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念念不忘

白致遠送完外賣，進了電梯，順手拿出口袋裏的記事本，打算下一段行程，正在這時，電梯外面響起了秘書焦急的聲音，“鄭總，下午還有個會要開——”

白致遠感到自己面前黑影一閃，電梯裏進來一個人。他下意識地擡頭，視線卻被安全帽擋了一下，再正起臉的時候，對方已經背過身去了，他聽到面前的男人說了一句：“開會之前我會回來。”

聲音低沉有雌性，就像一陣無線電波，順着空氣飄進了白致遠的耳朵裏。白致遠忍不住摸了摸安全帽下突然熱了起來的耳朵尖。

電梯門緩緩關上，一股男人身上的男士香水味緩緩地飄了過來，狹小的空間裏白致遠無處可躲，只能被逼着吸了兩口，清爽之中帶着濃烈的男人味，無論視線轉在哪都會看到男人的背影，白致遠順從心意，偷偷地打量起男人的背影。

男人比自己高了半個頭，目測要一米八七左右，一看就很高檔的深藍色西裝被男人寬闊的肩膀撐得恰到好處，既不松垮，也不緊繃，就好像是為他量身定做的一樣，略微收進去的窄腰，筆直沒有一絲褶皺的西裝褲下是讓人羨慕的長腿，程亮的皮鞋跟電梯交相輝映，他的右手此刻正拿着一個手機，食指略顯焦躁地在上面敲着。

叮咚——

寫字樓的地下停車場到了。男人擡起長腿，先走出了電梯，同時，手機被熟練地按了出去。白致遠跟在男人身後也出了電梯。

白致遠覺得偷偷打量對方已經是很不禮貌的行為了，自然不想聽對方打電話，但是兩人隔得近，而且空曠的地下停車場帶着回音，想不聽都難。

“阿澤，你這樣有意思嗎？”

那邊不知道說了句什麽，男人的口氣瞬間冷了下來。

“我發瘋？我給你發了多少條信息，打了多少個電話，你特麽就忙得連個信都沒有嗎？！”

“你覺得我會信？”男人走到了一輛車牌是668的銀色奧迪車身邊，原本打算上車，不知道怎麽忽然又停了下來，胳膊撐在車門上，略帶諷刺地說道：“這部戲是我托人幫你找的資源，當時我就關照過導演了，讓他多照顧你，我就不信他能讓你忙得像個陀螺一樣連五分鐘的休息時間也沒有！如果有，我去找他！”

被迫聽兩人吵架的白致遠快步走到了停車場的另一邊，打算非禮勿聽，但是耳朵就是忍不住支了起來，不知道是誰先服了軟，男人的聲音軟了下來：“幾天沒見了，今天中午一起吃個飯？”

白致遠一邊發動他的小白一邊暗讨，這應該是和好了，挺好的，話說回來哪對情侶不吵架？

結果還沒等白致遠走遠，就聽男人大吼了一句：“浦澤，我到底還是不是你男朋友？！”

白致遠忍不住搖搖頭，看來兩人還沒和好。

他開着小白出了地下停車場，男人好聽的聲音也越來越遠了。

白致遠忍不住回味剛才男人的一舉一動，對方顯然出身不錯，雖然火氣有點大，但是舉手投足之間有着天然的吸引力，尤其是他的聲音，真是讓人念念不忘。

白致遠回頭看了一眼高聳入雲的寫字樓，希望下次來的時候還能碰到他。

這麽想之後白致遠自嘲地搖了搖頭，白致遠啊白致遠，你活着的意義就是努力賺錢還債，看着弟弟順利畢業，找到好的工作，結婚生子，其他你就不要奢望了。

白致遠急匆匆地把最後一份外賣送完了之後趕回了自己租住的房子，老舊小區的一室兩廳，因為地段比較偏，房租能便宜一點，一個月八百塊，其實這對于負擔過重的白致遠來說還是讓他有些猶豫，但是一想到白祁逢年過節的時候要回來，自己住得差點不要緊，但是不能委屈了弟弟，所以便咬牙把這裏租了下來。

雖然牆面和地面都有點老舊，不過在他的精心修補下，家裏還是有模有樣的。

他趁着緩口氣的時候給弟弟白祁轉了賬。

轉完賬之後他把一身外賣服整齊地疊好放在床頭，然後從衣櫃裏拿出去工地的工作服，剛想換上，電話滴滴響一下，白致遠看了一眼，是他的好朋友吳洋。

那頭的吳洋發了條信息：“致遠，出大事了，幫幫忙。”

白致遠回了一句：“怎麽了？”

“我女朋友讓我星期天去見丈母娘，你也知道我們酒吧星期天人是最多地，我去請假，領導說除非找個人過去頂着，要不然他不給批。”

白致遠：“你想讓我去？”

吳洋：“聰明。”

白致遠：“我這樣的恐怕不行吧？”

吳洋：“怎麽不行？再說酒吧服務生就是端盤子送酒，又不用跟客人交流。”

白致遠：“你們老板能同意？”

吳洋：“勉強同意了，拜托拜托，我也是沒辦法了，到時候我給你雙倍工資！”

雙倍工資打動了白致遠，“好吧，我去試試吧。”

“謝謝，謝謝，幻影酒吧，七點啊，別遲到了！”

白致遠知道吳洋工作的那個酒吧，很大，很豪華，之前有一次跟吳洋去過一次，那裏面的服務員穿着白襯衣黑長褲，看起來很養眼，他忍不住從鏡子裏打量了一眼自己，五官算得上端正，挑不出特別好看的地方，他撥了撥額前的劉海，不知道自己這樣能過關嗎？

星期天，白致遠特意洗了個澡，把最好的一身衣服穿在了身上，七點之前就去了幻影。此時，酒吧的人還不是很多，稀稀拉拉的有幾桌客人，他走到吧臺，拿出了之前就寫好的紙條，遞給了對面的服務生，服務生愣了一下，耐着性子看了一眼，只見上面寫着：“你好，我叫白致遠，是過來代替吳洋的。”

服務生看完之後拿起桌子上的電話說道：“王哥，吳洋代班的人到了。”

服務生放下電話之後對白致遠說道：“從這個門進去，有了休息室，你自己進去吧。”

白致遠不能說謝謝，只能笑着朝對方點了點頭。

白致遠去了後面的休息室，看到一個矮胖的男人，他禮貌地朝對方笑了笑，男人站起身來圍着他轉了兩圈。

白致遠有點緊張，剛才進來的時候他看過了，這裏的服務員個個長得精神，自己也就勉強算的上幹淨整潔地，不知道能不能過關。

男人問道：“你就是代替吳洋的那個人？”

白致遠點了點頭。

男人又問道：“吳洋說你是個……咳咳，你真不會說話？”

白致遠點了點頭。

男人啧啧兩聲，“可惜了，如果你能說話，我真挺想把你留下來，這模樣招攬一些女客人不成問題。”

白致遠松了口氣，聽男人這話他應該是過關了。

男人從儲物櫃裏拿出一套工作服遞給他，“雖然我們這裏沒有明文規定不準用你這樣的，但是你最好別讓客人知道你不會說話，免得影響我們店裏的生意，你去吧臺要本本子和筆，必要的時候就記下來……”

白致遠聞言，連忙從褲袋裏掏出自己的本子和筆，指了指，因為他不會說話，有時候就用筆交流，他身上早就備好了。

“哦，帶着呢，那就行，”王哥将手裏的工作服塞進他手裏：“去隔壁換上衣服，吧臺的小李會教你怎麽做。”

白致遠真誠地朝王哥笑了笑，這才拿着工作服轉身去了隔壁。

白致遠在吧臺聽了調酒師小李和他緊挨着的服務生安安的工作經驗之後便開始送酒了，一開始的時候還有點緊張，怕別人一眼就能看出自己是個啞巴，不過大多數客人對服務生都沒有太多的關注，如果對方有什麽要求，白致遠就會拿出小本子認真做記錄。客人對他認真的态度還算滿意。

白致遠剛送完酒回要回到吧臺，忽然被一個急匆匆的男人撞了一下，白致遠腳下踉跄了兩步，穩住身體。

“你怎麽走路地，沒長眼睛啊？！”男人忍不住罵道。

白致遠知道其實是這個男人太急了，不過他一向不喜歡和人争辯，趕緊躬身道歉。

“真晦氣。”男人彈了彈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塵，嘟囔道。

低頭的白致遠忽然看到地上有一個小塑料瓶，他撿起來，看到上面是幾個自己不認識的日文字，還沒等他看再看清楚一下，面前的男人一把将藥瓶奪了過去，“你這個人怎麽回事啊，別人的東西你看什麽看？！”

原來是這個男人掉的，白致遠連忙擡起頭來朝他抱歉地笑了笑。

面前的男人長得很好看，眉眼像一幅畫，皮膚也很好，就像明星。

男人惡狠狠地看了一眼白致遠，這才大步離開。

白致遠并沒有把這個插曲放在心上，因為他碰到了太多這樣的人，如果真的要生氣，要計較，他估計早就累死了。

白致遠因為不會說話，所以格外注意自己辦事的效率，他幹什麽都非常用心，一般的工作上手都很快，漸漸的，酒吧裏的人越來越多，而他也幹得越來越得心應手。

白致遠一邊擦了擦額頭上滲出的細汗，一邊拿着酒盤回了吧臺，正在這時，那個叫安安的服務生對他招手，“白致遠你過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