。
不想他竟轉頭離開,沒有下文。
牡丹看着他遠去的背影,心裏竟升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
☆、第 72 章
回将軍府的路上,牡丹與三位姐姐同坐一輛馬車。
只是馬車中的氣氛不似去時的歡快,她反倒有些沉悶。
牡丹只感覺語琴看向自己的眼裏有着憤恨,但每次她迎上去時語琴又會避開,這倒讓她有些不解了。
直到第二日一早,凝婉随着她的貼身婢女來了她的院子,說是大小姐找她。
牡丹想起昨晚從馬車上下來時語琴剜自己的一眼,不由打了個顫栗。
昨晚從園子裏回去宴會就差不多要散了,劉鶴也早已不在百官之中。
她在想尋其他的人怕是也沒有機會了,索性也就安慰自己一番随着爹爹回府了。
她娘得知她沒找到合适的,硬是對着她唠叨了一晚,嚷的她覺都沒睡好。
今早一起來,眼睛周圍是一片黑,就連精神也不好,反反複複的打着哈欠。
剛至語琴的院子,就聽得裏面傳來:“那小賤人怎麽還沒來?是要本小姐親自去請她嗎?”的怒吼聲,接着還有茶盞與地面撞擊的脆響,正砸在剛進門的牡丹腳邊。
“大姐姐,牡丹來了。”
凝婉小聲的出聲,生怕惹到了在氣頭上的大小姐。
語琴擡眼一見牡丹站在門前,嗤笑一聲:“喲,你倒還真敢來?”
牡丹笑笑道了句:“大小姐。”
在這将軍府十五餘年,她早就習慣了語琴刻薄的言語。
也難怪,她的長相随了自己的母親,清純中又帶着絲妩媚,正是大夫人讨厭的那一款。
而這語琴語萱則與大夫人一般,長得端端正正,四四方方。
所以與她們娘一樣,也讨厭上她這一款。
從小她可沒少受她們的欺負,身上的傷經常是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到現在還留着不少的疤,不過好在,有将軍在,她們不敢動她的臉。
“你昨日非要跟着去時我就知道你心思不正,果不其然,你竟公然勾引兵部尚書郎,還與之在後花園幽會!”
語琴言辭犀利,語氣憤慨。
牡丹下意識的摸了摸鼻子,這語琴是怎麽知道自己偷見劉鶴一事?
難道昨夜她跟蹤她了?
“大姐姐不知聽那個小婢亂嚼舌根,小妹當時只是覺得人太多,有些悶,所以便離了席想着去四處走走,不想碰上了劉大人,于是便打了聲招呼,而且來回不過一刻。”
誰知那語琴當即就道:“你少給我在這裝無辜了,別以為我不知道,昨日劉大人席間剛離開你就跟着去了,我與語萱當時也是覺得無聊,便也離了席在附近走了半圈,不曾想回來的路上就見你鬼鬼祟祟的站在那小道上……”
牡丹的臉頓時黑了起來,搞了半天,她們是跟蹤了自己。
還好她與那劉鶴之間沒有什麽,不然按着語琴暴躁的性子突然拉着語萱沖出來也不是沒有可能,到時那得多尴尬?
不過好在那譽王臨時出現,算是間接給她解了圍了。
“大姐姐,小妹真的沒有勾……”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語琴打斷。
“今兒叫你來也是想要告訴你,昨晚我娘已經和爹爹商量好了,準備将我嫁給那劉鶴,我不管你跟那劉鶴之間到底有沒有什麽,反正以後,若讓我在抓住你倆單獨的見面,我定不會讓你和你娘好過!”
牡丹這才豁然開朗,搞了半天,是她這大姐姐也喜歡上了那劉鶴。
昨晚如果不是她先一步等到那劉鶴,估計她這姐姐也是要提前下手的。
她們還真是姐妹……
不過笑歸笑,講真這劉鶴長相儒雅,且才氣過人,年紀不過二十八,在兵部便已算得上是舉足輕重的人物了,假以時日,必成氣候。
想來昨日定是得到不少小姐們的青睐,只是她沒想到,她這大姐姐的一顆芳心竟然也遺失在那人身上。
可她心裏雖明白語琴是為了昨晚的事而和自己使性子,但千不該萬不該動不動就拿她娘來威脅她吧?
想到這裏,牡丹面上便露出不悅。
“小妹知道了,請大姐姐放心,日後小妹定與劉大人保持距離。”
她的聲音淡淡的,令人聽不出喜怒。
語琴見她态度誠懇,倒也沒繼續為難,讓她和凝婉離開了院子。
……
半路上,凝婉走在牡丹身旁突然捂嘴嗤笑。
見牡丹不解的看着自己,便靠近了小聲的道:“昨晚宴會上你可沒看見,那語琴看劉大人時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那麽多人看着也不知道害臊,哪像妹妹你,不矜不盈,恰到好處。”
牡丹想不出這凝婉為何突然會對自己這般親近,平日裏她和她那小門小戶的娘也是極為瞧不起她這一房的,不說像大房那般趾高氣昂的打罵,但也常是惡語相向,對她們嗤之以鼻。
牡丹淡淡的笑着,不去接凝婉的話。
這凝婉從小的性子便如牆頭草般,哪頭有勢便站在哪頭。
說不定她才在她面前發了牢騷,下一刻,估計語琴就會率上家丁前來找她麻煩了。
那凝婉見她這般冷淡,當即就挽住了她的手,靠在她耳邊輕聲道:“昨晚席間譽王的視線一直都朝着你那頭,想必不用多久,妹妹便可一躍龍門了,到時候可別忘了姐姐的好!”
牡丹聽罷有些吃驚,難以置信。
她本還以為那譽王昨夜是偶然經過,可若照凝婉這般說的話,那他豈不是尋着自己去的?
可想想有覺得不可能,當即便搖着頭:“不可能!婉姐姐一定是看錯了,昨晚我與萱姐姐坐在一處,說不定……說不定他中意的事萱姐姐呢。”
那凝婉松開牡丹的胳膊,仰頭看了看天:“姐姐我昨晚可是觀察了一晚上,從王爺出現時整個人的目光就一直在你身上,在你離開後沒多久,王爺也離了席,朝着你去的那方去了……想來妹妹還不知道這譽王的情況吧?”
牡丹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昨晚在宴會上她老感覺有人在看她,本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可現在看來,就是那譽王無疑了。
見牡丹面露疑惑,凝婉這才湊近她耳邊道:“王爺如今已經二十有七了,聽說以前一直都過得渾渾噩噩的,誰知兩年前獨自路過太液池時,不小心就跌入了池中,那池水也不算深,可壞就壞在,他不識水性,等到被宮人發現救起來時便已氣若游絲,渾身冰涼,不過說來也怪,這件事過去後,整個人都變的清明起來,短短一年的功夫就成為了皇上的左膀右臂,在朝中的地位頗高,幾乎就要撼動太子多年所累積起來的盛譽了。”
牡丹聽得凝婉說那譽王頭腦不清明,便也是猜到了其中的隐諱,想來就是常人所說的癡傻人吧。
不過她也想不通,難道一個傻子就落了一回水,發了幾日高燒,就治愈了?
那凝婉見她聽得有興趣,便繼續說:“昨夜王爺看你的眼神可謂是深情款款,姐姐我不會看錯的,待得妹妹他日飛上了枝頭了一定不要忘了姐姐的這番情誼才是呀?”
牡丹看着這凝婉和平日全然不同的嘴臉,只覺難受無比。
不過她還是挺佩服這凝婉的,她這牆頭草的名號可真不是她白給的。
與凝婉告別後牡丹便回了西廂,連着好幾日都躲在房中盡量不讓自己與娘碰面,不然又得念叨個不停。
可不想這天早上她才剛從房中出來,就碰上她娘從裏廂走出來,當即就要調轉碼頭離開此處,可她娘竟然先開口将她喊住,她只好回過頭去站好,等待她娘的“諄諄教導”。
果不其然,她娘上來就指着她的腦袋一臉恨鐵不成鋼的道:“你說你,整天的就知道在府裏瞎轉悠,好不容易逮上個機會你竟然都沒給老娘抓住咯,我可聽說人語琴昨晚可是與兵部的李大人瞧對了眼,今早我還聽說了皇上親自下了旨給他們二人賜婚,婚期就定在七月的中旬,你就不能學學語琴,早點物色個好人家給嫁了,這樣你娘也不用在這府裏受苦了。”
說着,竟還拿出帕子做出拭淚的動作。
牡丹心裏滿是憋屈,她也想找個好人家嫁了啊,可是這好不容易看上一個,奈何卻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本以為這凝婉的話靠譜,她也就在這西廂等着那譽王的下一步動作,可這都小半個月了,她還待字閨中。
可這是她能急得來的嗎?
“娘,你就不要為女兒操心了,女兒的事自己知道該怎麽做,就不勞娘您費心了。”
誰知她娘一聽,當即就站起身來:“不勞我費心?老娘看你就是翅膀硬了不聽勸了,你可知你如今已年過十五,到了可婚配的年紀,若在不物色個好的,難道等大夫人幫你找?你想想你娘,大半輩子都在她的欺壓下忍辱負重是為了什麽?就為了你将來能找個好人家,混的能比語琴語萱們強個一頭半頭,娘也就知足了,可你看看你,一點也不懂為娘的苦……”
牡丹忍不住的用小指挖了挖耳洞,而後拿起桌上的茶杯倒上熱水遞了過去:“娘,你說的女兒都記住了,來來來,先喝口水,瞧您這嘴幹的……凝婉剛還命人來找女兒過去賞花,女兒就不陪娘了哈!”
說罷,便一溜煙的跑出了西廂。
三夫人端着茶杯直搖頭,長嘆了口氣。
☆、第 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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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4 章
“三嫂嫂,看這邊!看這邊!”
牡丹突的聽到吳湘的身音,下意識的循着聲音看了過去,只見吳湘與李浚此時正站在另一條畫舫上看着這邊。
她只好對着那方揮了揮手,而後便對着李嶼道:“那吳湘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啊?”
其實,她也就是覺得無聊随便問問。
那李嶼聽罷眼眸含笑:“吃醋了?”
吃醋?
她什麽時候吃醋了?
牡丹連忙搖起了頭,而後聞了聞自己的手和袖子:“沒有啊!我平日最不喜歡的就是吃醋,難道我身上很酸嗎?”
那李嶼噗嗤一笑,将手中的茶盞給放了下來。
“是挺酸的,不過……我喜歡……”
牡丹剛向嘴中放入一塊桃酥,聽得他這話直被嗆得翻上了白眼,那厮将茶盞遞給了她,還不忘上前連拍着她的背。
一邊拍還一邊道:“你若是喜歡這桃酥,我差人天天給你送便是,何必如此狼吞虎咽?”
牡丹擺擺手,示意他不要在拍,更多的是希望他能閉嘴。
在說下去,估計她今兒就要喪命于此了。
牡丹一口氣将那茶盞裏的茶水喝了下去,奈何就那麽點水根本無法将那糕點融化,當即也就顧不得形象拿起茶壺便對着嘴灌了下去。
半壺下肚這才舒服了起來。
“其實吧,我倒希望你能像那些小姐們矯揉做作一點,這樣我便也能多些機會,在你面前表現一番。”
牡丹一聽,剛才吞下去的桃酥此時瞬間在胃裏翻湧,喉頭被湧上來的茶水給嗆的連連咳嗽。
李嶼一臉心疼繼續拍着她的背,甚至還從袖中掏出一方錦帕幫她擦着面。
牡丹将頭一擡剛好對上了他滿含深情的眸,連忙将腦袋轉到了一邊。
這皇家人天生就生的一副好皮囊,最會演深情的戲碼,她與他不過數面之緣,他就能表現的如此愛慕?
若說她長得是傾國傾城那倒也還說的過去,可她也就比一般人好看了那麽一點,但不至于到傾國傾城的地步啊。
再者若是她博覽群書,腹有寶墨,或是出身高貴,一舉手一投足皆是優雅風情,說不定她還真會相信這厮的深情演繹。
可她貴在有自知之明,也知皇家的男兒個個薄情,誰認真誰就輸了。
……
申時三刻,牡丹随李玙才剛從畫舫上下來,這本還好好的天氣竟下起了綿綿細雨。
阿奉将李玙帶來的那把油傘撐起遞了過來,李玙當即便遮在了她的頭頂。
傘面上繪着的是一朵朵牡丹,在細雨中綻放開來,上空還圍着幾只杜宇,一旁題着:
衆裏尋他千百度。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
二人沉默的向夏府走去。
一路上傘面都傾斜着向她這方,牡丹低着頭走的極快,不敢去看落她一步的身影,生怕自己一擡頭,便會對上那雙深邃的眸,洩露她心裏的真實感受。
到夏府門口時,看門的小厮遠遠的就見牡丹回來,拿了油傘便趕了過來。
牡丹接過傘撐開,說着道別的話。
正要轉身回府時,那李玙卻突然将手中的油傘給收了起來,放在了她手裏。
“我最近可能會有些忙,中秋時宮中會舉盛宴,那時我來接你。”
李玙整個人都暴露在雨中,只那一雙深邃的眸愈發堅定,細細的看,竟還藏着不舍。
一旁的小厮連忙将傘放在了他的頭頂,讓自己的身子暴露在雨下。
牡丹嫣然一笑:“殿下美意,牡丹心領了,中秋佳節,牡丹定在夏府恭候殿下。”
說罷,便轉身進了府。
李玙接過小厮手中的傘離去。
牡丹站在大門前回身看了過去,雨幕讓李玙的身影模糊起來,只留下一個白色的圓點,最後消失不見。
牡丹心中再次升起一抹久違的熟悉感。
看了看手中畫着牡丹花形的傘,嘴角露出了一個明媚的笑。
還別說,這李嶼倒還真是個浪漫的。
這男女之間送傘便是表達自己的愛慕之情,而他又恰巧碰上了雨天,和自己同撐一把傘,這不就算是風雨同行了嗎?
宮中美女如雲,想來也是在女人堆裏待久了,便也成了情場老手了罷?
……
時隔一月,中秋佳節。
劉鶴帶着語琴前來夏府探親。
一大早徐娘便在府中幫大夫人張羅着事宜,廚房也是天還沒亮就開始準備着各式各樣的菜品。
而正在西廂睡着懶覺的牡丹,也被她老娘給拉了起來,說是大夫人讓去前廳,待會兒要出門迎那語琴回府。
牡丹揉了揉自己還很惺忪的眼,不情不願的從床上坐了起來。
還別說,自從她和李玙訂了婚,這大夫人對她可是一日比一日好。
不過她與語琴向來不和,之前她不是還放過話讓自己不要出現在劉鶴面前嗎?
如果自己今天出去迎着了又惹出什麽誤會可怎麽好?
其實她也不是怕那語琴,就是老覺得這劉鶴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老像是在隐忍着什麽。
就好像大婚那日,她躲在門後看熱鬧,不想那劉鶴竟然一眼就望到了她,眼裏似有埋怨,委屈,還有些她看不明白的什麽。
吓得她連忙低下了頭,拉着凝婉就回了西廂。
到現在劉鶴那一眼還印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
牡丹整理了一下心緒,穿戴好後便随着母親去了前廳。
大夫人一向喜歡嘴甜的語琴,所以今天迎接的陣仗十分浩大,別說她爹,就連府中的下人,上至貼身伺候的下至後勤粗使基本都站在了大廳裏,一直延綿到院中。
大夫人見二人姍姍來遲,眉頭不由皺了皺,可面上卻不好表現出來,只淡淡的說了幾句客氣話,便安排着到大門那兒去。
三夫人偷偷的翻了大夫人一個白眼,壓低聲音的在牡丹耳邊道:“有什麽了不起的?不過就是嫁了個尚書郎,用得着這般勞師動衆的嗎?”
牡丹連忙捂住自己老娘的嘴:“娘,你這嘴就不要再惹禍了。”
不曾想她娘竟然一把扯開她的手:“我哪裏說錯了?這尚書郎哪裏比得王爺?這不就回來探個親她就弄這麽大的陣仗,到時候你和王爺回門看她怎麽安排!”
要說這三夫人雖得夏将軍的寵愛,可平日還是不敢和大夫人正面對上的,可如今不同了,牡丹馬上就要嫁到皇家成為王妃了,身份地位自是不可同日而語,她難道還要看着這大夫人的臉色過日子?
牡丹還要說點什麽,就見夏将軍對着三夫人揮了揮手,示意她過去。
三夫人這才不得不從牡丹的身旁離開,站到了二夫人的身旁。
自從牡丹和李玙的事定下了,語琴又嫁到了劉府,這語萱倒是變得老實了起來,再也沒有找過她的麻煩了。
只是她卻覺得這樣沉默的語萱才更可怕。
一行人來到夏府門前,剛剛站好,便見一裝扮十分華麗的馬車停在了門前。
牡丹一看,這馬車還确實挺符合語琴嚣張的性子,馬車的四個角都是用上好的錦緞做成的邊,迎風飄揚,檐角還挂着鈴铛,随着馬兒的腳步發出清脆的聲響。
劉鶴扶着語琴緩緩的從馬車上下來,弄得這廂凝婉酸酸的在牡丹耳邊嘀咕着:“這大姐姐還真是好福氣,在将軍府裏有大娘和爹爹寵着慣着,嫁到劉家這姑爺也這麽寵着……”
牡丹笑着摸了摸懷裏的白貓,眼前閃現過李嶼的那張臉。
“三姐姐莫急,日後也會遇到良人。”
凝婉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而後也伸手摸在了小家夥的背上:“希望吧……”
☆、第 75 章
回到前廳,劉鶴與語琴見過将軍和一衆夫人後,大家夥便都散開了。
劉鶴跟着夏将軍去了書房,而語琴則陪着大夫人聊着家常。
而二夫人也不似往常一樣什麽都随着大夫人,反倒因為牡丹和李玙的關系常常來西廂與三夫人唠嗑兒。
牡丹見凝婉實在喜歡那貓,一直這麽“喵喵喵”的逗着也沒意思,便讓她給取了個名字。
凝婉說它一身雪白,就像冬日冰雪一般純淨,所以便将它取名為白雪。
牡丹還沒凝婉讀的書多,在腦中反複念了幾遍,覺得挺好聽的,便定下了白雪這個名字。
不多時,便有丫鬟将前幾日定做的衣裙送來,讓她們試上一試,還說大夫人讓她們去東廂一敘,說是語琴想她們這些朝夕相處的姐妹了。
凝婉不由好笑,可還是站起了身子:“四妹妹我們走吧,這好不容易回趟娘家,咱們也不好讓大姐姐久等不是?”
牡丹也沒說什麽,只将白雪交給了貼身的丫鬟,和凝婉一同去了東廂。
還別說,這語琴自嫁了人整個人都變得與以往不一樣,神情間增添了幾分妩媚,就連說話也是慢吞吞,細柔柔,較之以往的嚣張跋扈,确有幾分大家閨秀的模樣了。
大夫人也比平日随和,眼裏滿是慈愛。
只是近日在府中極少見到語萱,常常聽下人們說起她出府游玩去了。
随意的聊了幾句,徐娘便來通知廚房已将午餐備好,大夫人這才招呼着幾人去前廳吃團圓飯了。
……
飯桌上,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麽,牡丹總感覺劉鶴的目光有意無意的落在自己身上,可當她看過去時,他又收回了視線,幫語琴夾着菜,一副好好相公的模樣。
牡丹見語琴也時不時的看向自己,眼裏有着明顯的埋怨。
她也不好在去看劉鶴,只低着頭一個勁兒的吃着自己的飯。
飯後,牡丹便回了西廂坐在房間的窗前發着呆,直到日暮時分,有家丁來通報,說是李玙已在前廳候着她,她便笑的一臉歡喜連忙朝着前廳跑去。
她吃完飯回來便将晚宴穿的長裙給換上了,還讓凝婉的貼身丫鬟巧兒幫她梳了個發髻。
要說這巧兒,人如其名,一雙小手也是生的能幹,會梳好多她們見都沒見過的發髻,是二夫人在外面撿回來的丫頭,與凝婉從小便長在一起。
語琴語萱曾想将她帶去東廂,可人念着二夫人的恩情一直都随着凝婉,随便大夫人使出什麽法子也沒能将其收買,索性也就随她去了,只每次參加重要場合時便會喚了巧兒去幫忙梳發。
語琴成婚那日就是她給梳的發。
此時衆人都聚在前廳,只是氣氛卻出奇的安靜,牡丹走到院子遠遠望去,就見李嶼坐在上位淡笑着,左手放于大腿上不停地摩擦着拇指上的玉扳指。
她爹爹則在一旁小心的招呼着。
要說這嫁進皇家确實是徹底的給自家蓋了臉,可卻也有許多的無奈,就好比現在,明明這李嶼是女婿,還得她爹伺候着,最重要的是,就算成了親,這李嶼也不會喚他一聲爹,反倒她,還會和父母生分起來,得受他們的禮。
牡丹想着日後她爹爹和老娘對她行禮的場面,嘴裏都忍不住泛酸。
“你來啦!”
牡丹上前就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不想被她爹爹當面給訓斥了一頓,說什麽自己怎麽能對王爺如此無禮。
牡丹不禁偷偷翻了個白眼,而後在李嶼跟前半蹲身子,道了句:“牡丹見過王爺!”
不想這李嶼當場就噗嗤一笑,一臉寵溺的将她給扶了起來。
“夏将軍客氣了,牡丹已是本王的未婚妻,平日裏就不必拘于這些虛禮了。”
“不可不可!王爺乃皇子之軀,自是尊貴無比,小女怎可無禮?”
夏将軍一臉緊張的拱手道。
牡丹撇了撇嘴:“爹,人王爺都說了不必拘于虛禮,您就不要弄得這麽認真嘛?何況現在時辰已經不早了,我們還是快些入宮吧?”
誰知她爹對她又是一陣訓斥,這才攜着大夫人等人一起上了馬車,朝皇宮趕去。
劉鶴與語琴吃完午飯依然留在夏府,所以便同夏府的人一同入了宮。
三夫人的身份可謂是今時不同往日,有了李嶼這樣的女婿,整個人的腰板兒也挺得直了,就算今晚的宴會她不想去,這大夫人也是會想着法兒求她去的。
牡丹則與李嶼同坐一輛馬車。
這馬車較之夏府的,可不止是高級了一點兩點,裏面設有很多暗格,只是被巧妙的藏起來了。
從夏府一路到皇宮,路上都是青石鋪的路面,所以很是平穩。
駕車的是李嶼的近侍阿奉,一路都很寡言,牡丹與他說話基本都是一個字兩個字的來回答,讓人好生無趣。
馬車突的颠簸了一下,似是軋上石子兒一類的東西,惹得牡丹一個不防,身子竟然朝着李嶼身上倒去,還好馬車及時調整了過來,她才不至于倒入李嶼的懷中。
牡丹下意識的去看了李嶼一眼,發現他也如她般看着自己,只感小臉兒滾燙的冒出了騰騰的熱氣,當即收回了目光撩開車簾看向外面的街道。
“其實你也不必怕羞,以後換我主動可好?”
說罷,就一下坐在了她身旁,視線灼熱的鎖定在她周身。
瞧這話說的,讓她着實不知該如何接下去,只一味的低着頭,盡可能的忽略他那抹令她焦躁的視線。
“不說話就是默認了,那就這麽定下了。”
牡丹忍不住的看了他一眼,剛想拒絕,可對上他那雙深邃灼熱的眼,半晌也沒能說出個不字。
……
馬車行到宮門,衆人便都下車步行入太極宮。
因為李嶼的身份,他的馬車是可行進宮的,可牡丹執意要下車與夏府上下同行,他便只好随了她,從馬車上下來。
沒走多久,就見李浚與吳湘朝這邊走來,二人臉上始終帶着柔和的笑,卻都不達眼底。
牡丹能感覺到這吳湘對李嶼的心思,卻不好道破,向太子行過禮後便不發一言,站在李嶼的身側。
身後的衆人也紛紛同李浚行過禮,便找了個理由先行去了太極宮。
牡丹本也想随之離開,卻不想這李嶼竟然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說什麽要一起走之類的話,惹得那吳湘的眼色頓時都變了幾分,可面上依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