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無果

剛剛出了院子，就看見寶玉的貼身跟班茗煙在和幾個小子在扯閑篇。

“……薛姨媽家裏的哥兒已經沒事兒了，處理案子的賈雨村是送表姑娘來的那個，他是得了咱們家的照應才補授的應天府，怎麽敢得罪咱們？”

茗煙指手畫腳的高談闊論，一旁的小子起哄：“快給說說怎麽回事兒呢？被搶的小姑娘怎麽了，那個被打死的馮淵白死了？”

“唉，說來那個小姑娘和冤死鬼馮淵都是沒福氣的，馮淵自幼父母早亡，也沒個兄弟，原來是只喜歡男風最厭女子的，如今好容易看上一個，偏生被薛家的爺搶了。沒了老婆不說，命也沒了。那個小姑娘更可憐，聽說是從小就被拐子拐了，要是跟了馮淵倒是一夫一婦的好日子，可跟了那個外號呆霸王的主兒，有得熬了……”

晴雯站在一旁聽着，原來呆霸王薛蟠打死人，馬上就要來京都避禍了。

茗煙正在顯擺自己知道的信兒多，不妨被一個小子杵了一下，回頭看見一個極美的丫頭站在身後，吓了一跳。行動大于思想，急忙做了個揖，陪着笑臉問：“姐姐這是要找人還是買東西，盡管吩咐小子一聲，包管辦的妥妥的。”

晴雯撲哧一笑，給了茗煙一個白眼：“怎麽不認識我了，寶二爺不出去你也太閑在了吧？”

茗煙多機靈啊，一聽就知道是寶玉身邊的丫頭，這才大膽擡起頭來，看着笑意盈盈的晴雯。

“哎呀，晴雯姐姐啊，你要什麽盡管說一聲。”

這和剛才的話一樣，不過谄媚少了，多了幾分真誠。

晴雯遲疑了一下，試探着說：“你還得等着寶二爺傳喚，我要去外面找我哥，你随便叫個小子跟我去一趟？”

茗煙一拍腿，笑呵呵保證：“我陪你去就行了，天氣還冷，沒別的大事兒，老太太是不會讓二爺出門子的。我在這裏，也不過是閑磕牙，跟姐姐走一趟也算幹了點事兒。”

茗煙一邊說着，已經一溜煙的跑起來，準備前面帶路了。

晴雯笑了笑，大大方方地跟在後面。一邊往外走，一邊和茗煙瞎聊。

“我聽見你們剛才說的話了，薛姨媽家不是在金陵嗎？你說的這話是什麽時候的事兒？”

茗煙正在偷看晴雯，一聽這話正是自己知道的，急忙把事兒一五一十的倒了個底朝天，果然是打死了人，馬上要來京城避禍了。而且聽茗煙的說法，薛家這日子也不是太好過的，畢竟那位叫薛蟠的呆霸王是個肩不能擔手不能提什麽都不會的，不過如今薛老爺留下的忠仆還在，還能支撐着。

“……薛家有位表小姐，聽說是極漂亮能幹的，要是她是個哥兒，薛家還能興盛。”

晴雯很詫異地看了茗煙一眼，是這個眉清目秀的小子消息格外靈通，還是賈府的仆人都這麽通透呢？

“咦，姐姐怎麽這麽看着我？”

茗煙自然看到了晴雯疑惑的眼神，摸了摸自己的頭，有些不好意思地問。

“茗煙，我以前怎麽不知道，你這消息如此靈通？”|

茗煙眼睛一亮，随即嘿嘿一笑：“姐姐在內院自然不知道，我說是跟着寶二爺在外的貼身長随，可咱們二爺的性子姐姐是知道的，沒事兒他也不喜歡出門子，我這閑着沒事兒就四處轉轉，外院的管事，莊子上的莊戶，加上府上親戚來往派來的人，那個不是機靈的，多說幾句，自然是什麽都知道了。姐姐要是想聽故事兒，盡管來找我。”

“好，這可是你說的。”

晴雯笑呵呵回應了句，茗煙一呆，接着大喜，心裏撲騰撲騰地跳着，一路上越發的殷勤周到了。

到了晴雯哥哥家的小院子外，茗煙的腳陡然一停，心裏打了個突，他可是知道燈姑娘的厲害，不過想想自己還小，又不想在晴雯眼裏露怯，在院門外叫了幾聲嚴大哥，沒聽見有人回應，匆匆跑進去四下找了找，沒人！茗煙這心裏不由松了口氣，換了一張遺憾的臉，出來對晴雯回話：“家裏沒人啊。”

晴雯想了一下，不得不放棄：“算了，也不是什麽緊要的事兒，你要是碰上我哥，就帶他來找我一下行不？”

茗煙一口答應了，嚴大哥這名聲在外的不過是好酒，老婆弄成大家的老婆了，也沒見怎麽樣。嚴大哥清醒的時候人很不錯，茗煙覺得帶他進去見見晴雯，你出來危險小多了。

晴雯沒見到人，也沒覺得太遺憾，因為就算是見了嚴大哥，她也不知道該從哪兒問起。

“啊—”

茗煙很短促地低叫一聲，一把拉住正埋頭往前走的晴雯，晴雯擡頭，拐角走過來一個俊俏的媳婦子，一頭烏壓壓的頭發斜插着一根銀釵，鵝蛋臉白白淨淨的，嘴裏嘟嘟囔囔的抱怨，正是晴雯的嫂子多渾蟲燈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