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走貨郎繼續道:“你們是不知道,謝松那把劍殺人于無形,聽說就是為了這把劍,他才殺了自己的師父。”
謝松很想怒吼一聲放屁,但依舊是強忍着繼續聽這貨郎胡說八道。
“蓮花水塢也被他打劫鬧了一通,你說這人當真是……”
“砰——”謝松一拍桌子,低聲喊道:“店家,來一碗面。”
“诶诶诶,這位客官,我們店裏就只有羊肉面和雞湯面,您要哪種啊?”店小二被他拍桌吓了一跳,嘴裏還稍微泛着哆嗦。
吃了一碗雞湯面下肚,謝松心裏好過了一些。自己這些日子哪裏也沒去過,而這走貨郎裏嘴裏說的謝松定是那個将長嘯搶走的白衣人。
他冒充自己去了江南要做什麽,還有蓮花水塢……謝松記得師父從前說過,那個地方的主人原本是一對夫婦,後來男主人身死,只留下他的妻子掌管。
謝松又坐了一會,見那幾個貨郎沒有在說話的意思,這才提起了劍往陸府回去。外面的雪暫時停了,他深一腳淺一腳走在雪地裏,越靠近陸府,心裏卻越抗拒。
陸沉璧說的對,就算是自己知道了和苗疆人有關系又如何,自己什麽辦法都沒有。那他告不告訴自己又有什麽區別呢?
謝松腳步一頓,心中又想,自己這樣不是在替他開脫嗎?不管自己能做什麽,這件事于情于理自己都是應該知道的,不應當是陸沉璧來幫自己做這個判斷。
他走路的速度越來越慢,心裏總閃過陸沉璧的臉,不由自主冒出替他開脫的話。謝松覺得這樣不好,心裏甚至生出了今天不要再回府的想法。
一個雪球從斜刺裏飛過來,正好擊中了謝松的臉,他驟然拔劍看去,便見那白衣人蹲在旁邊的牆頭看着自己,還沖自己揮手道:“許久不見了。”
“今天好巧,大雪天你還出門?”韓舟說着從牆上跳下來,拍了拍自己的衣擺,走到謝松身邊,見他依舊是拿劍戒備的樣子,就又笑說:“你怎麽每次看見我,都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我又不會害你。”
“你究竟是什麽人?為何冒充我去打劫蓮花水塢?那藥你又是從哪裏來的?”謝松問着,便看見了白衣人腰間挂着的長嘯,謝松猛地收劍,伸手便要去奪。
那白衣人身形猛地往後一退,手按住自己腰間的東西道:“怎麽?現在就想把長嘯拿回去?”
“這是師父傳給我的劍,必不能落入別人手中。”謝松看着他道。
白衣人站定身形,手一撫袖道:“早晚是你的,誰也搶不走,你又着急什麽。”
謝松将劍握在手中,望着他的臉道:“你還未回答我的問題,你去蓮花水塢又是要做什麽?你又殺了什麽人,嫁禍在了我的頭上?”
“你這是問人問題的态度嗎?”白衣人聲音冷了下來。
謝松看不見他面巾下的臉是如何表情,但依舊是覺得不對勁,他下意識将劍提起,卻又聽見那人冷冷說:“你的劍是攔不住我的,上次你不是試過了嗎?”
“那也要一試。”謝松說道。
兩人之間沉默了一會,白衣人突然又笑了一聲,他道;“我來可不是找你吵架的,不如這樣,你告訴我你的那個癱子小朋友手上關于孩童失蹤的線索,我就告訴你我去蓮花水塢做什麽,還有那份藥我是從哪裏來的。”
“我不知道他的事,無可奉告。”
謝松見他說到陸沉璧,一口将其拒絕。但白衣人不依不饒,依舊道:“你現在不知道,你問上一句便也就知道了。況且我也只是想知道一點事情,恰好你也想從我這裏知道一點事情,這樣雙贏的事,何樂而不為呢?”
“他的事我從不過問,你還是找別人吧。”謝松不欲與他糾纏,轉身欲走。但卻看見了這人又攔住他去處道:“不着急現在回答,你會來找我的。”
陸沉璧坐在房間裏同自己下棋,現在為止還是沒有傳回有用的消息。那些失蹤的孩子一共有四十九個,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一點蹤跡也沒有留下。就連失蹤那天晚上,也沒有人發現不對的地方。
他在棋盤上放下一顆子,聽見門外有些吵鬧,陸沉璧正心煩,便将手上的棋子一扔,砸在桌上發出一聲響。
屋外的聲音驟然安靜了,他這才問道:“什麽事?”
“莊主,分家的人今日來了。”外面的婢女道。
陸沉璧眉頭一皺,往年的時候分家都是待在南邊,從不會來此。一則是陸老太太并不喜歡他們,二則是他們并沒有足夠的銀錢,就算是想來這裏,便也是有心無力。
“他們怎麽來了?”
這次回答陸沉璧的則是一個男人的聲音:“是老太太吩咐我們過來的。”
老太太?陸沉璧心裏想着,嘴上則吩咐道:“領他們去見老太太,我這裏事情處理完就過去。行李叫下人先安置着。”
“是。”婢女應了一聲,便帶着人下去了。
陸沉璧靠在軟枕上,垂着眼正掐算着日子,前些天老太太說霜姐就要回來了,可這過了幾日便也不見有別的動靜,可自己又不好再多問。免得老太太想多,倒覺得是自己不願意讓霜姐替她做事。
門被敲響了兩下,陸沉璧擡頭看了一眼,見着門上的那個影子,心裏一跳。他原以為今日是見不到謝松了,怎麽他這麽快就回來了?這人是不生氣了還是回來找自己麻煩的?他想着,門便被推開了。
“你……”陸沉璧皺眉看着他,卻見謝松面上更是尴尬。
“我以為你睡着了,敲門半天也沒人應。”謝松說着,見地上散落着許多黑白棋子,便蹲下`身開始撿。
“東西掉了怎麽不叫下人來撿?”謝松問他。
陸沉璧坐在榻上,看着他低頭撿棋子,頭頂上還有一點還未來得及融化的雪花。心裏不知為何有些不應當如此的感覺,他出聲道:“你起來,不用你撿。”
但謝松卻以為他還在因為早上自己出門時候的事生氣,便道:“總有人撿,我撿也是一樣的。”
“我說了不用你撿,你聽不懂是不是?”陸沉璧越看着他蹲在地上的樣子越覺得心中煩躁,手拍着榻面發出悶響,叫着謝松起來。
謝松撿着東西的手一頓,他站起來,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桌子上的罐子裏:“不撿了就是。”他拍了拍手,轉頭看着陸沉璧一雙眼定定望着自己,剩下的話卻說不出來了。
陸沉璧看着他,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你坐過來。”
“做什麽?”謝松一邊問一邊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陸沉璧的手伸過來在他臉上拂過,謝松下意識往後一避,只聽他問道:“出去做什麽了?臉摸着跟冰塊一樣。”
謝松挪遠了一些,自己摸了摸臉,手和臉一樣冷,他倒是沒什麽感覺。
“出去吃了碗面就回來了。”
陸沉璧還以為他出去做了什麽大事,忍不住一笑說:“那倒是委屈你了,還要跑到外面去吃東西。”
謝松聽見他笑,沉默了一會才道:“那面味道不好。我剛剛回來,瞧見門口停了馬車,還有些人我從未在府裏見過,是來了什麽人了嗎?”
“分家那邊的人今年過來了,聽說是老太太請來的,也不知道是做什麽。”陸沉璧面上斂了笑意,看上去似乎對這事煩得很,只皺着眉道:“過會你陪我去老太太那裏一趟,都是親戚,總是要見上一面的。”
謝松看着他這幅樣子,又想起他的腿。便以為是從前小時候他因為腿的緣故,受過分家人的氣,便道:“你放心,我會守着你的。”
陸沉璧聽他如此說,心中一動,嘴上卻道:“我好好的,你守着我做什麽,這段日子外面亂得很,你還是少出門的好。”
“知道了。”那白衣人給自己的那份藥,自己已經弄清楚了裏面都是些什麽東西,只是現在還不能确定剩下那一黑一白究竟誰是蟲卵。
兩人都沒再提先前出門時的争吵,權當做這頁已經翻過去,又坐在一起說了些別的話,陸沉璧正被謝松抱着放在輪椅上,便有老太太那邊的人過來請陸沉璧過去。
“倒是等着我們久了,現在就叫人過來了。”陸沉璧拍了拍謝松的手臂,叫他待會路上推快些。
等到了老太太屋門口,陸沉璧剛剛出聲喚了一聲,門便被打開了,兩位婦人還有一名中年男子同老太太坐着,見着陸沉璧來了,其中一個婦人立即笑道:“沉璧可算來了。”
她身邊站着的一個男孩一下跑到陸沉璧身邊,伸手握着陸沉璧的手,脆生生喚了一句:“六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