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帶着莊深離開S城是梁琰一早就打算好的,早到二叔離世那會兒他就已經有了這個念頭,只是當日梁致難擔大任,他絆住了腳,誰料半路殺出程韻來,才有了這場心驚膽戰的離別。
他時常想,若不是莊深出了車禍住進醫院,他恐怕再難尋到他了,尋到了,若莊深沒失憶,多半也是破鏡難圓,可他一看到莊深滿身病痛,又覺得心疼,覺得自己實在無恥得很,竟然為了一己之私慶幸他受傷,輾轉反側,深夜失眠,起身去隔壁房間看莊深,月色皎潔,他睡得懵然不知,梁琰凝視着他熟悉的心動的面孔,靠近到呼吸相交的距離,最後卻也只是像個和藹的長輩那樣摸了摸他柔軟的發。
他真怕哪日克制不住自己,撕破這層兄友弟恭的皮。
梁琰走了,沒有知會一聲就這麽離開了,莊深早起喊不到他,看到桌上放着一張紙,就寫了一行字:“有事離開,去大娘家吃飯”,把莊深急得以後出了什麽大事,可偏偏他們日日待在一起,莊深從來沒問過梁琰電話號碼,這下也聯系不到人,他木頭樁子似的在桌旁站了好一會兒,才發覺他其實還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什麽親戚找上門都是騙人的,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好像他是只可以随意丢棄的流浪貓。
梁琰走後的一周,莊深睡覺總不安穩,夢裏都是梁琰突然回來了喊他開門,好幾次他來不及開門,梁琰就走了,把他急得瘸腿都好了,狂奔追去,驚醒過來便忿忿的拿叉子亂叉挂在陽臺上的梁琰的外套,以此洩憤,并揚言要扔掉他所有的衣服,包括內褲。
H城民俗氛圍濃厚,元宵節夜裏,莊深靠在窗臺邊看不遠處的公園裏支起的一條花燈長龍,他想若是梁琰在,倒是可以借練習走路去看看花燈,可他一個人,就懶得去了,冷冷清清的心境與元宵佳節是不相宜的。
因此吃湯圓也無甚趣味,早早睡下了,這一覺睡得渾噩,意識仿佛飄浮于身軀之上,半夢本醒之間睜開眼睛,客廳有燈光照進來,他以為自己又在做夢了,耷拉上沉重的眼皮,隐約聽見有水聲,滾了滾眼珠還是讓自己清醒過來,不是夢。
梁琰沖完澡一拉開門,就看見一個睡眼惺忪的人擋着道,當自己是樹樁似的直挺挺的站着,兩手垂在褲邊,微微上拱的嘴唇看起來有幾分怨氣,睡得淩亂的額發看起來沒什麽攻擊性,卻大有今日不讨個說法誓不罷休的姿态。
梁琰身上帶着潮濕的水汽,他比莊深略高一些,因靠得近的緣故要低頭才能對上莊深的桃花眼,那顆眼尾的小痣像是淌下的一顆淚,猝不及防的從梁琰心上滑過。
“吵醒你了。”他說,用頭頂飄散的水蒸汽一樣若有似無的語氣。
莊深眼波一動,委屈的勁兒便如同一根羽毛直往人心坎上撩撥去了,梁琰喉頭一滾,方才洗澡的熱意頓時從背部透了出來,心下暗嘆真是要命,抱還是不抱,怎麽才能抱得既親近又不過分親昵,莊深慣會給他出難題的。
于是他只摟了一下,快到還沒沾染上互相的體溫便立刻撒開了手:“有什麽事明天再說,睡覺去。”
莊深卻因方才急促的擁抱沒站穩,兩手還抓着他的睡衣,沒拄拐重心不穩,梁琰心煩意亂故意往前一步想催他回房,他踉跄了一下險些摔倒,梁琰便很不耐煩似的把他攬腰提了起來,利落的勾住腿直往他房裏去,蓋好被子離開,一氣呵成。
莊深仰面朝上細細的呼出一口氣,他的腰和腿彎上還殘留着微微的痛覺,是梁琰大力抱他的痕跡,僵硬的躺着,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心跳得這麽快,也許是成年男人被另一個成年男人橫抱總歸有些難為情的。
不多時,梁琰又進了他房間,頗為無奈:“你把我被褥都收起來了?”
莊深這才真正臉紅起來,磕磕巴巴道:“我...我以為你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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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回來上哪去?”梁琰果斷回客廳關燈,摸黑爬上了莊深的床,沒臉沒皮道:“喏,你幹的好事,沒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