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豫青,打他!”

狄敬鴻突然被襲擊,未及反應,下意識喊章豫青。在狄敬鴻和劉博恩看來,章豫青就是他們混跡江湖的保護大神。

甄子彧聽到這一聲,突然就收住了拳頭,緩慢直起腰,往後退一步,站在原地喘着粗氣。

方才那一聲“豫青”喊得好親近。

甄子彧擡頭,冷冷的看了章豫青一眼,他能感覺到,方才那一聲是在喊這個人。

鬼九竟然讓這個“豫青”打自己。沒錯,鬼九确實說了。

算你狠!

甄子彧長籲一口氣,沒有繼續進攻。

缪廣逸進退兩難,他想幫甄子彧,又不敢對觀瀾書院的人出手,只能站在一旁幹着急,還好雙方及時止戰。

章豫青和劉博恩見甄子彧住了手,走過來扶起狄敬鴻,狄敬鴻龇牙咧嘴一瘸一拐站起來,他氣不過,想要與甄子彧理論。

章豫青擡手攔住他,而後抱拳對缪廣逸,道:“廣逸兄,你的這位友人似乎與敬鴻兄有些誤會。” 缪廣逸常随祖父去觀瀾學院看診,章豫青認識他。

狄敬鴻當街被打,傳出去怕是影響觀瀾學院的名譽,章豫青無奈只能幫他善後。

甄子彧見狄敬鴻如此聽章豫青的話,目光又冷了幾分。士也罔極,二三其德,方才他打得不心虛,只可惜下手不夠狠。

缪廣逸道:“豫青兄,誤會,誤會,方才肯定是誤會。”缪廣逸說話很客氣。若是日後能進觀瀾學院,這三位就是他的師兄,況且,甄子彧沒有吃虧,只要這三位別動手就行。

缪廣逸看出甄子彧功夫一般,若是真動手的話,他和甄子彧兩人也不是章豫青一人的對手。

章豫青都出面了,狄敬鴻當然也要往回找找面子,他想要與缪廣逸寒暄幾句,哪知,尚未開口,甄子彧掉頭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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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廣逸匆忙道別,追了上去。

甄子彧懊惱,他竟然動手打了人。

以前,即便鬼九觸犯家規,他罵歸罵罰歸罰,從來沒舍得動手打。其實,甄子彧沒有動手打過任何人。

打完人,并未暢快。

鬼九竟然裝作不認識自己。他怎能這樣?

明明是他自己死纏爛打要把祥龍珮送給自己,兩人的事情定下來了,現在他卻又見異思遷,朝三暮四,言而無信。

“壞人!”甄子彧忍不住罵了一句,眼圈泛紅。

“子彧兄,等等我!”

甄子彧聽到缪廣逸的聲音,連忙擡手,把眼角打轉的一顆淚珠不着痕跡地擦掉。

丢人不能丢到唐朝。

缪廣逸追上甄子彧,“子彧兄,你方才?”

甄子彧故作雲淡風輕,“沒事,誤會。”

缪廣逸松了口氣,“我就說是誤會吧,你初來雙溪山,不可能認識狄敬鴻。”

甄子彧道:“他叫狄敬鴻?”

怎麽辦,無論如何生氣,都忍不住想要去打聽那個人。

這個“他”,缪廣逸反應有些遲鈍,“哦,你說那個人啊,對,狄濯,字敬鴻,觀瀾書院的~名人。”狄敬鴻确實是觀瀾書院的名人沒錯了,觀瀾書院茶餘飯後的笑柄,胡扯閑聊的談資,就連他這外人都聽說過狄敬鴻的“大名”。

觀瀾書院的人,竟然暈屍,真是絕了!

甄子彧道:“他很厲害嗎?”

缪廣逸道:“厲害,厲害。”

甄子彧沒有琢磨缪廣逸話裏有話滿是諷刺,只是琢磨這人出自觀瀾書院,擅長探案,又是風雲人物。且不說長相,單說他講話不着四六,眼神流晔生輝,呸呸呸,什麽流晔生輝,眼神勾三搭四,不是鬼九還能是誰?

甄子彧又氣,“那個豫青,也是觀瀾書院的?”鬼九一口一個“豫青”叫的惡心,活該挨打。

缪廣逸道:“章豫青也是觀瀾書院的名人。”

甄子彧憤憤道:“難不成觀瀾書院是戲樓嗎?竟然都是名人。”

缪廣逸一臉懵,這咋還罵人了呢?甄子彧給人的印象溫文爾雅、雲淡風輕,可不像是會随口罵人的人。

缪廣逸解釋道:“狄敬鴻和章豫青這兩個名人,并非同一類,章豫青是因為成績好而出名,狄敬鴻是因為成績墊底而出名,且,狄敬鴻最出名的事跡是暈屍,這在觀瀾學院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他的綽號就叫做‘暈屍詭探’。”

“暈~屍?”

甄子彧聽完所謂“狄敬鴻”的光輝事跡,滿心淩亂崩潰,鬼九怎麽可能暈屍!

想當年,甄子彧第一次去挖墳掘墓就是鬼九引的道兒,那也是鬼九第一次牽甄子彧的手。甄子彧害怕,鬼九拉着他的手穿過草叢,一路跑,一路跑,未放開。

那是甄子彧第一次心動。那一世,他的身心都只給了一人。

自鎮上返回梅子鋪,缪廣逸講了一路觀瀾書院的小道消息。

甄子彧陷入了困惑,狄敬鴻與“鬼九”金久奇到底是不是同一人?

若說不是,甄子彧不信,世上怎會有如此相像之人,動作、眼神、語氣,均無二致。朝夕相伴的人,他絕不會記錯。

若說是,時間卻對不上。據缪廣逸說,狄敬鴻從小兒便已經進了觀瀾學院,難道他不是應該與自己一同來到雙溪山嗎?

思來想去,最讓甄子彧抓狂的是,那個“豫青”到底和他是什麽關系!!!

“廣逸,明日我再與你一同去鎮上送藥吧。”甄子彧一定要搞清楚這心裏的疑惑,否則,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缪廣逸爽快答應,“好,前幾日采的三七晾曬好了,明日我們送去廣和堂藥鋪。一人走路實在是太煩悶了,有子彧兄相伴聊天,甚好。”

……

觀瀾學院。

章豫青和劉博恩兩人盤膝而坐,目不轉睛盯着狄敬鴻。劉博恩與狄敬鴻同住,章豫青是這裏的常客。

“我知道~我長得好看,你們好歹也矜持些吧,再看下去我要臉紅了。”狄敬鴻已經換了幹淨衣服,單手撐着自己的下颌,插科打诨耍無賴。

劉博恩抱手正坐,一臉嚴肅,道:“老實交代!”

章豫青未說話,但也未反駁,一般這種情況,意思是他的意見與劉博恩一致。

狄敬鴻見拗不過去,撇撇嘴,抱怨道:“你們讓我說什麽啊,反正我說了你們也不會信,我再說最後一遍,真的是在最後一遍了,勞煩二位豎起耳朵聽仔細了,我,不,認,識,那,個,人。那人動手打我,你們也不出手相助,現在反倒來審問我。”

劉博恩道:“你不認識人家,人家為何偏偏要打你?”

章豫青随之點頭。

狄敬鴻無奈道:“我如何知道他為何打我?或許他神經錯亂呢?你們沒有見他和缪廣逸在一起嗎?或許他是缪嚴前輩醫治的病人呢?”

劉博恩道:“缪嚴前輩歸隐已久,他只為梅子鋪和觀瀾學院的人看病,怎會給一個陌生人看病?”

章豫青随之點頭。

狄敬鴻崩潰道:“我如何知道他為何給陌生人看病?或許他就是想給這個陌生人看病呢?”

劉博恩問章豫青,“豫青兄,以你對缪老前輩的了解,可能嗎?”

章豫青随之搖頭。

缪家世代祖傳行醫,缪嚴曾供職太醫署,厭倦官場争鬥告老還鄉,隐居梅子鋪,靠采藥賣藥為生。缪嚴還鄉之後,只給梅子鋪的鄉鄰免費治病,因觀瀾學院馮安然院長是他的舊友,才破例到觀瀾學院出診。

狄敬鴻道:“總之,我确實是不認識那個人。你們看他披頭散發、精神錯亂的模樣,絕對不是正常人。”

劉博恩道:“披頭散發了嗎?”

章豫青道:“須發飄逸,有浩蕩之氣。”

劉博恩道:“精神錯亂了嗎?”

章豫青道:“眼神清澈,有卓爾之姿。”

狄敬鴻做最後掙紮,道:“那人面相老成,一把年紀,我怎會認識?”

劉博恩道:“老成嗎?”

章豫青道:“第一眼年近不惑,再一眼又似而立,确認之年方弱冠。”

劉博恩默默豎起大拇指。

年齡相貌評判是觀瀾學院的必修課,章豫青的判斷,十拿十穩。

狄敬鴻道:“弱冠之年他為何蓄須?飾非掩醜。”

劉博恩道:“醜嗎?”

章豫青道:“面若冠玉,目若朗星,長身俊采,卓爾不群,潘安宋玉之姿。”

狄敬鴻驚呆,“章豫青,原來,你也會~開玩笑。”

劉博恩道:“豫青,确認完畢,他确實不認識那位。”

狄敬鴻:“……”

章豫青點頭,“嗯,不認識。但,我從不玩笑。”

狄敬鴻道:“我看那人有問題,說不定與此案有關。”

劉博恩道:“因何有此一說?”

狄敬鴻掰着手指頭細數,“此人符合涉案嫌犯的幾大特征,其一,陌生人突然出現在雙溪鎮,說明他有流竄作案的可能;其二,此人無故出現在斷案現場,說明他對案件十分關心;其三,此人行事瘋癫,無法自控,說明他有沖動行兇的可能。”

劉博恩望向章豫青,“豫青兄,他說的似乎有些道理啊,你怎麽看?”

狄敬鴻見劉博恩支持自己的觀點,連忙補充道:“我跟你們說,我現突然有了靈感,沿着這條線索順藤摸瓜,不日,便可破案。。”

章豫青起身,道:“醜時下山,山門集合,晚到不等,再去兇案現場。告辭。”說罷,提着墨離劍便走。

好不容易有個靈感,卻未引起半點重視,狄敬鴻心塞,對着章豫青的背影喊道:“我再說一遍,我們應該從那個瘋子查起,他絕對與此案有關。”

章豫青已經行至門口,出門前飄出一句,“他與此案無關,與你有關。”

狄敬鴻崩潰,“我都說了我不認識他,不認識,不認識,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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