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華燈初上,坐落在長安街上的名爵私人會所亮如白晝,迎來了今晚穿紅着綠的貴客們。

随着一輛藍黑色帕加尼緩緩停在門廊前,穿着制服戴着白手套的泊車侍應生立刻迎了過去,恭敬地躬身等在門邊,“晚上好,燕總。”

他能準确地認出來人,一是因為燕淮是他們老板陳賀的好友,二是因為這臺全球僅有二十臺的定制版帕加尼。

燕淮擡腳下車,修長的手指扣住西裝門襟上的那枚紐扣,目不斜視往裏走。

所經之處,回頭率百分之二百。

這位,就是剛剛扳倒自己堂叔上位的俊臣集團的新當家人。

手腕、心計、城府樣樣不缺,還這麽年輕。再加上一張掩不住外放鋒芒的好皮囊,一路走來收獲了無數目光。

從小被人看大的燕淮絲毫不将這些目光放下心上,熟門熟路上樓找到陳賀的專用包房。

推開門,隔間裏陳賀、蔣司南、汪清海正在鬥地主,還有兩個妹子陪着。

燕淮一來,連輸兩把的陳賀把牌一撂,把妹子們都打發了,“你可算來了,咦,小嫂子呢?”

燕淮入座,抽了支煙咬在嘴裏,“司機去接了。”

陳賀給他打了火,“小燕總,您的‘豐功偉績’這些天可是在圈子裏傳遍了——為了争奪家業聯手外人、不敬長輩、目無尊長、心狠手辣。”

燕淮懶洋洋地笑了一下,絲毫不放在心上,“我敢做就不怕人說。要是不讓我那好堂叔嚼些舌根,那他很可能氣出個好歹來,顯得我這個小輩過于欺人太甚。”

汪清海啧了一聲,“合着你把自個堂叔氣得住院,就不欺人太甚了?”

燕淮撣了撣煙灰,“當然不,我只是正大光明拿回自己家的東西順便奪了個權。”

蔣司南撫掌贊嘆,“吊還是淮哥吊。難怪我家老頭子天天耳提面命讓我跟你多學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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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商濛濛的司機姓曹,在燕家工作了快三十年,人老實嘴巴嚴。商濛濛坐在後座,一路無話。

曹伯将車開到地下停車場,商濛濛不是第一次來,下車後憑着記憶乘坐VIP電梯,直接到了四樓。

裝修奢靡而浮誇的走廊水晶燈璀璨,她沿着長長的吸音地毯走到盡頭的一個房間。推開沉重的包廂門,入目的是寬敞的會客廳。

典型的中式風格,一桌一椅,一花一架,都費盡心思,極致完美。

紅木多寶格上擺着各種古玩玉器,或放着羊脂玉大肚彌勒佛,或擺着掐絲琺琅嵌青玉的花籃。牆根下的玻璃魚缸裏,幾尾色彩豔麗,斑紋燦爛的大錦鯉,從容自若地擺動着尾巴游來游去。

隔着一道十二扇彩色琉璃隔扇,影影綽綽看到幾個人影。

商濛濛走了過去。

除了燕淮,其他三人她都是認識的——名爵的老板陳賀,家裏開着一家股份制商業銀行;蔣司南,家裏是做環保高科的,去年在創業板正式上市;汪清海,也是她的老板,星辰影業和星辰傳媒就是他家的。

他們都是星城人,初中的時候被家人送到帝都來念書,這一呆就是十來年。

她一走近,四人就停了話題,慵懶松散地靠着椅背的燕淮朝她招招手,“過來。”

随手将手裏的煙掐滅。

其他三人紛紛叫了一聲“小嫂子”。

每次聽到這個稱呼,商濛濛就覺得槽多無口。

嫂子就嫂子,小嫂子算怎麽回事?合着還有個大嫂子呗?

商濛濛走過去,坐到燕淮身邊,空氣中漂浮着淡淡的帶着脂粉氣的香水味。

顯然這屋子裏剛才是有女人的。

燕淮的手搭自然地搭在她的薄肩上,“想吃什麽?”

商濛濛想起了她下午費勁巴拉做的那條魚,搖頭,“随便。”

說着,身子朝外側挪了挪。

極其微小的動作,卻被燕淮敏銳地捕捉到了。扣着她肩膀的手緊了緊,“做什麽?”

商濛濛感覺胸口被一塊濕棉絮堵着,壓得她透不過氣來。

她推開燕淮的手,站起來,“我去洗手間。”

因為化了妝,商濛濛沒用冷水敷臉,只在面盆裏洗了洗手。望着鏡子裏的自己,她無力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

盡管陳賀他們給面子地叫她一句小嫂子,但那是給燕淮面子,也許心裏壓根沒把她當回事兒。

對于這些出生既在終點的人,只要不上升到談婚論嫁的地步,女人無非是錦上添花的物件,今天可以是小紅明天可以是小麗,都是他們炫耀男人雄性魅力的陪襯。

三年了,她沒見過燕淮的家人,他的父母應該壓根也不知道她這個人。

她一直以燕淮的女朋友自居,可是現在想來實在自作多情。

他們和同居床伴沒有區別。

燕淮從未打開心牆和她傾訴什麽,也從未提及過他們的将來。

即使是在最親密無間的時候,他也從未向她表達愛意。

她克制住想要離開的沖動,機械般地走出來。

兩個服務員正端着一道道美味佳肴,擺在古風十足的紅木嵌大理石圓桌上。

商濛濛坐下,燕淮将一只已經剝開了的蟹黃金亮的大閘蟹放進她的碟子裏。

“謝謝。”商濛濛吃了兩口蟹黃,就沒再動了。

男人們在一起聊的話題就那麽多,因為商濛濛在,有些話題就不适合,于是聊些她插不上嘴的價值投資戰略計劃、足球籃球什麽的。

燕淮話不多,雖然面部表情沒什麽變化,但他說話的語氣和神态都很放松。甚至當着大家的面,親昵暧.昧地握住商濛濛的手□□把玩。

男人陽氣重,手掌幹燥溫暖。平時沒什麽,但是今天他的手指剮蹭到她手腕內側的燙傷時,痛感加劇。

商濛濛掙了一下,沒有掙脫。

燕淮以為她害羞,反而拽得更緊了。

商濛濛木木然地不再動作。

飯吃到一半,蔣司南的手機響了,成熟低沉的男音甜膩膩地喊了聲,“喂,寶貝兒,你起床了……怎麽樣和朋友玩得開不開心……嗐,我這段時間實在走不開,下個月,下個月我一定陪你去日本泡溫泉……買,喜歡什麽随便買……”

汪清海一手卡在自己喉結的位置,仰着頭,突然憋着嗓子用又尖又細的聲音,嗲嗲地道:“司南,你洗不洗澡澡啊?”

乍一聽,還真有點聲音柔細的女孩子的感覺。

“蔣司南!”

蔣司南手機裏傳來能掀了房頂的怒吼。

“寶貝兒,你聽我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沒背着你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喂?喂?!寶貝兒……卧槽!”

蔣司南一邊繼續回撥電話,一邊朝着作怪陷他于不義的汪清海踹了過去。

“寶貝兒,寶貝兒,你聽我說,我怎麽可能背着你偷吃呢?剛才那是汪清海那個王八蛋。”

看着蔣司南帶着手機往外走,陳賀、汪清海對視一眼,笑得賤兮兮。

陳賀:“不知道這回司南要哄多久?”

汪清海:“哈哈哈,我賭半個小時。我和你說,他這回是栽了,恨不得挖心挖肺地寵。”

随着金屬打火機“叮”的一聲響,燕淮點了一支煙,不怎麽贊成地道:“找個脾氣比排面還大的女朋友,怪誰?他一不缺錢二不缺勢,蔣家伯父也算開明,沒逼着他找個門當戶對的聯姻對象。他自己不找個讓自己舒心的女人,反而找了個祖宗,還巴巴地上趕着供起來,那就只能屁颠屁颠地自己去哄了。”

商濛濛偏頭,隔着淡淡的煙幕看向身旁的男人,眼神閃爍。

回到楓月灣公館,客廳門一落鎖,商濛濛就被抵在牆上。黑暗裏,清清淺淺的月色透過薄薄的紗簾洩入房間。

感覺到脖頸處的刺痛,她推着男人,斷斷續續道:“我……後天要……拍廣告,不要留下印子。”

商濛濛有一把柔婉軟膩中帶着些微沙啞的好嗓子,此時每一個音符都像是在蜂蜜裏滾了一圈,又甜又軟。

燕淮有點上頭。

熱汗滾滾間,商濛濛叫了他的名字,“燕淮。”

沒有聽到回應,她扯了扯他的頭發,再次喚他,“燕淮。”

男人吃痛。

倒也并未不悅。這種來自她的無傷大雅的小動作,在燕淮看來猶如床笫之間的小樂趣。

男人從她身前擡起頭,眸色沉沉極力忍耐地看着她。

商濛濛雙手捧着他的臉,目光仔細描摹,長發淩亂如水草似的纏在他的臂膀上。

“你喜歡過我嗎?”她問。

燕淮蹙眉,不耐地道:“問的什麽傻話?”

不喜歡她,他會讓她住在這裏嗎?她把他當成什麽人,又把自己當成什麽人?

不再理會這種白癡問題,燕淮随着性子恣意擺弄興風作浪起來。

商濛濛羽睫輕顫,眼底期望碎裂。

明明她能聽見他胸腔裏跳得猶如擂鼓的心跳之聲,那樣鮮活真實,可她卻覺得一股涼意從腳下往上迅速蔓延,冷得她牙齒打顫。

一顆心仿佛浸在了蝕骨的冰冷中。

而他,就如鏡中花水中月,虛幻缥缈。

兩條細白如藕的小胳膊突然緊緊攀上燕淮的肩頸,商濛濛閉着眼睛胡亂地吻他,“燕淮,我喜歡你,好喜歡你!”

燕淮只覺有什麽順着他的耳一寸寸鑽入他的心底,讓他無法自控。

小女人在他耳畔曲曲折折地叫他的名字,“燕淮……燕淮……”

無比地流連,怎麽也叫不夠似的,充滿了柔軟充沛的感情。

燕淮回味般地閉了閉眼,比往日更加駭人持久。他們極盡所能地互相取悅,最後當這場甜蜜的折磨結束時,商濛濛像個失去生命力的嬌娃娃般昏睡過去。

主卧的浴室裏有個很大的圓形浴缸,燕淮抱着她一同跨入。好容易兩人洗完,商濛濛被包成一顆粽子塞進幹幹淨淨的被窩時,窗外天空已經泛起魚肚白。

燕淮向來精力過人,一夜未眠,臉上卻看不出一絲疲憊,反而因為心情愉悅而顯得神采飛揚。

他坐在床頭,指尖穿過她綢緞似的長發,帶起淡淡的野玫瑰香。似乎是覺得手感不錯,他又揉了幾下,像是主人安撫膝上的貓咪。

半個小時後,燕淮穿戴整齊離開公館。

作者有話要說:  燕狗開始立flag了

掐指一算,這應該是燕狗的最後一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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