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行兇者（5）
九方梓彥的車子蠻寒碜，房子倒是挺好。目測一百多平，兩室一廳還有間書房，裝修簡單而精致，家具很少，更顯空曠。廖清舒站在門口張望了一會兒，視線落在客廳角落的一個小帳篷一樣的裝飾物上，面露詫異：“那個……不會是貓窩吧？”
“不然呢。”九方梓彥剛說完，便見到“帳篷”裏面似是有什麽動了一下，一只海豹雙色布偶貓從“帳篷”裏探出頭來，軟軟地叫了一聲，歡快地跑過來挨着九方梓彥蹭蹭。九方梓彥長長地“嗯”了一聲，彎腰撈起布偶貓抱在懷裏，看得廖清舒目瞪口呆。
“你養貓？”他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很奇怪嗎？”九方梓彥一手摘下墨鏡，奇怪地睨了他一眼，抱着貓走進客廳。廖清舒跟進屋裏，仔細斟酌着用詞：“……你看着不太像是會養小動物的人。”這只确定不是儲備糧？
“是以前家族裏的小孩子養的。熊孩子不懂事，看着可愛就非吵着要，買給他玩了幾天後又嫌煩，我看這貓挺乖的不鬧騰，就自己養了。”九方梓彥說着，将貓放到地上，轉頭剛想說些什麽，口袋裏忽然傳出“滴”的一聲。他掏出一個鍵盤手機看了看，背過身去，拿起手機道：“你好，人工服務1314號，有什麽能為您服務的？”
诶？正伸手逗貓的廖清舒愣住了。
“請問是什麽産品……型號呢？……請問重啓過了嗎？嗯，對，重啓，就是把開關關上再打開……嗯，對，就是這樣……好，很高興為您服務，再見。”
結束通話轉過身，他正對上廖清舒凝視的目光，不由皺眉道：“又怎麽了？”
廖清舒趕緊搖頭：“沒什麽。”
只是覺得堂堂驅魔部前首席落到這步田地，有些唏噓而已。
“你這工作，還真是挺方便的。”
“嗯。”九方梓彥将手中機子擺在桌上，那是一個與廖清舒今天抽中的手機差不多的小靈通，“主要這機子好，抗打抗摔抗爆破，能承載超過2000條符咒，超長待機，信號也強，能穿大部分的結界，在哪兒都能接。”
廖清舒基本沒聽懂：“什麽叫做能‘承載’符咒？”
九方梓彥解釋道：“就是能往上面下咒，不同的材質，對咒的承載能力不同。普通手機大概三四個咒就是極限，高端咒術更少，一不小心就容易壞。在這款手機沒研發之前，驅魔師們就只能諾基亞。所以這款特地增加了承載力，方便驅魔師行事，如果不是因為後來出了智能機，現在肯定人手一個……啧，你怎麽什麽都不懂。”
什麽叫方便驅魔師行事？這句話其實廖清舒也不明白，但因為九方梓彥最後一句話，他決定還是不問了。
“對了，你也有部專用機是嗎？就你今天拿來打客服電話的？”九方梓彥忽然沖廖清舒伸出了手，“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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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清舒不解其意，乖乖将那部投訴專用小靈通遞了過去。九方梓彥接過手機轉身操作了幾下，很快又遞了回來：“我給它做了個設置。以後有什麽事，你按‘250’就會直接打到我的專用機上，懂？”
廖清舒撇嘴；“為什麽是‘250’？”
“因為跟你挺配。”九方梓彥理所當然道，語氣還有點自得。
廖清舒想想不太對，又問道：“我，打‘250’，叫你？你确定？”
“有什麽問題嗎？”九方梓彥挑眉，“不服憋着！”
廖清舒不說話了。行吧，你開心就好。
九方梓彥說完，轉身走進了廚房，“我做點東西吃，需要一點時間，你要願意洗澡的話就去洗吧。”
“那衣服……”
“自己解決。”
廖清舒：“……”這跟小說裏寫得不一樣啊。這種時候不都該很慷慨地借一套嗎？
九方梓彥很堅定地表示不會對廖清舒進行任何衣物上的支援，廖清舒沒辦法，只好自己跑到小區邊上的超市裏去買換洗衣物，又購置了另外的洗漱用品，付款的時候才發現沒有帶手機不能電子支付，只好把為數不多的現金都花了出去，覺得自己離吃土也不遠了。
回到九方梓彥住處，晚飯也差不多快好了。廖清舒在九方梓彥催促的目光下簡簡單單地洗了個澡，出來時卻發現九方梓彥的手裏正拿着自己的手機。
“九方？”廖清舒皺起眉頭，輕輕叫了一聲。
九方梓彥似是吓了一跳，旋即平靜下來，将他的手機放回桌上道：“剛才你的手機一直在響，吵死人了。”
“你的意思是有人打我電話？”廖清舒狐疑地說着，走到桌邊拿起手機一看，果然發現有好幾通未接來電。意識到自己可能是多疑了，他不由歉意地望了九方梓彥一眼，九方梓彥卻無所謂地擺了擺手，讓他打完電話趕緊出來吃飯。
那麽多通來電無非也就三個人，輔導員、華非和許墨衣，廖清舒一個個地撥回去，花了不少時間來保平安和解釋情況。三人對在感嘆他大難不死後患無窮之餘，還不約而同地強調了抱緊九方梓彥大腿的重要性。其中許墨衣的态度尤為堅決：“寶寶我跟你說，不管那鬥牛犬怎麽讨人厭，你都一定要抱緊他，別撒手！他不管怎麽說也是當過驅魔師的，相貌上還有先天優勢，有煞氣，能辟邪，鎮得住！”
意思我都懂，可這話怎麽就聽着怪怪的？合着我還得讨兩張九方梓彥的照片貼門上？
“對方不是阿飄也不是小怪獸，貼門神不管用的啊主管。”廖清舒苦笑道，“而且……我覺得不等他為我辟邪，我就要先被他辟了。”
這是實話。不知為什麽，九方梓彥就是能讓他感受到恐懼。今天晚上大約是因為九方梓彥态度緩和的關系，這股感覺沒那麽強烈，但當兩人不說話的時候，廖清舒還是會時時産生一種跳窗而出的沖動。
“啊，這個啊，我能理解！”手機那頭的許墨衣感同身受道，“我一開始見到他的時候也好怕的！尤其跟他目光相接，我會吓得連路都走不動……重俊說，這是因為九方梓彥是天生的驅魔師——準确來說是除妖師，所以與妖怪本來就不對盤，更何況還被九方家培養了二十幾年。對驅魔師來說，這種氣場貌似還挺必要的，可以對敵人做出警告和壓制……其實和狗狗差不多啦，你就當它是職業病吧，沒關系，習慣就好了，反正又不會真的被砍。”
……所以他之前感受到的，其實都是九方梓彥側漏的殺氣對嗎？廖清舒忽然有點方：“不好意思我多問一句，你說的習慣，是說我習慣他還是他習慣我？”
“你看他像是會習慣你的樣子嗎？”
“你看我像是會習慣他的樣子嗎！”
廖清舒抱着手機低聲叫道，你見過哪只青蛙習慣天天被蛇盯着的！
“诶呀，你們現在不就相處得挺好？都說了他是天生的驅魔師了嘛，這種王霸之氣七分天注定，你拿他沒辦法的……”
“天生的驅魔師又是什麽鬼？他是臍帶上寫字了還是手裏帶便條了，這麽理所當然？”
“他天生靈力強啊！”許墨衣道，“還有他的眼睛。聽重俊說，他的右眼原本是擁有‘探名’的能力的。這可是九方家的獨有天賦，很難覺醒的！”
“‘探明’？”廖清舒蹙眉，“探明什麽？”
“是‘探名’啦，探清名字，也就是可以只靠眼睛看就辨識出別人的真名。你知道的，衆生的真名對自身都有很強的約束力，這是天生的弱點。而過去的九方梓彥，就等于是把這種弱點牢牢地握在手裏，他的首席位置，可以說很大一部分就是靠着這種得天獨厚的天賦得來的。”
這技能聽着挺牛掰，廖清舒默默換算了一下，覺得這玩意兒怎麽算都只能約等于金手指和作弊器。然而回憶起九方梓彥那挂着可怖傷疤的右眼，他忽然又感到心有點沉：“可是，他的眼睛現在已經毀了……”
“對啊，而且還失去了大部分的靈力。”盡管很讨厭九方梓彥，許墨衣還是忍不住地惋惜，“重俊說這樣的天賦，九方家也要幾十年才能出一個呢！真是……對鬥牛犬來說，這估計跟斷手斷腳也沒差了。”
“許主管。”廖清舒下意識地握緊了手機，“九方的眼睛，難道就是因為那次事故……”
“嗯，對的。”
“我聽九方說。”廖清舒咽了咽口水，“說他的眼睛是被一只半妖窮奇……”
“哦，你知道啊。”許墨衣道，語氣被信號模糊，辨不清楚，“是的呢，一切的原因，都是一只半妖窮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