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商濛濛這幾天一直在拍單人戲份以及群像戲, 因為王珈寧的外婆去世了, 他放下工作趕回老家奔喪。
再回來時, 已是四天後。
這晚,商濛濛洗好澡躺在床上準備睡了,趙昕突然敲門, 說是剛才在走廊碰到風塵仆仆趕回來的王珈寧,看着狀态不太好。
與至親生死別離天人永隔的痛, 商濛濛在十六歲那年就已經經歷過。她想了想, 坐起來披了件外套下床, 來到隔壁。
小高開的門,見是她, 朝身後指了指,做了個無奈的表情。
王珈寧閉着眼,仰面靠在沙發上,外套都沒脫, 寬大的外套帽子下棒球帽帽檐壓得很低。
短短幾天, 少年的下颌線變得更加淩厲削瘦了。
小高知道兩人關系好, 自己拿了手機到隔壁去找趙昕她們。為避嫌, 門只半掩着。
商濛濛打開冰箱,拿出兩聽啤酒, 拉開拉環, “砰”的一聲輕響。
“喝嗎?”她拿着易拉罐,晃了晃。
王珈寧坐起來,接過啤酒一仰脖半聽就灌了下去。
商濛濛也沒主動說什麽, 就坐在他旁邊陪着他喝。直到他把一聽都喝完,心裏估摸着這人大概已經醉了,才拍了拍他的肩,“會過去的。”
王珈寧忽地靠過來,伸手将她攬進懷裏。猝不及防,商濛濛的下巴磕在他肩膀上,有點疼。
“姐姐,讓我抱會兒,行嗎?”王珈寧手臂收緊,啞聲道。
商濛濛沒有掙紮,擡起手在少年寬薄的肩上安撫地輕拍。
半晌,她感覺到自己掌心下的背脊微微顫抖,耳邊有低低的壓抑到極致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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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濕、滾燙的液體順着她的頸側,一路下滑,消失在毛衣外套的領口。
商濛濛輕輕哼起了小時候每晚臨睡前媽媽都會唱起的兒歌。
……
睡前喝了點酒,這一夜商濛濛睡得格外沉,只是早上起來兩只眼有點腫,敷了個冰涼涼的眼膜貼才消下去。
酒店餐廳的自助早餐天天吃已經吃膩了,三個女孩兒決定到街對面吃一碗牛肉粉。
這家早餐店店面不大,總共六七張桌子,大半客人都是他們劇組的。
打了一圈兒招呼,商濛濛要了碗牛肉粉,加一個煎蛋。
等餐的工夫,王珈寧和小高也走了進來,看到她們,索性加兩個塑料凳拼了一桌。
商濛濛抱着保溫杯,打量着不緊不慢用開水燙筷子的王珈寧,見他神色已經與往日無異,昨晚兩人獨處時的憔悴與軟弱已經斂去。
王珈寧感覺到她關心的目光,眉眼一彎将筷子遞給商濛濛,主動問起這兩天拍攝的事。
米粉上桌,商濛濛先夾了一塊紅燒牛肉。
嗯……好好吃。
牛肉用的是肥瘦相間的牛腩,還帶着些筋頭巴腦,炖煮得香辣軟爛。米粉也飽浸湯汁,熱乎乎吃到肚子裏,五髒六腑都暖洋洋的,別提多舒服了。
她正吃着煎蛋,一雙筷子伸過來,将她碗裏的牛肉夾走。
一塊、兩塊、三塊。
商濛濛:“……”
她護兒子似的把碗圈起來,瞪着對面的人,含糊不清地道:“王珈寧,你知不知道尊老?”
王珈寧吃着從她碗裏搶來的牛肉,毫無負擔,“我還要長身體。”
商濛濛咬着筷子,恨恨道:“塑料姐弟情,從現在開始單方面斷絕關系兩小時。”
“本來就不是姐弟。”王珈寧補完刀,站起來去服務臺單買了一份紅燒牛腩,推過來,“吃吧。”
商濛濛:“???”
這孩子傷心地腦子不好使了——搶完了她的,又去買了一整盤補償她,那他幹嘛不直接買?難道搶着吃的比較香?
看着商濛濛不客氣地夾起牛肉吃,王珈寧唇角微微彎起。
“各部門準備,男女主就位了。”
張力群拿着擴音器喊完,場記上前打板。
今天拍的是路星則和吳茜爾鬧分手的一場戲。
路星則畢業後沒多久就去了試飛大隊,成了名試飛員。所謂試飛員,飛的是從未有人飛過的,尚未正式投産,存在着未知缺陷和不可預知風險的飛機。并且試飛員必須在極限條件下挑戰各種極限飛行,從而檢測飛機的真實性能、數據以及安全邊界。
只有不斷地試飛,不斷地改良,飛機才能最終定型量産。
試飛的過程就是試錯的過程,每一次起降都要冒着生命危險。
飛行是路星則從小到大的夢想。但是當聽到自己大學時同寝室的室友,畢業後調任海軍航空兵,在最近一次的陸基模拟着艦訓練中,因為飛機故障而犧牲的消息時,路星則動搖了。
他不能想象有一天他深愛的女孩兒為他哭泣傷心。
所以,他決定分手,卻又說不出個令人信服的原因來。
于是,吳茜爾不遠千裏輾轉找到試飛大隊。
試飛大隊正門門頭下那顆巨大的紅色五角星被陽光照得格外耀眼。數架灰色戰鷹載着五彩霞光從遠處呼嘯而來,巨大的轟鳴聲震得人心肝齊顫。
吳茜爾看着路星則沒有任何表情的臉,驀地靠近,擡起手臂,一把薅住他深藍色飛行服的衣領,往下拉。
路星則被扯地彎下腰來,微微睜大眼。
“混蛋路星則,你聽着。如果你不說清楚真實原因,我是不會不明不白和你分手的。”
“我不愛你了。”路星則冷漠地垂下眼。
“王八蛋路星則,你看着我的眼睛把這句話再重複一遍!我就不再纏着你。”
“我不愛你了。”
“看着我的眼睛!”
路星則擡眸,桃花眼裏閃過一絲掙紮,随即被翻湧的暗色縮替代。
他沉聲道:“我不愛你了,吳茜爾。”
吳茜爾那雙漂亮澄澈的杏眸,蘊着一層水光,她輕輕咬着下唇,模樣委屈而憤怒。
路星則喉間微哽,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成了拳,青筋暴起。
吳茜爾睫毛輕顫,“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我知道你的戰友犧牲了。”
“自從你調去試飛大隊,我就已經知道你這份工作有多危險,說是和平年代離死神最近的人,也不為過。”
“私心裏,我也希望你不要去做,我也希望你能陪在我身邊,過着充滿煙火氣的平淡的日子。”
“可是,飛行是你的夢想,現在更是你的使命。”
“無論你是調回航空兵旅,還是繼續留在試飛大隊做逆行者,我都支持你。因為,我想你開心。”
“你不能因為未來還沒有發生的事,就一把推開我。你覺得你自己這樣做很偉大,是為了我好,可我卻覺得你就是自私自利的王八蛋!是徹頭徹尾的懦夫!”
“你問過我一句嗎?茫茫人海,我就願意當路星則老婆!不管你是試飛員還是什麽,我就願意當路星則老婆!”
路星則擡手輕輕拉開女孩子扯着自己衣領的手,只道:“回去吧,太晚了,到縣裏的小巴就沒了。”
說完,狠心掉頭就走。
吳茜爾僵立原地,冷風迎面吹來,她擡手一抹,指尖已被沾濕。
她拿出手機,找出好友的電話,還沒開口,眼淚仿佛決了堤的河壩,再也抑制不住,洶湧而下。
哭得對面好友都慌了,在電話裏叫嚣着要把路星則三條腿打斷。
就在這時,鏡頭裏一雙長腿大步而來。
路星則出現了。
他從後面緊緊抱住正哭得稀裏嘩啦的吳茜爾,捏過她的下巴,側頭吻了下去。
“cut!這條過了。”
這段戲一共分了三鏡,最後的吻戲甚至用了八臺攝像機,三百六十度拍攝。
好在一切順利,都是一條過。
男的俊女的美,又是這種一波三折反轉再反轉的戲,不少工作人員都看入迷了,結束後噼裏啪啦給兩位主演鼓掌,甚至吹起了口哨,嚷着:“好甜!”
趙昕看向身邊王珈寧的死忠粉,逗她,“田雨,你怎麽偏偏這個時候去廁所呢,你愛豆八個機位的熒幕初吻啊!”
田雨嗯嗯兩聲,拿起保溫杯,“我去接水。”
趙昕看着她的背影,覺得哪裏怪怪的,可是又說不上到底哪裏怪。
男人冷白修長手指撐在桌球臺面上,掌骨分明,青色血管清晰可見。額發自然而然地耷在前額,嘴裏咬着一根煙,沒有點燃。他上半身幾乎完全壓下,雙腳一前一後微微分開,寬肩窄腰和幾乎逆天大長腿顯露無疑。
從側面看,不是很卷翹的睫毛濃長,像把小刷子似的。
看帥哥打球是種享受,四周不知道多少女孩子或偷偷摸摸或正大光明地将視線落在他身上。
燕淮右手握着球杆往前輕推,白色母球擦着黑球而過,“啪”的一聲,粉球咕嚕咕嚕滾進底袋,而母球軌跡清晰地走位到黑球前不遠處。
燕淮用殼粉塗在球杆皮頭上,緊接着又是幹脆利落“啪”的一聲,分值最高的黑球應聲落袋。
非常漂亮的一局球。
輸了球的汪清海舉起爪子懶洋洋地吧唧吧唧拍了兩下,“淮哥的勝負欲還是一如既往得強。”
燕淮在他身邊坐下,火機舉到唇畔,點燃。
這個桌球場來玩的富二代挺多,相應的,來釣凱子的也不少。尤其像燕淮這種活脫脫男狐貍精轉世的,舉手投足間對下到最美年華的青春少女上到風情萬種的輕熟小姐姐,都是一萬點暴擊。
很快,一個身材前凸後翹的女人走過來,精心勾勒的紅唇揚到恰到好處的弧度,看向燕淮,嬌笑道:“小哥哥,可以教我打球嗎?”
女人微微彎腰,露出傲人的事業線,畫着濃濃眼線的眸子挑逗地看向燕淮。
燕淮眯着眼,吸了一口煙,白色煙霧從他薄而輪廓分明的唇吐出,有種說不出的頹蕩的性.感。
女孩看得一顆心怦怦跳。
她正要再靠近一點,只見男人撩起眼皮看她一眼,從喉間蹦出一個音節:“不。”
相當不留情面。
還兇巴巴的。
女孩尴尬地下不來臺,狼狽離開。
汪清海啧了一聲,“原先你家裏有女朋友,不想在外面玩,這倒也罷了。如今你都單身了,還是不碰女人,這是要出家的征兆啊?””
燕淮不答,站起來,“去趟洗手間。”
汪清海跟着道:“我也去。”
桌球館在俊臣朗悅酒店的二層,除此之外,還有游泳館、網球館、保齡球館等等。洗手間距離游泳館的出口比較近,他們經過時,恰巧看見一男一女相擁,互相調笑着朝電梯走。
女孩兒長得乖巧清秀,看着像是未成年,男人的聲音則有幾分耳熟。
待兩人走遠,汪清海低聲道:“湯昊這小子人五人六的,最喜歡打着捧紅你的旗號騙剛入圈的女藝人,這個看着很小啊,成年了嗎?上回聽說把一個練習生搞到醫院,差點出了人命。”
汪清海也游戲人間,但和湯昊還是有着本質區別。他一不吃窩邊草,二不找未成年,雖然玩得瘋,但都是你情我願走腎不走心的愛情游戲。
所以,對于湯昊這樣的,他心底裏是看不上的。
汪清海說完,突然覺得周圍有點冷飕飕的,搓了搓手,“你們酒店這空調打得也太低了吧。”
燕淮一雙眼黑黢黢的,深沉的像黑夜籠罩的冰原。
那記清脆響亮的一巴掌打在臉上火辣辣的灼燒感,至今記憶猶新。
既然她不愛他了,他就不要管她的任何事。
對,就是這樣。
吃虧也好,上當也罷,與他何幹?!
作者有話要說: 燕狗真是天天立flag,口嫌體正直的課代表
如果弟弟是男主,8個機位的吻就不是這個寫法,想看姐弟戀的仙女們可以到專欄預收接檔文《天上掉下個吸血小王子》,保證比王珈寧還香
另外,時光之痣的故事來源于完結文《青梅是撒嬌精》,有興趣的可愛們也可以去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