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她發誓, 十天內絕對不要去勤政殿了!也不要去找暴君!

他又瞎說欺負人了!

柳安安氣鼓鼓地在元晨殿養了幾天腳。

腳腕徹底好了, 也到了深秋的時候。

司功局派人來說, 新季的衣衫做好了,請了徐女官來送。

中庭裏的楓樹一片楓紅葉, 風一吹搖曳落地,打掃的宮女掃了一堆落葉,還有新落的,踩上去清脆。

柳安安還挺喜歡秋風滿院的時候,趁着腳腕好了,故意在院子裏踩落葉,咔擦咔擦地,郡青女官太縱容她, 還在一邊帶着丫鬟宮女鼓勵叫好。

徐女官來時,她正無聊的捏着剪子,在剪楓葉。

深秋裏通紅了的楓葉, 清脆的, 易碎的。

剪子上去很容易就細碎了。柳安安倒是有耐心, 将楓葉一點點剪成一個個小模樣。手邊的小籃子裏, 放滿了剪好的楓葉圖。

“奴婢見過柳美人。”

徐女官屈膝行禮後,一臉公事公辦:“新衣做好了,還請美人入內試一試新衣。奴婢給美人量體, 好做冬衣。”

元晨殿裏留下的小宮女也在這個時候從柱子後跑了出來,屈膝後笑吟吟道:“我給徐女官端盤,這位姐姐給我就是。”

那端着新衣的宮女只好将衣服遞給小宮女。

在元晨殿內, 作為柳安安的陪嫁丫鬟,玲珑一直都是近身伺候,但是不多事的。這個時候也主動說道:“郡青姐姐在外面忙,我陪美人進去。”

內殿鋪了一層細絨,柳安安攤開手,徐女官給她解開系帶。

“聽聞前段時間美人受了傷,奴婢不能來探望美人,深感歉意。”

柳安安無所謂。

“沒什麽的,小傷。”

“于美人來說是小事,但是對小王爺來說,美人的安危極其重要。”徐女官壓低了聲音,“小王爺已經知曉美人受傷的事情了。十分震怒,特意派奴婢來告訴美人,若是想要懲治三皇妃,可以通過朝中一個叫做白庭的大人進言,請陛下嚴懲三皇妃。”

柳安安一愣。

義兄知道了?

這挺讓人難為情的。

她出來幫家裏辦事,事情沒辦妥,還受了傷,讓家裏人擔心。

她連忙搖搖手:“不是什麽大事,我不放在心上,別讓義兄為了我的事費心,不值當的。”

徐女官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沉默着給柳安安換了新衣,整理了一下衣領。

“美人不恨三皇妃嗎,若不是她,美人不至于受罪。”

柳安安嘟起嘴。

“我挺讨厭她随意牽連別人的。但是恨……不至于。”

她聽得清楚,三皇妃是因為自己的丈夫已經死了,只有一個一歲的孩子,好像被暴君害了,才會發瘋。

但是就她了解,暴君不像是個會對孩子下手的人。

這件事肯定是有誤會的。

三皇妃說起來也是個可憐人。

她不過是皮外傷,雖然因為受傷,很讨厭她,但是提不上什麽恨。

“美人心善。”

徐女官從小宮女手中拿來披風,給柳安安披上,細細系上珍珠子母扣,然後點了點頭:“美人果然适合這種顏色。”

“是嗎?”柳安安笑逐顏開,轉了個圈,想要去照鏡子。

她坐在鏡子前,小宮女手腳麻利給她拆了發髻,重新挽發。

“我不要飛天髻!”柳安安一看見小宮女,心有餘悸,趕緊先吩咐道。

小宮女笑了,捏着梳子拍拍胸脯:“奴婢記下了,這次給美人梳個別的發髻。”

柳安安盯着黃銅鏡,小宮女給她梳頭,徐女官與玲珑低語兩句後,回到她的身後。

“美人可知道,三皇妃家中還有一個一歲的小公子?”

提起這個,柳安安嘆了口氣。

“知道……”

是個可憐的孩子。

如果不是因為身處皇室,如果不是因為三皇子和陛下不死不休的關系,這孩子應該有個錦繡前程的。

“美人若是願意,可以給這位小公子送些東西去。”

徐女官提道:“小公子還在哺乳的時候,我記得美人有牛乳的月例。”

柳安安好奇:“為什麽這個小公子的,需要我給?”

不符合常理呀。

這孩子的娘都來殺她了,她再同情小孩子,也不至于替他娘養他。

皇室小公子,身邊伺候的人多着呢,輪不到她操心。

“這個……因為上一次,小公子身邊的人都被陛下攆走了。如今三皇妃不知所蹤,小公子實則無人照顧了。”

徐女官這麽一說,柳安安心提了起來。

因為她那件事,暴君懲罰了三皇妃,還攆走了小公子身邊的人?

她怎麽記得上次在勤政殿,聽朝臣指責暴君,就是說暴君攆走了孩子身邊的人。

這件事難道不是發生在中秋家宴之前的事兒嗎?

因為這個,她才嘴快招來的殺身之禍。

總不至于她記錯了吧?

徐女官幹嘛說的跟因為她似的。

柳安安不高興了。

“那是陛下之前的決斷,與我有什麽關系。”

“而且做出傻事的是三皇妃,她在做出這件事之前就該知道,會影響到孩子。可她還是選擇做了。她這個親娘都不顧孩子,還指望誰替她顧着呢。”

柳安安說完,擰着眉心裏後悔。

怎麽說的這麽過分。

三皇妃固然讨厭,孩子無辜……

唔,真煩。

“徐女官,我不想聽三皇妃和小公子的事情了,聽得煩。”

柳安安說的直白,徐女官臉上都有一瞬間的空白。片刻後,徐女官屈膝:“美人,那奴婢就直說了。小王爺吩咐,請美人照拂小公子一二。”

“三皇子當年與小王爺有恩,恩人的獨子,小王爺不能置之不理,所以請美人出手照拂。”

徐女官這麽一說,柳安安瞬間明白了,她嘆了口氣。

“原來是這樣呀,你早說不就行了。我知道了,我會的。”

到現在都沒有能成功提出幫鎮南王府的話,柳安安心中有愧。

難得義兄吩咐了一個她力所能及的事情,她自然要好好給完成。

“牛乳是嗎,我這就吩咐下去,天天給小公子送去!”

柳安安立馬拍胸脯保證了。

“義兄恩人的孩子,我會照顧好的!”

徐女官的臉色有些微妙。

“如此,就勞煩柳美人了。”

柳安安前面同意了,後腳猛地想起來。

這小公子可不單單是義兄恩人的孩子,還是三皇子的孩子!

她若是不聲不響給人家送牛乳去,暴君知道了,不還得以為她別有用心。

這可不行。

柳安安坐不住了,等徐女官一走,她立刻換了一身新衣,打扮得漂漂亮亮去勤政殿了。

她的确不想去見暴君,但是,但是事出有因嘛。

柳安安這麽一想,心安理得了。

她前腳在勤政殿正門下了肩輿,後腳就看見一個男人從勤政殿內出來。

穿着一身朝服,年輕的大臣。

男人看見她,嘴一勾拱手:“柳美人。”

這個聲音……

柳安安屈了屈膝。

“白大人?”

白庭甚是詫異。

“沒想到柳美人還記得臣。”

柳安安皮笑肉不笑,眼裏冒火。

“我什麽都能忘,白大人的聲音絕對不會忘。”

畢竟這是第一個憑借話語把她吓得魂飛魄散的人。

她記住了!

白庭讓開位置。

“那可真是臣的不是。臣給柳美人賠罪了。”

柳安安不想接受。

反正一個朝臣與她無關,以後也不會再見,柳安安甚是大膽地白了他一眼,高高擡着下巴。

“哼!!!”

她十分不內斂地給白庭了一個大大的冷哼。

柳安安從白庭身邊走過,心跳有點加速。

第一次這麽跋扈,會不會被他反手告給暴君呀?

好歹是個大臣呀。

後悔了!

柳安安閉上眼。

怎麽就忍不住呢!

她走得越來越僵硬。

身後的白庭無辜地摸摸鼻子。

算了,替陛下擋災,沒什麽好委屈的。

他活該。

柳安安幾乎是一路小跑進了勤政殿。

不行了,她下次一定要去想個法子讨好白大人。免得讓白大人背後告她一狀。

男人在西暖閣。

暖閣裏有着一大堆的信件,都還沒有拆封,瞧着還有火漆。

柳安安好奇地瞄了一眼,收回視線,然後對褚餘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陛下。”

經過萬惡的孩子事件,柳安安真的不想再提孩子了。

但是沒有辦法,她只能頂着褚餘的目光,小聲說:“我可以給三皇妃的孩子送牛乳嗎?”

這個話問出來,褚餘的神情微妙地,有點和徐女官當時的表情相似。

“你來問我?”

褚餘居然有些詫異。

柳安安絞着衣袖,老老實實說:“因為我怕陛下不喜歡他……而且小公子是皇室人,我不敢自作主張。”

褚餘看上去像是很頭疼。

他手撐着額,另一只手裏還捏着封着火漆的信件,那副心力交瘁的模樣,倒是少見。

“她既然讓你去送牛乳,定然是有她的意圖,她難道沒有告訴你,不能告訴我嗎?”

柳安安聽得稀裏糊塗,反應了半天,才大吃一驚。

“陛下知道是徐司制說的呀?”

褚餘無奈了。

伸手捏着她的腮幫子,把她捏得疼地嘶嘶吸氣。

“你怎麽就來問我了?”

他揉着她臉蛋,像是在發洩:“該聰明的時候不聰明,不該聰明的時候,瞎聰明。”

柳安安快被欺負哭了。

“那我到底該不該去嘛!”

“你可知,你送了去,會遇上什麽事?”

收回手,褚餘恢複冷靜,心平氣和問她。

柳安安茫然搖頭。

她怎麽知道。

不是褚餘撤了那孩子身邊的人,三皇妃也不在,沒有人照顧那孩子嗎。

去送了牛乳,之後派人去給找個奶娘就好了呀。

難道還有別的什麽事兒嗎?

褚餘從她這裏得不到答案,只能敲了敲她的額頭。

“罷了,說給你也不懂。”

“去送吧,回來記得別哭。”

這是什麽意思?

柳安安完全摸不清頭腦。但是褚餘怎麽也不肯開口,氣得她嘟嘴回了元晨殿。

這個牛乳,他都知道了,而且還說讓她送,她可是聽了他的話的,送就送!

次日,柳安安就派人出宮,送了一份牛乳并一個小宮女去照料那三皇子的遺孤。

第二天,柳安安還在懶洋洋裹着秋覺,被郡青緊張地搖醒了。

“美人,出事了!”

郡青嗓子發幹。

“三皇子的小公子——夭折了!”

“什麽?!”

柳安安渾身一涼。

作者有話要說:  傻安安,背後才沒有那麽簡單呢,哼。

這裏是二更呀。明天的更新可能會晚一點?我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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