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假的
周末的日子，崔觀音一覺睡到自然醒，一看鬧鐘已經十點。拉開窗簾，外頭陽光明媚，崔觀音站在窗前伸了個懶腰，樹上突然飛起一只烏鴉，在她眼前劃過，發出粗厲的叫聲。
客廳裏隐約傳來交談聲，崔觀音走到門口，門突然從外面打開，崔媽說：“都幾點了才起，快去洗洗，你朋友在外面等着。”
“誰啊？”崔觀音探出腦袋往客廳看了一眼，吓得趕緊縮回來。她頭痛地扶額，怪不得一起來就看見烏鴉。
客廳沙發上正坐着一個三四十歲的女人，端莊得體，微笑地看向崔觀音這邊。
崔觀音沖進衛生間洗漱，想着一會兒該怎麽應付這不速之客。看着瓶瓶罐罐的化妝品，手擡了又放，想了想，往臉上拍了點爽膚水就素面朝天地轉進衣帽間裏。
白顧晶跟進來，随口稱贊道：“衣服不錯。”視線轉了一圈，停在新添的那雙限量高跟鞋上，挑了挑眉，“鞋更不錯。”
崔觀音停下挑衣服的動作，打量起她來。皮膚緊繃，卻稍顯僵硬，眼角有細微的魚尾紋。她笑了一下，說：“白總喜歡盡可以拿去，不過是些小姑娘的玩意兒，只怕襯不出四十歲女人的氣質。”
白顧晶也不惱，笑得挺端莊，“小姑娘挺會打擊人，看來是知道我是誰了。”
崔觀音當着她的面換衣服，一邊與朋友話家常一般說：“你過來不會就為了參觀我的衣帽間吧。”
白顧晶看她細腰長腿的，皮膚泛着年輕的光澤，心中不免嫉妒起來。時間對女人太苛刻，當年她剛看上唐森的時候也就三十歲左右，站在青春的尾巴尖上，還能心安理得地與他站在一起。而現在，她三十九，已步入中年，每天醒來最怕的就是照鏡子看到又多了一絲皺紋。而他三十三歲，正是男人大好的年紀，即便找她女兒那樣剛成年的小姑娘也不會有人說什麽。
她揚揚手中的文件袋，眼神透出些陰狠來，“當然不是，我給你送好東西來了。”她将文件袋丢進崔觀音懷裏，“站穩了再打開，我先走了，有緣再會。”言畢便旋身出去，跟崔爸崔媽道了別離開。
不會是豔照門吧，崔觀音捧着文件袋不知道要不要打開，終究抵不住好奇心，将線一圈一圈繞開，從裏面抽出張A4紙來。
還真是照片，不過是張老照片的複印件，大概是因為原件比較舊的緣故，有些地方印出來模模糊糊的，但已足夠看得清臉孔。
她摩挲着照片上女人的臉，心中震蕩一時間難以言喻。她走到鏡子前，将照片面對着鏡子舉在自己的腦袋旁。
好像……
一些零星的碎片斷斷續續地在腦中劃過，她感覺到有東西要呼之欲出，念頭一閃，又消失地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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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媽推門進來說：“你那朋友什麽人啊，看着不是普通人家。”
“嗯，一個客戶。”崔觀音捏着照片複印件，随口敷衍道。看到崔媽轉身出去，她忽地叫住她，“媽。”
崔媽回過頭來，“怎麽了？”
崔觀音頓在那裏張了張口，到底沒說出話來，直接上前将那張捏得發皺的紙遞過去。
崔媽疑惑地拿起來看，一眼便慌了神。
崔觀音一看她那神色，心也不由地揪了起來，伸手去抓崔媽的胳膊，緊張地問：“媽你知道是不是？”
崔媽撇過頭說：“我不知道！”她甩開崔觀音的手，把紙揉成一團，掉頭而去。
崔觀音不知道該不該追出去問，坐在地板上出神。
照她媽的反應看來，照片上的人确實跟自己有關系，不是親戚就是親媽，按照一般的劇情走向，極有可能是親媽。但這又跟姓白的女人有什麽關系？或者說，跟唐森也有關系？而且她看到那張照片兩側并不平行，長寬比看起來也不大對，像是被人剪過的樣子。
崔觀音想來想去也理不出個頭緒，幹脆盤腿坐好，閉了眼睛兩只手都伸出食指在太陽穴附近轉圈圈。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推門進來，走到她面前。她睜開眼擡頭望去。崔媽癟着嘴巴遞過來一張照片和一塊觀音玉佩。
照片上是四個人，兩男兩女，以男－女－男－女的順序站着，中間的就是複印件上看到的兩個人。
崔媽在她對面坐下來，緩緩打開過去的門：“二十八年前的一個早上，我和你爸在公園的長凳上看到你。天氣很冷，你裹在小被子裏臉凍得通紅，卻不哭，眼睛睜開看了兩眼又閉上睡覺。你那麽小，看上去才沒出生幾個月。我們在邊上等了很久也不見有人過來，猜想你是被父母丢掉了。我和你爸結婚多年也懷不上孩子，看到你就動了念頭。我和你爸說，再等等，如果還沒有人過來領，咱就抱回去自己養吧。我們一直等到天黑，中飯還是你爸去買來坐在長凳上吃的，後來還是沒見人過來。”
崔媽看了眼低頭看着照片出神的崔觀音，繼續說：“我們就把你抱回來了，發現你被子裏邊的照片和玉佩，更加确定你是故意被人放在那裏的，這兩樣東西想是擔心以後找不到你才放裏邊的。當時我就把東西收了起來，想着你長大了再告訴你，可是……”
崔媽的聲音哽咽起來：“你那麽小的時候，我們就帶着你，看着你一天天的長大，第一次叫媽媽，學會走路，上幼兒園……你就跟我們親生的一樣，我實在不舍得，所以一直都沒有告訴你。音音，你別怪媽媽啊。”
崔觀音眼眶濕潤，不敢擡頭，便伸手去拉崔媽的手。崔媽的手有些粗糙，但很暖和，冬天的時候她總喜歡抓着她的手當暖爐用。
崔媽指着照片上第二個人說：“這個人我看着跟你長得像，應該是你親生母親，其他的幾人我就不知道了。”她狠了狠心，“如果你想去找他們，就去找吧。”說完便抹了淚出去。
崔觀音拿着照片仔仔細細地看。這四人顯然是兩對，左邊兩人挽了手，右邊兩人也是舉止親密。如果光看這張照片是沒什麽問題，左邊第一個應該是她的親生父親。可是為什麽複印件上只有中間兩個人呢？顯然是有人将同樣的一張照片剪去了兩頭，只留下中間的兩個。為什麽？
崔觀音閉上眼睛想了一會兒，突然睜開眼。
她想到唐森曾對她說過，他父親和別的女人跑了。再看照片，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忽然就從右邊的男人臉上看出些唐森的影子來。
她猛地起身，卻因為坐得太久抽筋又跌回去。等腳好些了，她揣着照片拿起車鑰匙就出了門，連包也沒帶。
崔媽看着奪門而去的崔觀音，委屈地看着崔爸：“老頭子……”
崔爸嘆口氣，輕輕将她摟進懷裏。
崔觀音猛踩油門一路飙到唐森家，門鈴被她連續按下叫得凄厲。
唐森被吓了一跳，馬桶都沒沖就跑出來開門，看到一臉急切的崔觀音忙把她摟進來關了門：“怎麽了這麽急？出什麽事了？”
崔觀音一把推開他，把照片舉到他面前，急得快哭了：“不要告訴我右邊這兩人是你爸和你媽！不是的對不對？”
唐森看了一眼，便愣住了。
崔觀音陡然提高了聲音：“你快說啊！你快說這不是你爸媽！”
唐森張了張口，沒回答她，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四個人……”語氣很是困惑的樣子。
崔觀音見他那樣，眼淚唰的一下就流了下來。
她明白了，她什麽都明白了。他來A市根本就不是來投資的，他也根本看不上他們這小公司，他就是沖着她來的，沖着她媽和他爸來的！什麽喜歡，什麽追求，全是假的！什麽一切就是剛剛好，她以為的剛剛好分明是他的有意而為！難怪他這麽急着要見她爸媽，難怪他在她家門口那麽緊張，根本就不是因為她！不是！
眼淚像是被開了開關一樣怎麽止也止不住，崔觀音随便抹了兩把，将照片甩到唐森身上，扭頭便跑了出去。門口哐的一聲，幾乎将唐森的耳膜震破。
唐森按住門把，卻沒追出去。他回房間從錢包裏拿出照片，和崔觀音拿來的那張放在一起。
四個人……原來他們是認識的，看起來關系還很好的樣子。是因為痛恨被朋友搶了老公所以剪成這樣子嗎？還是說，另有隐情？
他訂好當天去B市的機票，然後撥了一個電話過去，開口便是一句：“你他媽幹了什麽！”
那邊傳來女人咯咯的笑聲：“有結果了？我說了幫你查到答案，你怎麽謝我？”
“你給我趕緊滾，再讓我發現你去找她就別怪我心狠！”唐森撂下狠話便挂了電話。
沙隽琏從客房轉出來，看到唐森在收拾行李，問了一句：“怎麽了，要回去？”
唐森嗯了一聲。
“我也去，去看看你媽。”說着便回房去收拾。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