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傍晚,段淵打電話過來,說臨時有份加急件要簽不能過來接他,讓陸斯揚自己先過去,他很快就到。
“別,”陸斯揚坐在辦公室裏翹着腿,手上的鋼筆轉得賊溜,語氣財大氣粗,一擲千金買笑似的:“等着,開你家A5去接你。”
說完自己都覺好笑,鼻腔裏發出窸窸窣窣的笑聲通過電話線傳到段淵耳朵裏,像只懶而狡黠的橘貓用爪子在他心裏輕輕撓了一下。
過了幾秒,段淵也低聲一笑,醇厚低沉的聲音自胸腔裏發出顯得格外有磁性:“嗯,等你。”
陸斯揚覺得燒耳朵,“啪”地一聲把電話挂了。
段氏總部大廈高樓直、入雲霄,陸斯揚乘專屬電梯直達總裁辦公室頂層,身後跟着小陳,前方有徐特助開路,一路暢通無阻。
陸少爺來的路上試車很順手,心情還不錯,心裏盤算着什麽時候能纏着段淵給他封路跑上一段。
如果不是此刻碰上段奇的話,他心情可能會更好,不高的男人身後還跟着幾個西裝革履的高管。
段奇,段淵同父異母的大哥。
段淵母親是段老爺子的續弦,元配因病過世,留下一子一女,段淵母子是在他三歲才被接回段家的。
段奇給人的感覺與段淵完全不同,段淵身上總有一股逼人的英氣使他顯得清貴軒昂,即便他本人十分內斂低調,神龍不見首尾。
但段奇整個張臉就長得十分……傻、B——顏狗陸斯揚的原話。
一張在聲色犬馬中縱、欲過度的臉此刻笑眯眯地,分外滑膩:“我剛一看背影還問大家,公司什麽時候來了個長得這麽……,沒想到是我們揚揚。”
“嗯。”陸斯揚連個禮貌性的笑容都欠奉,敷衍地應了一聲,擡步就想走。
段奇側身朝各位高層歉然一笑,一副“自家小孩”沒教好的神情,熟稔的口吻:“揚揚真是越長大越淘氣了,怎麽?只認得阿淵不認識我了?小時候那會兒你還追在我後邊讨糖吃呢!”
說着一雙不幹不淨的手就要攀上陸斯揚的手臂攬過他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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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斯揚當着衆人面毫不客氣地迅猛一閃,躲避的速度仿佛是在避什麽髒東西,鋒利眼尾一揚,譏笑:“是嗎,可能小時候眼沒長開,喜歡追着狗讨糖吃。”
段奇面色一頓,想不到陸斯揚竟一點面子也不給他,壓下眼中的貪欲和妒火,道貌岸然一笑:“你看看,這脾氣,沒人教你講禮貌大哥不跟你計較這個,有空你也幫大哥勸勸阿淵,跟柳家的好事老爺子可是下了最後通牒的,下次他再這麽頂撞長輩,那可就不是劃走他一個項目這麽簡單的事了。”
威脅我?
陸斯揚邪肆一勾嘴角,那笑容比窗外的青空烈日來得還要璀璨奪目,看得段奇也不禁愣了一瞬。
“不勸,他開心就行。”
段奇噎住,對方不按套路的回答和無所謂的套路讓他的算計無路施展。
說實話,沒能将陸斯揚或者說陸斯揚背後的陸家收括囊中一直是段奇的心頭大恨。
陸斯揚這個人……太帶勁了,生下來就是個妖、精吧。
那滋味肯定比池子裏瘋狂扭、腰的小嫩ya子還野,段奇目光直直的,下意識地舔了舔肥厚的下唇。
這樣一個人竟然能跟他那個寡言低調心機深沉的弟弟好得跟連體嬰似的,令人費解。
陸斯揚雖然嚣張跋扈還不學無術,花天酒地吃喝玩樂無所不精,看起來就是個沒腦子的敗家子草包一個,但威逼利誘、挑撥離間對他完全沒有用,刀槍不進軟硬不吃。
好像從來沒有人能插、進他與段淵的結界空間。
段奇還就非不信了這個邪,跟着段淵能有什麽樂子,像陸斯揚這樣的尤物,只有他們這種人能給他無上的快樂。他們才是一路人。
他胸有成竹嘴一咧,眼底溢着伺機而動的精光,舔着臉循循誘導:“揚揚,你也該長大了,阿淵時候到了就是到了,他能逃多久?你也不想想,他要不是看你可憐沒了媽能伺候你這麽多年?老爺子可是要他堂堂正正走正道的,跟你這點兒細腥碎臭的,他忍不了多久,你還不如……”
段奇也不知那句話惹到了這個祖宗,腳背忽然被狠狠踩上了,自己那只正意圖向對方伸出去的手也被隔着衣袖捏着骨頭,一股裂痛鑽進骨縫。
“草!”段奇看着眼前這張令人神魂颠倒的臉,就忘了這個人可是從小鬥毆打架臭名昭著的。
”疼疼疼疼疼疼……“
段奇身後幾個高管一下慌了神,怎、怎麽回事?這好好說着話怎麽就動上手了?
一群中年男子全體默契地後退了幾步,即便有想上前阻攔的,也被站在前面的徐特助和小陳自動形成的人形圍欄擋住了。
“這、這、這……”
“你、你們怎麽能……”
徐助和小陳兩人對視一眼,面上一副熱心勸架的着急摸樣,實地按兵不動,兩手劃水,光打雷不下雨,安撫一群老頭子不要大驚小怪,小陸總有分寸的,不會誤傷,放寬心放寬心。
雙雙騰出一方讓陸斯揚單方面吊打段奇的舞臺,任由小少爺自由發揮。
陸斯揚想起段淵曾經為解決他下的絆子三更半夜還在工作,以及小時候他給段淵惹過的明裏暗裏的大小麻煩,一股怒火毫無來由地從心底竄起,眉目驀地一凜,整個人都冷了下來,音色尖銳:“段奇,別瞎幾把亂喊我,我嫌惡心。”
無論是揚揚還是羊羊,在媽媽離開之後,這世上就只有一個人能叫。
連陸正祥都不能。
說着手上的裏又重了幾分:“你特麽聽沒聽到?”
“疼疼疼疼…聽到了聽到了…”段奇本來就長得不高,在小時候被段淵拉去學過空手道的陸斯揚手裏像只雞崽。
段淵或許看在段老爺子的面上,顧及他幾分,但他陸斯揚,完全無所顧忌,反正段家也沒一個人喜歡他的。
段淵遲早要結婚不可能永遠留在他身邊這事兒他不知道嗎?
他心裏的鏡子比誰都明!用得着你這個醜八怪在這兒一個字一個字來揭我的疤?
“段奇。”陸斯揚不耐,微微上翹的桃花眼此刻想把銳利的小勾子吊着對方的一呼一吸,豔紅嘴角微微翹起來,“你說你繞了一大圈兒跟我說這些有的沒的,有意思嗎?”
段奇手腳無力,隐隐覺得不妙:“你在說什麽?”
“怎麽?還要我把話挑明?你不是都試過了嗎?”
段奇臉色微變。
陸斯揚偏頭“啧”了一聲,唇邊道笑容變得堯有深意,仿佛在看一個小醜,緩緩貼近他低聲譏道:“我和阿淵哥哥争項目不和的傳言、他是因為我才不願意結婚的猜測,還有有關我母親死因的傳聞、……從哪兒散出去的你不會不知道吧?”
段奇渾濁的瞳孔一寸寸放大。
他知道,他竟然什麽都知道。
他放出去的流言竟然沒有絲毫離間這兩人。
陸斯揚眯起的眼睛掃了一遍他身後的人,心生興致,懶洋洋的笑很是嚣張:“把你那些蠢到家的藏心眼兒收一收,別老像只沒見過肉的狗似的盯着我看,我怕我一周都吃不下飯。”
“還有,但凡以後段淵有一丁點兒麻煩我一定會都算你頭上,我可沒有他好說話,反正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不要臉整個安城都知道,就是不知道段大公子玩不玩得起。”
段奇眼裏洩出惡毒的恨意,憑什麽!憑什麽所有人都向着段淵那個私生子。
金錢、權勢、美色……他配嗎!
陸斯揚趕着去見段淵,沒空再跟人渣周旋,将人往地上重重一放,段奇向前釀镪了幾步才堪堪站穩,陸斯揚見他狼狽至此,覺得滑稽便輕蔑諷笑一聲,大搖大擺離場。
徐特助和小陳緊跟上。
留下身後的一片噓聲四起,無非又是些'陸家家教不行''阿鬥扶不起'之類的老調重彈。
陸斯揚自顧自地往前走,趁徐特助不注意,忽然轉頭對小陳面無表情竊聲道:“段奇最近兩個月的動作全都發到我手上,還有他說的項目怎麽回事,怎麽沒聽你跟我說?”
小陳:“……”雙面間諜也不知道能不能領雙份工資。
“是,我馬上去查。”
陸斯揚進辦公室的時候段淵還在批文件:“怎麽這麽久?”
陸斯揚翻了個白眼,徑自往沙發上一靠,雙手抱在腦後,冷哼一聲:“遇上了個傻B。”
段淵看徐特助一眼,徐特助解釋:“我們剛好碰上了總經理。”
“……”段淵在他身邊坐下,肅聲問:“他做什麽?”
站在一旁的徐助大致解釋了幾句來龍去脈,段淵聽後沒說什麽,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面色沉靜如常,不過是漆黑如墨的眸色暗沉了幾分。
修長的手指若有似無地點着桌面,明知道陸斯揚折騰人的能耐,還是随口問了句:“你有沒有事?”
陸斯揚輕蔑一笑:“就他?”邀功似的補充道:“本少爺警告他了,他以後要是再找你麻煩,我就搞他。”
段淵一愣,嘴角掀起,從善如流:“謝謝陸少罩我。”
“嗯哼。”陸斯對着他揚了揚下巴,像只驕傲的貓。
段淵看向徐特助,徐助大致解釋了幾句。
“怎麽一直看着我?”陸斯揚從開門那一刻就一直看着他的臉,目光幾乎沒有離開過。
陸斯揚目光松懈下來,移開視線:“你戴眼鏡挺好看的。”
段淵輕度近視,平時基本不戴。
一副金絲邊框眼鏡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配他今日的白襯,掩去了幾分往常的年少深沉,顯得斯文又清貴。
段淵嘴邊泛開一絲極淡的笑意:“喜歡我戴眼鏡?”
陸斯揚往後一仰:“……”
這是什麽鬼問題。
段淵把他拉到平時休息放松的房間,兩個空間是互通的:“我還要一會兒,換了新的游戲軟卡和手柄,你先玩着。”
“咦,你又升級了?'”陸斯揚很感興趣地拿起剛上市的新手柄細細打量,“上次的攻略我還沒玩熟。”
段淵:“沒關系,你先試試這個,玩熟了教我。”
游戲面前,陸斯揚無意識乖巧,擺擺手:“好,你忙你的吧。”
段淵看着他線條柔和的側臉,專注的神情,眼眸暗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