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婚禮上
七月的天，四處萦繞着暑氣的熱，一輛白色跑車疾馳駛過被陽光灼燒過後的地面，本是幹淨的路面上留下一道深深車轍。
成渝山莊，坐落于繁花似錦的城北邊界，毗鄰B市。
而今日，在連續一周的葉沈聯姻新聞的狂轟濫炸下，人人皆知今日喜事。
碩大的氫氣球飄蕩在半空之上，禮花震動整個蒼穹。
寂靜的入莊之路上，車子緩慢停下。
隔着擋風玻璃，似乎車內的人也嗅到了空氣裏濃郁的玫瑰花香。
“等一下。”正從停車場內走出的一人突然叫住她身前的另一人。
顧今易面色不悅，“怎麽了？”
安琪擡手指了指環山路上泊停在路邊一動不動的車輛，“大少的車。”
顧今易雙手環胸，“眼裏不錯啊，這麽遠你都能看見。”
“如此簡單，你看不出來嗎？”安琪嘴角微微上揚，“除了他，誰不想進來？”
顧今易沉默不語，靜靜看了片刻那輛未曾上前也未退後的保時捷，大步流星般踏入會場。
安琪不以為意，緊随其後。
偌大的莊園會場，葉宇維笑意滿面的流連在衆人之中，他的身後是一襲粉色短裙，濃妝豔抹過後的沈天愛。
不得不承認，如此裝扮過後的沈天愛，竟多了幾分說不出的妖媚味道。
那精致的五官，本是清純幹淨的氣質，如今紅唇如火，卷翹的長睫如同扇子散開，一颦一笑中，撩人心弦。
“恭喜葉先生以及沈小姐。”顧今易端着酒杯直接走上前，将正接受祝福的兩人目光拉聚而來。
葉宇維微微一怵，臉上的笑意也是不由自主的僵了僵，“多謝。”
沈天愛則是笑而不語，舉着香槟輕碰過後輕抿一口。
“天愛齊先生來了。”葉宇維指向入口處的那道墨色身影，嘴角彎彎。
沈天愛上前，“齊霖，謝謝你能過來。”
齊霖将手中的禮袋遞過去，“你今天很漂亮。”
“謝謝。”沈天愛将袋子攥緊在手心裏，“過去吧。”
“沈小姐，我能跟你單獨聊一聊嗎？”顧今易直接走進兩人的視線圈內。
齊霖蹙眉，“這位先生怎麽稱呼？”
“我姓顧，沈小姐應該還記得我吧。”顧今易指向稍稍僻靜的角落。
沈天愛點點頭，跟随男人的腳步走到花壇前。
顧今易雙手很是随意的搭在護欄上，自始至終尤帶三分笑意，“這些天所有頭條都是葉沈兩家的婚訊，的确很熱鬧，很轟動。”
“顧先生想說什麽？”沈天愛開門見山問道。
“你喜歡葉宇維嗎？”顧今唯反問。
“我如果不喜歡他，如何會嫁給他？而且這是我們的私事，與顧先生而言，沒什麽好多說的吧。”沈天愛轉身準備離開。
“那你還記得顧今唯嗎？”顧今易再次問道。
沈天愛愣了愣，停住雙腳，擡頭望向葉宇維方向，淡然一笑，“不在乎記不記得。”
“我哥就在莊園外。”
“……”邁開的雙腳再一次停下，沈天愛回頭，眸中寫滿驚慌恐懼，“你說什麽？”
“顧今唯是我哥，他正在外面送你出嫁。”顧今易自嘲一笑，“好了，話我說完了，祝你幸福。”
“……”他擦過他的肩膀，那種微乎其微的撞擊感本是不足為懼，可是此時此刻卻像是一陣猛烈的臺風将她的身軀包圍，在他的輕輕摩擦下，她的身體失去平衡的踉跄兩步。
“天愛。”齊霖見着離開的男人，急忙跑上前，“他跟你說了什麽？”
沈天愛緊緊的握住護欄，目光失神般的注視着身前嬌豔的玫瑰，“沒什麽。”
“既然沒什麽，為什麽我覺得你在害怕？”齊霖感受到身側女人的顫抖。
葉宇維察覺到這一方的異樣，跨步而至，“怎麽了？”
沈天愛擡起頭，注視着葉宇維那雙一如既往溫潤如水的雙瞳，他不曾一次問過自己，如果顧今唯還活着，她還會不會嫁給他？如今，果真事實如此，她還能直接了然的告訴他，我依舊會義無反顧的做你最美的新娘嗎？
“天愛，告訴我，怎麽了？”葉宇維輕輕的握緊她的手，她的掌心有汗水。
沈天愛搖搖頭，避開他灼熱的眼神，“我有些累了，先進去休息一會兒。”
“好，我送你進去。”
沈天愛擺手，“不用了，我自己可以進去，你留在這裏招呼貴賓們。”
葉宇維站在原地，目視着她離開的背影，心裏的疑慮愈演愈烈。
安琪目睹完這一切戲碼，得意的靠近顧今易，“你說了什麽，竟然能讓她如此震驚？”
“你說呢？”顧今易一口飲盡杯中酒液，舔了舔唇，“反正遲早也要捅破的紙，我不過提前一步而已。”
“你就不擔心今天這趟喜酒要落空了？”
“求之不得。”男人邪魅一笑。
“你覺得有可能嗎？”安琪低下視線，笑意越深，“雖然我不知道沈天愛對于大少是什麽感情，但我能看出來葉宇維對沈天愛的感情。就算是感激，沈天愛都不會就這麽離開。”
“是嗎？那需要我們來賭一場嗎？”
“怎麽個賭法？”
“輸了我答應你一件事，贏了你答應我一件事。”
“這個聽起來挺不錯的，好，奉陪到底。”
酒杯輕碰，兩人皆是得意的一飲而盡。
“究竟怎麽了？”齊霖注意到葉宇維臉上表情，心底也是一陣陣惶惶不安。
葉宇維搖頭，“剛剛那個男人給天愛說了些什麽？”
“那個人是誰？”齊霖扭頭看向顧今易方向，他認識他身邊的那個女人，是個女演員，而那個男人卻是初次見面，A市幾乎沒有這號人物。
“他是顧今唯的弟弟。”葉宇維面無表情道。
“……”齊霖驚怵，“你說他是誰的弟弟？”
“顧今唯。”葉宇維直視他的雙眼，一字一句道，“而且顧今唯還活着。”
“他還活着？”齊霖諷刺的仰頭大笑，“他現在又出現了？”
“不知道。”
“消失了兩年，在天愛結婚的時候又出現，葉宇維，你別告訴我，你打算放手了？”齊霖拽住他的領口，咄咄逼人道，“兩年前我把她讓給你不是為了讓你把她還給顧今唯的，顧今唯自私的藏了兩年，現在突然跑出來，他有什麽資格回來？”
“我知道你比我恨，可是齊霖，有些事我們阻止不了什麽。”葉宇維拂開他的鉗制，冷笑道：“至少我不會就這麽放手。”
“你想怎麽做？”
“婚禮照舊，不管他出不出現，今天天愛都是我妻子。”
“我明白了。”齊霖深吸一口氣平複好情緒，“恭喜你新婚大喜。”
“謝謝。”葉宇維整了整外套，“我進去看看天愛。”
休息室內，沈天愛獨自安靜的坐在沙發上，窗外炙熱的陽光落在地毯上，折射出她的腳踝一抹春光。
她不知道自己已經看了多少遍那個靜靜保持安靜的手機，在反複猶豫了許久過後，她解開鎖，按下曾經最熟悉的號碼。
手機不同于以往，今天竟然接通了。
當聽見鈴聲的剎那，沈天愛幾乎是驚慌失措的挂斷了通訊，她在害怕，不可否認的是她真的在害怕。
車內正在閉目休息的男人，聽聞身邊震動的手機，只消看上一眼，便迫不及待的拿起，只是，聲音只響了一下，號碼也只顯示了那麽一眼，最終恢複如常的靜躺在他的掌心裏。
顧今唯嘴角微微勾勒半分弧度，她打的電話嗎？是她嗎？
沈天愛徘徊在屋內，按耐不住心口的心慌，最終站在窗前再次按下那一個號碼。
“喂。”成熟穩重帶着點嘶啞的聲音從聽筒處傳來。
沈天愛越發緊張的握緊手機，目光落在院中的斑駁光陰之上，“你是誰？”
顧今唯心口一滞，午夜夢回深處多少次流淌在自己耳畔的聲音如今實實在在的響起，而他卻不敢靠近，一個人麻木的坐在車內，不曾有過回複。
“天愛，休息好了嗎？”葉宇維叩門輕推走進。
沈天愛匆忙中放下手機，“我……我還要再待一會兒。”
葉宇維注意到她眉目間外洩的恐慌，蹙了蹙眉，“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想再待一會兒。”沈天愛莞爾，“我等下會出去的。”
“那好吧，如果真的累了，婚禮推遲一會兒也可以。”葉宇維握住門鎖，轉身輕輕帶上房門。
沈天愛低下頭，看向手裏還未挂斷的通話，再次舉起，“是你嗎？”
“天愛。”顧今唯閉了閉眼，“你要幸福。”
落荒而逃，顧今唯生平第一次落荒而逃，他将手機挂斷，看着黑暗的屏幕，雙手緊緊的扣在心口位置：你一定會很幸福的，一定要很幸福。
沈天愛放下手機，周圍是清冷的風萦繞在身體四周，她顫抖的半蹲下身子，抱住雙膝狼狽痛哭。
為什麽不說我回來了？為什麽不說不要嫁人？為什麽不問問自己是不是還愛着他？為什麽不說不問？
只要你說，只要你問，只要你還……
沈天愛自嘲一笑，也許兩年過後，他心裏已經有了別人了吧，否則怎會如此不管不顧，不問不說？
沈天愛，你真是傻得可憐。
葉宇維站在休息室外，聽着裏間斷斷續續的哭聲，閉上眼，重重的靠在牆壁上。
江雪手捧着新娘捧花，走進休息室，見到門外徘徊的身影，問道：“怎麽不進去？”
“天愛說她有點累，我在等她休息好了。”葉宇維淡淡一笑。
江雪點點頭，正準備推開門時又停止了動作，回過頭環顧了一圈四周，輕聲道：“我在過來的路上看見了山莊外有一輛車停了很久，本是不以為意的一眼，卻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葉宇維點點頭，依舊笑意淺淺，“可能是某個不知道路的貴客，我去看看。”
“嗯。”江雪推門走進。
葉宇維疾步走過走廊。
山莊外，清風徐徐。
顧今唯倒車準備離開，卻看見一人正朝着這邊走來，白色的禮服襯托着他倨傲的氣場，男人面上毫無表情，甚至是帶着些許怒火靠近。
他停車走下車子，迎面直上男人炙熱的目光。
葉宇維未曾再走上一步，兩人隔着兩三米的距離彼此注視着彼此，他終于還是出現了，在消失了兩年過後，再次回來了。
“恭喜新婚。”顧今唯伸出右手。
葉宇維看着他的手，大步上前，與之相握，“多謝。”
“今天婚禮很盛大，在上山路上就看到了不少記者媒體争相報道。”
“來了為什麽不進去？”
“還是不進去了，就在這裏看看就好了。”顧今唯倚靠在車子上，笑意涓涓。
葉宇維強忍着怒火，依舊笑如春風，“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做停留了。”
“葉先生，好好照顧她。”顧今唯打開車門，輕聲說道。
葉宇維停下離開的腳步，閉上眼，輕吐一口氣，最終仍是阻止不了心口騰升的惡魔，“顧今唯，你有什麽資格讓我好好照顧她？”
顧今唯點點頭，“你說的沒錯，我沒有資格。”
“兩年前不聲不響的離開，兩年後，她好不容易忘記了你，你卻又一次冒出來。顧今唯，你究竟是魔還是人？”
“或許我兩樣都不是。”顧今唯冷然一笑，“我沒有打算出現在你們的面前。”
“不管你出不出現，從今天開始她都是葉太太了。”
“也對，所以我不打算再出現了。”顧今唯坐進車內，将車門重重合上。
葉宇維咬牙，好像自己的拳頭再強再狠，最終也只是打在了那團棉花上，毫無傷害裏。
他憤怒的敲擊着車窗，“你如果還有點良心的話，就別再冒出來了，顧今唯，她本來很幸福的，你為什麽要在她最幸福的時候再次給她一盆冷水？還有你那個弟弟，你們究竟為什麽要如此狠心對待她？”
顧今唯緊緊的握住方向盤，擡頭凝視着男人的眼瞳，“你放心，我說到做到，我回來只是處理一些事情而已，處理完之後，我會離開的，至于我三弟，是我管教不嚴，給你們添麻煩了。”
“真若如此，我會感激你的。”葉宇維離開車子，“恕不遠送了。”
葉宇維的背影虛虛實實的落在他的眸中，幾乎是在他轉身離開的剎那，一股鐵鏽味充斥在嘴中。
顧今唯急忙掩嘴輕咳一聲，一抹紅霜染紅了掌心，他拿出手絹随意的擦了擦。
江雪将捧花放在沙發一角，走到坐在地上的身影前，半蹲下身子，“怎麽了？”
沈天愛擡起頭，眸中的液體順着眼角滾落在地板上，她嘴角微微揚起些許，“沒事。”
“是不是遇到什麽問題了？”江雪将她扶起來，“告訴我，我可以替你想辦法。”
沈天愛摩挲着手機屏幕，莞爾道：“江姐沒事。”
“你的表情不像是沒有事。”江雪坐在她身邊，放低聲量，“這兩年我也是看着你和葉先生一起的點點滴滴，雖然我不知道你和顧先生之間有多深厚的感情，但是我只能看見葉先生對你的體貼包容以及悉心呵護。”
“我知道。”
“天愛，你告訴我，你之所以念念不忘顧今唯，是因為他的救命之恩，還是因為心裏真的有他的位置？”江雪嚴肅，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沈天愛心虛的低下頭，避開她的眼神，“現在這些事都不重要了，不是嗎？”
“既然不重要，你為何會痛哭流涕？”
“我……我只是……”
“天愛，別自欺欺人了好嗎？你心裏還記着顧今唯對不對？”
“江姐，無論如何，我都已經下定決心好好跟宇維在一起了。”
“如此便是最好的，我相信你會考慮清楚，顧今唯消失了兩年，不管他是不是還活着，你現在都已經嫁作人婦了。”
沈天愛鄭重的點點頭，看向一旁嬌豔盛開的手捧花，輕輕的捧在懷裏，那些都只是回憶了。
“叮……”江雪漠然的看了下震動的手機，“我替你接吧。”
沈天愛瞥了眼陌生的手機號碼，還是自己拿在手裏，“沒事，我接完後再出去。”
江雪不置可否，點點頭，“那我先出去等你。”
沈天愛按下接聽鍵，不知為何，她多希望這一通電話是他換了一個號碼再次撥打進來的，他只是心虛的問一問她最終想法也好。
“喂，你好。”公式化的問話，沈天愛半懸着心髒。
“沈天愛，還記得我嗎？”
沈天愛愣怵，腦袋裏重複回轉着這個異常熟悉的聲音，只是甚是模糊。
“我是顧今祁。”男人主動報上姓名。
“你是顧今祁？”沈天愛坐回沙發上，單手扶額，“你找我有什麽事？”
“聽說今天是你大婚的日子，很可惜，我不能出席。”男人邪魅一笑。
“不好意思，我今天很忙，很感謝你的電話，再見。”
“你想不想知道大哥這兩年在做什麽？”顧今祁冷冷一笑，“我其實不想告訴你的，但我看着你這麽幸福，我很不甘心。”
“顧先生，你究竟想說什麽？”為何一聽到他的名字，自己就忍不住想要繼續追問，沈天愛繃緊着神經，生怕遺漏每一處訊息。
“你以為這些年你的風平浪靜都是葉宇維替你護航保駕？沈天愛，你太自信了，從秦馨的失蹤到秦雪宜的車禍身亡，從顧氏的離開到沈氏的平靜，從你處處危機到如今的平平安安，你都以為是葉宇維做的？”
“你什麽意思？”
“雖然人不在A市，你的一切行蹤軌跡皆在掌控之中，包括你沈氏面臨的一個又一個倒閉危機，到葉氏的脫穎而出成為C國龍頭，這一切不過是我大哥為了給你一個強有力的後盾而精心布置的一切，你心心念念感激着他人，今天更是風光出嫁，也罷了，反正付出的不是我。”
“……”沈天愛揪扯的衣裙，“你想說什麽，一次性說完。”
“好，既然你想聽，我就一五一十的告訴你，在兩年前，大哥被秘密送回M國開始，他不是不回來，而是不能回來，沈天愛，當你躺在別的男人懷裏時，他在殚精竭慮的替你運籌，在你打扮的光鮮亮麗出入大衆視線時，是他控制着整個股市行情為你保駕，大哥隐藏在M國，卧薪嘗膽忍受父親的再三試探，只為了早日扳倒顧氏回到A市，如今大業已成之日，也是你高調出嫁之時。”
“他把我支走，我知道就是怕我透露這些事情，其實現在看來這些事情也不足為懼，只不過是一些小事罷了，他怕的是你不顧一切再去找他。”
“為什麽？”
“因為……那顆子彈還在心髒裏。”
“……”沈天愛驀地從沙發上站起來，驚愕的瞪大雙眼，“你……你這話是……是什麽意思？”
“意思是曾經那顆子彈還在他的心髒裏，知道我的意思吧？兩年來，他一直沒有取出來。”
“不……不可能，不，不能這樣。”
“你也知道不能這樣？”電話一頭傳出狂妄的笑聲，“當然不能這樣了，因為一旦取了，他也就死了。”
“啪！”一瞬間的恍惚，醒過神後她才發現舉在耳邊的掌心空空無物，手機已經摔在地板上，四分五裂。
江雪站在門外，聽見響動，急忙推開門，卻正好碰上跌跌撞撞跑過來的身影，“天愛，怎麽了？”
沈天愛脫下高跟鞋，踉跄跑出休息室。
江雪不明，緊跟而上，“天愛，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沈天愛靠在牆邊，停下瘋狂的腳步，再次折回去抓住江雪的手。
江雪愕然，“天愛，怎麽了？”
“手機，手機給我一下。”沈天愛輕喘着粗氣，拿過她手裏的手機，顫抖的撥下號碼。
電話一直響，卻是無人接聽狀态。
江雪抓住她的是後，穩住她起伏的心緒，“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沈天愛沒有回複，将手機塞回江雪手裏轉身便是不作停留的瘋狂奔去。
他在莊園外，他弟弟說過的，他肯定不會走，不會走的。
葉宇維走上會場，恢複笑容的接待每一位走過身邊的賓客，卻在下一刻，驀然心顫。
齊霖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沈天愛赤腳的跑過院子，而她所去的方向竟是出莊園的唯一路徑。
“天愛。”葉宇維追逐而上，抓住她的手，“天愛，你要去什麽地方？”
沈天愛詫異的回過頭，看見身後一米遠的男人，往後挪動着身子，最後的語句終究堵塞在喉嚨處，她只是張着嘴，發不出任何聲音。
葉宇維愣愣的站在原地，她沒有聲音，可是他卻看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在說：對不起！
重複不斷的對不起，最終被隐沒在空氣裏，只剩下苦澀的淚水味道。
齊霖跑上前，“怎麽回事？”
葉宇維攔住他想要追上去的身影，目光呆滞，“不用追了，随她，随她去吧。”
“葉宇維，你這是什麽話？”齊霖将他推開，“你就這麽輕而易舉的放手了？”
葉宇維低下頭，反複的問自己，真的就這麽放手了？不行，不能放手，一定不能放手。
他回過神，順着她離開的方向一路疾步跑去。
肆虐的風席卷着自己悲涼的身子，沈天愛遠遠的就看見了停靠在路邊靜止不動的車子。
石子咯着腳很痛很痛，可她依舊不曾遲疑的邁步走上。離着越近，她的心跳動的越發失去頻率，她只覺得步步沉重，步步疼痛，走的她好難好難。
當只差最後一步之遙，她的指尖都已經接觸到車身之時，一股強大的氣力将她的身體拉扯回去。
沈天愛驚怵，回頭看向氣喘籲籲的葉宇維，他的手抓在她的手臂上，緊緊的束縛。
“天愛，今天是我們結婚的日子。”他控制着聲音，平和的就想是從未發生任何事。
沈天愛眼睑微濕，指尖輕輕的覆上他的手，“對不起。”
自始至終都只有這一句話，她想要松開他的鉗制，卻發現男人的力量越發用力。
“你說過不會後悔不會反悔，天愛，你答應過我的。”
“對不起。”
“我不要對不起，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後悔了？”
“對不起。”
“我說過不要再說對不起了，天愛，我問過你的，你說過就算顧今唯站在你面前，你也不會反悔你對我的承諾。天愛，你不會反悔的對不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