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七章
檀風越因這場逼命戰元耗過劇,此時清醒也是一時,三兩言語間,便又枕着靈光的胸膛,昏昏沉沉陷入夢中。
靈光聽他呼吸漸漸沉穩,一時之間也舍不得破壞這一刻的靜谧溫柔,直想作夏桀商纣,在美人鄉中長醉不醒。
可饒是如此,卻仍有他不得不為的事在等着他。
靈光小心地将懷中美人安置好,看了一眼又一眼,最終還是心癢難耐,偷偷地摸了摸對方的鬓發,又在臉頰上偷得一吻,才算是心滿意足。
拈香焚爐,又替他掖好被衾,才依依不舍地推門而出。
竹屋之外,早有人候在那裏。
這竹屋單薄,雖能遮風避雨,可到底避不了人,越夜在屋外聽靈光在那裏作天作地,又聽檀風越一陣好哄,饒是他身經百戰,深得邀寵精髓也不得不翻了個白眼,啐一聲:“不要臉!”
靈光不以為然。他不輕不慢地瞥了一眼越夜:“越夜,城外不正有人在等你?”
只要是不對着檀風越,靈光總是機靈得叫越夜氣得心癢難耐,恨不得一天打他個千百回。
從前不知道他究竟是個什麽玩意,如今知道了他的真身,越夜更是像為心中那點沒有來的嫌棄找到了出口,将這認定為:
可能麟族與羽族天生便是不能搭到一塊的。再想一想靈光的本體,便覺得更加嫌棄了。
像現在,他便恰到好處地挑到少年麒麟的痛腳,将越夜膈應得說不出話來。
可一聽城外天雷聲勢浩大,陣陣轟鳴,少年麒麟又由不得皺起眉頭,牙一咬,惡狠狠抛下一句話:“照顧好我哥哥!”
便化光而去。
“那是當然,用不得你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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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光一身寒衫,負手而立,又一遍遍回想着檀風越方才話語。
有一剎,他眼中似是帶上了霜風,又像有寒雨。可一轉眼,他竟又是笑了起來,眸色深深,輕聲漫語,仿佛說給自己聽:
“身在局中,若是無情,一切都有法度可依。可若是有情,哪怕堕入阿鼻……又有何懼?”
而另一邊頭,越夜使上了禦風的神通,很快便又出現在城牆結界邊緣。
越夜來得氣勢洶洶,少年漂亮的臉上寫滿興師問罪。等他看清結界邊上站着的人,這氣勢又不由自主地弱了七分,相當無可奈何地哀鳴道:“你怎麽又來了?”
站在結界外的,便是涉琴。
涉琴微微一笑,水袖一揮,那震耳欲聾的雷聲轟鳴便戛然而止。
只不過幾日不見,他身上卻像是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這次再相見,那一身的森羅鬼氣已全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仙家特有的清聖之氣,烏發雪衣,容顏如畫,就連覆眼的黑紗都轉成了白紗。身後負琴,氣度流華,是一眼望過去便叫讓人心生親近的神仙人物。
像麒麟這樣仁善的神明,向來十分青睐這樣清淨祥和的氣息。越夜小時候才經常纏在涉琴身旁,同他結了這一段緣分。
涉琴眸光輕轉,隔着一堵光牆盈盈看向越夜,唇邊噙着一抹笑意:“我這次回去思來想去,還是舍不得小夜你。既然小夜不願意離開不落山,那換我到這裏來也未嘗不可。”
越夜臉上一陣青白,“別別別,我這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哪有的事,你還記得五百年前……”
“停!”越夜痛苦地捂着臉,“別提以前,你之前那一身魔氣,來我這邊是不是有點不太好?”
涉琴像是恍然大悟:“小夜是擔心這個,這倒不怕,我下了一趟渎仙池,洗了洗魔穢之氣,雖然尚有八百道雷刑未領受,倒也還算是個不上不下的小神仙。”
渎仙池,渎仙池,顧名思義,是天庭專門用來對付渎職的神仙們的一處懲戒之所,池水有獨特的鍛體之能,若是道心有損者,浸此池水數殼,功體盡毀,數千載修行一夕盡毀,可說是天庭中一處非不得已極少動用的禁地。可從另一方面來說,渎仙池,的确是對去除魔穢之氣獨有療效,雖說這麽多年下來,越夜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不怕死同不要命的。
這可真是一念成魔,一念成佛了。
越夜自然門兒清,只是他還是深吸一口氣,道:“你當成仙是大白菜嗎?!說成就成???沒有你讨價還價的餘地,快走快走。”
涉琴眼角微微垂下,微微擰着眉,輕輕嘆了口氣:“小夜……”
越夜從前最怕他這個表情,他打定主意眼觀鼻,鼻觀心,假當自己什麽也不知道,扭頭就走。
“小夜。”
涉琴又幽幽嘆了口氣,便看着越夜身影再度沒入城中。他也不急,眯眼看了看天色,又等了一陣,還未等到人來,便又深深嘆了口氣。正要摸索點別的法子,便看見不遠處又慢吞吞走來個人。
少年看上去像是極不情願,将步子拉得又慢又長,最好等他走到這城邊,發現上頭什麽人也沒有是最好,那他也就能安安心心地回城裏去了。
涉琴眼尾微微一挑,蕩起一池旖旎春水,語調輕快而歡喜。
“小夜。”
越夜抹了一把臉,沒好氣地叫道:“……吵死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