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孽徒！”

牛老大喝一聲，作勢要上前動手打人，雖然他只是一個魂，但是打起人來威力絕對不會小。

唐以山見此，上前一步，站在了冷華的右邊，擋住了吹胡子瞪眼的牛老，打圓場道：“童言無忌，小孩子就是比較不懂繞繞彎彎，說話比較直接，我們作為大人，自然得寬宏大量一些，給小孩樹立一個正确的榜樣。”

冷華縮了縮脖子，躲在唐以山的身後，一副有點怕怕的樣子。

牛老見小孩那雙毫無恐懼的臉，和一副很害怕的姿态，感覺有點生氣，這個熊孩子。聽到唐以山顯然是在袒護熊孩子的話，更加生氣了，但是因為他要是真動起手來，大概打不過唐以山，于是他收起了打算施暴的雙手，環在胸前，過臉，嘴唇撅的老高，一副“如果你們不安慰我，我就不說話了”的氣場。

這副模樣要是嬌俏可人的小女生來做，那一定是可愛極了，但是被一個臉黑的跟老樹皮似得老男人準确的演繹出來，就有點辣眼睛了。

唐以山實在不能在從容以對，移開了目光，心裏頭巴不得他安安靜靜的別再說話，不然自己真要控制不住做出粗俗的事來了。于是他對牛老的賭氣姿态視而不見，而是看向地上的人來。

地上那人蜷縮成一個半圓，身材頗為雄壯，雙手捂頭，緊閉着雙眼，臉色略扭曲，很是痛苦的樣子。他長得是真醜，朝天鼻，大龅牙，尖的猥瑣的下巴，組合起來就是一個猥瑣小人臉，這種臉，就算每年給貧困山區捐款一千萬，大概也只能讓人懷疑他在作秀，而不是因為心懷慈悲。

這個殘酷的世界。

唐以山看向冷華，問：“這人怎麽回事？”

冷華抓着唐以山的衣擺，探出頭開，仰頭看着唐哥，露出幾分不解的困惑，道：“我和牛老剛一進門，這人就奪門而入，要搶放在我懷裏的儲物袋，被牛老拍了一掌，就成這樣了。”

牛老一邊賭氣着，聽着這話，得意的勾起了右嘴角，右眼頓時比左眼小了一半，看上去就像電視劇裏的大反派，唐以山不過是微微看了一眼，就覺得眼睛有點疼，他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也是外貌協會的會員之一，還是非常資深的那種。

他花了一秒時間，接受了這件事，然後趕緊看向臉上青黑只剩下薄薄一層的冷華洗洗眼，說：“看來是個小偷，冷華，這事就交給牛老處理吧。”

冷華乖乖點頭。

牛老很想說關他屁事，但是他沒忘記自己還在生氣中，于是閉口不言。

唐以山對于他的态度，自動認為默許了自己的看法，看向冷華道：“冷華，我們去我房間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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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看了一眼牛老，見他氣哼哼的看着窗外，于是打算忽視這個人，出門去了。

冷華看了一眼牛老，沒忘記他罵自己孽徒時的可怕模樣，當即也不多說，跟了上去。

正好端着盤子送菜上來的店小二看見唐以山和冷華，熱情的招呼兩人，那态度就跟見着了親人似的。

唐以山溫和有禮的适當回應一番之後，店小二退下了。

冷華和唐以山熟悉了許多，關鍵在于日複一日的時間過去，即使不熟悉對方的內心和想法，但是相處起來也會随意許多。

這會兒他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這個人有點怪怪的。”

唐以山倒了一杯水，問：“哪裏奇怪？”

冷華：“眼神，笑容。”

唐以山喝下了水：“奇怪在哪裏？”

冷華茫然眨眨眼，不知道該怎麽說。

唐以山失笑，“既然說不出來，就別想了，先吃飯。”

冷華點點頭，等唐以山先動筷子，這個習慣不是唐以山教會他的，也不是爺爺教的，而是一開始因為不熟悉的羞怯，不敢先動筷，後來漸漸就習慣了。最大的原因，大概是因為，他很喜歡唐哥動筷子之後，見自己還不動筷子，帶點兒困惑不解看自己的眼神，那眼神帶着一種不谙世事的天真，非常可愛。

唐以山對他的心理全然不知，這會兒見自己都吃了好多塊肉了，對面的小孩還呆呆的坐着，大眼睛認認真真的看着自己，不由日常性困惑的看了他一眼，問：“不想吃？”

冷華趕緊搖頭。

唐以山：“你這是在表達不想吃，還是在表達我猜錯了？”

冷華微微紅了臉，“我，我想吃……”

平時唐以山頂多覺得這孩子羞澀，這會兒有了少女版牛老作為對比，他只覺得這個小孩怎麽看都好看，羞澀起來更好看，看着看着，唐以山嘴角邊的笑意也擴大了幾分，那張溫和的臉上出現了分風流的味道。

只是讓他略感在意的是，小冷華的眼角上方沒有痣，這讓他偶爾會生出這個人并不是之前遇見的那個人，但是，他們的眼睛太像了，讓唐以山把懷疑掐滅了好多次。

最後他想到，可能是長大後才長出來的，于是就把這事抛到了腦後。

冷華本來擡頭看看唐哥有什麽反應，卻見他笑的動人，心髒不由快了幾分，和之前那種依賴相比，是很陌生的感覺。他無法形容，只覺得如果能一直這麽看下去，不吃飯，不睡覺，都是好的。

唐以山要是在之前的世界對一個十來歲的小孩子這麽笑，十有八九是要被當成變态的。

他一時心情不錯，大發慈悲，動手給小孩夾了幾塊肉，道：“你現在這是長身體的時候，多吃點，才能長高。”

說着，唐以山不禁想到自己的身高，略感憂傷。他本來是不在意自己身高的，但是因為自家那個倒黴妹妹時常嘲笑他娘炮、矮子、渣渣、娘受……

搞得他漸漸有點在意了起來。

想着想着，唐以山覺得吧，這小孩好歹也是自己養大的，不能讓他做個矮子，不然以後別人嘲笑他的時候，肯定會說“他哥是矮子，所以他也是個矮子”“矮子養矮子，一家都是矮子”之類的，罵冷華也就算了，到時候把他一塊兒罵進去，那就不美麗了。

人類這種生物，不管什麽事，都要扯上一大堆人，就像罵人的話裏，多數都帶上了對方家裏的長輩和晚輩。

唐以山神色一正，快速給小孩又夾了一大堆肉，把他的小碗兒堆滿了肉，堆成了一座小山。

冷華對此情景，整個人都呆住了。

唐以山看了一眼他的碗，道：“快點吃。”

唐哥的語氣太認真，冷華無法反抗，埋頭吃了起來，他能感覺到唐哥在看着自己，頓時覺得臉有點熱，他不動聲色直了直腰，臉卻低的更深了，他臉上還有青黑的顏色。越變越快的心跳，因此這個信息，緩了下來。

唐以山見他吃的認認真真，很是滿意，仿佛已經看見了高高大大的冷華……

他一愣，想起長大版冷華可是比自己高一個頭啊！一個頭啊！！！

想到長大版冷華，唐以山就覺得脖子有點疼，頓時有種想把小冷華碗裏的肉夾回盤子裏的沖動，不過他是個大人，不能這麽沒風度，所以他忍住了。

“唐~兄~弟~”

熟悉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冷華松了一口氣，臉上的燥熱卻因為心中的緊張得到了緩解，而顯得明顯了起來，他心裏有點羞惱，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

唐以山偷偷嘆氣一口，随即開始認認真真盯着碗，吃東西。

牛老的靈魂沖過緊閉的房門，到了兩人的中間位置，像是坐下了一樣，盤腿坐在那個位置上。他全部睜開時，呈現出三角形态的雙眼在兩人身上各自瞄了瞄，道：“唐~兄~弟~啊，你們應該下樓去吃。我剛剛想到一個問題，我不知道自己被封印了多少年，這些年，世界上發生了哪些變化，所以，雖然我們一路向北，但是很可能會錯過津北城，最好去找個人問問津北城現在的位置和怎麽去最為快速方便。”

牛老雖然叫唐以山的時候會很讓人惡心，不過說起別的事，倒是頭頭有道，認認真真，頗有幾分高人的風度，連他的賊眉鼠眼都向正常人靠攏了。

唐以山一聽，道：“也好，吃完飯，下樓喝茶。”

牛老贊許的點點頭，張口就是誇獎：“唐~兄弟，不愧是唐~兄弟，明事理，風度不凡，自帶一股兒仙氣。”

唐以山微微一笑，“謬贊。”

“不不不，這是老夫的肺腑之言。”

唐以山明智的不再謙虛，微微一笑，表示接下了他的贊同。在和牛老相處的一個月中，他對牛老算是有了初步的了解，這個人喜歡惡心人，非常惡趣味。

冷華不禁疑惑：“靈魂也有肺腑嗎？”

牛老：……

唐以山保持微笑，心中感覺略爽。

就算再怎麽皮厚、惡心、惡劣的人，哦，不，是魂，也會有一個勢均力敵的對手，牛老的對手毫無疑問就是冷華。

冷華就像是他的天敵一樣，總是能很天真無邪的說出一些讓他暴跳如雷的話，因此，唐以山本來想說給冷華一些錢，給他找個師資好的“學校”，讓他自己學習成長的打算，變成了把他扔在“學校”，但是每隔一段時間就去偶看看他修煉的如何。

冷華得不到回答，還想再問，唐以山不想讓他真正激怒牛老，于是手疾眼快往他微微張開的嘴裏，塞了一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