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華麗衰敗
離開筝華殿，再一次看到外面陰沉的天空，我突然冷不防打起了寒戰。雙手裹了裹身上的冬衣，一步一步按着成爺爺來時的路上走。成爺爺說過，筝華殿是除了王上，任何人不得進入的地方。現下沒有任何人跟在身邊，加之本就天氣寒冷，魚池上方缥袅着一片白色的水汽雲，更加顯得這裏詭異萬分。也許筝華殿也有守護者，所以才除了歷代君王，誰都沒辦法逾越。正是因為如此，這裏才難能可貴地保存下了王宮中僅有的寧谧。
從成爺爺離開的悲傷中平靜下來，我漸漸遠離這座莫名奇妙的宮殿，不知不覺又走回到父王的寝宮。
然而撲面而來的熱氣和鮮紅的烈火卻驚得我當場嘶聲尖叫：“來人——來人——快救火！”聞訊趕到的宮人們手忙腳亂地潑灑着一桶桶清水，我依舊癡癡傻傻地愣怔在原地。
發生了什麽事？父王的宮殿為什麽會起火？究竟我不在的這一時片刻，宮裏發生了……
“報——王上，城門外發現敵國精甲兩萬餘人，現正在攻城，狼将軍請王上速速上城樓。”終于看見王上的身影，風哨官暗暗透了口氣。
敵軍？兩萬精甲？怎麽可能？看了一眼父王的宮殿，狠狠地攥了攥拳頭，“我們走！”父王，我絕不會讓您的江山毀在我的手上！任何時候都不會！
親自登上城樓，我才發現情況不容樂觀。敵軍顯然是事先知道今天商城之內的登基變動，且此時兵士們還都在家慶賀新王登基，只有部分守兵将士守城。如此，我方情況……我深深皺起眉頭……
“報——王上，我方全體将士已經集結完畢，請您示下。”
“狼将軍，您……有勞您了。”驚訝于狼将軍的敏銳力，和兵貴神速的決策力，對面前這位老人，我心中一直以來那份可以依靠的感情迅速蔓延。雙眼淡淡的溫熱，我立刻回頭，城內兵士早已列隊，等候差遣。有這樣忠君愛國，做事利索幹脆的将士、士兵，我商城如何能不雄踞一方？
“王上，先王去了。請節哀。”內宮管事梁公公突然奔上城樓，雙膝跪地，老淚枞橫地說道：“先王有一道密信，讓老奴代為傳遞。王上，您要節哀……”梁公公雙手顫抖着呈上密信，我卻猶豫着，慌張着，不願意接下這來自父王最後的書信。真是晴天霹靂，好似直接從天而降劈在我全身上下，勉強靠住城牆頭，把持好自己的情緒：“狼将軍聽令——”
“老臣在。”
“你率先鋒軍堅守城門，我商城城門堅不可摧，又占據有利地形，敵軍一時攻不進來。”
“老臣遵命。”
“先鋒官——”
“臣在。”
“你率民兵隊疏散城中百姓，暫時将百姓運送至後山仙華嶺，那裏有我們的後備軍事重地，敵軍輕易不會招惹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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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重箭隊，你們負責射殺靠近城牆百米內的所有物體，滾石、油鍋分組，随時戒備。”
“是。”
“還有，狼将軍，麻煩您在商城南北兩面設重防，以範偷襲之軍。”
“是。”
部署好了一切，我急匆匆趕回王宮。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是父王的宮殿竟然被大火摧毀殘破至此，我心底最後的防線終于還是崩潰了，淚流滿面已經不足以表達我現在的悲痛！
“九妹，快走！”五哥？胡亂抹掉臉上的淚水，聞聲向身後處望去，只見五哥匆匆應付着身旁的敵軍，滿臉的痛苦之色深深地刺痛了我的雙眼。
敵軍？怎麽會？王宮之中如何會有敵軍？難道？再看一眼父王的寝宮，內奸？這宮中竟有敵軍的奸細不成？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頓時覺得口中腥甜，思及父王說過的話，我強行壓制住身體的不适，向五哥拼殺的地方沖去。
“五哥！”一反手扭斷一名敵軍的脖子，掠過他手中的劍：“五哥，你受傷了？我帶你走！”手中劍花飛濺，肆意劃動着最美麗妖嬈的身姿，而我口中的腥甜之氣愈加濃郁。
下腹猛然間一陣穿刺的劇痛，我低下頭，疑惑地看着已經穿過腹腔的那柄劍，難以置信地回頭看向……
“五哥……”雙目帶怒含淚，淚珠撲簌撲簌地迅速奪走了我所有的視線。
“九妹……九妹……對不起……我，我不是……九妹你……”五哥手足無措地松開了握在手上的劍柄。凝視着昔日溫婉柔情的五哥，我痛苦地閉上雙眼。
“九妹小心！”五哥突然的沖撞，将我一把攬進懷裏。我倐地睜眼，卻迎上五哥欣慰的笑顏：“……終于……九妹，還是不忍心讓你死在我的手裏……九妹……哥，哥，對，對……”看着五哥抱着自己的雙臂漸漸滑落，我頓時心比刀割。
那一瞬間，我忘記了父王的警告，忘記了五哥的背叛，剩下的只有無盡的仇恨——我要眼前這些人償命！一次，十次，百次！我要讓這些殺害父王和五哥的人，全死在我的手裏！我要救出內奸，哪怕天下之大，也要将他碎屍萬段，以解心頭只恨！心髒突然地加速讓我的身體發生着劇烈的疼痛，我的頭發在剛才的打鬥中被劍氣挑亂，此時一頭的青絲沾染着五哥身上的血液，樣子狼狽、可怖至極。
當我解決掉十幾個敵軍之後，我重新回到五哥的身邊。扔下手中的重劍，雙手覆上他的臉頰——五哥這個平日裏就知道哄騙我的大男孩，為什麽今天竟然？聯想到前幾日五哥的欲言又止，七哥的古怪語氣，還有這後宮多年的争奪紛亂……思及此，憤恨地起身，不再看他一眼。若是五哥還能說話，我定要問問，多年前的刻意友好和虛情接近，是否就是為了今天的奪位之戰？
撿起前方不遠處的輕劍，甩掉粘黏在劍身上的粘稠，我準備返回城樓。
王宮中有敵軍的身影，五哥雖救了自己，但這并不表明他沒有參與這次篡位之争。而作為內奸，如何會動真感情去舍命救我？叛徒，自始至終都應該是淡漠的，我心中一驚，眼前晃過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狠狠地咬破嘴唇，讓血腥充斥整個口腔，我甩掉右臉上沾染着的血液，直奔城樓。心底裏，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大不了，像父王說的，衆叛親離！
用裙袖緊緊地纏住傷口流血處。五哥這一劍并未刺中要害，但若流血不止，自己很快就會因失血過多身亡。剛才強行催動自己的力，怕是加重了傷口的裂化程度。
宮中早已亂作一團，四處雜亂不堪，宮人們慌慌張張地四下逃竄。想不到登基第一天，王宮已然盡毀我手。仰天看着連綿不斷的烏雲，思及父王的囑托，頹然落淚。
“小若，你怎麽在這？你……”身後是七哥的聲音。我警覺地迅速持劍刺過去：“七哥，你做的？這一切是你做的嗎？”
“小若，你，你在說什麽？”
“……”看着七哥無辜清澈的眼神，突然發現，我所堅持至今的一切，到最後都可能是最可笑的錯誤！放下劍，我疾行幾步，轉頭看向七哥：“七哥，我能平安長到這麽大，是因為你和五哥的陪伴和照顧。我一直堅信你們是我最信任的哥哥，可剛才發現，我對你們并不了解，你們對我的好，也許只是為了争奪這個王位繼承人的權利。我，太遲鈍了，是嗎七哥？”重新握好劍柄：“王宮之中有叛徒，七哥自己小心，照顧好自己，我去城樓。”
看着那刺目的紅色背影，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一直關心照顧的妹妹，也有自己不了解的事情。扭過頭，看了看不遠處被燒焦的宮殿，父王，這就是你一直想要的嗎？你的女兒，你最寵愛的女兒，現在這副不人不鬼的凄厲狀，就是你想要看到的嗎？呵，或許你根本不想看到，所以才這麽早就走了不是嗎？
“七殿下，您交代的事情我都準備好了。随時可以出發。”一個身形詭異的瘦小男子出現在他身邊，悄聲道。
“出發吧！他們，也快到了。”寒風中，只有七殿下一頭烏黑的長發随風張揚，而他的臉上、眼中、心裏卻是滿滿的，道不出的哀傷。
作者有話要說： 對于本章有迷糊的地方盡請留言，我會一一解答。謝謝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