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汪屠是資格較老的參賽者了,青空每一屆大賽他都有參與,名次在五十名前後徘徊。實力、口碑都是有跡可循,非胡編亂造。
入殓師沈深是這一屆殺出重圍的黑馬,入殓師的身份下,一手控火術出神入化。非尋常入殓師,最近他在毅城的救世主名聲傳揚出來,人氣一路走高。場子裏,還有不少專程為他而來的入殓師支持者。
這兩人對戰,誰勝誰付,結果莫測。
賽前準備的房間裏,雜役進進出出,房間設施齊全,光線敞亮,布巾藥酒一應俱全,甚至為了緩解選手賽前緊張情緒,備了專門唱小曲兒的姑娘。
沈深正在擦拭着入殓箱,在毅城和青空,他都是以火術聞名。這次,他不打算用火術參賽,他方才觀察了外頭的狀況,因着他的聲名大噪,來的入殓師不在少數。如此,他的目的,也才更容易達成。
還有半盞茶時間開賽,準備房裏還是鬧哄哄的,沈深無奈地朝人招招手,原本蹲坐在地上,死死瞪着那唱曲兒姑娘的興沖沖朝他跑來,非但沒有惹得姑娘們不快,冷臉和行為的反差,又是惹得姑娘們低聲尖叫,直道可愛。
沈深摸着他的頭道:“你明天比賽,不要到處亂跑,不要惹事,乖乖等我知道嗎?”
小白雙手規矩放在大腿上,正襟危坐,快速點頭。那樣子要多乖有多乖。看得跟在不遠處的白四眼睛抽搐。
“第一場,沈深對戰汪屠。比賽開始!”
人群爆發出熱烈的歡呼,不同陣營的支撐者喊着他所支持的選手名字。
“沈深!沈深!”
“汪屠!汪屠!”
汪屠站在賽場上,他的身軀不威武,像磐石一樣穩重。沒有他弟弟那樣鼓脹的肌肉,卻絲毫不會讓人懷疑他的爆發力和危險性。
相較而言,他的對手,在他的襯托下就分外纖細了點。纖細的少年這次裝扮也很古怪,他背着和在場的一部分人樣式大小都無出入的木箱子。
一上場就引得看客竊竊私語。
有眼尖的立刻發現了有意思的東西。推搡着身邊的人,激動道:“發現了嗎?他背上的箱子,是入殓箱沒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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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真的是,他背着入殓箱上場了,沈深,他要幹什麽?”
“天啦,不愧是我支持的入殓師,這才是我們入殓師真正的樣子。”是沈深的入殓師支持者。
沈深是以入殓師的身份參賽,卻是以火系法術戰勝對手出名,人們默認了他是一個披着入殓師皮的火系修行者,就連同樣是入殓師的支撐者也是這般認為的。
他們支持沈深的理由,無非是,好不容易能有一個入殓師嶄露頭角,讓他們這些同行能夠揚眉吐氣的機會,能夠在其他人談論各類修行高手時插上一句:“嘿,那個叫沈深高手的是入殓師。”
如今當他真正以入殓師的身份站在賽場上,同行就是感動又是擔憂。
“沈深,加油!”
“加油!”
“加油沈深,你是我們入殓師的驕傲。”
但是……理智點的人有所質疑,背着如此大的入殓箱,在賽場之上,除了礙手礙腳,也沒有其他所用了,壓了沈深的其他修行者心都提起來了,誰知道這匹黑馬,會如此不按常理出牌。
接下來的場面,很快讓他們提起來的心,放進了肚子裏。
汪屠看着沈深的裝扮,覺得自己受到了不尊重,想到這人很可能是殺死他弟弟的兇手,心中發狠,既然自尋死路,就被怪他下狠手了。
在各種詭異,激動,失望的目光中,沈深取下背上的箱子,打開箱門。
“出來吧。我的夥伴。”
一口小小的胡楊木棺材從入殓箱中飛出,棺材在場內人震驚的眼光中開始變大,直到變換到正常大小停下來,棺木是豎立着的,這樣一口棺木突然出現,實屬詭異,場內鴉雀無聲。
棺口開了一道縫兒,無聲無息,膽子小點了咽了一口涎水,“咕咚”的吞咽聲在場內清晰可聞。一只慘白無血色的手伸出棺木,接着是軍靴,手持紅纓槍的少年将軍出現在場內。
一身英氣勃勃的将軍铠,年輕的臉上是久經沙場的風霜,冰冷粘稠的殺意,沼澤一般,籠罩着場內。
挨得近點的觀衆都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不用說首當其沖的汪屠了,他現在感覺手腳都是僵硬的。再繼續這樣下去,比賽尚未開始,他已經在氣勢上被人壓倒。
“地牢術。”
随着汪屠聲音落下,沈深和白毅所在的位置,堅硬的土牆拔地而起,沖着天空,形成合攏之勢,勢要把人困死在土做的牢籠裏。
少年将軍槍鋒一閃,土牆破裂,碎裂的泥土重新柔軟,落下來對人形不成傷害,但他還是擋在沈深面前,擋住四處飛散的泥土。沈深身上從頭到尾幹幹淨淨,沒有沾染上一絲灰塵。
場下的觀衆席,在安靜了片刻後炸鍋,讨論在各方進行。
“這是什麽術。是入殓師的術?老夫縱橫修行界幾百載,重未見識過,入殓師,入殓師,竟可馭屍。”
“這……和青夜拍賣的那三具屍首,倒是相似,莫非都是出自此人之手?”
“你這麽說我也想起來了,青夜那場拍賣會我也參加了,不過那三具屍首最後被青夜收回去不再拍賣了。甚是可惜。”誰不願意擁有一個修為強大,忠心耿耿的修士做仆從。
“這還不簡單,若那沈深真的擁有此等通天之能,我出靈石,出材料,我就不信打不動他。”這樣的議論得到了不小的一撥人附和。
觀衆席議論紛紛間,場內已過了好幾招,少年将軍招式淩厲,不會疼,不會累,有越戰越勇的架勢。汪屠捂住腹部,喘息的聲音粗重,他受傷了。眼睛裏赤紅的恨意滴血。
是他,那種槍法,巷子裏留下的痕跡,一定是他。操控這屍首的人,就是沈深。
“啊啊啊啊!”汪屠身上氣勢暴漲,修為在短時間內竟然越了兩階,他身上皮膚下有暴漲的靈力湧動,幾乎要撐破了皮膚,整個人已經成了血人。
“這汪屠瘋了,竟然強行燃燒壽命強行提升修為。”有人驚呼,用這種燃燒壽命的方式短時間提升實力,青空并不禁止,一般沒有人會傻到為了一場比賽的輸贏堵上性命。
汪屠就這麽做了。
他要殺了沈深,為他的弟弟報仇雪恨。
汪屠沖了過去,速度提升後化作一道殘影,“碰——”白毅被他強大的沖勁兒撞出去一截兒。汪屠得手一次,趁着人不被,直沖的勢頭在空中以扭曲的姿勢掉頭,小腿骨折為代價,攻擊方向對準了沈深。
“去死吧!”
“主人小心。”
躲不過了,沈深移動腳步,讓本來對準胸口的攻擊落在了手臂上,“咯吱——”
沈深手臂一陣劇痛,接着沒了知覺,不用看他也知道,小臂粉碎性骨折了。
“深深!”觀衆席上有人站就往場內沖,被人攔下,白四抱住他的腰,“少主,少主別激動,你快看,沈大師,已經贏了。”
汪屠身上的血流得更快了,腳底下積了一小潭血形成的水潭,趕來的白毅怒極,一槍挑飛敵人,竟敢在他面前傷害主人。汪屠倒在地上,幾次試圖爬起來,嘴裏被血液堵住還在嘶吼。掙紮了半晌,終于無力到倒地,裁判宣判了勝利者。
比賽開局就打得精彩異常,觀衆席開始為勝利者歡呼。
“沈深!”
“沈深!”
沈深站在場內,沒有離開,白毅已被他收入入殓箱,他看着汪屠被擡下場,看着觀衆席下狂熱的人群。忽然開口:
“我知道你們對我,對我的術,很好奇。但我首先要澄清一點。”随着沈深的聲音,場內的歡呼聲降了下來,人們都想聽聽,這位入殓師想說些什麽。
“相信場內,一定有參加過青夜拍賣的修士,你們看到過那三具屍首,我沈深,非但不是那三具屍首的制作者,我還要在這裏,對那位制作者提出譴責!”
他清亮的聲音裏全是憤怒:“我不知道你出于什麽目的做出這樣天理淪喪的事情,被你活着放入棺木中的,是人,是一條生命。”
“不顧生者遺願,将他們制作成活屍,這是歪門邪道!你就不怕因果加身,報應不爽嗎?”
少年的聲音不大,裏頭蘊藏的信息卻是爆炸性的。有人用人做了活屍,是什麽人,是哪裏冒出來的妖邪魔頭?
“如果你今天也在此,那你聽好了,我沈深,一定會将你揪出來。”
觀衆席內,人們神色不一,有的擔憂這新出世的魔頭,有的垂涎強大修士做仆從,有的說沈深裝模作樣。無論外界何如評說,沈深都不在意。
只是有個疑問盤踞在沈深心裏很久了,他早就在懷疑,白纖纖不可能是那三具活屍的制作人,她沒那個本事,但是又是誰借助了白纖纖的手,順勢将一切罪責推給了她?
能制作炮制出可控制屍首的人,一定要對屍首,對入殓一道有着極深的了解。可怕的是,他從未在這個世界,聽說過知名的入殓師修行者。
沈深腦子裏思考着,卻毫無頭緒。賽場清理完畢,下一場比賽繼續。紅三娘妖嬈妩媚的聲音:“哎呀,接下來的一位,也是入殓師呢。”
“讓我們歡迎第二輪秒殺青空乙等護衛,以最優異的成績進入比賽的入殓師,肖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