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聽說太後想見自己,肅君彥随着嚴祿來到紫宸宮,他一進宮門,宮門就關了,肅君彥停了停腳步,往後看了一眼,跟着太監總管走到太後面前。
“臣妾肅君彥給太後請安。”肅君彥跪地,低頭看着地面。
“肅妃從哪兒來呀?”。太後身邊的女官問。
“軒寧殿。”
“肅妃侍奉皇上幾日了?”
“七日了。”
“皇上對肅妃可滿意嗎?”
“臣妾不知道。”肅君彥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侍寝七日你還不知道皇上對你是否滿意?”韓太後氣道:“翠屏,你去給哀家掌他的嘴。”
“是。”對上次險些喪命,翠屏心有餘悸,但太後之命她也不能不尊,走過去行禮,說道:“肅妃見諒,太後有命,奴婢不敢不聽。 “說完,左右開弓的去打肅君彥的臉,紫宸宮很是安靜,只聽得到掌嘴的聲音。
打了有數十下,韓太後揮了揮手,翠屏不再行刑,脆生生說道:“太後仁慈,賞了這掌嘴的刑罰給肅妃,肅妃可要記牢了,不可再狐媚惑主,勾引皇上,傷了皇上的龍體。”
看肅君彥愣愣看她,翠屏道:“還不謝太後恩典。”
肅君彥把臉轉向韓太後,半晌,說了句:“我沒有。”
“你還敢說你沒有?”韓太後将記檔扔在肅君彥面前:“你自己看。”
“我沒什麽可看的“肅君彥擦去嘴角的血,“我就是沒有,你們可以去問皇上,這七日,我們也不是天天都那樣,我沒有勾引他,也沒有傷過他的龍體,我沒有狐媚惑主,我從來都沒有,你們為什麽這樣說我?”
“來人“韓太後氣怒交加,“給哀家打,打死這個沒有規矩的狐媚東西。”
庭外的侍衛,揮起棍棒朝着肅君彥的身上猛打下來,肅君彥痛得翻滾,卻咬緊牙關,一聲不吭,幾十棍子,忽忽生風,肅君彥覺得後頭一甜,吐出血來。
嚴祿看情形不對,連忙低聲勸阻:“太後息怒,真打死了肅妃,怕皇上那裏……”
韓太後何嘗不知,她擺了擺手,叫侍衛退下。
肅君彥剛剛費力的跪好,兩本書扔到他的眼前,女官道:“太後賞肅妃婦德和素女經,請肅妃背牢了,改日太後會去考問肅妃,若肅妃不曾記熟,就不用再見皇上了。”
肅君彥擡頭看了看韓太後,又低眼看着那兩本書,嘴唇微微顫着,他強忍滿心的屈辱,兩只手拿起地上的書,磕頭說了聲:“謝太後賞賜。”
站起來,蹒跚轉身。
“不許再會軒寧殿。”
“是,臣妾回錦繡閣。”
得知肅君彥挨打,劉琛心急如焚,本欲前去探望,車攆走到紫宸宮前停下,劉琛想了想,下車去見母親。
“母後,謝母後饒肅妃一命。”
“皇上知道就好“韓太後怒向兒子,“皇上也太不知檢點,居然在禦花園幹這茍且之事,哀家說他狐媚惑主,他還要跟哀家頂嘴,這樣難馴的妃子,皇上怎麽如此寵愛。”
“母後言重了,兒子也知道錯了,他不懂事,母後理當教訓。”
“哀家會将肅妃禁足錦繡閣,皇上什麽時候有了龍子,哀家再放他出來。”
“兒子懂了,請母後着太醫給他看看傷吧。”
“鄭太醫已經去了。”
“謝母後。”
劉琛從紫宸宮出來,徑自去了皇後的鳳瀛宮。
“皇上,臣妾見過皇上。”段婉兒很是欣喜。
“婉兒姐姐在做什麽?怎麽打扮得這麽漂亮,在等朕麽?”劉琛一如既往的嘴甜。
“不等你還等誰?”段婉兒嗔道:“臣妾可有日子沒見皇上了。”
“這怎麽可能,朕冷落誰也不能冷落朕的皇後姐姐啊。”
段婉兒甜甜一笑:“皇上今日這般哄着臣妾,可是有事情要臣妾幫忙嗎?”
“皇後娘娘你真是冰雪聰明啊。”
“可是為了肅妃?”
劉琛笑而不答,親了親她的櫻唇和粉頸。
“皇上不說,那就不是了。”段婉兒道:“臣妾剛吩咐了,讓人給肅妃送些補身子的藥去,他挨了打,不補補怕落了病,要不,臣妾讓人拿回來。”
劉琛看着她,哈哈一笑,抱起段婉兒向鳳榻走去:“朕今日定要好好疼疼朕的皇後姐姐。”
“皇上“段婉兒滿臉嬌羞,摟着劉琛的脖子。
劉琛一連三日宿在皇後寝宮,太後自然大悅,送了很多丸藥來,段婉兒當然知道這是求子所用,樂得日日服用。
劉琛又像從前一樣,召幸各宮夫人,美人,還有源源進宮的家人子,枕邊的女人各個如花似玉,也都是他自己挑的,劉琛對女人素來是溫柔大度的,再加上年輕英俊,宮裏的女人對他都是真有心的,就如美人葉楓,入宮時日也是不短了,被臨幸幾次,一顆心早系在劉琛身上,只是皇上的寵愛總如蜻蜓點水,任你傾國傾城,他仍然不會太過親近。
“哎“嘆息聲中,琴聲婉轉,劉琛走到玉貞宮前,推門而入。
侍女剛要下拜,便被劉琛擺手攔了。腳步停在眼前,葉楓擡頭看到日思夜想的那張俊臉:“皇上。”美目竟似泛出淚來。
劉琛擡起葉楓的下巴:“琴好,人也這樣好,今夜到軒寧殿來,給朕撫琴。”
“是。”
錦榻秀床,葉楓在劉琛身下嘤咛承寵,這是和肅君彥一起被帶回京師的女子,劉琛洩盡心緒,對葉楓道:“你的琴彈得很好,這幾日你都來吧。”
“謝皇上恩典。”葉楓跪地謝恩,喜極而泣。
錦繡閣內,肅君彥身體底子好,雖然傷得不輕,但好在他有內功護體,太醫看得也還盡心,躺了個把月便可起身了,深宮寂寞,愛人也不得見,肅君彥感到身子将養好了,也就常去練功房裏練功,排解煩悶。
墨蓮敲了敲練功房的門:“肅妃……該用午膳了。”
“來了”肅君彥開門走出來,墨蓮送上巾帕:“天涼了,肅妃擦擦汗再出來吹風吧。”
“沒事,早習慣了。”
“你身子才剛好。”
“沒事”肅君彥道:“太後沒想打死我。”
“太後要顧念皇上。”
肅君彥苦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墨蓮在宮中十年,閱人無數,與肅君彥相處日久,知道他是個單純寬厚的人,平日裏皇上賞賜的東西,被太監宮女們拿走不少,他知道但裝作不知道,問他也只說是身外之物,誰喜歡就拿去吧。
原先奴才們都很勤快恭敬,一是肅君彥得寵,二是林賢也在這兒,可現下肅君彥挨了打,被禁了足,皇上也不來了,更沒了賞賜,那般奴才自然也就懶惰怠慢了。肅君彥并不意外,倒是墨蓮對他的照顧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吃了飯,肅君彥坐在那裏發呆,墨蓮把那兩本書拿到他的面前:“肅妃,你…要不要看看,別哪天太後真問起來,你沒看,又挨打?”
肅君彥拿過來,眼眶一下子紅了:“她們為什麽這麽欺負人?”
“你是說太後?”
“我沒勾引過皇上,沒有,我只是……只是喜歡他……就算我勾引他,又有什麽錯。”肅君彥低着頭,差點流下淚來,又強忍了回去。
“奴婢知道。”墨蓮的心裏,生出很多的憐惜,他拍了拍肅君彥的肩膀,勉強算是安慰了一番。
“聽說了嗎?”門口的宮女在閑聊。
“聽說什麽?”
“皇後懷孕了,和肅妃一起進宮的那個葉美人也懷孕了“。
“這可是喜事啊。”
“誰說不是呢?太後可高興了。”
“墨蓮”肅君彥問道:“她們說的可是真的?”
“是”墨蓮辯着他的神情:“我一早知道了,怕你難受,就沒告訴你。”
“我為什麽要難受?”肅君彥道:“以前太後不讓我見皇上,左不過是怕皇上沒有孩子,現在有人懷孕了,太後會讓我見皇上了嗎?”
墨蓮沒有說話,韓太後厭極了肅君彥,如果不是皇上前來,太後是不會松口的。
肅君彥落寞道:“你能幫我個忙嗎?”
“如果你想見皇上,奴婢現在不敢幫你。”
“我不是想見皇上,我就是想要些書,要張琴,皇宮裏有琴師麽?”
“幹什麽?”
“打發日子呗,還能幹什麽。”
“奴婢前去試試。”
墨蓮把肅君彥的想法告訴韓太後,韓太後道:“你就讓他把那婦德和素女經都看了就好了。以後這男妃的事情你莫來回哀家,也不許去回皇上。”
“是。”
墨蓮回到錦繡閣,什麽也不說,肅君彥知道,定是太後不允,他心中難過,跑到湖心島邊,看那遠處墨色的湖水,忍不住流了淚,身後傳來腳步聲,肅君彥狠抹了把眼,回頭見是墨蓮,墨蓮遠遠看見他擦淚,心中不忍:“要不,奴婢幫你去找皇上問問。”
“萬萬不可,別給你帶來殺身之禍。”肅君彥道:“湖畔的菊園裏菊花長得很好,你只需幫我看着,如果皇上他們過來賞菊,告訴我就是了。” 說完,轉身便走。
度日如年,轉眼已到深秋,湖邊菊園飄香,皇後和葉美人已顯出孕态,皇上陪着韓太後和幾個夫人美人來到菊園。肅君彥隔湖望向這邊,天高雲淡,隐隐看到人影,聽到說笑,肅君彥心中酸澀之極,墨蓮怕他做出什麽傻事,緊跟在他的身邊,看他神色凄然,心中很是擔心:“肅妃,你要做什麽?”
“我不做什麽,我只是想要看看書,要張琴,我不想看什麽婦德,素女經,為什麽,他們這樣子欺負人?”肅君彥說着,脫去了衣裳,身上只穿了條貼身的褲子,縱身跳入水中。
“肅妃小心“墨蓮低聲喊道:“別再惹太後生氣,記得恭喜皇後和葉美人。”
對面岸上的宮人已有人看到有人在向這邊游水,竊竊私語起來,韓太後心中明了,強壓怒氣道:“婉兒和葉楓都累了,不如,我們散了吧。”
“是。”衆女起身要走,卻見劉琛兀自坐在那裏不動,眼睛直盯着那湖裏越游越近的人,
“皇上“韓太後厲喊一聲。
劉琛卻似根本沒有聽見。
肅君彥上了岸,不顧衆人的驚呼,徑自走到劉琛面前跪下:“臣妾見過皇上。”
“起來”劉琛看着他,沖身後的宮女伸手:“快拿過來。”
“皇上要什麽?”看他急切的樣子,宮女不知所措。
“朕的鬥篷。”劉琛從疾步過來的宮女手中搶過貂皮鬥篷,披在肅君彥身上,抱緊他道:“你這是幹什麽,你若想見朕,叫人來找朕便是。”
“臣妾沒想見皇上,臣妾就是想要些書,想要一張琴,臣妾……沒人可叫。”肅君彥推開了劉琛。
“黃岑“劉琛道:“肅妃要什麽,你都親自給他送去。”轉頭間,段婉兒看到了劉琛眼裏一閃而過的淚光。
“是,奴才謹遵聖谕。”
“你就是肅妃?”段婉兒開了口。
“這是皇後“劉琛道:“去給皇後請安。”
“臣妾給皇後娘娘請安“肅君彥跪地行禮,“恭喜皇後娘娘,恭喜葉美人。”
“去給太後請安。”劉琛踢了踢肅君彥。
肅君彥轉向太後,磕頭道:“臣妾給太後請安。”
“肅妃前來,是要背那婦德和素女經麽?”
肅君彥低眉順眼道:“臣妾不懂書裏說的是什麽,想背也背不下來,請太後贖罪,臣妾告退了。”說完,肅君彥站起來,把貂皮鬥篷脫下來,扔回給劉琛身後的宮女,返身躍入水中。
直把太後氣得拂袖而走。
段婉兒走到劉琛身後,柔聲道:“不如,臣妾叫肅妃每日來向臣妾請安吧。”
劉琛一笑,沒置可否,眼睛卻緊盯着那湖中的身影,見他安然上岸,才轉過臉去,大步疾走。段婉兒嘆口氣,對黃岑道:“今夜讓肅妃侍寝吧。”
一旁的靜夫人心中很是生氣,心中暗道:“你已有孕,自是再去讨好皇上,怎的天下的好事都讓你占盡了。”心中雖氣,臉上卻不流露半點,只嘆息道:“這肅妃也是可憐見的。”
容美人道:“你怎知他不是裝的,這個樣子游過來,皇上看了,心疼成那樣,這男妃争寵的手段,可是高明啊。”
“少嚼舌頭。”段婉兒面無表情,斥了一句。
“是,皇後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