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威尼斯的東南一角,一座私人莊園在夜晚依舊燈火通明。

觥籌交錯的宴會中,身着正裝的男士們拿着酒杯互相小聲交談,身着華麗服飾的女士們陪在他們的男伴身邊,溫柔小意又落落大方的時不時嬌笑着,在明亮的水晶吊燈之下,一切顯的暧昧又奢華。

而位于三樓的一個房間,氣氛卻與這樣的充滿情調的大廳完全相反,昏暗的燈光映着坐在皮質的長沙發上的男人的臉,黑色的碎發劃過他的額頭,下面的眉毛整齊,眼睛明亮,看的出來他此時的心情十分愉悅。

男人并不是端正的坐着,他舉着酒杯斜靠坐在沙發背上,淺淺的品了一口,便放在了面前的矮桌上。

然後他轉過頭,看着剛剛粗魯的推門進來的銀發男人,并沒有在意對方臉上厭惡的表情以及粗魯的口吻,而是怡然自得的聽完了對方對他曾經的問題的回答之後,勾起嘴角,笑的一臉無害。

“明智的選擇,彭格列的岚守、彭格列十代的忠犬——獄寺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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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在路上急急的走着,樹葉縫隙中透露出來的陽光給他褐色的頭發渡了一層金邊,随着主人急切的腳步微微晃動着,顯的毛茸茸的。

他一邊快速的走着,一邊有些無奈的想到自己被家庭教師一腳踢過來上學的場景。

三天以前,他神出鬼沒的家庭教師突然來到了他的卧室,還沒有等他警醒過來就一把掀開了他的被子,然後把一個文件袋砸在了他的腦袋上,正當他迷迷糊糊的張口想要詢問怎麽回事并且打開了袋子的時候,reborn的一句話讓他瞬間睡意全無。

“蠢綱,去東京上學吧。”

“唉?!為什麽?!”他瞪大了眼睛,裏面的驚訝毫不掩飾地展示在了老師的面前,“怎麽會這麽突然就要轉學?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Reborn看着只是單純地對轉學這件事情而感到不可思議的少年,拉了一下禮帽的帽檐,列恩順勢爬到了他的手背上,他撫摸着列恩的背部,熟悉的手感讓他隐隐有些煩躁的心情平靜了一些。

“哪裏有那麽多為什麽,讓你去就去。”

已經察覺到對方的心情并不好的少年揉了揉頭發,睡的毛毛躁躁的發絲并沒有給面子的伏貼下來,不過他并不在意,而是關切的看着站在被子上的小小身影。

圓溜溜的黑色眼睛卻并不帶有嬰兒的不谙世事,而是深邃的宛如最寂靜的無星夜空,讓人不敢接近。

綱吉想着這會不會是面前這位再一次心血來潮的安排,可是看着reborn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問了也不會有答案,于是只是嘆了口氣。

反正reborn的突發奇想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他無奈地拿出了文件袋子中的幾張紙,發現這是他的學籍資料以及各種身份證件。

“并盛高中……”,他輕輕的念出聲,看着上面對他的高中學校資料的記載,他就知道了這是一份僞造的學籍證明。

“只是給你看一眼罷了,到時不要說漏嘴,免得引來不必要的麻煩。”reborn看着正在認真閱讀資料的少年,提醒着他,“身為彭格列的boss,想來你也知道暴露的後果。”

雖然不知道自己的老師為什麽會如此突然的讓他轉學,但是他還是認命的接受了安排。

“我會準備好的,告訴獄寺還有大哥他們我随時都可以出發。”

他很自然地認為家族的守護者們都被給予了相同的通知,因為從并盛初中,到意大利的高中,他們一直都是一起的,哪怕是嘴上說着不願意群聚的雲雀前輩也并沒有留在并盛的高中,而是随着彭格列的安排來到了意大利,大家一起吵吵鬧鬧的走過了每天都讓他心律不齊的高中生活。

開學日期就在三天以後,想着不能再拖延時間的綱吉認命的打算起來收拾一下行李,對于去東京念書這件事他并沒有什麽不滿,相反,可以不用按照之前的安排去世界排名前幾位的美國大學度過接下來的幾年時間反而讓他松了口氣。

畢竟他只想随随便便的拿個文憑而已啊,一個黑手黨老大需要那麽高的學歷做什麽啊,難不成火拼的時候誰的文憑高誰就可以取勝嗎?談判的時候只要把學歷證明扔在桌子上就可以讓對方刮目相看嗎?

并不會,身為彭格列的boss,就算他是個初中畢業的人,也沒有人敢對他不敬。而身為一個有着日本血統的少年首領,就算他是頂尖大學的博士後,在意大利的這片被西方人所統治的地下世界中,還是會有人在背後诋毀他。

綱吉走到衣櫃前面準備拿出行李箱的時候,小小的黑發嬰兒被隐在帽檐的陰影下的眼睛晦澀不明的看着他的後背,寬松的睡衣并不能很清晰的勾勒出少年的身形,只能看到随着他的動作而比較明顯的脊柱的線條,他就這麽看着褐發少年翻翻找找,一邊疊衣服,一邊嘟囔着問他:“你該不會也是半夜就把大家都叫起來了吧?還有三天,明天通知也是來得及的吧。”

他雖然說着抱怨的話,卻并沒有任何的埋怨意味,拿起了日常的衣服一件件的疊起來,離開了媽媽的身邊以後,他已經可以将自己的日常生活打理的井井有條了,這一回的假期他選擇了來并盛度過,不過除了雲雀恭彌以外的其他守護者都因為各自的原因沒有回到并盛,也讓他感到了些許的寂寞,但是開學了就可以見到大家這件事,對于他來說,也是一件非常值得期待的。

看出來少年愉快的心情,reborn卻還是無情得将他的期待打破。

“很遺憾呢,這一次去東大的只有你一個人。”

“啊?!”聽到這句話,綱吉困惑的眨了眨眼,而後幾步來到他的面前,“為什麽?不是已經定下來要在一所學校了嗎?”

“那是之前,計劃沒有變化快,這句話你應該不陌生吧。”

何止是不陌生,簡直就是為他量身定做的,從他十四歲的時候迎來這個斯巴達老師以後,他就再也沒有什麽計劃可言了,可以說一直是別人推着他向前走,計劃是別人的,後果是他自己的。

“可是……”綱吉還想要問些什麽,卻被reborn無情地打斷了。

“他們都去做自己應該做的事了,不要太過依賴他們了,蠢綱。”

綱吉把手中的衣服放在行李箱裏面,然後擡頭看向他的老師,雖然reborn說的有道理,但是他直覺有哪裏怪怪的。

不過他并沒有問到底的打算,雖然大家是他的守護者,卻也沒有總是膩在他身邊的道理。

其實從很久以前開始,他就覺得大家隐隐有了一絲說不明的變化,可能是因為大家都變得成熟了,并且都有了各自想要做的事情的關系吧,綱吉雖然覺得自己會在接下來的日子感到寂寞,可還是支持大家的決定,他并不想自己彭格列boss的身份束縛了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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綱吉轉了一大圈,從衆多的教學樓裏面找到了自己上課的那一棟,然後按照課表進入了教室。

坐在教室裏面的他終于松了口氣,從包裏拿出了《日本文學史》,看着書的封皮有些黑線,雖然知道自己不會去學習什麽金融啊管理類的比較複雜的專業,可是reborn到底是抱着什麽樣的心思給他選了這麽個專業啊!

對于他的這個特殊身份來講,就算是學些意大利的歷史都比現在的這個要強很多吧。

感覺自己在黑手黨首領的道路上越走越偏了……

他選的座位在角落,并不引人注意,新生們有的在自己的位子上看書,有的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讨論着什麽,他看了一會兒,然後轉頭看向了窗外。

“獄寺不在身邊,總覺得好安靜啊。”他喃喃自語,因為已經習慣有人随時陪在自己的身邊了,突然變成了自己一個人難免會覺得有些不适應。

“你好。”

突然出現在耳邊的聲音拉回了綱吉的心思,他不敢相信的睜大了眼睛,他完全沒有發現有人站在了他的身邊。

或許是知道自己吓到了對方,突然出現的少年很禮貌的對着綱吉微微鞠躬,做起了自我介紹。

“很抱歉吓到你,我是黑子哲也,請多指教。”

“啊,我是澤田綱吉,請多指教。”

他頗有些意外有人來和自己搭話,在最初的詫異緩和下來以後,忍不住側過臉看了一眼坐在他身邊的淺藍色發絲的少年。

“沢田君對日本文學很感興趣嗎?”似乎注意到了綱吉想要搭話的心思,黑子哲也主動挑起了話題。

“唉?這個,”綱吉條件反射地想要說沒有,可是他馬上想到了自己在這裏的身份,于是只能底氣不足的承認,“還可以吧……不過并不擅長就是了。”

“我想要把沢田君作為書友呢,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他并沒有在意沢田君回答中的“不擅長”,能夠坐在這裏的人口中的“不擅長”往往都只是謙詞。

如果沢田能夠聽到他的想法的話,一定會說,不!并沒有謙虛!而是真真正正的大實話!而且還帶有了一點點謊言的成分在裏面,因為他不是“不擅長”,而是完全不懂!

身為一個在黑手黨界的不忍心拒絕別人排名中排在第一位的人,綱吉看着對方與頭發顏色完全一樣的眼睛,心虛的撇開視線,“對不起,我真的對這方面……很一般。”

雖然得到了拒絕的答複,但是這位叫黑子哲也的少年卻沒有任何不高興的表現,反倒是看着對方好像很對不起他的表情覺得心情很不錯。

“沒有關系,是我唐突了才對。”他搖了搖頭,很自然地從上衣口袋裏拿出假期在街頭籃球比賽中的獎品——M記的優惠券——晃了一下,“下課以後一起去怎麽樣?”

本來就因為之前拒絕了別人的要求有些不好意思的綱吉,聽到對方沒有反感自己的意思,而且還邀請自己去吃東西,他順勢就答應了下來,并且默默地在心裏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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