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沈深一下場,就被人包圍了。圍住他的人心思各異。有專程來找他定制仆從的,口口聲聲價格任開,連屍首都準備好了。這種人,一般是凡間貴族和修二代,家底豐富,時刻提防着有人要害他。

也有慕名而來,為沈深場上表現震驚欽佩的入殓師,渴望拜沈深為師,從此踏上修行之路,改變命運。

甚至有說看中沈深的資質,要拉他入門派的。沈深都要佩服他胡吹的本事了,什麽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啊,未曾打磨的璞玉,就差加入他們門派進行打磨雕琢。

無靈根加成天陰之體。在沈家所遭受的一切就足以證明,以目前修行者的劃分标準,沈深的資質是差到了極點,可以說換到其他任何一個人身上,都是淪落為普通人的命運。

沈深沒有答複在場的任何一個人,如果他沒聽錯,方才,紅三娘說的下一場選手,叫肖潭。四周圍滿了人,空氣也稀薄,湧動的人潮遮擋,看不清場內的情況。直到白衣仙師的黑劍出鞘,以鋒利的劍氣,強行劃開了人潮。在入殓師和人群間形成隔斷。

圍着的人才不吱聲了,也有自持身份不滿的人,在看到跟在行兇者身後,退一步位置站着的清微內門弟子裝束的白四後,熄了争鬥之心。

開玩笑,沒看見清微的內門弟子都退一步站這人身後嗎,這樣身份的人,開罪不起。

沈深把食指放到唇畔,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

圍着的人,安安靜靜,還有心排了隊列,眼睛巴巴地望着中間的少年。

四周一空出來,場下選手的臉進入沈深的視線。背着同和他同款的入殓箱,入殓箱右下角同樣有着毅城标志。溫文爾雅的少年,不是肖潭又是誰?

選手家屬區的看臺上,沈深還看到了肖溪,小孩沒入座,緊張地站起來,眼睛盯着場內的肖潭,不敢眨眼。

肖潭,為何會參與青空的大賽?

帶着疑問,沈深再次觀察起場內的情況,肖潭的模樣沒變,還是清秀溫柔的輪廓,眼神和周身的氣場變了。變得陌生,但是更強大。

與肖潭對戰的,也是一名老牌的參賽者,木系修行者。與寂寂無名的肖潭相比,支持者衆多,整場內盡是幫木系修行者呼喊的聲音,肖溪在觀衆席中喊啞了嗓子,漲紅了臉,助益不大。

坐在觀衆席的看客也是興趣缺缺,自沈深作為入殓師聞名修行界後,湧現出不少打着入殓師噱頭的“仿品”,肖潭也被歸類為了其中一個。

在經歷了上一場波瀾壯闊,精彩絕倫的賽事後,沒有新看點,觀衆也是會疲倦麻木的,席間,已經有人三三兩兩開始閑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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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溪恨恨地剜了一眼周圍無所事事,絲毫不拿他哥哥放在眼裏的看客。小小一個人,眼裏閃過痛苦,憤恨,複雜的情緒。

等着吧,我哥哥,比沈深,比任何人都要厲害。

“小溪,肖潭兄為何會?”沈深靜悄悄出現在肖溪身側,身後一左一右,吊了兩條尾巴。肖溪低着頭,說了一句答非所問的話:“哥哥他,很看重沈深哥哥,我哥哥,不想被沈深哥哥抛下。”

“沈深哥哥呢,你看重我哥哥嗎?”

小孩的質問古怪,又讓沈深詫異。他不知怎麽想到那天聽到過肖潭所唱的安魂曲,妖異動聽,引人着迷。

“我也看重深深,我最看重深深了。”小白冷不伶仃插一句話,上前摟住沈深的手臂,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深深也最看重我了。是不是深深?”

沈深不回答,他就一直纏着人問,委屈撒嬌,百般癡纏,看得身後的白四眼皮直跳,恨不得自戳雙目,免得以後被恢複記憶的少主找個由頭尋仇。

“是是是,我最看重小白了,小白是我最重要的人。”沈深被纏得沒有辦法了,無奈道,他不知道,自己的語氣有多寵溺。

肖溪瞬間就紅了眼睛,轉頭不看他們了。

沈深:……

哄小孩真TM難。

此時,場內的比賽,已經打響。

肖潭的對手是個風度翩翩的青年人,書生打扮,朝着肖潭作揖:“在下木淩,參加過青空大賽三次,頗有心得,小兄弟是第一次參賽吧?作為前輩,理應讓着,小兄弟,你請先。”

“你……确定要我先?”肖潭面色古怪。

“小兄弟,請。”木淩做好防禦架勢。

肖潭沒動,他握緊入殓箱的帶子,平緩心中緊張的情緒,這是他,第一次在公開場合利用天賦技能,他輕啓薄唇:“亡人歸未歸,生人欲斷魂……”

妖異的嗓音,奇異的調子,平仄間每一個氣音,轉折間每一此軟語,都是小鈎子,勾住在場人心,閑談的,八卦的,買離手的,紛紛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他們的整個心魂,被牽引着。沉浸在那美妙難言的調子裏。

木淩臉上也是沉迷之色,迷醉在嗓音的盛宴裏,久久無法自拔。

“你輸了。”少年的嗓音是淡淡的溫潤,不複歌唱時的妖異蠱惑人心。

一把鋒利的短刃架在脖子上,只要輕輕一劃,便可以帶走刀下人的生命。

“是……是安魂曲!”

“那人唱得是安魂曲?剛剛介紹怎麽說的,他也是入殓師?”

“什麽時候入殓師都這般厲害了,這世道啊,得變天咯。”

場下議論紛紛,也有人暗自皺起眉頭,肖潭的唱詞是安魂曲沒錯,在場的入殓師,随便來一個都能倒背如流。調子也在調上,不存在走調的說法。安魂曲,是用來安撫亡魂,指引歸途之用,唱出來整個曲風是安靜祥和,能讓聽者感到心靈被撫慰的安心感。

由肖潭唱出來的安魂曲,相反,是以妖異蠱惑為主,比那日沈深偶然間聽到的,牽動人心的效果翻了數倍。

沈深沒資格說別人,但今日後,一個能駕馭屍首的入殓師,一個能用安魂曲蠱惑人心的入殓師,給整個入殓師行業帶來的震動,是好是壞,結局都是未可知。

且,肖潭的安魂曲,表面上看起來讓入殓師更有攻擊力和自保手段,沈深卻察覺,真正對入殓一途,并無裨益。從某種角度上講,還比不得普通入殓師的安魂曲。

比賽結束後,肖潭走到觀衆席,給了緊張擔憂的弟弟一個擁抱後,看向同在觀衆席的沈深,沈深一直在打量他,從頭看到腳的打量,他自認為,和肖潭是朋友,但或許在一開始,他就從未看懂過自己這位朋友。

肖潭被打量得有些不自在,耳根有些發紅,對面精致少年清澈的眼睛裏倒映着他的身影,他在看着他。這個認知讓肖潭心跳加速,感覺……很好,就這樣注視着他吧,他會站到他看得到的高度,和他并肩而行。

餘光在看到挂在沈深手臂上人時閃過失落,很快又恢複平靜。他笑着,盡量輕松打趣:

“怎麽,不認識我了?”

“啊不是,就是,有些不習慣。”沈深回答的有些幹,說完這話,兩人面對面沉默了許久,誰也沒有先開口。小白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他不喜歡深深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別人身上,他也想做就做了。

“深深!”

“嗯?”

臉頰被強行轉了反向,小白放大的臉出現在視線裏,一張冷峻的臉氣鼓鼓的,吃味兒不滿都寫臉上了。

“我們回去了深深,我明天還有比賽。”

“這樣嗎?對,對,你明天還有比賽,今天好好養精蓄銳不可以亂跑惹事,提前把劍養好,該準備的東西早點準備,晚上不許貪玩早點休息……”沈深念叨着,被念叨的人心情好了,說啥他都“嗯嗯”點頭,不反駁。

肖潭微微張嘴,面前兩人的氛圍渾然一體,他插不進去,想說的話也堵在喉嚨裏,塞得難受,也說不出口。如果想要并肩而行還不夠,那做到他做不到的事情呢?肖潭不知出于什麽心态,但這樣的方法出現在腦子裏,就如同燎原的星火。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說:

“入殓師肖潭,在此,招收門徒,入我門者,不苛求靈根,不看重天資,凡為入殓師者,皆可入門。”

“哄——”場內在肖潭話落時,人群混亂,這個時代,成為入殓師,是很多人的無奈之舉。有靈根有資質的,早早定了仙門,踏上修行之路,只有斷絕仙途的,沒有修行資質的人,才會選擇入殓師。肖潭的話,誘惑力太大了。

肖潭的能力從何而來沈深不得而知,但是,如此寬泛的範圍,毫無篩選條件的收徒。沈深做不到,甚至他敢說,沒人可以通過正當手段做到。沈深朝着肖潭不解道:

“肖潭,你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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