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山長選弟子

章通對三個學子都算不上熟,景行之最是陌生,也沒有可以直呼其名的師徒情分在,幹脆用了少年郎來替代。

李母則有些緊張地看向她見過一面的小公子。

在李母看來,先生們叫來三個人,一個說減輕對大兒的處罰,一個說要嚴懲,現在就看這個小公子怎麽看了。

而且因為這位小公子之前表現出來的脾氣很好,所以李母不免心懷希冀。

三個人裏,說不定只要有兩個說好話,這些夫子們就願意減輕處罰了呢?

李母心慌意亂,都沒注意到景行之穿的衣裳不是什麽好布料。

只是他收拾得齊整,在現代又是嬌生慣養出來的,氣質坦然大方,實在不像過得窘迫的人。

方才張明雨和方啓晨問人,因為是書院的長者,都是直接喊名字的。但因為章通不是書院中人,沒直接喊出景行之的名字,也就導致李母根本不知道,景行之就是差點被她兒子逼出書院的倒黴鬼。

要是知道,李母就是另外一番想法了。

知情的李華穗,嘴角露出了一抹苦笑,一點希望都不抱。

他那樣陷害景行之,以景行之的直脾氣,會改變原則放過他嗎?那是不可能的事啊。

景行之不像張凱威一樣要看看東,還得看看西,也沒有能撐腰的人可先觀望一番。

他頗直接地擡起頭,露出一張在老油條中十分青澀的臉。

景行之開口第一句,像個老實極了的毛頭小子,好像被人逼着開口似的:“我聽書院的。”

他這句話一出來,問話的章通直接就笑了,覺得這看着十來歲的少年,果然還是不如張副山長的侄子張凱威和朱家的朱達二人。

因為張凱威雖然看着假,可拿出去也能糊弄人,而且其實若不是他看的讓方啓晨難受,說他沒說錯也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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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什麽變動,至于把三人叫來嗎?章通就猜,方老大人心裏肯定有了主意。

至于朱達有些莽撞,可這回他說的話意外合了方啓晨心意,那種莽撞就成了耿直,算不得差錯。

而且順序在張威凱之後,這也算是一個大優勢,誰讓方老大人讨厭張凱威那個調調呢。

章通笑着搖頭,卻聽見他以為拘謹得不知道怎麽說話的少年郎又開口了。

“關于書院逐出李兄的事,已經白字黑字公布在書院貼榜的牆上,讓所有書院裏的學子引以為戒。

既然已經過了衆人眼,更不是錯判,沒有更改的道理。朝令夕改,何以服人?”

景行之以反問結束自己的第二段話。

少年站得筆直,像一顆小青松,身上隐隐逸散出一種,章通常常在那些笨蛋禦史身上看到感覺。好像各個都以為,一筆在身便能橫掃天下了。

“然而今日先生們喚我三人過來,想必也有原因的。學生愚鈍,想不到其中關鍵。但學生想無論如何,書院都能做出公正的處置。所以學生覺得,都聽書院的。”

景行之說完,乖巧地道,“學生說完了。”

景行之這番話,是他想了一番才決定這麽說的,因為他發現章通是個身體殘缺之人,必然來自皇宮。所以景行之覺得如果可以,做方啓晨的弟子不吃虧。

宮裏都派人來操心山長方啓晨收徒弟的事,可想而知方啓晨在皇帝心裏是有地位的!

雖說天高皇帝遠,但景行之要走科舉的路子,找個大靠山不是壞事。

方啓晨是天子的老師,和天子做同門,想想那輩分就蹭蹭地上去了,只要皇帝給面子,哪個還敢倚老賣老或是仗勢欺人。

當然了,如果不成,景行之出了這回的風頭,也沒什麽損失。

朱達是誣陷偷盜的主使,景行之找到時機就會還回去。

張凱威這人是最後面的主謀,景行之本身也打算給他點教訓,得罪了也就得罪了,不差這一個。

而章通聽完又笑了下,他發現這個少年郎有點意思。

哪裏是愚鈍?哪一句話不是在說自己聰明!

偏偏看起來還真像那麽回事,一開始把他都唬住了。

不過聰明又怎樣呢?有時候聰明是沒用的。

“你喚什麽?”章通像是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随即含笑的目光又落在神色有些緊張的朱達身上,讓他別緊張。

章通這麽一看,心裏覺得朱達真是運氣好。

雖然被張副山長的侄子坑了一回,可回頭娴妃就上位了,還把他送了過來,能給朱達幫手一二。

且剛才朱達明明莽撞,可偏偏在張凱威後面,意外得了方老大人一個點頭。

這會兒章通想到坑人的法子,也是因為朱達剛剛提到了,要求嚴懲下面跪着這姓李的學子的人是這個少年郎。

這接二連三地,可不是朱達運氣極好,章通看着少年郎的目光都露出惋惜來了。

景行之有些不解地回答:“學生景行之。”

說完這句,景行之就發現面白無須的中年男人笑得好像有些奇怪,讓景行之禁不住猜起他心思來。

可到底信息不對等,景行之沒想出什麽新鮮東西,倒是又想起了進來時張啓文看他擔憂的眼神。

聽着章通的問話,張明雨看着底下李家人,露出了一絲心領神會的笑。

他瞥見跪着的李母面色古怪,可想而知李母是知道景行之是哪個了,把人和名字還有事對上號了!

張明雨本來還以為宮裏來的章通是個好貨,沒想到也是個陰壞的,一句話就壞了那個貧家子的優勢。

倒是方啓晨,看了看景行之,覺得有點兒可惜。他聽說過這學子的性情,本質有些過于耿直了,但今日看也有些聰明。

三人答案都聽完了,方啓晨收回落在景行之身上的目光,對李母道:“李夫人,你請起吧。”

李母一聽這老頭叫就是一抖,淚水馬上刷刷地下來了,生怕最後的希望都沒了。

李母也顧不得心裏知道景行之身份的詫異和微妙,頭磕在地上繼續求道:“求求夫子們通融吧!給華穗一次機會,婦人會好好管教,絕不再犯的!”

李華敏顯然沒見過這等場面,見母親哭的厲害,立馬也哭了起來,一張小臉瞧着很是可憐。

方啓晨心裏嘆氣,他擺擺手道:“你再不帶着孩子起來,我可要重懲了!”

李母聽見這話,猶豫了一下,一手拉着小兒,帶着小兒站起來哭。

至于大兒子李華穗,李母打算讓他繼續跪着,她每想到家裏多出來的銀子,就知道是李華穗做了對不住人的事,恨不得回到十幾年前沒生下來這個兒子算了。

若這不是她親兒子,她定然不會管。可到底是自己心頭肉,又是如今一家人的希望,便只能昧着良心行事了。

李母想着,目光裏的淚水瞬間更多了。

見李母終于起身不跪了,方啓晨這才道:“逐出書院的處罰是不能更改了,不過此事我就做主,不送文書到府學了,不留底,不影響他以後科考。做錯事要承擔責任,望你以後莫要再走入歧路。”最後一句,是對李華穗的叮囑。

李華穗聽着書院處置不送往府學,當下也是眼眶一紅,心中動容,把頭結結實實地磕在地上。

“學生李華穗,謹記教誨!”

方啓晨點點頭,突然又道:“老夫欲在這三人裏收一人為弟子,不知道李夫人覺得那個好?”說罷,他又看向李華穗,“你也替老夫挑一個吧。”

方啓晨這話一出,除了三個老男人,其他人都懵了。

景行之也終于知道,為什麽那太監要問自己名字了,敢情是算計在李家人這裏!

先有朱達說起自己要嚴懲李華穗,接着這個太監又特意來問自己名字,加深了李母的記憶,讓李母再次想起自己要嚴懲李華穗的事。

讓懵懵懂懂的李母知道自己的身份,這樣李華穗和李母,會選自己這個與李華穗被逐出學院幹系最大的人嗎?

雖說少年本來就是被冤枉的,可利益受損的人會講道理?

景行之眉頭輕蹙了一下,被坑了的郁悶感油然而生。

雖然他不是特別在意能不能成為方啓晨的弟子,可到底被坑很不爽。

景行之默默地把這個太監模樣記在了心裏,準備有機會坑回去。

這樣想了一通,景行之又安慰自己,不行就不行吧,做人弟子也不是多好。

古代師徒如父子,這就等于平白無故多個爹了。

景行之一頓安慰猛如虎,把自己心裏整得舒舒服服。

剛安慰完,景行之就看到李華穗掃了自己一眼?他心想看我幹什麽,你要說我不好就說呗。

景行之滿不在乎、漫不經心地看了回去,接着收回視線,淡然得好像一切無事發生。

李華穗則是兩只手緊張地抓着衣擺,看向山長認真道:“學生覺得景行之好,勤于學問,人品……上佳!”

李華穗這一刻想到景行之對娘親說“今日是放假了”時,娘面上漾過的放松笑意,頭一回坦然承認了,他不如景行之多矣。

景行之:???

作者有話要說:  景行之:這誰頂得住?Σ⊙▃⊙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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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劃下章v,馬上就又粗又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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