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天空冷月高懸。

小A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小七的懷裏，對方閉目低頭，似乎也在沉睡。他把小七的手從自己的肩膀處拿開，寒水劍就放在一邊，他拿起站起來，馬車甸甸聲不絕，小A挑開布簾出去，外面一股子涼風迎面撲來，小A深吸一口氣，頓覺神清氣爽。

夜間山中晦暗。

幕師駕馭着馬，聽到聲音回頭看他。樹蔭過去後，冷月光輝傾瀉大地，他在月色下，露出溫潤的笑來。

千塵命坐在另一邊，靠着馬車前。

低頭抱臂，似乎也在沉睡。小A坐在幕師旁邊，問道：“這是到雪國去嗎？”

“嗯，會有些冷。不過到天亮前，我們就可以到落影鎮了，到那時該去置辦一些衣物。”幕師回答。

小A用眼角餘光觀察他，卻看到他神色之中充滿了懷戀。

就像流浪在外的稚子回到故鄉，那種從心底油然升起的喜悅。

找到機會，就跑吧。他已經受夠這些人了。

幕師擡眼看他，笑着說，“那是雪國和大釋國相接的地界，即使兩國平民相互憎惡，但商賈卻相交甚好，兩方貨物流通很頻繁。落影鎮就是商賈們交易貨物的地方。”

正想再問，後方傳來馬蹄聲。幕師把缰繩塞給他，自己蹬着上了馬車上方，他朝後方看去，陰影之中那黑影騎着馬快速接近，出了陰影之地，月光之下，銀甲□□，來人戴着頭盔，從馬背上一躍而出，朝着這方襲來。

是李昂！

“快走！”千塵命睜開眼睛，拉起小A的手腕，用寒水劍斬斷缰繩，兩人落在馬背上，小A被他壓住，白馬咴咴叫着，撒蹄狂奔。

馬車內黑影一閃，小七駕着白馬緊随在後。

小A聽到千塵命說了一句礙事，身子扭動，從懷裏掏出了什麽東西撒過去。

擡頭，小A後肘撞在千塵命胸口，力氣很大，千塵命悶哼一聲，小A側頭，冰冷的雙眼閃過狠意，寒水劍出鞘，揮向千塵命。

“寒水！”千塵命為了避劍只得落下馬去，他站在地上不可置信的望着他遠去。那背影決絕，那人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

“拜拜了各位。”小A露出興奮的笑容，趁着月色快馬奔馳。

都說了是大俠了，哪有大俠被糾纏住松不開身的。心情是從未有過的輕快，小A都要忍不住唱首歌了。

天空的眼睛瞳孔收縮，邊角深紅。

接到李昂消息的趕來的煜王突然心有所感，他眯起眼睛，望向一個方向。

小A擡頭，好心情漸漸消失，皺起了眉頭，他胸口的A 形挂墜在發燙。

卯時。

天蒙蒙亮。

小A下馬，牽着它往小鎮走去。

這估計就是落影鎮了。

古人起得早，小鎮裏已經有了不少人。天氣越加的寒冷，小A看着身上的衣衫，覺得自己有必要去置換一些衣物。

不過他沒錢……

看了看白馬，它經過一夜飛奔，現在已經走的很慢了。濕潤的棕色眼睛溫順的看着他，小A撫摸它的頭。

真是一匹好馬。

就不把它給換成錢了。

找到當鋪，小A使勁敲桌，才把那昏昏沉沉靠在長椅的老人震醒，老人點上一盞油燈，“客人要換什麽？”他慢吞吞的說。

把寒水劍往桌上一擺，抽出寒水劍，把劍鞘留在桌面，“這個。”

漆黑的劍鞘入手略沉，掌櫃的拿起劍鞘靠近油燈處，細細撫摸，眼中閃過驚異。這是…天石寒鐵。

劍鞘都如此價值連城，那劍——

掌櫃的眼睛掃向這白衣貴公子手中的長劍，幹焉的嘴唇一撇。

一看就是凡鐵。

真是好鞘無好劍。

看來此人并不懂這劍鞘的好。衣着打扮，皆是好綢子，腰間白玉，也是塊好玉，像是不知世事的富家公子，行色匆匆，神色之間，又略有一絲疲憊，他很急切——“一百兩白銀。”掌櫃的心下有了把握，慢悠悠開口。

小A點頭。

一百兩……沒想到這劍鞘還蠻值錢的嘛。

又去了綢緞莊，換了一件成衣，狐毛大裘滾邊，大氅極膝，小A還專門買了一件長段，四個裹腳，這是為白馬準備的。

遮住半邊面容，小A就牽着馬與一隊自稱要去雪國的商隊走了。

他活不了多久了。

這種預感萦繞心頭。

就用最後的時間，去看看雪國飄雪吧。

三人合力暫時擊退了李昂，幕師受傷嚴重，面色慘白，千塵命的情況也不好，算起來，這裏還能夠行動自如的，只有小七。

他看着靠坐在樹幹的兩人，他們垂着頭，沉默着。

一股濃重的悲傷失望之感，彌漫四周。

小七取出自己一直珍藏的那顆碎銀子，握緊，待攤開手時，那顆碎銀子已經不成形狀了。強烈的憤怒和背叛感，第一次把三人聯系在了一起。

寒水！寒水！

真是無情又狠毒的人！

同行了五天。小A與商隊的人打得火熱。

商隊中有個叫馬玲兒的姑娘。

她騎着棗紅色的馬靠過來，雙眼像是琉璃珠，閃着光，至少在小A看來是如此的，這姑娘頭上編着一根烏黑大辮子，身上有種豪放之氣。

“寒水大哥，你腰間這白玉可真好看。一定很值錢。”

小A遮住了半邊面容，一為防寒，二為僞裝。他靠過去，笑着說：“你想要嗎？”

馬玲兒笑臉盈盈，露出可愛的虎牙，“你要給我？”

暗紅藏青的彩衣，披着黑色的披風，她的手腕挂着兩個銀鈴，在風中叮叮當當的響。

“你要我就給你！”小A對這姑娘喜歡的緊，頗有一種照顧妹妹的感覺，略顯寵溺的說。馬玲兒眼珠一轉，伸出手，“那給我吧。”

小A扯下白玉，放在她手中。小姑娘拿着看了很久，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她扯住小A的大氅，讓他靠過來。

微微的觸碰，那抹溫度還未在臉頰停留，就被寒風吹散，小A捂着右邊臉頰，雙眼看着她，內心複雜。

說不清道不明。

有妹子親他是好事，怎麽覺得有種罪惡感呢。

馬玲兒側過頭，小臉上微紅，她擡起手，擋住嘴巴望過來，“是感謝你啦，不要多想。”

“小姑娘。”小A覺得一定是自己老了。算起來，他每個世界呆的不長，但算起來也有七八十年了。怪不得最近都沒想妹子了，真是悲催。

泡妹子的情緒怎麽也調動不起來，他伸手揉揉馬玲兒的頭，笑着說，“別亂親，被別人看到，你還嫁的出去麽。”

馬玲兒像只小貓，把頭在他手下蹭蹭。

“那你娶我不就行了。”

“你爹爹會殺了我的……啊，糟了。他看過來了。”小A收回手，咳嗽一聲。馬玲兒笑嘻嘻的眨眼睛，“他說過寒水大哥是個好人呢。”

“……”我是嗎？小A稍微迷茫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