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厲鳶看着小小的火螢蟲,道:“其實用它照明就可以了。”

寧逐頓了一下,猛地覺得自己此舉太過沖動,迅速地收回了手。

“好……”

有了火螢蟲,這路就好走多了。

走了沒多遠就聽到一震嗡鳴聲,水流似乎感受到了什麽,不安地顫動。

“怎麽回事?地震了?”厲鳶有些驚慌。

寧逐聽了聽,臉色突然一變:“巨蟒追過來了!”

“什麽?”

又追過來了?

說時遲那時快,水面無風自動,有什麽沖破水面緩緩升起,那是一顆碩大的蛇頭!

“它怎麽像是牛皮糖一樣啊,這裏都能追過來!”厲鳶大叫!

來不及反應,寧逐拉着她就往前跑,火螢蟲在厲鳶的手裏撲騰了兩下,吓得趕緊逃了。

楚随之看向那條蛟蛇,下意識地擡起手,想了想還是靜觀其變。

蛟蛇沖出水面,對着兩人狂嘯而來,寧逐面色一寒,抽出背後長.槍向前一劃,無盡蒼氣橫掃,蛟蛇攻勢一停。

他喘了一口氣,道:“這蛟蛇陰魂不散,竟然能追到此地,我先抵擋一陣,你趕快走!”

厲鳶:“你真是小瞧我了,我厲鳶從來不做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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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個屁啊,沒了那蟲子老娘什麽都看不見!

寧逐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感動。

楚随之冷笑:“好一對苦命鴛鴦!”

徐老怪道:“你可以化作大棒,棒打他們。”

楚随之:“……”

打是不能打的,萬一一個不小心把厲鳶打死怎麽辦?

——他才不是心疼,而是想要探尋真相順便看好戲罷了。

雖然不能真下手,但是暗自做小動作也是可以的。

他一揮手,蛟蛇在水下的蛇尾被他用玄氣揭下好幾塊鱗片,疼的它嘶聲嚎叫,瘋狂吐出冰火雙息,寧逐一時沒來得及反應,手臂被寒冰覆蓋,冷得面上一白。

厲鳶道:“它怎麽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樣,這麽發瘋?”

寧逐抖去冰坨,眼看着蛟蛇亮出它的僅剩的一顆牙沖兩人咬來,他橫起長.槍擋在兩人面前,“砰”地一聲,兩人被撞得連退三步,寧逐更是被撞出一口血。

厲鳶的身後就是石壁,就在她以為自己要被撞成肉餅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後背并不疼痛,她詫異地回頭,卻發現身後的牆壁竟然被推開了一條縫。

難道這就是系統說過的,陰差陽錯的“傳承”?

她趕緊喊道:“寧逐!這裏有密室!”

寧逐一回頭,拉住她的手就沖進了密室裏,将門一關。

緊張地豎耳傾聽,外面卻沒有半點聲音。

厲鳶頓時松了一大口氣。

寧逐眯起眼睛,感受空氣中無處不在的屬于天階的威壓,了然道:“這裏應該是哪個前輩休息的洞府,因此那條蛟蛇不敢靠近。”

厲鳶松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先讓我歇一會。”

寧走到牆邊,點燃牆上的蠟燭。

一瞬間,洞府內亮堂起來。厲鳶擡眼一看,正中央赫然坐着一具枯骨!

她吓得差點坐在地上。

原來這洞裏的人早就死了?

寧逐鎮定地走上前,看這具屍骨身上的袍子已經破爛得不成樣子,應該是已經死去多年。但是骨骼顏色玉白瑩潤,周身氣勢外放,此人的武階應該不下于天階四品。

寧逐見其雙膝之上放着一塊羊皮布,小心地撿起,抖去上面的灰塵。

是天階二品的功法《混元錄》。

“看來這小子的運氣不錯,即使九死一生也能得到一本天階功法。人比人氣死人,五年前和你為了保住一顆丹藥,可是被人追殺了三天三夜。”

看着寧逐得到此機緣,徐老怪想到以前,禁不住感嘆道。

聽徐老怪這麽說,楚随之就不由得那一次危險至極的逃殺。

五年前,他在拍賣行拍下了一枚肉骨丹,只為了能讓徐老怪日後能夠肉骨再生。

卻沒想到一出門就碰上了前來劫丹的湮魂宗的煉藥師。

當時的他只有地階八品,而對方已經是天階一品,他被追殺了三天三夜,最後在絕境之下升到九品,越階将其擊殺。

為此,他幾乎沒了半條命。

本以為會暫時安全,卻沒想到會遇見也來此尋丹厲鳶。

厲鳶手腳完好,當然不是為自己尋丹。她是為了她的姘頭雷光找尋丹藥。

雷光之前挑釁楚随之,被他一刀砍斷了手臂,要想重新長出手臂,必須要服用肉骨丹。

為此,厲鳶還出動了家族中過半的劍師。

她只是沒想到肉骨丹會在他的手裏。

她看見了他身上的傷勢,知道他是強弩之末,于是興奮地叫身邊的劍師趕緊拿下他。

他才出了虎穴,又入了狼口。忍着渾身的傷痛,殺死了所有的劍師,最後一掌擒住她的脖頸。

她這時才知道怕了,頓時戰戰兢兢,開始委屈流淚,他一時心軟,不由得松開了手。

就在這麽放松的一瞬間,就被她一刀紮穿了胸口。

他勃然大怒,将她掀開後狼狽地跑到一處破廟,如果不是在那個破廟裏得到了丹師的傳承,差點就一命嗚呼。

許是想到以前,他的面色有些發寒。

看着寧逐手裏的秘籍,更是讓他仿佛回到了那一天,不由得握緊了拳頭

為了一顆丹藥尚且如此,那麽一本天階的秘籍呢?

他最了解厲鳶,如果對她有利,她就會裝得無比乖巧,一旦和她的利益相悖,她就會反咬一口。

此時此刻,她會不會為了一本天階的秘籍,和寧逐反目成仇?

楚随之冷笑着去看厲鳶,想要看看她到底會怎麽對付寧逐。

但一回頭,卻沒看見人。

他皺了皺眉,再一回頭,卻在牆角發現了她。

她小小地一團縮在牆角,偷偷摸摸地挖前輩藏了好久的酒。

打開酒塞,酒香四溢,不由得“哇~”了一聲。

楚随之:“……”

怎麽回事?她這會不該原形畢露,搶寧逐的天階秘籍嗎?

怎麽這會兒喝上酒了?

他驚疑不定地走過去,看見厲鳶像是一只小耗子一樣,小小地抿了一口。

似乎是喝出了這酒的醇香,她眼前一亮,臉色變得暈紅起來。

“好酒!”

“她怎麽喝上酒了?”

楚随之納悶。

徐老怪一笑:“怎麽,還不許小丫頭喝酒了?”

楚随之蹲在厲鳶面前,看她小口小口滿足地喝酒,沉默不語。

這種熟悉的小動作,讓他更加确定,眼前的女人就是他的未婚妻。

雖然心中确定,但并無驚訝。

似乎只是更加篤定心中的想法而已。

……他是知道她喜歡喝酒的,在她沒有對他退婚前,他有時就能看到她背對着父母,躲在酒館裏喝酒。

如果碰見了他還會怒目瞪他,警告他不要多管閑事。

如果她心情好,倒可以分自己一杯。

等到兩人反目成仇,就很少看她拿出酒杯,她只會拿着鞭子,變得越來越耀武揚威。

最後一次看她喝酒,是在三年前。

那是一次宗門大比,他和她的姘頭雷光分別代表門主争奪宗門第一。

兩人打了三天三夜,幾乎移平了整個山頭才分出勝負。

結果當然是他贏,他雖然身受重傷,但雷光因為過多服用短時間提升修為的丹藥,導致玄氣反噬、筋脈寸斷。

當場七竅流血,成為了不能動的廢人。

而她趴在雷光的身上哭得肝腸寸斷,對他怒目而視。

他心下一寒,冷笑一聲再不管她。

當晚,他心中煩悶,爬上會場的山頭,卻看見早有人坐在那裏一口一口地喝着酒。

他眯眼望去,發現竟然是她。

當時只道她時因為自己的男人成為廢人,心中煩悶,所以才出來喝悶酒。

卻沒想到她眼神晶亮,像是放下了什麽事一樣格外輕松。甚至遞給了他一罐酒。

莫名地,他什麽都沒問,沉默地接過了酒。

兩人看着月亮,吹着風,就這麽不聲不響地喝了一夜。

在那之後……就是宗門拼殺,他殺光了所有人,闖到厲府時,眼看着她在自己的面前自刎……

鼻端的酒香漸漸濃烈,他猛地回過神。

厲鳶打了個酒嗝,對着寧逐的背影嘟囔:“一本破秘籍你怎麽看這麽長時間啊,找到出去的方法了沒?”

破秘籍?

一本天階功法在她的眼裏竟然是破秘籍?

楚随之皺起眉,當年他還弱小時,得到一本天階一品的功法差點丢了半條命,天階二品的功法在對方的眼裏難道不值一提嗎?

還是她根本對秘籍沒有興趣?

又或者,在這個世界沒有她願意為之争搶的男人?

正想着,寧逐道:“這是一本天階功法,上面說學習了這本功法,才能對付得了門外的那只蛟蛇。”

厲鳶将酒罐小心放下:“那你就學啊。”

寧逐擡頭:“可是這本功法有等級限制,必須天階二品才能修習。我現在只有天階一品。”

“啊……”

厲鳶有些意外他會把自己真實的實力告訴她,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不過你放心,我有辦法讓自己再升一階。”

厲鳶回過神,馬上道:“你難道要用那種短時間提升修為的丹藥?我可告訴你,你要是出了什麽事可不怪我啊。”

這麽推卸責任的話語一說,寧逐卻沒有多大的反應。

他幹脆席地而坐,從懷裏掏出一顆閃着熒光的草藥:

“你放心,你既然能随我跳河,也不曾棄我而逃,我也不會将你置于尴尬境地。這是能淬筋洗髓的草藥,不是那些旁門左道。”

“淬筋洗髓?”

“是。”寧逐點頭。

“當年……我就是因為筋脈滞澀所以才無法聚氣,後來因緣巧合沖破了阻塞,修為才一日千裏。如果要修煉下一層,聖心草必不可少。”

厲鳶是知道這草藥的作用的,寧逐的淬筋洗髓已經煉到第五重了,若是再精進一層,勢必能讓實力沖向天階二品,但淬筋洗髓豈是那麽容易的?

每一重都如同扒皮抽骨,挺過去就是如獲新生,挺不過去就是爛肉一堆。

寧逐本該找一個更好環境沖關,如今卻為了能出去不得不在這陰冷的洞裏冒險一把了。

厲鳶雖然知道這是原著劇情,但到底心裏也有些複雜。

她鼓着臉道:“随你,我可沒有逼你。”

寧逐沒有生氣,他垂下長睫低低地道:

“我不似馮子傑能護你周全,但也絕對不會讓你死在這裏。”

說完,他直接講草藥塞進嘴裏。

看完了全程,楚随之不由得問:“馮子傑是誰?”

徐老怪猜測:“看樣子,似乎是厲鳶這一個世界的姘頭?”

楚随之:“……”

他想說什麽,卻發現已經說不出話了。

他之本以為,未婚夫這種名頭,一個就夠,兩個就算過分了。

姘頭這種玩意兒,有一個就算是缺德了,卻沒想到有的人還能有兩個!

他卻不知道,天底下還能有誰像是眼前這個女人一樣,有兩個未婚夫,兩個姘頭!

此時此刻,楚随之察覺這個女人不只在自己的腦袋上種樹,她還打算種出一片叢林!

他開始出離地憤怒了,決定再也不玩這種藏匿的把戲,剛想把袍子拽下,就聽一聲駭人的慘叫。

他一回頭,就看見寧逐面上青筋暴起,痛苦不已地倒在地上。

原來是正在修煉淬筋洗髓第六重,阻塞的筋脈像是被一根根銀針強硬地沖開,洶湧的內力在脆弱的筋脈裏橫沖直撞,肉眼可見地在皮下行成游走的鼓起。

寧逐即使心性再隐忍,也難以承受這自身體內部如同萬針刺骨的痛苦,在地上縮成一團,抓得指尖滲出了鮮血。

“怪不得這小子說重生之路如同煉骨剝皮,看來他也吃了不少苦。”

許是看到寧逐,讓徐老怪想起楚随之,不由得感嘆。

楚随之沒有說話,他死死地盯着厲鳶。

他倒要看看,此時此刻,早已心有所屬的厲鳶會不會對自己的前未婚夫下手?

厲鳶抱着酒壇,先是當做沒有聽見悶不吭聲地喝了幾口酒,然而随着時間的推移,寧逐的慘嚎聲越來越大,她就開始抓耳撓腮起來。

後來,她幹脆就把酒壇子一扔,坐到寧逐的面前,随意地盯着他。

嘴裏還哼着嘲諷的話:“我就知道你不行。才一株草而已,你就疼成這樣?”

她喋喋不休,最後看寧逐漸漸沒了聲響,自己也閉上了嘴巴。

最後,寧逐的呼吸變得微弱,他半睜着雙眼,鮮血從嘴角流下來。

厲鳶看了一會,碰了一下他。

寧逐還是沒有反應。

她終于慌了,手足無措地圍着寧逐轉圈:

“寧逐!寧逐!你沒事吧?!”

“喂!你不會真死了吧?你怎麽可能會死?你不應該會死的……你給我起來!”

“寧逐!你再不起來,我就跟着馮子傑跑啦!我就真嫁給他啦!以後天天跟他說你有多不行,你就是個廢物!你還不給我起來!”

她幹脆把他小心地扶起來,聽他的心跳。

看厲鳶焦急的樣子,楚随之的聲音壓得極低,像是在壓抑着什麽:

“為什麽她會如此慌亂?”

徐老怪察覺出他情緒的不對勁:“畢竟也是一條人命,兩人也是從小長大的……”

楚随之冷笑一聲:“不知你還記不記得,在我砍斷雷光手臂的那一次,我在和雷光連差三級,勉強和他打個平手,幸好我也升了一級,卻在升級之時受她打斷,導致經脈逆行,差點修為倒退。

為何同樣是她的未婚夫,我和寧逐的待遇就如此不同?”

“這……”

“為何同樣的有姘頭,她卻從來沒有觊觎寧逐手裏的寶物?”

“她……”

“為何同樣身為未婚夫,她卻肯跟着對方跳河不離不棄!?”

“楚小子,你要冷靜!”

“我冷靜個屁!”

楚随之冷笑一聲,大手抓開紫袍,大步走向厲鳶,一把扯住她的手腕:

“厲鳶!”

厲鳶詫異地一回頭:

“……”

我、的、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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