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小白進門,橫沖直撞。掀開那個不好好睡在棺材裏頭的白毅,很自然地占據了沈深身側的位置,獻寶般從懷裏掏出已被體溫捂得有些溫度的紙包。

沈深看着殷切遞到他眼前的紙包,小白的視線注視着他,明亮的眼睛裏期盼着,只容了他一個人的倒影。沈深伸出手,對方立刻矮下高大的身子,頭頂主動放到少年手掌下。沈深如眼前人所願,摸摸他的頭,接過打開,是腌梅子,上頭裹着誘人的糖漿。

灼熱期盼的視線,不會讓人感到冒犯,有一種被人珍視的滿足感。沈深從紙包裏頭撿起一顆圓潤的梅子,塞進嘴裏,順嘴舔掉手指上殘留的糖漿。粉潤的舌尖擦過白玉般的指節,色澤碰撞,小白不知怎麽,跟着舔舔唇,覺着今兒的天格外燥熱。

酸甜可口的梅子确實好吃,黏在梅子上的糖漿清甜不膩口,入口即化,包裹在糖漿下的梅子果肉厚實,鮮酸生津。沈深不覺間,吃下一小半。回過神看着還舉着手站面前的人,沈深多多少少有點不好意思。

少有人知曉,他喜食甜食,且尤愛酸甜口。

小白算是誤打誤撞,踩中了他的喜好。

嘴角勾起一抹略帶傻氣的微笑,堂堂玄靈尊者,人人敬仰,專程為人舉着梅子,甘之如饴,說出去,不知得驚掉多少人的下巴。好在白四不再此處,要不然,內心不知得崩潰幾次。

白四此時也不好受啊,好在他臉皮厚,借用着清微內門弟子的名頭,和一陌生修士打下欠條,以三倍價錢,換取了一張傳音符。

啓符前,他特地焚了香,找了一家遠離少主的客棧,對着符紙拜了三拜。保證萬無一失後,聯系上了遠在毅城的白穹等人。符紙亮起,傳出白穹的聲音:

“白四,如何了,你那邊有少主消息了嗎?”

“長老,我找到少主了,就是少主他……”腦子有點不清醒。這話白四沒敢說出口,白穹,是個鐵杆的白吹。

“少主,少主如何了,是受傷了,傷的嚴重嗎?”問話像連珠炮般不斷,“白四,你這個榆木腦袋倒是快說啊,急死老夫了。”

傳音符外,白四的臉色變換數次,嘴唇抖了幾次,不知如何說出口,罷了,等長老他們一來便知:“長老,少主他沒事,有白四在,豁出自家性命,也不會讓少主有絲毫閃失。只是有一事,白四,不得不報,少主他,似乎看上了一個姑娘,還……還看了人身子,鐵了心要對人負責。”

“什麽?”白穹震驚,同時響起的還有一女音。月怡仙子是和玄靈尊者白滇臨定了親的,雖是門派內長輩定下的,但她是個不折不扣的顏控,遠遠瞧見了白滇臨一眼,驚為天人,半推半就就應下了。此番聽說,在毅城發現了失蹤的未婚夫蹤跡,她門派離得近在,總不能不聞不問。

于是便趕過來了,沒想到,恰好讓她聽到這出戲。

要說她對白滇臨有深厚的感情,不見得。月怡仙子被追捧慣了,碰上個冰塊樣不解風情的未婚夫,熱情沒個幾天兒就散了。但是被人搶走,這面子,就挂不住了。心中又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興奮,這凡間話本子裏頭劇情還真被她給遇上了,月怡仙子走到門口,回頭對還在屋內的兩個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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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愣這作甚,走啊!”

白穹一愣,“啊?”這仙子來了幾日了,無所事事,沒幫上上門忙不說,整日裏唉聲嘆氣。搞得他們少主像怎麽了似的。礙于身份,還不好趕走,不過現下,确實是少主要緊。

掃去腦中的煩亂,白穹招呼了白三,跟上前頭的女子。

————

青空地下賽場,結束了一天的比賽。今日出盡風頭,被全場姑娘呼喊的主角,正拽着人衣角,乖乖坐在凳子上等人上藥。

站在角落裏的白毅,是全程觀看了此人變臉的過程。一點小傷,主人來前,啥事沒有,主人一來,就立即捂着胸口位置倒人身上。偏偏主人還一臉擔憂,白毅想要撕開那厮不要臉的臉皮,在對上背地裏那人冷冰冰威脅的視線後,又莫名其妙慫了。

說來奇怪,他白毅,何時怕過什麽人,生前他是毅城赫赫有名的少年将軍,死後也是主人手下的猛将,即使現在手底下的小兵就一個,主人剛收的。何至于,對上那厮,就有一種本能的畏懼。

就像是,來自血脈深處,等級的壓制。

白毅搞不懂,但他識趣兒,只要對主人沒有威脅,他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過了。

上完藥,賽事差不多也散場了。沈深好不容易撕開粘着的人,遠處走來的一群人,讓他不自覺停下。

他們穿着同樣的赤色馬褂,背着黑沉統一的入殓箱,行走間有序,幾個深赤色馬褂的人走在中間,其餘人在外圈。穿着打扮,能讓人一眼看出,來自同個門派。沈深在這些人中,看到了幾張熟悉的面孔。

那名大眼少年不過十三四,頭幾日來找他拜過師;那名中年男人,來找他求過屍仆;那名……還有那名……

這些人,竟然大都是這幾日慕沈深之名而來的入殓師。年齡,職業,家庭背景不同,卻又一樣相同,他們,都是凡人。

“看見了沒?是殓宗的人。”

“這是個什麽門派,為何我從未聽說。”

“兄臺,你孤陋寡聞了吧,這殓宗,是頭幾日剛成立的,宗主便是近日那秒殺了好幾位強手,直接殺入決賽的黑馬,入殓師肖潭啊。他成立的殓宗,只招收入殓師,無論資質好壞,只要是入殓師,都招,那些個入殓師,早已把他神化咯。”

“哦?原來是他,我只記得有個叫沈深的入殓師,這些人,不都是他的追随者嗎?”

“以前是這樣沒錯,現在可就難說了,畢竟,一個是能帶自己踏入仙途的門派,一個只是厲害點的入殓師,孰輕孰重?”那看客有故作神秘,“況且,據說,第一批入門的弟子,瞧見沒,就是中間穿深赤色衣服那幾人,一人獲得了一只不弱的契約獸。”

“契約獸?兄臺此話當真?這東西可遇不可求,若是如此,那我也想加入這殓宗了。”契約獸若非從幼崽時期養在身邊,是養不熟要反噬的。而野生幼崽難得,禦獸宗的昂貴。

“得了吧,人家只收入殓師。”

沈深站在後頭聽了一會,殓宗的弟子倒是遠遠看到了他。裏頭深赤色馬褂中年男人冷哼一聲,他被沈深拒絕過,陰陽怪氣道:“我瞧着這是誰呢,原來是沈大入殓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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