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張靳仁一番話說的有理有據,可實質上卻在避重就輕,壓根沒給出确切的答案。
顧尋換了個放松的姿勢,不吃他這套說辭,肆無忌憚的反駁道:“張總說了那麽多忽悠人的話,卻沒講明白我們到底什麽時候能公開分手。”
張靳仁:“這事公司後續會做安排,現在還不是時候。”
“所以一切都得按照您的想法來,個人感情也要當做一場生意,重要的只有利益。是這個意思嗎?”
“顧尋!”秦閱在旁邊斥道。顧尋雖然一貫放浪形骸玩世不恭,但他也深詣為人處世之道,擱在往常,他斷然不會說出這些話,今天不知道是不是腦袋被打傻了,才這般腦殘。
張靳仁果然沉下了臉色:“你以為公衆人物販賣的是什麽?一個形象和人設而已!出櫃、分手、在外面亂搞,放在平常人身上我管不着,但你是藝人,你的個人形象、人設、一舉一動都你賺錢的砝碼,也是你必須接受的限制。”
顧尋沒再回嘴。
張靳仁深深看了他一眼,轉而對秦閱說道:“之前不是有幾個人真人秀找過來嗎,你從給他倆裏面選個合适的。”
“好的,張總。”秦閱說。
“我們現在在拍陳學民的戲,可沒時間接真人秀。”顧尋說。
“陳學民那戲太低調了,不能一直曝光度。”
“那讓林渝遙一個人參加呗,我真沒興趣,也不需要這種曝光度。”顧尋又作妖。
秦閱在一旁恨不得給他腦袋開個瓢。
張靳仁沒什麽表情的說道:“讓你去就去,聽公司安排。”
最終談話以不愉快收尾,顧尋和林渝遙走後,張靳仁囑咐秦閱:“真人秀最好選擇競技類,不要綜藝感太強的。林渝遙這麽多年一直專注拍戲,不瘟不火。參加個真人秀,看能不能有點起色。”
“行,這時候參加個真人秀也好,秀秀恩愛又能拉回人設。就怕他倆出岔子。”秦閱說。
“今天活動現場顧尋反應不是挺快的嘛,我看了視頻,不像作秀。”張靳仁說。
在現場觀摩的秦閱自然有更深刻的感觸:“是不像,渝遙看樣子也挺受驚的,路上一直擔心的問要不要送顧尋去醫院看看。”
如此說來,這兩人倒像都對對方念念不忘了。但又為什麽分手呢?
張靳仁搖搖頭,最後感嘆道:“真不知道這些年輕人整天在折騰什麽。”
愛好折騰的兩人沉默的出了張靳仁的辦公室,在電梯口等電梯。
顧尋登錄微博,發現公司已經出手解決。助理們在半小時前登錄他倆微博,轉發了祁樂那條。
【林渝遙:那個醉蟹很好吃/餓。//@祁樂:@顧尋,某日。[圖片][圖片]】
下面有評論問:你怎麽知道的呀?
林渝遙回複:【顧尋打包了一份回來啊。】
這意思再明顯不過,林渝遙是知道顧尋和祁樂這次見面的,所以不可能有什麽出軌。
顧尋也轉了這條微博:【我每天的行程都有報備的。//@林渝遙:那個醉蟹很好吃/餓。//@祁樂:@顧尋,某日。[圖片][圖片]】
沒多久,有營銷號放出了一張照片,是林渝遙和祁樂在橫店時被偷拍的一張,兩人面對面笑着在說話。
水軍和營銷把祁樂洗成他們的朋友,又誇大下午活動現場顧尋那緊急的保護林渝遙的動作,表明他們感情未變。
大衆有信的,有不信的,有認為這是一場三人炒作的,也有認為顧尋确實是出軌的。
總之一派混亂,但總體是良性發展。大部分人還是選擇了相信顧尋和林渝遙,祁樂那邊就褒貶不一,有說他心機自炒,也有說他可愛漂亮的。但人氣确實上升了不少,微博粉絲數比之前多了近十倍。
顧尋看了眼盯着電梯數字的林渝遙,對方臉上一派淡然,仿佛他對這件事沒有絲毫感覺。
他根本不在乎顧尋現在跟誰在一起、跟誰亂搞,也不在意自己被利用、不介意給前男友的小情人造勢。
他被卷進風暴中心,卻十分平靜。徒留顧尋在一旁捏着手機內心揚起軒然大波。
“我是不是還得謝謝你?”顧尋嘲諷的開口,在林渝遙看過來時揚了揚手機。
“解決了?”林渝遙知道祁樂作出來的事兒應該解決了。
“下次你要是出了意外,我也可以這樣幫個忙,有來有往嘛。”顧尋聽不出真情實感地說道。
“顧尋你要不要臉,”林渝遙氣笑了,電梯門正好打開,他走進去,直視着站在門外的人,“當誰都跟你一樣啊。”
“誰不要臉?”顧尋突然也笑了,繼而富有深意的說道,“是我不要臉,還是你和你的章師兄不要臉?”
林渝遙按着負一樓的手不自然的頓了下,條件反射的張口想說什麽,卻又無聲的閉上了嘴巴。
這場短暫的沉默裏似乎暗藏着什麽隐秘的真相,就等着有誰去揭破。
可最終林渝遙只是說:“進來嗎?不進我關門了。”
顧尋神情随即冷卻下來,面無表情的進了電梯。
電梯下降的那短短十幾秒裏他們沒有人說話,粘稠而冷硬的沉默将兩人包圍。
直到數字變成「一」時,顧尋開口:“你……”
他才說一個音節,電梯“叮”的一聲響,打斷了顧尋要說的話,門應聲而開。吳思敏和蔣雲舟都在外面等着。
“林哥!”吳思敏一見到他們喊道。
林渝遙隐隐約約聽見最後門開前顧尋好像開口說話了,此時回頭問道:“你剛剛要說什麽?”
顧尋看了他一眼,然後大步往自己車子的方向走,嘴裏回道:“沒什麽。”
蔣雲舟趕忙和林渝遙打了個招呼,跟了上去。
林渝遙站在原地,猜測不到顧尋剛才究竟想說什麽。
顧尋疾步走到車前,坐了進去。蔣雲舟觑着他臉色不好,也沒多嘴問東問西,只說:“顧哥,我們現在去哪?”
“片場,跟陳導約了補拍昨天鴿掉的夜戲。”顧尋說。
“哦,好。”蔣雲舟啓動車子。
顧尋去拍戲,林渝遙卻沒有工作,就先回家休息了。吃完晚飯看了會兒電視,沒多久便在沙發上打起了瞌睡。
睡得迷迷糊糊間他聽見有什麽争吵的聲音,神智漸漸清醒過來,電視此時在放廣告。林渝遙以為聲音是這玩意兒發出的,打了個呵欠,穿過客廳去倒水喝。
經過玄關時,卻又聽見了模模糊糊的幾個音節,是從門外透進來的,裏面有個極其熟悉的聲音令他停住了腳步。
“你……是……怎”
“……那……我……”
房門隔音效果還算可以,并沒有聽清外面的人在說些什麽。林渝遙站了幾分鐘,外面的人依舊在争論。
他嘆了口氣,腳尖調轉方向,去了門口。
“作為鄰居我提個建議,進去說話行嗎?”林渝遙拉開房門,看見走廊上的兩個人。
“林哥。”祁樂軟軟的叫道,這時候還不忘禮貌的打招呼。
林渝遙移開看着他的目光,回了個:“嗯。”
顧尋滿臉厭煩,口氣沖道:“趕快滾。”
林渝遙一怔,以為是對他說的,以前在一起時顧尋從未用過這種口氣跟他說話,一時間呆住了。
然而下一秒就看見顧尋對着祁樂說:“讓你滾,聽到沒?”
原來不是對自己說的。林渝遙反應過來。
祁樂眼圈發紅,嗫喏道:“顧……顧哥……”
顧尋并不理他,他便轉臉看着林渝遙,一副委屈的樣子:“林哥,我今天真不是……”
他話未說完,突然被鉗住胳膊,顧尋拽着他打開自己的房門,走了進去,然後用力的摔上門。
林渝遙站在自家門口,看了兩眼對面緊閉的房門,也關門回房洗澡了。
“我不需要你的解釋,以後別再來往就行。”顧尋拍完戲回家就在樓下被祁樂堵住了,他本來不想放這人進家裏,但沒料到林渝遙會聽見聲音開門。
顧尋當然不會在林渝遙面前和祁樂撕破臉,只好拽着人進門。
“顧哥,我們在一起這麽久,你不會認為我只有那兩張自拍吧?”祁樂裝了半天可憐也不見效,這時候索性收起了楚楚可憐的模樣,語氣陡然一轉。
“你還有什麽?床照?”顧尋不屑道。
祁樂笑了下,默認了。
顧尋被逗樂了:“行,玩這手是吧,我本來還以為你算是有點小聰明。”
祁樂突然無來由的心慌,穩了穩心神,露出了仿佛勝券在握的笑容:“顧哥真不怕我把照片抖出去?”
“去年十月二十號你在哪兒還記得嗎?應該不會忘了吧……”顧尋湊到他耳邊耳語道,“暮色那麽銷魂的一晚上,任誰都不會忘了吧。”
祁樂臉上血色盡失,他抖着嘴唇問:“你……你怎麽知道?”
“有監控的地方也能玩的那麽野,王總和李導技術不錯吧?3p啊,我都沒玩過這麽激烈的。”顧尋放開祁樂的下巴,走到家裏自裝的吧臺倒了杯酒。
祁樂怔在原地,這才意識到從一開始自己的把柄就被握在了顧尋手上。
他顫抖了幾下,又深呼吸着讓自己保持平靜,臉上泛起谄媚的笑,慢慢往顧尋身邊走。
“顧哥,對不起。”他說,把身段放到最低,“我是一時昏了頭,我錯了。”
顧尋用眼角餘光觑他,心想這人是不是學過變臉。
“我說了,我不想聽你的解釋。”顧尋自顧自喝酒,已經不願意再理會他。
祁樂站在旁邊撒嬌賣乖,泫然欲泣,伸手想碰顧尋,後者卻閃開了。
“這次你也只贏不虧,名氣也得到了不少,我懶得再計較,也不想和你再有聯系,好聚好散可以做到嗎?” 顧尋冷着臉問道。
祁樂維持着手落空的姿勢,片刻後尴尬的收回,只能接受現實。他知道自己該識相點滾了。
被驅趕出門外,祁樂明白自己再也進不去這扇門,因為一己私欲和沖動,他必須付出代價。
本來他應該更沉住氣,用更巧妙的手段來改變和顧尋的關系的,但世事難料,計劃趕不上變化。
嫉妒這樣簡單而無成本的事,總能讓人喪失理智,做出低智商的行為。而嫉妒的來源是他以前的隊友。
同樣的出身、經歷和資質,可對方在解散後卻過得比他好,在自己尚且要看場記、化妝師等等小人物的臉色時,對方已經爬上導演的床作威作福起來。
曾經朝夕相處的「朋友」「隊友」,其實遠比陌生人更招自己妒忌,那些陰暗的情緒像一根根藤蔓般攀爬而上,絞住了理智。
祁樂心有不甘,又擔憂顧尋和林渝遙舊情複燃,一着不慎就走錯了棋。
這場親手導演的局裏,他得到的遠比即将失去的要多的多。
門被輕扣幾聲,林渝遙剛從浴室出來,頭發還在往下滴水。
這個點誰會來找他?林渝遙來不及吹幹頭發,一邊用毛巾擦拭一邊去開門。
門外面站着祁樂。
“林哥,我是來道歉的。”祁樂黑色的眼睛像被水洗過,眼尾還有點發紅。祁樂這時候開始補救自己犯下的錯誤,他以後還要在這個圈子混,不論說顧尋還是林渝遙,他都不能得罪的太狠。
而林渝遙一看他這模樣,心下稍轉就知道他和顧尋一定是崩了。
“你沒做對不起我的事,不用道歉。”林渝遙說。
其實祁樂做的這事何錯之有?他和顧尋早就分手了,祁樂也不算破壞他們的感情。
要說錯,那也只是在和顧尋的那場你情我願的交易裏,祁樂動了不該動的心思。
“那我也給你和顧哥添麻煩了。”祁樂垂着長長的眼睫。
“沒事。”
祁樂吸了吸鼻子:“其實我一直很羨慕你們,運氣好,事業又順風順水,什麽都不缺。所以動了心思,想自己也能趕快紅起來……”
林渝遙擦着頭發的手頓了下:“運氣好嗎?”
“不好嗎?”祁樂擡起頭來反問,不等對方回答便又接着說:“好啦,不打擾林哥了。我先走了,再見。”
“再見。”林渝遙說。
祁樂進了電梯,在鏡子裏看見了自己狼狽的糗樣。在他看來,顧尋和林渝遙就是運氣好,每個比他過得好的人,都是運氣比他好。
可能有些人就是如此,認為自己缺了那麽點運氣,所以才事事艱難。或者說,一旦意識到艱難時,就把過錯全推給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