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1.掉馬
祁溫良出門的時候,說一會兒就回。
可祁子安左等右等,他一直沒回來。
到了晚飯的時間,祁子安終于覺得不對勁了,他趕忙去尋人,卻找遍了附近都沒見人影。
他心中有些不好的猜想,又趕緊安慰自己:“不可能的,鑿齒沒那麽大的膽子,而且周圍也沒有妖氣。”
排除被抓的情況之後,祁溫良的處境應該不會特別危險。
祁子安又在附近找了兩圈,沒找到人,只能去半山腰求援。
他讓侍從們停下手中的事,和他一起從山頂仔仔細細地往下找。
可一大群人在山間一直找,直到暮色沉沉都沒能發現祁溫良的蹤跡,甚至連腳印和其他的痕跡都沒有。
祁子安整個人都快炸了。
太陽下山之後,光線變得昏暗,找人越發麻煩起來。
若是天黑之前都找不到,那晚上找到人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行了,都回去吧。”祁子安突然對侍從說,“我想起來皇兄可能去哪裏了。你們都回去收拾行李吧,我自己去看看,別烏泱泱的一大片圍過去,反倒攪了皇兄賞雪的興。”
侍從們其實不太信這話。
但他們也知道,獻王和太子已經獨處三個月了,要是獻王真有什麽壞心,也不必等到這個時候。
而且太子殿下也吩咐過,要把獻王的命令當作他的命令。
所以侍從們聽話地下山了。
等他們離開了些許距離,祁子安立刻化身白狐,朝山後的斷崖處奔去。
他其實沒騙侍從,因為他确實想到了一個地方。
剛剛他們找人,一直在山的前面找,卻沒太注意山的後邊。
因為山前是茂密的樹林,人在裏面比較有可能迷路,在裏面迷路的人也不太好找。
而山後是光禿禿的一片,随便瞄一眼就可以看出到底有沒有多出一個人來。
他們最開始就看過了山的後邊,沒發現人的蹤跡,所以就一直在山的前邊找。
可就在剛剛,祁子安突然想到,人的視力是非常有限的。
他化作人形的時候視力也會變弱。
山後是白茫茫的一片,從山頂往下看,根本望不到邊際。
如果有人倒在了雪裏,隔得遠了,一眼看過去也是不能發現的。
更何況後山還有一片斷崖。
之前他們只是站在崖邊往下看了看,雖然确實沒看見什麽,但這并不代表真的什麽也沒有。
祁子安獨自去了後山,打算看一看祁溫良是不是真的被埋在了雪裏。
他害怕不小心踩到了埋在雪裏的祁溫良,所以一直保持着低空飛行的狀态。
因為這樣可以保證不會踩到雪下的任何東西,也保證不會看漏雪上任何一點不是白色的東西。
他頭一次慶幸自己是一只會飛天狐,而不是會爬樹的灰狐貍。
以前他一直覺得可惜來着。
他飛得低,離地面極近,所以時不時還得分心看看有沒有人在附近。
畢竟這還是一個世人皆不知妖的時代,要是這樣子的他被看見了,難免招來麻煩。
這也是他刻意支開侍從的原因。
他矮矮地飛着,繞着後山看了兩圈,仍然沒看見人,只能心情忐忑地飛到了崖底。
他既希望在這裏找到人,也希望不要在這裏找到人。
因為祁溫良如果真的從上面摔下來,又在雪裏凍了這麽久,想必已經受傷了。
不是摔傷就是凍傷了,總之一定不好過。
比起不小心摔下懸崖,他更希望祁溫良只是迷路了。
懷着這樣的心情,他在崖底找了一圈,仍然什麽都沒有發現,心裏止不住地慌。
“皇兄今天穿的也是一身黑衣,在雪地裏應該非常顯眼,怎麽會一點蹤影也沒有。”祁子安頹喪地找了個地方小心坐下,半點天狐的威風也沒有了。
他甚至開始考慮之前排除的情況——鑿齒或者其他的妖怪将祁溫良綁走了。
但他很清楚,這種可能性真的不大。
因為心裏煩躁,他甩了甩腦袋,不經意往旁邊一撇時,卻突然停了下來。
“我剛下來的時候,那個地方的雪好像還要更平一些。”他小聲嘀咕道。
他起身,小心地走過去,在三尺開外站定,然後拿尾巴小心地去掃那個位置的雪。
掃開一層,下面還是雪;再掃開一層,下面還是雪。
但是再掃開一層之後,觸感變了。
雖然還是白色,但并不是雪!
不是泥土,也不是岩石,而是他今天給祁溫良披上的那件大氅。
祁子安想:自己真是傻了!只記得祁溫良這段時間都穿黑的,卻忘了自己在他出門前給他披了一件白色的大氅。
不過知道有這東西在,他安心了不少。
這件大氅本來就厚,裹一裹都能當棉被使,祁子安還在上面動了手腳。
有大氅在,祁溫良至少不會被凍傷。
大氅上邊加了點防禦法術。
從這不算太高的懸崖上掉下來,有厚厚的雪墊着,有大氅擋一擋,摔傷應該也不會很嚴重。
祁子安不敢拿爪子去刨,只能讓尾巴加快速度,一層一層的将地上的雪拂開。
這一定是天狐一族第一次将尾巴甩得如此之快。
被埋在雪裏的人終于挖出來了。
是祁溫良不錯。
大氅也穿得嚴嚴實實的。
真是老天保佑,他看起來還不錯,似乎并沒有受多重的傷。
祁子安拿鼻子碰了碰祁溫良,發現他還是暖和的。
周圍也沒有血腥味,這說明祁溫良沒有外傷。
不過在雪裏埋了這麽久,不可能一點影響也沒有。
祁溫良白皙的臉變得通紅,眼睛也緊緊的閉着。
祁子安打算變回人形,再抱着祁溫良上去,可還沒動手,祁溫良就突然睜開了眼睛。
他看見眼前的白狐,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我就知道你肯定能找過來!”祁溫良說着,竟然自己爬起來了。
看來傷得确實不重。
他站起來,往祁子安身邊靠了靠,趁祁子安不注意,一把抱住了他那九條蓬松的尾巴。
要是平常時候,祁子安的尾巴都是散開的,他一把還真抱不完。
可現在祁子安因為擔憂和緊張,九條尾巴都低垂着,正好便宜了他。
祁溫良一臉滿足地将尾巴抱在懷裏,臉還往上面蹭了蹭。
“我不小心摔下來了,頭有點暈。不過我知道你肯定能找過來的,所以幹脆躺下睡了會兒。”他嘟嘟囔囔地說着。
他眼神不太清明,說話的聲音聽起來也不太清醒。
配合着滿是紅暈的臉頰和清醒時說不出來的內容,他此時就像是燒糊塗了。
祁子安心裏咯噔一聲:完了,皇兄不會摔傻了吧。
要真是這樣,幹脆叼到一個沒人的地方藏起來好了。
不過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他想叼也叼不了。
因為祁溫良還在他身後抱着他的尾巴呢。
祁子安暗暗使勁把尾巴往回抽了抽,希望在尾巴得到自由後,能用尾巴把祁溫良卷到自己背上,再把他帶回去。
可祁溫良就是死死地抱住他的尾巴不願意撒手。
這九條尾巴被捏在了一起,若是一起使太大勁,很容易把祁溫良給甩開。
所以祁子安也不敢強行掙開。
而且九條尾巴都被祁溫良抱在懷裏,他感覺非常奇怪。
他甚至已經不能很好的控制這九條尾巴了。
最終他選擇順勢躺下,像貓兒一樣把祁溫良圈起來,別讓他冷着。
在滿是白色的天地裏,一只白色的巨大狐貍圈住了一個白色的人。
狐貍用身體把他圈住,用尾巴将他蓋住,用自己的體溫為他驅寒,用滿腔的喜歡将他包裹。
被圈了好一會兒,祁溫良終于願意撒手了。
他似乎不僅不覺得冷,還覺得這樣被圈起來太熱。
所以他迷迷糊糊地一點一點往前挪,最終自己把自己挪到了祁子安背上,頭貼着祁子安的頭,然後一把摟住祁子安的脖子。
祁子安感覺……自己被鎖喉了。
被這樣摟住,祁子安一點兒也不敢動,
他不僅任由祁溫良把腦袋放在自己豎起來的耳朵旁,還認真地聽祁溫良念念叨叨。
“我除了頭有點暈,其實沒受什麽傷。子安給我準備的衣服很暖和,我沒覺得冷。”
“你應該也不冷吧,畢竟有這麽厚的毛,我們就這麽在雪裏躺一會兒吧。”
祁溫良前言不搭後語地念叨着。
他從來都沒有這麽話多的時候。
“我好喜歡你這身毛啊,又厚又軟又白,摸起來手感特別特別好。”
“其實我覺得,我不該跟你這麽親近,畢竟就我們的身份來說,我應該和你疏遠些才對。可是你毛茸茸的,我每次想到這一點,就根本沒有辦法和你保持距離。我要是刻意和你保持距離了,怎麽好意思這麽光明正大的摸你。”
祁溫良又把頭埋到祁子安的毛裏,狠狠的吸了一口之後,迷迷糊糊的說道:“你好香啊。”
“你好香啊,子安。”
祁子安還以為他之前的話都是對梁淺說的,心裏有點嫉妒又有點高興。
因為祁溫良說喜歡他的毛,沒說喜歡梁淺的外表。
可是聽着聽着,他就覺得這話不太對勁。
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他就聽見祁溫良對他說:“你好香啊,子安。”
子安!!!
皇兄剛剛說了什麽!
祁子安懵了。
他心裏有什麽東西在噼裏啪啦炸個不停,全都炸到了嘴邊,逼他張嘴問祁溫良到底是什麽意思。
可他又害怕祁溫良只是一時口誤,或者故意詐他。
要是這個時候開口說話,不就是承認了嗎?
他不敢回話,聽見祁溫良又說:“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傻乎乎的,居然騙我說你是梁淺。這種話誰會信。”
祁子安終于認栽了。
他慫叽叽地問:“皇兄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祁溫良卻突然不說話了。
他出神地盯着祁子安,不知是在回想自己什麽時候知道的,還是在想別的什麽。
一小會兒後,他突然伸手,開始rua弄祁子安毛茸茸的耳朵。
祁子安被弄得癢了,耳朵開始彈動,脖子也下意識地甩動。
祁溫良在他背上伸手捧住他的下巴,然後聲音平靜地說:“剛來龍溪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他一邊捧着祁子安大大的頭摸他的下巴,一邊笑着說:“那天你來救我,又載着我飛到了龍溪的山頂。我雖然沒有看見你變成人,但你身上的鬼蘭香味這麽特別,已經足以證明你的身份了。”
“要是那天梁淺沒有出現,我其實也不能下定論,因為我不能确定她是不是經常去王府,有沒有在王府染上鬼蘭的香氣。但是那天她也在龍溪,我往她跟前湊了湊,一點鬼蘭的香氣都沒聞到。”
“你沒發現嗎?我那天問問題時,根本就沒問她。我一直在問你。”
這樣一說,祁子安又陸陸續續想起了很多細節。
比如,祁溫良詢問關于白狐的事時,都是問他。
比如,祁溫良有時會把梁淺和白狐分開說。
比如,祁溫良問過白狐需不需要剝人皮來用,後來他一時失語說要剝造謠者的皮,祁溫良立刻就問他“剝來有用?”
祁子安還想起,那天祁溫良往他眉間抹了一筆朱砂,然後說好看,還說完成了一幅畫。
确實,如果祁溫良知道白狐就是他,那最後一筆畫在白狐的頭上或畫在他頭上,都是一樣的。
祁子安記得自己化作原形時眉心有一抹紅的。
不是一點,是一抹。
祁溫良記性好,畫畫的時候也是畫一抹。
祁子安問祁溫良:“皇兄就憑一點氣味就認定了是我嗎?”
“當然不是,”祁溫良晃了晃腦袋,“你的漏洞太多了。你說我流了很多血,染紅了梁淺背上的毛,可梁淺背上幹幹淨淨,你的白衣卻有血跡。還剛好就是背上。”
“還有,你從小到大都不愛穿白衣,偏偏在我見過白狐後就穿了白衣。有點奇怪。”
“當然,還有。你回答狐貍相關的問題時,答得太快太自然,就算是聽梁淺講過,也不該這麽熟練。”
“對了!你之前還垂涎那張你可以以原形躺上去的床。尋常人哪裏會喜歡睡在神像旁。”
“不過最最重要的是……”祁溫良頓了頓接着說,“我從一開始就不相信白狐是梁淺。我下意識地希望白狐是你,所以不管多少人告訴我白狐是梁淺,我都不信。相反,你身上只要透露出一絲痕跡,我就會特別留意。”
祁子安這才發現自己居然有這麽多地方露餡了。
不過雖然露餡了,心裏卻怪高興的。
他有些忐忑地問:“那皇兄喜歡我嗎?”
祁溫良……沒說話。
在念念叨叨一大段加各種解釋一大堆之後,他暈過去了。
祁子安暗暗罵自己蠢。
冰天雪地地瞎聊什麽呢,皇兄又不抗凍!
好在此刻祁溫良已經在他背上了。
他穩穩地飛起來,沒多一會兒就回到了廟裏,将祁溫良安置好後,叫來了和侍從住在一起的太醫。
經過診斷,祁子安得知祁溫良只是有些傷寒,不嚴重。
他摔的那一下也不嚴重,也就相當于輕微腦震蕩。
剛開始會有些暈,修養兩天就沒事了。
祁子安在床邊守了他一夜。
第二天祁溫良一醒,就看見了祁子安放大的臉。
“皇兄醒啦。”祁子安說着就伸手摸了摸祁溫良的額頭。
因為額頭還有些燙,他便把手中剛剛擰好的濕毛巾搭在祁溫良頭上。
祁溫良感覺頭上一冰,人清醒了一點,但仍舊只是微微睜開眼睛,整個人看起來懶洋洋的。
他把手從被子裏抽出來,摸了摸祁子安的頭,“怎麽不去休息?這種事讓下人來做也是一樣的。”
祁子安滿臉享受地拿頭往他手上蹭,“不一樣,我樂意一整晚都看着皇兄。況且我又不是人,一宿不睡覺又沒什麽。”
祁溫良這才想起來,自己燒迷糊的時候,已經把話給說漏嘴了。
“哎,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原本只是說出去賞個雪,沒想到竟跌了一跤。”
祁子安趕緊讓他不要擔心自己的傷勢:“太醫已經看過了,說不礙事的,只要卧床休息兩天就能好了。”
看他搖頭,祁子安又勸他:“遲兩天回去又不耽擱過年,皇兄不必着急,還是先把傷養好了再說。”
祁溫良還是搖頭,“昨天那封信你沒看吧。你還真當那是叫我回去過年的啊。”
“那信上說,父皇已經抄了我表弟的家,他們一家人現在都被關進了大牢,等着我救呢。那信時找我求救的。”
這下祁子安沒話說了。
再怎麽着,那也是祁溫良的至親,哪能見死不救。
更何況以皇帝的脾性,說不定什麽時候就一個不高興,直接将人斬了。
所以這兩天還真多待不得。
“回去吧。”祁溫良緩緩地說,“我那表弟比起以前,也有了些長進,這三個月來都沒生什麽事兒,值得一救。”
“況且他家的情況我已經看過了,罪不至死,我該去救。”
他一邊說,一邊用手撐着床,微微使勁打算起身。祁子安趕緊拿了兩個枕頭給他塞在身後,硬是把祁溫良弄笑了。
“你當我坐月子呢,這麽小心。”
祁子安看他直接揭開被子坐了起來,又連忙拿了件厚衣服給他披上。
然後聽見他說:“回去的路上可能會有些颠簸,就我的情況來看,是不應該坐馬車的。這樣吧,你偷偷把我送回去,剩下的人讓他們趕一輛空車就好了。”
祁子安點頭答應下來。
等交代好了下面的人,一趟白狐快車就出發了。
出發前,祁子安給梁淺發了消息,讓她到城外五裏的小樹林接人。
梁淺這個“足不出戶”的大家閨秀一接到消息,便喬裝打扮,變成了馬車夫,趕着一輛馬車不緊不慢地出了城。
到地方之後,她看見前方并排站了兩個穿白衣的人。
一個高一些,就算穿了一身白,也見不着半分文雅。
另一個也不算矮,身形修長,始終微笑着,時不時看旁邊人一眼,似乎在聊什麽。
正是獻王和太子殿下。
她暗戳戳感嘆:太子這個人,只要接近了皇城,便時時刻刻守着“溫良恭儉讓”的形象。
太子此刻也看見了馬車,見來的是梁淺,他多少有些驚訝:“皇城裏都說,你最規矩不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我看你一天天都在往外跑,怎麽就沒人知道。”
三個月的時間,梁淺也因為某些原因改變了。
她竟然跟祁溫良開起了玩笑:“殿下,我可是妖。雖說太傅府有高牆圍着,但再高的牆也攔不住一只會飛的狐貍啊。”
這神态這語氣,若給她換一身行頭,就是一個活脫脫的世家子。
而且一定是個調戲人的好手。
哪有半分像大家閨秀。
“我以前其實挺不喜歡你的。”祁溫良突然感嘆道,“雖然我跟母後說,我不喜歡你是因為你跟子安有來往,但其實不是這樣。”
“我以前覺得,你跟我太像,太會裝。不管表面上笑得多純良,背地裏都是會緊盯着獵物的狼。”
“母後覺得你人美心善,乖巧又懂事,還覺得你謙遜有禮,活潑不死板。但其實沒一樣是真的。我每次看見你,都覺得你的心特別冷。”
祁溫良看着她,似乎想從她身上看出些什麽,“但是現在的你不是這樣了,說不出來哪裏不一樣,但是我現在居然覺得,你和子安還真有幾分相像了。”
梁淺是一只活得明白的狐貍精。
她很清楚自己為什麽改變;她也很清楚自己的心是為誰熱起來,她更清楚祁子安的心是為誰熱起來。
所以她故意說道:“殿下,我可是您的救命恩人呢,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您覺得呢。”
本以為這話能騙祁溫良少說兩句,還能順便堵得祁子安不痛快。
沒想到祁子安不屑地說道:“我的事全都告訴皇兄了,你就別搶我的功勞了,離我們遠點吧。哼,狐貍精!”
梁淺真沒想到,祁子安竟然已經說出了他真身的身份,祁溫良也處之淡然。
回想到那個仍舊怕得不行的小宮女,梁淺表示:酸了酸了
一輛馬車上,有兩個“人”并不是人,所以也不講什麽尊卑了。
他們一路有說有笑的,很快就回到了王府。
巧了,王府門口有個人正轉來轉去,似乎等着見祁子安。
“鐘寒?他怎麽來了?”祁子安也有些不解。
“前兩日就說有事求你,但又不方便去找你,看起來挺急,這兩天都會來王府。”梁淺解釋道。
祁子安知道,鐘寒從不輕易不求人,如今已經求上門來了,想必是很重要的事。
所以他也不拖着,立刻下了馬車。
“求殿下幫我救一個人,若您願意在皇上面前美言兩句,皇上一定願意饒他一命的。”一看見祁子安,鐘寒立刻跪下說道。
他甚至都等不及進屋,看來是真的非常急切。
祁溫良撩開馬車的車簾看了一眼,祁子安立刻說:“先進府吧。”
說完他扶起鐘寒,邊走邊問:“你要救誰?”
這段時間京城遭殃的人不少,就連外放的官員也受了波及,祁子安一時間還真想不到鐘寒這麽急切是為了救誰。
“求殿下救沈澤深!”說完他又立刻改了口,“是沈思立。他一個月前剛好及冠,取了表字,我忘了您還不知道。”
“原來是表弟啊!”祁溫良不由得感嘆,“巧了,我就是專程回來給他求情的。只是沒想到,我這個有血緣關系的表哥都還不知道他取了什麽字,你卻很清楚。”
祁溫良并不是牙尖的人,調侃了一句就沒借着這個話題說下去,反倒是說:“正好我已經回來了,不如先去看看他。本來打算明日再去的,但看你這麽着急,我也怕他出事了。”
此時此刻,被關押在牢房裏的沈思立,其實并沒有他們想得那麽狼狽。
他正動用自己不太聰明的小腦瓜,為自己想一套足夠打動祁溫良的說詞。
是的,他知道祁溫良會來看他,因為他不是第一次被關進在這個牢房裏了。
他重生的時間不算早,一些事情已經發生了,無法改變。
但他也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改變了很多事情。
至少這一輩子的他,沒觸犯上輩子所犯的,最致命的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