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8
原來兩個月前是女孩十八歲的生日,那天她的爸爸媽媽因為出差不在A市。
女孩和班上的一個男生相約出去玩。
互有好感的花季少年脫離了父母的監管,和年齡的束縛,更加肆無忌憚。
但在跨越雷池前,兩個懵懂的孩子還是感到了一絲害怕,最後只是相擁着在酒店偌大的雙人浴缸裏坐了一會。
因為這件事,女孩覺得自己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
可她也不知道是哪裏不一樣了,對于xing的一無所知,讓她更加羞怯。
她沒辦法把這些事告訴朋友,更加不敢告訴父母和老師,只得自己默默承受着這些後悔和害怕。
女孩怯怯地問:“醫生姐姐,這算發生了嗎?”
白芷聽女孩吞吞吐吐描述時,她雖面帶微笑,可微蹙的眉頭又透出一絲嚴肅的氣息。
她想了一會,在心裏将要講的話過了一遍,才鄭重地回答了女孩的問題。
“首先,姐姐要告訴你,這個并不算發生了關系。”
“其次,在這個年紀,對異性有好感,或者是對異性的身體構造感到好奇,都是正常的。所以,你不要因為這樣覺得自己和別人有什麽不同。”
“最後,雖然你已成年,但你要注意,這件事的發生需要滿足這麽幾個條件。第一是雙方自願,第二發生的方式必須是兩人都覺得舒服的,第三這件事帶來的後果你們都得有心理準備,并且有能力承擔。”
女孩聽了白芷的話,終于長舒一口氣。
她點頭如搗蒜,抿着唇,将白芷說的每一個字都記到了心裏。
她想了一會,還是不放心,又低聲問道:“姐姐,那我媽媽……”
白芷笑着摸了摸她的腦袋,“沒事。姐姐說過,替患者保密是我們需要做的。而且你後悔了,說明你也知道了現在發生這件事并不合适對不對?”
“姐姐,那我會……懷孕麽……”
女孩最後幾個字說得格外小聲,頭也低得快要埋到了地裏去。
白芷搖搖頭,肯定地回答道:“如果按你說的,是不會的。但姐姐有必要提醒你,未來如果再發生這樣的事,一定要做好安全措施,而且所有安全措施都不能保證一定有用,所以你一定要明白、且有能力去承擔這樣的後果,才可以發生這樣的事。知道了嗎?”
女孩鄭重地說:“嗯。醫生姐姐的話我都記住了。”
白芷點點頭,她的手指飛快敲擊鍵盤,按照女孩的身體狀況,給她開了幾帖調理的中藥。
她把醫保卡交換給她時,順帶着從抽屜下層拿出兩張光碟,一起遞給女孩。
這光碟是她準備在之後的中學生理衛生課上要播放的。
是關于xing教育方面的宣傳教育片。
白芷囑咐道:“媽媽是在擔心你,所以才會問你這麽多。姐姐知道這件事你難以啓齒,但也不要讓它一直積壓在心裏。這個碟片是關于這方面的知識,裏面會教你如何保護自己。如果還有什麽問題,可以再來找姐姐,好嗎?”
“嗯!謝謝姐姐。”
女孩把光碟裝進書包,走出了診室。
她剛走出去,女孩的媽媽馬上走了過來,問道:“醫生,怎麽了?是不是有什麽問題?”
白芷笑着迎出去,說:“沒有沒有。孩子要考試,所以太緊張了。我已經開了藥,考慮到她還要考試,可能沒辦法一周來醫院一趟,就開了兩周的量。一天一帖,然後注意休息,多加鍛煉就可以了。”
女孩媽媽邊道謝,邊拉着她轉身走去一樓的藥房。
“好的。謝謝醫生。”
送走了女孩,白芷回到診室,心情更加沉重了。
方才來挂號的女孩已滿十八歲,可是對于這方面的知識不僅短缺,甚至可以說是匮乏。
白芷又從電腦裏調出自己做的宣講PPT,突然覺得少了好幾塊的內容。
她十四歲上了醫大少年班,家中父母在小學就慢慢向她滲透了這方面的知識,她從來沒想過過去了這麽多年,教、育體、系對于這方面的知識仍舊是羞于開口的。
中午午休,白芷還是啃着三明治,盯着電腦屏,她的手不停敲打着鍵盤。
她發現自己的PPT有太多地方要修改的了。
而下一次的宣講就定在明天下午。
傅西泮抽出時間看完了白芷送來的名單,他也想趁着午休時間和她商量宣講的事,沒想到他才進婦科的大門,就被幾個小護士圍住了。
因為宣講的事,最近兩人走得很近,午休時間,常有人能看到白芷和傅西泮一起在食堂出現。
剛好傅西泮又是醫院裏的風雲人物,小護士們私下沒少八卦。
她們都在感嘆,分院來的這位醫生真厲害,才一周就拿下了全院最難追的外科男神。
婦科的幾個小護士圍着傅西泮起哄,他被說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紅的,他既無奈又好笑。
南光總院不過巴掌大的地方,若是這些八卦傳出去對他對白芷都不好。
他雖不喜歡白芷,但經過昨天宣講她替自己解圍一事,對她多少也有些改觀。
女孩子是最愛惜名聲的。
明明是一番好意,可到了傅西泮的嘴裏,說出來卻變成了:“她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所以你們不要再問了。”
得到他這樣的回答,小護士們的眼裏都閃過一絲驚訝和竊喜。
而傅西泮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白芷恰好走出診室打水。
要不是她的水杯已經空了,她真想當場潑這個自大狂個透心涼。
昨天因為急救一事對他積攢起的點滴敬佩瞬間消失地一幹二淨。
為什麽傅西泮給別人留下的好印象就不能超過一天呢?
白芷從口袋裏摸出一本處方單,随手在上面寫了好長一串,然後氣呼呼地走向他。
小護士看到面色鐵青的白芷,立刻作鳥獸散。
而不明所以的傅西泮還沖她點點頭示好,“白醫生。”
白芷二話不說,一掌将那張處方單直接拍在了他的腦門上。
傅西泮愣了三秒,一臉錯愕,“你……幹嘛?”
“我又沒病。”他揭下貼在臉上的處方單。
白芷怒不可遏地說:“不。你有病,還病得不清。”
傅西泮皺眉看着那張處方單,上面病症那欄填着‘自戀’。
給出的醫囑則是:‘病入膏肓,無藥可醫,建議送入火葬場。’
上面的每個字白芷一撇一捺都用盡了氣力,有幾個字筆甚至穿透了紙張,足以看出她的怒氣。
傅西泮不解:“誰惹你了?”
看着他無辜的表情,白芷也沒心情去猜他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
她雙手環胸,冷哼一聲,帶着一絲嘲諷地說道:“沒誰,不過一個古董花瓶罷了。”
傅西泮拿着那張處方單,喃喃自語:“古董……花瓶?”
因為這個小插曲,兩人關于宣講內容的讨論也是不歡而散。
反正不管傅西泮說什麽,白芷都是一口回絕,她回絕的原由也很簡單,那就是傅西泮根本不會教學。
到了下班時間,白芷仍舊坐在診室,核對着明天宣講的內容。
負責關門的小護士來叩門:“白醫生,還不下班嗎?”
白芷從口袋裏掏出鑰匙,晃了晃,“你先走吧,一會我會鎖門的。”
“好。那白醫生,明天見。”
白芷這一忙,就忙到了八點,一直到自己的手機鬧鈴響起,她才發現還有十分鐘末班車就要開了。
她趕緊拎起包,鎖了門,沖往公交站,緊趕慢趕才坐上了回家的末班車。
回到出租屋已經超過了九點,她遵守約定地悄悄摸進門,做什麽都是輕輕的,生怕打擾了已經休息的小姐姐。
就在她提着拖鞋,墊着貓步經過餐廳走進房間時,看見餐桌上竟然放着一碗面。
她走到桌邊,看到那碗面下還壓着一張紙條:‘這是早上三明治的回禮,辛苦了。’
面雖然有些涼了,可白芷還是吃得津津有味,她吃着面心目中小姐姐的形象又豐滿了一些。
小姐姐不僅人美心善,還手藝絕佳。
白芷邊吃面邊翻朋友圈,每天只有這個時候,她能稍稍舒一口氣。
她發現自己中午發的一條朋友圈下面,小姐姐回複了她。
白芷:‘任重而道遠’。
房東小姐姐:‘所幸前行的路上,永遠不會是你一個人’。
房中的傅西泮躺在床上,也正看着白芷的這條朋友圈。
簡單的五個字道盡了所有醫學生的心酸艱難。
傅西泮猜測過房客的年紀,覺得對方應該是醫大的在讀學生。
看到這條朋友圈,他不免想到自己剛進入醫院實習的日子。
在診療失敗時,面對家屬的不理解,自己的愧疚自責,他也曾對醫學之路有過懷疑、萌生過退意。
但成功的喜悅總是要大于這些心酸往事的。
可是這對于初出茅廬的醫生而言是很難理解的。
所以他思索再三,給了他這樣的一個回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