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嚴震呵呵地笑了一聲，他停下來手裏活兒，騰出手來握住她。
楊曼雲手上的皮膚很光滑，唯一不完美的就是指尖的繭子。
那是在監獄裏做工的時候磨出來的。
嚴震摸到那些繭子的時候，胸口莫名地湧起了一股疼痛感。
嚴震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好像是有人拿着針刺了他一下。
“雲雲，你怎麽就喜歡玩兒這種孩子們才會玩兒的游戲？”嚴震笑着問楊曼雲。
楊曼雲覺得嚴震這個人挺無趣的，一點兒都不懂浪漫。
她突然有些好奇，他的前妻是怎麽跟他過了這麽多年的。
楊曼雲收了手，拉了一個木頭凳子坐到了嚴震身邊。
一直到這會兒楊曼雲才看清楚嚴震剛才一直鼓搗的東西是什麽。
好像是她媽媽年輕的時候用過的一臺收音機，還是燕舞牌的。那個時候風靡全中國的一個電器品牌。
楊曼雲記得這臺收音機已經壞了。
她看了一眼，有些好奇地問嚴震：“這個已經壞了啊，你弄它幹什麽呀。”
“修一修，差不多好了。”
嚴震彎腰把收音機提起來，擺弄了一下上面的天線，“這個牌子九六年就停産了。這玩意兒值錢着呢。過幾年說不定能變成收藏品。”
楊曼雲沒在乎嚴震說的話，不過她真覺得嚴震挺萬能的，什麽都會。
會種樹，還會修收音機。
有一個這樣的男人，還發愁什麽呢。
就算沒錢，日子過得困難一點兒，也算值得了。
至少她是這麽認為的。
“好了，不早了。睡覺吧。明天早上我得早起。”
嚴震抱着楊曼雲發了一會兒呆，然後就開始催促她睡覺。
楊曼雲聽他要早起，下意識地追問：“你明天要出去麽？”
“嗯，有點事情要辦。”
嚴震也沒有隐瞞她，他摸了一把楊曼雲的頭發，溫聲對她解釋。
“約了個朋友，借點兒錢。找生意做一做，你要是辭職了，就換我養你了。”
嚴震最近這段時間都在聯系之前的朋友，想借點兒錢做生意。
他覺得，男人這一輩子總不能被一次失敗就打倒。
而且，他也不好意思讓楊曼雲一直養活他。
嚴震內心是個很大男子主義的人，吃軟飯這種行徑，他真是做不來。
好不容易聯系到了之前的一個朋友，嚴震覺得自己的人生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楊曼雲聽過嚴震的話之後，咧開嘴笑了。
笑得像個沒心沒肺的小姑娘。
她的目光一直緊鎖在嚴震的臉上，到最後都看得發癡了。
……
“嚴震，你真好啊。”
楊曼雲将頭靠在他胸膛間蹭-了蹭，一副撒嬌的樣子。
這天晚上，楊曼雲難得做了一個美夢。
夢裏，嚴震東山再起了，他們兩個人住進了很漂亮的房子裏。
夢裏的嚴震特別地溫柔，比現在都要溫柔。
他對她說：雲雲，你陪着我走過了人生的低谷，我會用我一輩子的輝煌來感謝你。
這個夢太過美好，太過感動，楊曼雲早上醒過來的時候，眼角還帶着淚水。
她擡起手來擦了擦眼角的淚，側頭看了看，嚴震已經走了。
身邊空空的，楊曼雲有些不習慣。她想再睡一會兒，可是怎麽都睡不着了。
她想聯系一下嚴震，拿起手機來，卻不知道嚴震的手機號碼。
說起來也是諷刺，他們都住在一起這麽久了，楊曼雲都沒有問過嚴震的手機號碼。
同樣的，嚴震也沒有告訴過她。
他們兩個人明明每天都在一起，可彼此的生活卻是分割開的。
這種迫切地想要找一個人但是卻沒有任何途徑的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
**
嚴震早晨六點多就出來了，他跟那個朋友約在朝陽的大悅城那邊見面。
楊曼雲家裏住得比較遠，九點多見面，嚴震六點多出門才能保證不遲到。
從這邊坐地鐵到大悅城，要換乘兩次。
抵達大悅城的時候，已經八點半了。
……
嚴震到了約定的咖啡廳坐下來，靜靜地等着那個朋友的到來。
九點鐘的時候，那個朋友終于過來了。
嚴震看着面前打扮得清清爽爽的女人，趕緊笑着站起來和她打招呼：“榮欣，好久不見了。最近過得還好吧？”
榮欣和嚴震可以算是青梅竹馬。
兩個人小時候是在一條街住的，還是隔壁的鄰居。
榮欣比嚴震小六歲，小時候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跟在嚴震屁-股後面兒。
嚴震對她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熱的。
後來長大之後，榮欣追嚴震追了很久，嚴震一直沒有答應。
後來他結婚了，兩個人的聯系也就斷了。
嚴震後來倒是有聽朋友們說過榮欣的狀況，她好像一直沒有嫁人。
現在一個人開了一個廠子，混得還不錯。算是比較有名的單身富婆。
嚴震一直不想麻煩她，但是現在情況特殊，他沒辦法了。
榮欣很多年沒有見過嚴震了，再次看到他的時候，她心裏的那份悸動只增不減。
榮欣最近從發小那邊聽說了嚴震的情況，之後她就一直很擔心嚴震，通過各種渠道都沒找到嚴震的聯系方式。
榮欣本來都放棄了，沒想到嚴震居然主動聯系她了。
昨天晚上，榮欣興奮得一晚上都沒怎麽睡着。
為了赴約，她一大早就起來打扮自己了。
……
“我就老樣子吧。你呢？前些日子的麻煩解決了嗎？”
榮欣坐到嚴震對面，随口問了一句。
嚴震“嗯”了一聲，“解決是解決了。不過我現在成無業游民了。沒事兒可幹。”
聽嚴震這麽說，榮欣不免有些擔心。
她小心翼翼地問嚴震：“你老婆和孩子呢？還好吧？”
嚴震的老婆，榮欣見過幾次。
怎麽說呢，可能是因為情敵相見吧。
對那個女人，榮欣怎麽都喜歡不起來。
她總覺得那個女人不是真的喜歡嚴震。只是想跟着嚴震享福。
榮欣的這個問題無疑是在嚴震的傷口上灑了一把鹽。
對男人來說，老婆跑了本來就是自尊上的傷口，再加上嚴震對她還是有多年的感情在的，她的離開，對嚴震來說是自尊和感情上的雙重傷害。
嚴震沉默了很久之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他用一種十分平和的語調對榮欣說：“現在是前妻了。我出事兒之後，她就跟我離婚了。孩子也帶走了。”
這個回答，讓榮欣大吃一驚。
之後，她內心對那個女人的厭惡又多了幾分。
榮欣本身就是性格直爽的人，她從小到大都是和男孩子混在一起玩兒的，特別講義氣。
她最看不慣這種翻臉不認人的行為了。
“榮欣，我也是沒辦法了才想到找你幫忙的。”
見榮欣沒說話，嚴震拉下臉，繼續說道：“我現在想做點兒別的生意，但是一分錢都拿不出來了。想去銀行貸款也沒人肯給我做擔保。”
嚴震的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榮欣怎麽會不明白他的意思。
嚴震從小到大都是個特別要強的人，平時碰見什麽事兒都是迎難而上的。
如果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會開口求人。
當初榮欣喜歡他，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被他身上的這股子勁兒給吸引了。
正是因為知道他的驕傲，所以在他放低身段的時候才會更加心疼。
榮欣咬了咬牙，鼓足勇氣來伸手握住嚴震粗糙的手掌。
“我知道，我都知道。震哥，我私人的卡上有一百多萬的存款，我都借給你。你什麽時候還都可以。”
榮欣這番話說得特別義氣，神态和之前沒有什麽區別。
可是，嚴震卻能明顯感覺出來她的不一樣。
因為她的聲音裏帶着細微的顫-抖，好像是在緊張，或者是期待着什麽。
嚴震對榮欣的心思一清二楚。
他是個很會揣摩人心的人。
而且，這個世界上真的不會有一個人毫無目的地對另外一個人這麽好。
他又不是小孩子，不會把這個世界看得那麽美好。
“榮欣，我用不了那麽多。”
嚴震說，“有五十萬足夠了，利息按銀行的算。等我賺夠了，第一時間就還給你。我準備開個典當行，如果你有這方面的資源，可以給我介紹一下。”
“哦……典當行啊。最近收藏界好像沒聽說什麽大動靜。”
說起來正事兒的時候，榮欣又恢複了一貫女強人的樣子。
“我認識一個朋友也是開典當行的，我打電話給你約一下他吧。讓他跟你說說具體的情況。”
**
榮欣做事兒雷厲風行的，嚴震還沒來得及回答，她就給那個朋友打電話了。
并且還自作主張地約了下午見面。
嚴震無奈，一直和榮欣呆到下午才見到她口中的那個朋友。
榮欣介紹的這個朋友是北京挺有名的一家典當行的老板，姓陳，今年四十多歲。
嚴震和他聊得很投緣，不知不覺就聊到了七八點。
臨別的時候，榮欣把卡塞給了嚴震。
她對嚴震說：“這張卡裏你的錢你拿着用吧，還回來的時候是原來的數字就好了。我也不催你。震哥，你肯定能翻身的。”
……
嚴震坐地鐵回到楊曼雲的那間院子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
楊曼雲不在，應該是去上班了。
嚴震坐在院子裏，拿出來榮欣給的那張卡看了很久。
莫名的，他壓力很大。
**
楊曼雲回來的時候，嚴震已經睡着了。
今天晚上，楊曼雲喝多了。
進房門的時候，她不小心崴了一下腳。腳上的高跟鞋差點兒報廢。
楊曼雲疼得眼淚都出來了，那個時候，她特別希望有個人能上來扶她一下。
至少不要讓她那麽狼狽。
但是，嚴震那個時候已經睡下了。
他沒有起來扶她。
楊曼雲看他睡得正熟，也就沒有叫醒他。
她一個人撐着牆壁走到了床邊。然後脫-衣服睡覺。
她躺下來之後，盯着嚴震的臉看了很長時間。
他今天好像刮過胡子了，看起來年輕了三四歲。
楊曼雲突然就特別好奇，他今天出去到底是去見什麽人了呢？怎麽這麽正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