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找親家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畢竟現下安欣被霍之潇送了回來,安老太太再想暗度陳倉,那是比登天還難。
倒不是安瑜不想見到安家的人。 他哪兒能想得這麽深遠?
安瑜沒找着安俏,料定姐夫心裏只有自己一個人,也就滿足了。 只不過想了一路的愁緒無處發洩,他騎在霍之潇腰間,一手撐着姐夫的腹肌,一手在紙上塗塗畫 畫。 安家出來的小少爺,就算不受寵,琴棋書畫還是會的,連一手字都秀秀氣氣,哪怕在床上,寫起來 也有風骨。
安瑜不在寫別的,他在寫請帖——他和姐夫成婚的喜帖。 霍之潇蹙眉瞧了片刻,覺得安瑜少年心性,寫了也就玩玩罷了,到時候該怎麽寫請帖,還得自個兒 操心,卻沒料到安瑜寫不出好的邀請詞,竟然伸手要安俏私自做的喜帖。
“什麽?”一開始,霍之潇并沒有聽明白安瑜的話。 “我娘和我說,安俏來帥府前,把和你的喜帖備下了。”他眼睛眨也不眨,信口雌黃,“你給我瞧瞧, 她的喜帖是怎麽寫的。” 霍之潇緩緩起身,雙手扣住安瑜的腰,意味深長地笑了聲:“要那東西做什麽?” “看看。”他話音剛落,屁股就挨了打。
安瑜“哎喲”一聲,抱住姐夫的脖子:“疼!” “我都沒用力。”霍之潇好笑地收回手,屈起雙腿,将他圈在懷裏,“再說……喜帖都要抄,該打!” “我沒想抄!”安瑜不服氣地反駁,“我就是想看看,真正的喜帖該怎麽寫。” 安家和安瑜同輩的,除了安欣,還都沒嫁出去呢。
再說,真要寫喜帖,也輪不到安瑜。 所以他拿着姐夫的鋼筆塗塗改改,寫了半晌,都不滿意,可不得找個參考來學嗎?
安俏就是擺在眼前現成的參考。
“燒了。” “啊?”安瑜的腦袋擡了起來,“你把什麽燒了?”
“那些喜帖。”霍之潇把他額角的碎發拂開,手指從白皙的面龐滑過,又滑到脖頸裏,撫摸自己吮出 來的痕跡,“不該燒?”
自然是該燒。
安瑜垂下眼簾,暗自竊喜,然後把被自己塗滿的紙扔到床頭:“姐夫,快過年了。” 他語氣惴惴,格外不安。
又是一年年關,他就要十八歲了。 該嫁人了。
姐夫……姐夫該…… “初八是個好日子。”
安瑜猛地撐住霍之潇的腰腹,整個人都貼了過去:“姐夫?” “怎麽,還想叫我姐夫?”霍之潇撓撓他的脖子。 安瑜笑倒在男人懷裏:“想,姐夫永遠是姐夫。” 他一個人的姐夫。
婚事是霍之潇去關外前,就着手備下的。 其間林林總總的瑣事,都有警衛員幫着解決,等安瑜知道的時候,木已成舟,別說婚禮了,就連聘 禮都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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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差個喜帖。 霍之潇雖沒指望安瑜能折騰出什麽名堂,卻不料他會說出抄安俏私自備下的請帖的胡話,可不得打 他的屁股?
霍之潇念及此,又忍不住把手伸過去。 誰料,安瑜早有所提防,不等姐夫的手掌落下,一個骨碌滾進被子,拽着被角得意地眨眼:“姐 夫,你就是欺負我。” 墨綠色的被子海浪似的翻滾,霍之潇順勢躺過去,制住亂動的安瑜,不顧他的抗議,把人攏進懷 裏。
安瑜身上出了層薄汗,笑眯眯地喘氣,嘀嘀咕咕說了好些話,霍之潇也只是笑。 望着他笑。
“我去洗洗。”安瑜鬧夠了,起身去找警衛員燒熱水。 他自覺沒什麽不好意思的,身上出汗想洗澡而已,幫他燒了許多天熱水的警衛員卻想歪了,只覺得 自家少帥天賦異禀,且不是個人,大白天的還欺負老婆,甚至叫老婆自個兒找熱水,望向安瑜的目 光登時帶了幾分不忍。
“小少爺您且躺着歇歇,別累着,我們這就去給您燒熱水。” “有勞。”安瑜不疑有他,揣着手往外走了幾步,來到窗邊。 刺眼的白光讓安瑜一時睜不開眼,不過他還是看清了阿姐住的低矮平房。 留在屋前的警衛員注意到安瑜的視線,輕聲說:“安欣已經被送回安家了。” “什麽時候的事?”
“就在昨天,少帥去接您的時候,順便就……” “姐夫都沒和我說。”安瑜心裏一時不知是何種滋味,慶幸間,又有淡淡的茫然。 他這算是……把姐夫從阿姐身邊搶走了嗎?
一陣冷風吹來,安瑜猛地驚醒。 他怕已經得到的一切是水中月鏡中花,怕有人來打醒他,怕睜眼姐夫還在阿姐身邊,是那個與他無 關、高高在上的霍家少帥。 也不知怎麽了,安瑜沒知曉姐夫心意時,尚且沒有這般患得患失,可眼瞧着真的要成填房了,卻回 憶起了很多早已被他遺忘在腦後的畫面—— 三年前,姐夫娶了阿姐,騎着高頭大馬,領着八擡大轎,一路浩浩蕩蕩地回了帥府。
安瑜輕輕吸了一口氣,冰冷的風仿佛無孔不入。 他看了一眼緊閉的卧房的門。 現在姐夫已經是他的了。
他卑劣地竊喜。
是他的了。 是他的……
“阿瑜?”霍之潇久等不到安瑜回屋,推門時,見他盯着窗外的積雪發愣,蹙眉道,“胡鬧!”
言罷,一手遮住他的眼睛,一手攬住他的腰:“不怕雪盲?”
話音剛落,滾燙的淚打濕了掌心。
安瑜撲進霍之潇的懷抱:“姐夫,你覺不覺得我很惡心?我從阿姐身邊把你搶了過來,我……我……” “搶?”霍之潇嘆氣,“我的小阿瑜什麽時候這麽有本事了?”
他噎住。 “你要是有本事,會連喜帖都不會寫?” 被翻了老底,安瑜氣呼呼地拽姐夫的衣袖。 霍之潇卻把手伸過去,與他十指相扣。
“我未婚,你未嫁。”霍之潇俯身與安瑜耳語,“有何不可?” 他睫毛微顫,知道自己鑽了牛角尖,卻又覺得姐夫話裏有話,便踮起腳尖,不輕不重地在男人唇角 咬了一口。
端着熱水滿頭大汗地爬上樓的警衛員,恰巧撞見這一幕,腳下打滑,差點跌倒:“安……安小少爺。” “去吧。”霍之潇聞聲松開他,“趁水熱快點洗,別着涼。” 他應了聲,揣着手過去,忽然想到這裏是姐夫住的卧房,有浴室,不像在別處,洗澡得燒熱水,霎 時臊得滿面通紅。
他還記得,在安家的時候,姐夫欺負了他,才會讓警衛員去燒熱水。
于是安瑜也不好意思和警衛員說話了,等熱水被端進卧房,立刻鑽到屏風後,脫了衣服,撲通一聲 跳進去。 “姐夫,你怎麽不提醒我?”他趴在浴盆邊,郁悶地喊,“我都忘了,這兒是帥府,不是安家,不用燒 熱水。”
“給他們點事做,”霍之潇的身影影影綽綽地映在屏風上,“免得他們成天想着鬧你。” “鬧我?”
“鬧洞房。”霍之潇淡淡道,“你嫁與我,免不了要和他們打交道。日後不必軟着性子對他們,都是群 皮糙肉厚的小子,欠收拾。”
霍之潇甚少談及身邊的人和事,安瑜一聽就入了迷。 他是小少爺,在遇到霍之潇之前,幾乎沒見過上過戰場的男人,後來遇上的警衛員,在他面前也全 是不着調的樣子,瞧着一點也不像兵。
“姐夫,他們會不會嫌我嬌氣?” “嗯?”霍之潇站定在屏風前,聽着裏面嘩啦啦的水聲,想着安瑜光溜溜地坐在浴盆裏的模樣,喉結 上下滾動了一下,嗓音也不自覺地低啞。
“姐夫都說過我嬌氣。”安瑜的眸子黯了黯。 可他生來嬌氣,有什麽辦法?
霍之潇察覺到安瑜的患得患失,起先覺得好笑,後又想,怕是正月初八的婚事吓到了他,讓本來老 老實實地待在自己身邊的小少爺慌了神。
霍之潇猜得一點兒沒錯。 安瑜就是慌了。
他沒嫁過人,苗姨娘也只是被他爹随随便便用轎子擡進來的。 沒人為他哭嫁,也無人為他備下嫁妝。 他孤身一人,就要成為姐夫的小填房了。
成為填房和如今沒名沒分地跟着姐夫是不一樣的。 填房要拜見霍老爺子和家裏的長輩,要站在陽光下見人。
那是安瑜從未面對過的生活。
霍之潇摘下手套,繞到屏風後。 安瑜翻了個身,仰躺在浴盆裏,雙腿緊緊合攏,像尾擱淺的魚。
“有我呢。”霍之潇來到他身邊,五指按在他濕漉漉的後頸上,用指腹輕輕按壓着安瑜頸後凸起的骨頭。
窗外傳來幾聲遙遠的鞭炮聲。 安瑜被姐夫按得閉上雙眼,舒服得直吸氣:“要過年了。” “明日陪你去聽戲。” “聽戲?”安瑜又睜開眼睛,眼波流轉,“姐夫還會聽戲?”
霍之潇自然不會,他常年在關內外奔波,別說聽戲了,就是小曲兒也沒時間聽。 但是霍之潇聽警衛員說,安瑜這樣嬌滴滴的少爺,都愛聽戲。
“去戲園子?” “聽你的。”
“好。”他笑彎了眼睛,盯着姐夫瞧。
顆顆水珠從奶白色的胸膛上滾落,安瑜胸口的紅櫻上都宛如墜着露珠。 霍之潇眼底滾過一陣驚濤駭浪,雙手撐在浴盆邊,低聲問:“怎麽?” 他還是笑,半張臉埋進水裏,吐了兩個小小的泡泡。
水汽氤氲,模糊了霍之潇的神情。 嘩啦啦一陣水聲,安瑜濕淋淋的手臂纏住了霍之潇的脖子。 他輕哼:“我都洗幹淨了,姐夫不抱我出來,就知道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