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九月的陽光柔亮舒适,又不像盛夏那般灼人,透過玻璃窗洩入卧室,微風從陽臺吹進來,鼓動白色的紗簾随風而舞。
商濛濛赤着腳下地,“嘩”地一下拉開窗簾,一室亮堂。
她對着窗外藍澄澄的天空比了個V字,配上加油兩個字發了條微博。
很快,這條微博下的評論區熱鬧起來。
——早上好啊,女鵝!
——寶貝人美手也美。
——今天也是元氣滿滿的濛濛,加油,加油!
——唔,濛濛為什麽不發張自拍啊,好久沒發生活照了。
商濛濛想了想,還真是。于是舉起手機找了找光線拍了張自拍,發了條新微博:
——@商濛濛,補給你們的自拍呦。
評論區比剛才還要熱鬧:
——啊啊啊啊啊啊,濛濛太寵粉了,好幸福!
——嗷嗚,濛濛是什麽神仙顏值,沒化妝純素顏的生圖可以美到這個地步,窒息!
——明人不說暗話,我想和濛濛一起看風景看星星看月亮
——樓上奏凱,濛濛是我老婆
——我老婆營業了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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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偉出來受死,這是什麽神級素顏
——我最近又把《大栅欄》看了一遍,感覺吼吼看哦。集美,我們是不是可以展望一下今年的金翎獎最佳女配角?
——+身份證。
——支持支持,等金翎獎開通投票通道,我要號召全家給濛濛投票。
作為代表內地最高水平的電視劇大獎,金翎獎既有專業評審也有觀衆投票,專業性和大衆性兼具。
沒了戀愛腦,一向佛性的商濛濛竟然也生出了小小野心。她也想成為擁有代表作,別人一提起來會說,她啊我知道,演技挺好的演員。
今天是周五,也是向瀾個人演唱會的日子。
商濛濛訂了個碩大亮眼的燈牌,花了六節電池才亮起來。她提前兩個半小時就到了體育館,向瀾的助理帶着她直接進了後臺。
向瀾還沒開始化妝,坐在休息室裏臉上貼了張面膜,正在背歌詞。
商濛濛把一大束鮮花塞進她懷裏,打趣道:“你自己寫的歌詞怎麽會記不住?”
向瀾一臉苦惱,“我能怎麽辦,一首歌唱十遍,我能唱出十個不同版本的臺詞。提詞器就是我的命!”
商濛濛哈哈一笑,“所以,情歌量産機也是有煩惱的。”
向瀾扯掉面膜,坐起身,突然湊近在她耳畔低聲道:“你今早發的微博背景是怎麽回事?”
她其實想問商濛濛,最近感情是不是有什麽變化,怎麽好端端地突然回了自己家。
“我們分手了。”商濛濛聲音平靜,好像說的不是分手,而是今天的早餐吃了油條豆漿。
向瀾一臉震驚。
她至今還清楚地記得,商濛濛對燕淮一見鐘情時的豪言壯語——“從今天起,我生是燕淮的人,死是燕淮的鬼!”
只因燕淮說了一嘴想吃地道炸醬面,十冬臘月裏商濛濛排了兩個小時隊買了一碗方磚廠69號家的炸醬面,巴巴地送到A大燕淮寝室……
這種例子太多了,舉不勝舉。總之,別人家都是男票替女朋友占座位買飯,到商濛濛這裏全反過來了。
曾經,向瀾也不能理解怎麽能愛一個人到了這種地步,真的是沒了自我,不論工作還是生活,萬事以對方為先。
可是,商濛濛不在乎地說:“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
“真分了?”向瀾還是不能相信。
商濛濛點頭,“真的,我已經回家住了。”
向瀾一拍大腿,“早他媽……“
商濛濛趕緊捂住她的嘴,“姑奶奶,小點聲。”
向瀾嗚嗚地點點頭,商濛濛松開手。
“早他媽該分手了。那個燕淮以為自己是誰呀,他是找女朋友還是找老媽子。”
“我以前有點只緣身在此山中了,好在現在明白還不晚。”
“OK,歡迎回歸我們單身貴族陣營。男人如衣服,不喜歡就換。演唱會結束,姐姐帶你開開眼界。咱們一起好好享受這風月人間,那種酣暢.淋.漓、欲.仙.欲.死、欲罷不能的感覺給個神仙都不換。”
商濛濛張着嘴,緩緩眨了眨眼,“姐妹,那個……不太幹淨吧。”
向瀾一挑眉,拿過平板電腦,點進游戲界面舉到她臉前,“想什麽呢,我說的是晚上我們一起吃個麻辣火鍋,然後去我家,我教你一起來氪金養紙片崽。”
商濛濛:“……”好吧,她想多了。
向瀾摟過她的肩膀,笑得賊兮兮,“姐妹,我還是個孩子,你不要把我帶壞了!”
商濛濛臉上發燒,推了她一把。
化妝師來給向瀾做妝發造型,商濛濛就抱着手機在一旁,像個追星小迷妹,給她咔嚓咔嚓拍照片。
這是向瀾第一次在萬人體育館開個唱,說完全不緊張那絕對是假的。商濛濛嘴巴沒閑着,時不時冒出一個小笑話。
“以前有一次,我搭出租車,後座那個車玻璃搖不上,我就和司機說:‘師傅,搖一下。’胖胖的司機大叔從後視鏡裏很為難地看我一眼,我當時就很莫名其妙啊,于是繼續說:‘搖起來搖起來啊’。然後就見司機大叔按下車載音樂,一只手離開方向盤比了個六,随着音樂‘yo yo yo’起來。我當時就驚呆了,‘大叔,我是請你把窗戶搖起來,窗戶!不是讓你把自己搖起來’。”
“噗嗤,哈哈哈”一屋子的人快笑傻了。
商濛濛把手伸出來,比了個正确的rock的手勢,“關鍵大叔比了個六!666!”
化妝師笑得手都抖了,求她,“濛濛,你再這樣我沒辦法工作了啊。”
商濛濛秒閉嘴,坐到一旁玩手機。玩了一會兒,突然覺得身上冷飕飕,擡眸,就見王珈寧不知道什麽時候來了,穿着黑色連帽衫杵在她面前,棒球帽将他大半的眉眼都遮了去。
商濛濛拍拍胸口,“你來了,怎麽一聲不吭,吓人一跳。”
王珈寧:“姐姐,我都站這裏一分十八秒了,你都沒發現,我是多沒有存在感啊。”
語氣平直,沒什麽起伏。
卻莫名的有點委屈。
商濛濛:“……”
所以一個多月後,她将要又當爹又當媽,和這個長不大的男孩子合作拍戲嗎?
還有吻戲?
商濛濛嘆了口氣,從包裏翻出一塊黑巧克力,塞進王珈寧嘴裏,拍拍身旁的位置,“你從哪兒來,剛下通告嗎?”
王珈寧嚼着巧克力,人往她旁邊一坐,“每次都是這招,下次我要吃牛奶巧克力帶榛果仁的。”
商濛濛比了個OK。
“那下個月我開演唱會,姐姐你不能厚此薄彼,也一定要來現場。”王珈寧說完,從口袋掏出一張早就準備好的內場票。
商濛濛接過來看了看日期,時間正好是《十二天浪漫》錄制結束的下一個禮拜,“沒問題,我一定會去的。”
王珈寧滿意了,十分幼稚地提了最後一個要求,“那我也要一個和向瀾姐一樣大的燈牌。”
本着送佛送到西的原則,商濛濛答應下來。她看了看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就要開場了,和向瀾打了聲招呼,去了前面。
将五星級酒店的外賣一樣一樣擺到餐桌上,秦蕭偷瞄了眼辦公桌後一絲不茍工作着的男人。
沉默的眉、沉默的眼、沉默的鼻、沉默的下巴,自家老板收拾收拾就能C位出道的俊臉上,從頭到尾都寫着一個字——煩。
在星城的時候,燕淮還說這段時間總裁辦的一衆人跟着他加了不少班,讓他回帝都後給大家安排補休。
現在……
“燕總,您今晚還加班嗎?”
燕淮擡起頭,臉上明明白白地寫着:問什麽廢話?
秦蕭腦子還在猶豫,可嘴巴更快一步,小心翼翼地說:“您是不是和商小姐鬧別扭了?”
燕淮一個滲人的眼刀子飛了過來。
秦蕭一下苦了臉。老板氣壓低,別人或許可以避着繞着,可他不行啊。咬咬牙豁出去道:“燕總,其實吧,女孩子都喜歡聽好聽的,尤其是喜歡的人,天大的事說幾句甜言蜜語也就過去了。而且女孩子都是口是心非的,嘴裏吵得兇,只要順着毛捋一捋,哄一哄就好了。”
您坐在這裏自閉一樣地加班,怎麽可能哄得回女孩子?!
燕淮把手裏的鋼筆擲在桌上,價值不菲的18K金筆順着平滑的桌面滑出去,筆身和桌面摩擦發出輕微的刺耳之聲。
感覺到自家老板噗嗤噗嗤往外冒冷氣,秦蕭閉牢嘴巴,不敢再吱聲。
半晌,燕淮站起來,坐在餐桌邊拿起筷子,“叫大家下班吧,你也一樣。”
秦蕭松了口氣,“那您大概要忙到幾點,我和司機打聲招呼。”
“不用,讓司機也下班,我自己開車。”
行,行,您是老板,您說了算。
秦蕭出去,将辦公室的門帶上。聽着門鎖輕響,燕淮放下筷子。他拿出手機看着手機裏置頂的對話框,心中郁悶。
平時小女人恨不得一天發一百條私信給他,他嫌煩,設置了消息免打擾,有空才看一看,或者簡單地回複一下。
現在卻安靜地讓他很不習慣。
朋友圈也毫無動靜。
他想了想,登上自己幾乎不用的微博,從唯一的特別關注裏找到了商濛濛的工作微博。
飽和度很高的湛藍天空中,她在鏡頭中對着天空比了了大大的V字,纖長的手指在陽光中呈現出極為通透的白皙。
而腕骨處空無一物。
剛在一起時,他曾送給商濛濛一條鑽石手鏈。就是非常簡單的牛頭款滿鑽排鑲手鏈,但因為是他送的第一件禮物,商濛濛非常喜歡,除非拍戲這樣的特殊情況,一直戴着從不離身。
如今卻沒有了。
燕淮覺得一天的糟糕心情徹底down到了谷底。
帕加尼轟鳴着穿梭在霓虹閃耀的街道,和身邊的車燈交錯、相背,載着主人回到楓月灣。
涼水兜頭澆下,打在肌肉線條起伏的雄性身軀上。燕淮仰着頭,閉目,覺得自己太過在意了。
不過是個女人而已。
女人,可以寵但不能慣。慣着慣着,說不定哪天就蹬鼻子上臉,要在她亮出尖尖的指甲前,先給她剪掉。
淅淅瀝瀝水聲不斷,浴室鏡上卻不見分毫霧氣,映着明晃晃的冷白燈光,清冷一片。
作者有話要說: 想敲燕狗腦殼的,到我這兒來領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