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青空二樓的走廊房間,紅三娘端着午膳站在肖潭門口,擡手敲了兩下門,房間裏頭安靜,無人應答。紅三娘早有預料,她只是嘆息着,把托盤放到地上。
“肖潭,我知道你在裏面。”紅三娘提高聲音,“肖溪一定不會告訴你,沈深的事情吧?”
屋子裏傳出輕微的響動,有東西落不小心被碰掉,掉落到地面上悶聲響。
“沈深走了,帶着小白一起走的。”
留下這句話,門口的腳步聲遠去。昏暗無光的房間裏,肖潭摔倒在房間裏,抖着身體,喉嚨裏發出似哭非哭的泣音。
好在肖溪及時趕回來,他在路上樓梯口碰到了送飯的紅三娘,他端起地上還冒着熱氣的午膳。用鑰匙開了門。
“哥!”肖溪把托盤放在桌上,上前扶起地上的人,肖潭已虛弱到說話費力的地步了。他的嘴唇無聲地張合着,肖溪聽不見他在說什麽,以為哥哥是像往常一般過問殓宗內務。
他像個小大人,嚴肅着小臉将近日發生在殓宗的大小事,無一遺漏,一一道來。時間久了肖溪也有了自己的心得和憂慮,但他不想讓哥哥擔心,常常報喜不報憂。好在殓宗的大部分人感激肖潭,雖有小部分叛亂,但是,擁有目前宗內最強契約獸的入殓師站在肖家兄弟一邊。在肖溪和肖潭支持者的渲染下,幾乎不露面的肖潭如今被神話。是新入門弟子憧憬的神秘掌門人。意外起到了震懾作用。
此時他們口中的神秘掌門人痛苦蜷縮在弟弟懷中,無法發出聲音,痛苦的淚水從眼裏流下,在空氣中溢散。
肖溪的話音戛然而止,他摸了一把肖潭臉上的水漬。
“哥,你怎麽哭了?”
懷中人的嘴唇費力張合,肖溪将頭貼在他的唇畔。聽清了他想說的話。
“他走了……”
“嗯?誰走了?”
“他走了……”
“他走了……”肖潭重複着這句話,淚水沾濕了肖溪的衣襟下擺,肖溪擡起頭,抱住懷裏瘦弱的人的手緊了緊。他知道哥哥說的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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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刻意隐瞞了消息,就是怕哥哥這樣。哥哥,沈深竟在你裏心裏占了如此重要的地位。肖譚嫉妒,發瘋的嫉妒。為什麽?明明只是一個認識不久的人。肖溪看着托盤中的午膳,三菜一湯,熬煮的爛的粥,家常爽口。他很平靜地把人抱到床上,動作耐心溫柔的喂食了稀粥。
做完這一切。肖譚呼吸均勻,沉沉入睡。肖溪收拾了托盤,他腳步聲輕輕,帶上門,房間內恢複黑暗。
肖溪在大廳找到了親自照顧客人紅三娘。青空的地下王者争霸賽落下尾聲。青空殺出三大黑馬接連棄賽。冠軍毫無疑問在去年的前三中産生。穩健型的支持者樂開花。看好黑馬的支持者憤怒失落。
各種争吵讨論,随着比賽的結束,也漸漸淡了。紅三娘在大廳裏頭接待客人。比賽熱潮退了,來青空的都是些老熟客。紅三娘和他們說笑着。轉頭時突然看到站在二樓,冷冷盯着她的肖溪。等再過會去看,人又不見了。
和客人們道了一聲抱歉。紅三娘上了樓。
拐角處,肖溪抱着手臂背靠在牆壁上。紅三娘停下腳步,兩人面對面對峙。
“多管閑事不是個好習慣,三娘。”肖溪陰沉沉的,說話時,語氣裏是命令式的傲慢。臉上早沒了剛到青空的的單純天真。
“哦?我怎麽聽不懂這話呢。”紅三娘臉上嬌媚的笑靥收斂。
“我在說什麽你自己心裏明白,我哥哥的事情,用不着你來插手。”肖溪站直身體,他比紅三娘矮上半個腦袋,直視着人的眼睛說話會顯得氣勢不足。在成為殓宗的副宗主後,他已經不再仰視別人說話了。說這話的時候肖溪微微偏頭,沒有直視與他對話的人。
他說完這話,便不再停留。紅三娘靜默,驀然對着肖溪的背影道:“走到這一步,你可曾後悔,肖潭可曾後悔”
殓宗的情況,不容樂觀。雖不至于分崩瓦解,但地位尴尬,衆多仙門,均不承認殓宗的存在。殓宗發展至今日,門下弟子已過千,但某種程度上可以說,他們比幾十個人組成的雜魚小蝦門派還不如。
肖溪沒回答。
後悔嗎?他說不清,哥哥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藥石無靈,肖溪恐慌着,每日都要親自給肖潭喂飯擦身,肖潭進食量在減少,強行吃了也吐。他怕啊,他不敢想象,若是有一天,哥哥不在了……只是設想,肖溪渾身的血液就已冰涼凝固。
哥哥他又後悔嗎?以前的哥哥,肖溪不敢肯定,他太要強,他太想要沈深注意到他了。想到剛剛在哥哥臉上看到的淚水,哥哥,是後悔的吧。
可是又有什麽用呢,一旦踏出這一步,無數人的命運系在他們身上,無論是他,還是哥哥,都沒有回頭路了。
紅三娘嘆氣,熱鬧的人,走的走,散的散,以前他們沒來之時,沒覺得什麽,這人一走,像是整個青空散了人氣兒,冷冷清清怪難受的。
紅三娘的唏噓沒人注意。倒是門口新來的客人,吸引了青空內忙碌的雜役們關注。來人身着深黛色的清微內門弟子法袍,抱劍規規矩矩站在門口,似乎是在等待什麽大人物。
“三娘三娘,有人來找小白。”
“又是來找小白的?讓人回去吧,人都走了。來晚了,來晚了。”這已是這幾日第三波來找小白的人了,來人多是愛慕小白郎君的姑娘,得知人走了,哭濕了不少香帕子。找沈深的人也不少,來了兩三波人,男人居多,慕名遠道而來,傾慕于他皮囊的都有。紅三娘打發了不少人了。
“不是往常的人三娘,是清微派的仙師。”
“清微的人?”紅三娘驚訝,“讓他們進來吧。”
白穹帶着白三,規規矩矩在門口等通傳的人出來,少主看重規矩。貿貿然進去,怕是要惹得少主不喜了。白四在傳音符裏說的很清楚,少主不希望身份暴露,雖不知少主想法,謹防人懷疑,他們還是低調為好。
等通傳的人出來,引他們進去了。沒見着少主,只有一個衣着暴露,沒規沒矩的女人。心裏是這般想的,白穹面上還帶着涵養極好的微笑。少主說不定在這呢。
只是聽到後頭,白穹臉上的笑容,漸漸地,挂不住了。
“什麽,人走了?”白穹慘叫。
嗓門之大,桌上茶杯中的茶水,跟着蕩漾起伏。
白三點燃了手中的傳音符,試圖聯系上白四,一張符紙燒完了,化成黑灰,也不見動靜。白穹的臉色,比那飛散在空氣裏的符紙灰,還要黑上幾分。
白四和少主,一起失蹤了。這個認知,令白穹暴躁不已,額頭的青筋直跳。
白穹坐不住了,匆匆告別了紅三娘,出了青空的大門,事情就遇上了轉機。
“嘿,你們就是小白郎君門派中的人?”鐵鋪家的女婿喊住他們。那漢子從懷裏拿出一包油紙包的四方密實的東西,上頭蓋着印了“杏記”的紅戳,不由分說塞白穹手裏。
“給,在這等好幾日了,小白提前俺們招呼了,俺辦事牢靠,放心。”
小白郎君?哦,白四說起過,是他們家少主在這邊的稱呼。白穹疑惑,上下打量了漢子一眼,沒看出個奇特之處,少主竟會認識這般普通的市井凡人,看樣子關系頗為熟稔。
兩人的目光同時集中到油紙包上頭,少主一定有少主的理由,不起眼的東西,往往最能掩人耳目,白穹鄭重收下油紙包,對着漢子深深鞠躬。
“多謝義士,儀士拼着性命,不顧自身安危帶給我們的東西,我白穹收下了。”白穹感謝的語氣誠懇,他對身側的白三勾勾手指,白三猶豫了下,還是解下腰間的令牌遞給他家長老,白穹恭恭敬敬,雙手奉上令牌,“此乃我清微令牌,義士如遇困難,可上清微找我或者我身邊這人,能幫上忙的,我二人義不容辭。”
若不是他的令牌給了沈深,白穹就把自己腰牌給出去了,這位義士太不容易了,以一介凡人之身,做如此危機重重的傳遞工作,白穹打心眼裏佩服。
那漢子撓撓頭,沒有收令牌,他早就收了小白的銀子了:“也不是什麽大事,你們也太客氣了。”
白穹鐵了心,不收下不給走。漢子無奈,只好收了牌子。白穹忙着找人,見人收了東西,便匆匆告辭啓程了。
等人走遠了,漢子忍不住喃喃:“娘勒,這清微派的仙師,也太客氣了,一包腌梅子,跟傳機密宗門情報似的,還拼着性命,杏記排隊是擠了點,也沒出現過擠死人的意外啊。”
漢子把令牌随手往懷裏一扔,回家找媳婦去。
走到家門口,漢子一拍腦袋:“對了,忘了告訴他們,腌梅子得低溫保存,溫度高了糖漿得融化咯。”
“應該也沒啥事吧,這點常識,仙師們應該比我懂,說不定要不了多久,就能到小白心上人手裏了,不管了不管了。”
作者有話要說:白穹牌快遞,你,值得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