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莊深惶惶的,不知該如何應對夢中荒唐事,梁琰見他魂不守舍的模樣,手伸過去想試他的額頭溫度,誰知莊深緊張的撇過腦袋,烏溜溜含着水汽的眼珠不知所措的躲閃着,梁琰見他排斥,只得尴尬的先收回手,心道或許是自己作為一個表哥,舉止表現得太親昵了,到底莊深已經是個成年人,不再像十八九歲初見時候是個孩子,會事事都聽從他的安排。只是此番波折後他已盡力克制自己的控制欲,可對着莊深,他很難做到不去過問。
莊深兩手拉緊着被子,下`身黏糊糊的,他臉皮薄,曉得是夢遺了,哪裏好意思讓梁琰知道,何況夢裏還是那麽個羞恥的場面,僵了半晌,咳了兩聲,啞着嗓子小聲道:“琰哥,我沒事,你去睡吧。”
梁琰點點頭:“給你倒杯水。”
莊深搖頭:“不,不喝。”
“把燈開着吧,剛做了噩夢。”
“不用...”莊深臊得把臉藏了一半在被子裏。
“出了這麽多汗,我去弄個熱毛巾給你擦擦?”
莊深猛地一下把被子拉過頭頂,遮住了臉,嗓音啞啞的細細的,帶着嗡嗡的鼻音,半分像撒脾氣半分像撒嬌,拖長了尾音表達自己的抗拒:“不要——”
梁琰無話,莊深都已經排斥得這麽明顯了,他也不好自讨沒趣,掖了掖被角就起身去關燈,正要離開`房間,只聽莊深忽然喊他。
“琰哥!”
梁琰轉過頭去,客廳的光束微弱的照着莊深的面孔,瑩瑩如玉。
“嗯?”
莊深擡起的頭落回枕頭上,柔軟的發絲蓋着薄薄的耳廓,目光純淨而依賴,一如當年:“晚安。”
梁琰恨不能去親一親他,可如今只能憋出一個慈祥的笑容,轉身離開,獨卧獨眠。他自小在梁家見慣了‘體面人’的爾虞我詐,虛情假意,像莊深這樣從小受盡磨難仍舊心無城府,肯把真心捧出來的人,如何能叫他不心動。
莊深藏在被子裏藏了良久,直到隔壁沒什麽動靜了,才輕手輕腳的找了條內褲去廁所換了,這件事令他十分苦惱,甚至懷疑是自己車禍撞傷了腦袋,才會發神經意淫自己的表哥,可夢裏那些事太過真實了,他有時發呆,會想丢失的記憶到底是什麽?梁琰真的只是表哥嗎?為什麽自己會用一張假身份證從南方跑來北方?
他越着急去回憶,就越想不起來,一煩躁腦袋就會疼,近日茶飯不思,和梁琰相處也總是覺得不自在,這日梁琰出門辦事,他起床後一個人在家,沒胃口吃午飯,一直趴在桌上勾線稿,畫到下午三點才放下鉛筆動了動發酸的脖子,灌了一口涼白開,猛一起身,胃就疼得抽抽了起來,霎時間冷汗沁出額頭,是疼得腰也直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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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琰約了人談投資的事,接到莊深打來的電話,一開口就是半死不活的語氣,把他吓了一跳,事兒也不談了,急匆匆就往家趕,一路沒準莊深挂斷電話,隔一兩分鐘就喊他一次,生怕他疼昏過去,他喊“深深”,“莊深”,莊深哼哼唧唧的答應着,有氣無力的,車開進小區,喊了好幾聲電話那頭都沒人答應,梁琰急了,口不擇言喊了“寶貝”。
他經歷過梁家三任家主的胃癌離世,對莊深的胃總是格外注意,從前在S城,每隔半年就有醫院打來電話,提醒他預約過的體檢時間到了,莊深的胃生來比不得正常人健康,偏偏又不知道照顧好自己,梁琰一進門,見桌上飯菜沒動,隐隐便有了火氣。
哪知一進卧室,只見莊深坐在床邊,一手抓着手機,一手撐在床上,低着頭,額發都被汗浸濕了,梁琰走近,他才遲遲的擡起頭來,疼得實在厲害,連眼淚都出來了,發紅的眼珠上蓄着一層水膜,面色卻是毫無血色的煞白。
“怎麽又不吃飯?你就這麽不要好,”梁琰眉心皺得死緊,拿過衣架上的外套往他身上套:“知道自己胃不好,還不...”
“我不知道啊,我不記得了,”莊深打斷他的話,自己這麽疼還要被罵,着實委屈,控制不住哭了起來:“你到底是誰啊?你什麽都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這不公平。”
梁琰被他孩子氣的哭鬧弄得一愣,心道話說太重了嗎?怎麽給惹哭了,還哭得這麽慘,忙忙的去揩他滑到下巴的眼淚,活了快三十年竟然猝不及防的體會到心虛的感覺:“好了好了,不是要怪你...”
莊深一面伸着胳膊穿外套,一面不依不饒的發着脾氣,也許是生病了情緒格外激動,膽子也大了起來,舉起手機直接怼到梁琰臉上:“你剛剛喊我什麽?”
梁琰此刻哪有心思去想方才喊了什麽?拉住他兩條胳膊一用力就把他背了起來:“別鬧,先去醫院。”
莊深趴在他肩上摟緊了脖子,凄凄慘慘的吸着鼻涕,還好這時候電梯裏沒人,不然也太丢臉了。他心裏想着梁琰敢喊不敢認,什麽“寶貝”啊?這絕不是表哥喊表弟的稱呼,絕不是!
拉去醫院好一通折騰,忙到深夜才挂完水,本要在醫院過夜的,可莊深堅持要回家,站在病房門口擺着一張病态蒼白的小臉,倔得像頭驢,梁琰知道他一向不喜歡醫院的氣味兒,也拿他沒辦法,詢問過醫生後就先帶他回家去,明日再起早去做檢查。
回家洗完澡已到淩晨,梁琰剛躺下沒一會兒,聽見腳步聲噠噠的從隔壁房間傳來,又轉進他的房間,黑燈瞎火的,莊深抱着自己的枕頭站到他床邊,只穿着單薄的棉質睡衣,跟個怨鬼似的幽幽的吐出一個字:“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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