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胡說。老夫重不吃糖。”白穹吹胡子瞪眼,許是幼時吃糖壞了牙,有被痛的死去活來的經歷。白穹少年時候也不愛甜食,少年人的面子,他認為糖這東西,是女人和小孩兒的專屬,男子漢大丈夫,誰吃那玩意。築基辟谷後更是連食物都免去了,說來,白穹好幾百年不曾見到糖這玩意兒了。

這小蟲子,簡直一派胡言,找借口也不找個靠譜的。

蟲王的童音奶味十足,憤憤反駁:“主人,我才沒有說謊,那老頭,不老實,說不吃糖,他身上明明就有。我聞到甜味兒了。”

白穹黑着一張臉,這是對他清微白穹長老人格的污蔑!

一只蟲子,一個老頭兒。

争執不休,誰也不退後,白穹氣的不行堅決否認,小蟲有理有據信誓旦旦。

就連白四都幫忙:“嘿,小蟲子,你真搞錯了,我們長老最讨厭甜膩膩的東西,別說是糖,沒築基辟谷以前,多帶點甜味的飯菜,他都不吃的呢。”白四的年紀,倒沒有親眼見識過,這當然是聽門派內老一輩說起的。不過他還有證據。

“我們小時候的糖,都被長老沒收了去,長老說了,吃糖的男人沒男子氣概,以後讨不到道侶要打一輩子光棍的。”白四說得肯定,小時候被收的糖多了,長老拿出來教訓人的理由,他記得可清楚了。

白三腦中靈光一閃,想到了些忽略的東西,他走到白四旁邊,給了還在極力幫忙解釋的人一個巴掌。聲音卡住。

白四被突如其來的巴掌一扇,委屈地撓頭,觀察到白三的表情,明白或許是有變動,他也不聲張,小小聲不滿:“三兒,你打我幹啥,我做錯了啥,又打我……”

沈深頗覺有趣,幹脆找了一塊幹淨地方坐下休息看熱鬧。剛逃過一場危機,緊繃的神經放松下來,幾人都有些憊懶。

小蟲咬定人類狡猾白穹帶了糖,白穹果斷拒絕讓一只蟲子搜身。等場中一人一蟲子吵得累了,中場休息。

“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一只小蟲子計較。”白穹口幹舌燥,想起少主的機密物件還在他懷裏。

想起正事兒,白穹趕忙一巡,見他家少主站在沈深斜後方,視線集中在他身前的少年身上,目光難得柔和。

白穹也沒多想,上前低聲說了下,暗中示意換地方說話。

白滇臨一挑眉,倒是沒說什麽。跟上白穹。看看他要說什麽。白穹特意選了個隐蔽的角落,烏木棺材一擋,難以發現,是個談話的好地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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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白穹幸不辱使命。”白穹聲音壓低,從懷裏摸出一印有紅泥戳的油紙包。遞給白滇臨。

“那位義士,是我清微的恩人,少主放心,我已處理妥善,不會堕了清微之名。”

“……”白滇臨接過油紙包,上頭印着的“杏記”二字提醒着他,這是一包腌梅子,他想起來了,是走前托鐵鋪家女婿買的。他又看了一眼白穹鄭重其事的模樣,覺得他可能是誤會了什麽。轉念又一想,他的終身大事,可不得鄭重,現在深深,把小白當小孩,把真正的他當陌生人。白穹長老,此舉,大善。

“辛苦長老了。”白滇臨溫聲道。“這件事,你知我知,不可對第三人提及。”

白穹感動了,少主,第一次,對他如此溫柔。

“為少主,為清微,白穹嚴守秘密,萬死不辭。”

“長老……高義……滇臨再次謝過。”

白穹感動的一塌糊塗,少主他,竟然親自和他道謝。是多機密重要的事,才至于此。少主不吝委以重任,他白穹,是萬萬不會違背少主的意思的。

他的嘴,一定會比河蚌要嚴!

白滇臨也沒打算隐瞞,他當着白穹的面,撕開了紅泥戳,打開了他護送了一路油紙包。糖漿因為奔波有些化了,紙包才掀開一點點,香甜氣兒就順着縫隙散出來。

酸甜可口的腌梅子粒粒滾圓。白穹的眼睛,瞪大得比圓溜溜的腌梅子還滾圓。

小蟲子嗅覺靈敏,一絲香甜味立刻被捕捉到:“主人,他們在偷偷吃糖。”

“我們去抓他!”小蟲子興沖沖,在沈深的手心裏不住打轉,紅翡色的小蟲跳下地,落地就直奔白滇臨和白穹所在的位置而去。

“小蟲……”清微的長老和少主刻意避開人前,看樣子是在談什麽重要的事情,萬一涉及到宗門內部隐秘,貿然前去打擾,實在唐突。

無奈紅翡色的小蟲子個頭小,速度太快,幾個跳躍就不見了蹤影。沈深和白三、白四站不住了,立馬去追。

隐蔽的烏木棺材後。氛圍詭異。

“這是……新型的密文傳遞方式?”把消息印刻在梅子肉上頭,方式新穎,耗材普通。重點還不會引人注目。“少主英明。”

“不是,這是腌梅子。”

“……”

“是的新型丹藥腌梅子?能夠補充靈力,提升修為,還是淨化經脈,提純血脈?”白穹不死心,追問。

“就是普通的腌梅子。”白滇臨打破了白穹的幻想,“兩文錢三顆,一兩銀子小包,杏記腌梅子,童叟無欺。”

白滇臨為了增加可信度,想了想,把杏記梅子鋪面門口,挂着的宣傳語用一種平淡、冷靜的語調念了出來。

一兩銀子……一包?

白穹整個人都精神恍惚了,他護送了一路,珍重了一路,歷經重重險境,耗費一塊清微令牌換來的,是一包,普普通通,凡人的腌梅子?

難得有些不忍,白滇臨把油紙包放到還在直愣愣出神的白穹手裏,大方道:“嘗一顆?”

白穹機械的聽從自家少主的命令,手指發抖,撚起一顆梅子,放進嘴裏。清甜的糖漿融化在口腔後,微酸的果肉令口舌生津。

啊,真的是腌梅子。久違的酸甜味兒,他幾百年前吃過,白穹牙口仿佛有些疼了,右腮幫牙床隐約作痛,像是幼時吃壞牙長蛀牙的情形。白穹想,他是魔怔了。

“看,被我抓到了,他們就是在偷吃糖。”奶娃娃音嘚瑟,白穹低頭一看,一只紅翡色的小蟲子,在地面上耀武揚威。此時白穹的腮幫子鼓鼓的,渾圓的梅子還包裹在口中沒咽下去。被抓個正着。

白穹咽下口中被酸味刺激出來的涎水。他不太能吃酸,咬下梅子果肉,老臉面皮緊皺,眼睛眯着,刺激出少許生理性淚水,晃眼看去,似乎又帶着一種痛并快樂的沉迷。

沈深等人追到此處,恰好看到這樣的場景。

手拿着腌梅子偷吃的白穹長老,無辜站在旁邊的清微少主,點點大在地上得意地一跳一跳的小蟲。氣氛,凝固了。

白四震驚的拉着白三的袖子:“快掐我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長老真的在偷吃。”

“等等,那,小時候我們被收繳的糖,是不是都被長老用這樣的名義偷吃掉了?”

“長老這歲數了還愛吃糖,難怪他這把年紀了,還找不到道侶。”

“白四!你是覺得你的大嗓門聲音真的很小是嗎!”

白四消音。不敢說話,臉上的眼睛咕嚕嚕轉悠,不知腦補些什麽。今天不在這裏解釋清楚,白穹能想象到,白四這個大嘴巴回到清微後,會把他傳成什麽樣子!

“長老,你放心,我白四,絕對不會到處亂說的。”他絕對會據實以告。白穹哪裏想不到白四在想什麽。

“不是,我,少主他……”白穹想要解釋,眼神不住往白滇臨臉上飄。白滇臨也不說話不辯解,就是換了一只手抱劍,劍鋒的位置,距離白穹近了些許。

白穹閉上嘴,他這含含糊糊的話,衆人的眼神齊刷刷投向了白滇臨。難道……

不可能啊。白滇臨和香甜的糖果,氣質不搭啊。

白滇臨神色平靜的接過油紙包,拿出一顆放在地上,送給小蟲。剩下的包好。走過白穹身邊的時候,停頓了下,安慰的拍了拍白穹的肩膀。

“白長老的好意,我心領了。”哦,原來是長老專程将自己喜歡的腌梅子推薦給少主,被回絕了。

白滇臨路過沈深,似是随意把油紙包遞給了人:“吃嗎?我不愛吃甜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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