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是誰（下）
書房的門被關的死死的，窗簾被緊緊拉上，開了一盞小小的桌頭燈，昏黃的燈光照的人影昏昏。何歡甚至有些看不清裏面的擺設，只是被Van拉着在一張大椅子上坐了下來。Van三五步走到窗簾前，剛要擡手拉開，便被制止了。
趙天辰說：“既然是要聽故事，自然要有氣氛，打開了哪裏還有這個氣氛。”
他這話說的雖然在理，聽到何歡耳中，卻是一陣寒意，那種緊張不安的直覺再次直擊到何歡的心裏，好像一種想要逃開卻站不起來的感覺。她猛然打了一個寒顫。
信紙裏的故事，的确與這一整場陰謀算計有着不可分割的關聯。與先前警方調查到的一樣，故事的主角已經不在人世了。而且最巧合的是，故事的主角也是當年稱霸帝都後來死于監獄的趙家小公子，趙天曉。
趙家書房內。
看了一眼Van，趙天辰緩緩的說道：“這信上寫的，的确是真的。你的确還有個小舅舅，那年，你媽媽才二十......二十三歲，對，是二十三，才剛嫁給你爸爸，你小舅舅才二十歲，卻找了個比他大三歲的女朋友，那女孩子還是你媽媽的朋友，唔，加上寫這封信給你的阿姨，當年她們三個是多好的朋友啊。可是你小舅舅卻讓那女孩子懷孕了......”
忽而他停了一下，何歡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聽到他嘆了一嘆，又繼續說道：“那女孩跟你小舅舅在一起的事情，是瞞着你媽媽的，可她懷孕的事情卻很意外的被你媽媽知道了，但是那女孩子還不知道你媽媽知道了。你媽媽很生氣，一方面是最好的朋友一直在欺騙她，一方面是氣你小舅舅的沖動和那女孩子的不自愛。有一天，她就約那女孩子出去逛街。誰也不知道逛街是到底發生了什麽，總之，你媽媽回來的時候，滿身都是血啊！”
摘下鼻梁上的眼鏡，趙天辰擡手揉了揉鼻梁，嘆道：“第二天我們大家才知道，那個女孩子流産了，而且，而且因為失血過多和搶救不及時，身體變得十分虛弱，再也不能......懷孕了，那幾天，你小舅舅剛好去了國外還沒回來。依照他的心性兒，大有可能會與你媽媽鬧翻臉，我們便想着瞞下來，把那女孩子送去外地，畢竟依照當時我們趙家的家規，就算那女孩子沒有流産，也是不可能嫁給你小舅舅的。”
“是因為家世？”Van忍不住插嘴問道。
“這倒不是。”趙天辰猶豫了一下，繼續說道：“不是因為家世，而是因為老爺子當年在世時，有個規矩是，不能娶婚前就失貞的女人，無論她是不是因為趙家子孫失的貞潔......繼續講吧，那女孩子不知道是從哪裏知道了我們要将她送走的消息，她私下裏去求你媽媽，你媽媽雖然生氣卻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後果，心一軟就答應了。兩人說好了都不對你小舅舅提，我們想着這件事兒也就這麽過去了。”
“可是啊，那女孩子心機太深了一些，你小舅舅剛回來的第二天，她就自殺了。可我們呢，又誰也沒見到過她的遺體，去參加葬禮也被那女孩子的弟弟趕了出來，還揚言要與我們家拼命。那女孩子模樣的确好看，追求者不少，因為覺得女孩子死的委屈，都叫嚣着要找你小舅舅算賬。他弟弟也是在黑道上混的，葬禮結束後，就真的糾集了一大群人要與我們趙家拼命。你小舅舅當年脾氣火爆的很，又年輕氣盛，但是他其實還是很為着家人的，找了一大幫人把那群人攔在了地安門......
“那一場打鬥啊，我當時已經在S市做事了，是聽你媽媽說的，她偷偷跟去看了，啧啧，現在那些打群架與他們比起來，就像是過家家。” 趙天辰唇邊泛起了一些苦意，“可就是這場打鬥，老爺子一氣之下犯了心髒病，這個病啊是我們家遺傳的，你媽媽心髒也不大好。在醫院裏待了沒幾天，老爺子就去了。我和你媽媽就責怪你小舅舅整日裏惹是生非的，其實現在想想也怪我們，以為他什麽都不知道。就在醫院裏啊，他就跟你媽媽吵上了，我們這才知道他其實什麽都知道啊......我們還妄想瞞着他......”
說到最後，聲音都有了些哽咽。何歡愣愣的坐在原地，怎麽都想不出Van的這位小舅舅與這些日子和這場陰謀有什麽關系。
Van卻問道：“那，小舅舅現在人呢？”
整間書房的氣氛因為這個問題而變得沉悶起來，趙天辰的情緒明顯的變了一下，沉默了半晌，他說道：“他死了。二十多年前，在監獄，被一群之前得罪過的犯人，給，給活活打死啦。我的傻弟弟啊。”說完，竟然輕聲的抽泣起來，全然忘了是當着兩個後輩的面兒了。
“可是，如果是這樣的話。”Van望着被黑色陰影籠罩着的舅舅，“岑阿姨為什麽要給我寫這封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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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天辰又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才猶猶豫豫的說出口：“或許，當年那女孩子，并沒有自殺......你媽媽，天哪，她是要報複了嗎？”
何歡很小的時候，與哥哥一起住在鄉下的奶奶家。鄉下的黑夜總是格外的漆黑格外的漫長，冬天的夜裏還好一些，早早的鑽進被窩裏聽奶奶講一些古老的傳說故事，不大一會兒便就睡着了，但到了炎熱的夏夜裏就大不相同了，連偶爾吹過的風都透着一股子灼人的氣息，叫人煩躁又想哭。
何歡兄妹二人都特別能鬧騰，夏天裏一到晚上就會哭鬧個不停，說什麽也不肯老老實實的呆在屋裏，但又怕屋外的蚊蟲叮咬，于是就鬧得更厲害，這讓何奶奶很是頭疼。到了後來，何奶奶就想出了一個法子，把家裏的小折疊床往院子裏一放，小蚊帳一支，小兄妹倆就開心的躺在床上伴着奶奶略沙啞的故事聲音入睡。
現今坐在這間黑乎乎的書房裏，雖然沒有當年的天地星空，卻讓何歡有一瞬的恍惚感。但這個故事，和講故事的人，卻叫她感到濃濃的冷意。
很顯然這個答案與自己預想的并不一樣，Van皺了皺眉，卻只是張了張口，什麽都沒說，突然他站起身來，拉起何歡，向着自家舅舅鞠了一躬，“對不起舅舅，讓你想起不好的事情了。我與朋友還有約，先出去一下，過一會兒再回來。”
趙天辰點了點頭，“恩，去吧，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拉着何歡從書房出來，Van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伏在何歡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跟緊我，趕緊走。”何歡愣了一下，卻已經是被拉着往前走了。
才剛剛從轉梯下來，就有傭人上前來對着Van恭敬的彎了彎腰，因為趙天辰對Van極其疼愛，而趙天辰又沒有兒子，家裏的傭人便都稱呼Van為‘小先生’，現在傭人對Van說道：“小先生，家裏來客人了，是找先生的，先生在上面嗎？”
下意識的往客廳的方向看了一眼，的确有兩個人端正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Van點點頭，一邊拉着何歡繼續往下走，一邊說道：“在，舅舅在上面呢。”
說着就已經走到了客廳，客人也聞聲回過頭來，看到Van和何歡時怔了一下，旋即唇邊泛起淺淺的笑意，伸出一只手來，“好久不見。”
但Van和何歡明顯比對方更驚訝，Van卻是先反應了過來，笑呵呵的上去拍了一下客人的肩膀，“喬，你也回來中國了啊？”
而何歡卻還是在愣神，她沒想到竟然能在這裏見到他，而且是以這樣的方式，幾乎是下意識的，她匆忙從Van的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背在背後，看向他，“星、星華學長。”
她這樣同他打招呼，他卻不知道該怎麽回應她，兩個人就這樣沉默僵持着。Van雖然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但這樣的尴尬，他不會猜不到他們之間可能發生了不好的事情。
“咦~~”一聲驚呼突然打破了這樣的沉默，喬星華身旁的女人将頭抵在他的肩上卻是盯着何歡，目光有些呆滞，一臉癡癡的模樣，聲音也像是小孩子撒嬌一般的聲音，“哥哥，這個姐姐我見過！”
何歡一驚，瞪大眼睛看着她，白皙細嫩的皮膚透着些許粉紅，細碎的劉海襯得整張臉更為小巧可愛，配上呆呆的表情，這樣的配置......何歡确認自己沒有見過她。
正疑惑着，喬星華溫柔的聲音卻突然響在耳邊，“媛媛別鬧，不然哥哥會生氣哦。”
他說着就伸出手将那女人額前細碎劉海兒整理了一下，回身看了一眼Van，微微笑了笑，“今天還有事兒，改天再聊。”說着就拉起身邊女人要往樓梯口處走。
卻被Van攔住了，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Van挑起嘴角笑了一下，說道：“喬，你還沒有向們介紹這位新朋友呢！”
也似乎像是才想起來一樣，喬星華哦了一聲，伸手攬着那女人的肩轉向他們，嘴角依舊是淺淺的笑意，“真是差點忘了。她叫沈媛媛，是我的、”頓了一下，“妻子。”
“喬！”Van驚呼道：“你，你什麽時候結的婚？怎麽都沒說一聲？”
喬星華笑了笑，将正要從他懷裏掙脫出去的女人箍的緊了一些，“前些日子剛回國就去領證了，婚禮嘛，還要過些日子，到時候會通知你們的。我還有事，先上去了。”說着沖兩人點了下頭，擁着懷裏的女人轉身上了樓。
何歡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覺得鼻子有些酸。
“Juan，你沒事吧？”Van有些擔憂的看着何歡，“你，哭了？”
“啊？”何歡擡手往臉上摸了一把，笑了起來，“沒有，我們走吧。”
Van嘴角動了幾下，看到何歡幾近哀求的目光，心中嘆了一嘆，拉起她的胳膊，“好，走吧。”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