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療毒情殇
幾日的調養,言若終于恢複了些體力,在她能下床行走後,就去向太後請安,她剛行禮,就被太後的攔住了,太後親自走下座位扶起了言若讓她坐在了她的身邊。
“還沒好利索,怎麽就出來了,也不多加件衣服?”摸了摸言若蒼白微涼的小臉,太後忍不住的感嘆,言若比成婚之前瘦多了,也許當初不該讓她嫁入帝王家。從言若中毒清醒之後,不曾哭訴喊冤過,也不曾說要讨個公道,如果是其他嫔妃,早就鬧的後宮不得安寧了,可是言若沒有,似乎只是得了個小小的風寒不是什麽大事般,這樣的鎮定自若,太後想到在宮外,言若随父親行醫,經歷過的兇險必定不少,才養成了她現在處變不驚的性子,看着更讓人心疼。
“太後,言若沒事。”言若依舊溫柔的笑着。
“皇上昨兒個去看過你?”太後的話語中略帶着歉意。
“是,只是那個時候言若睡着,皇上顧念,沒有讓叫醒言若。”言若表現的溫婉賢淑,這卻讓太後心痛了一下,她知道妹妹将言若教導的很好。從第一眼,她就喜歡上這個有着大家閨秀氣度,又不乏民間女孩的開朗,特別是她那雙琥珀色的雙眸,清澈的讓人感知着世間的美好,也能看到世間的無奈。
太後屏退宮人,握住言若那雙冰冷的手:“言若,是在生軒兒的氣嗎?姨母知道讓你進入後宮,是委屈了你,本想給你安排個好姻緣。宇兒喜歡你,想着你們在一起也是不錯的一對,就在那時,軒兒告訴哀家,楚将軍的女兒喜歡宇兒,為了國事,也因為你對宇兒只是兄長之情,也就沒有跟你提及此事。”言若垂下眼簾,聆聽着,“言若可知,就在那日哀家對軒兒說要封你為公主後的當晚,軒兒來找哀家,說讓哀家将你嫁予他。你知道?軒兒從來沒有求過哀家什麽事。先皇在的時候,哀家位分比較低,軒兒剛出生就由皇貴妃撫養的,皇貴妃無子嗣,對軒兒很看重。還記得,那時候軒兒的身體不好,經常會宣太醫,哀家總是會偷偷去看軒兒,自己的兒子無法照顧,哀家真的很心痛,恨自己無能,總覺得虧欠軒兒。雖然皇貴妃後來被冊封為皇後,軒兒也有了更尊貴的身份,可是軒兒更加辛苦,而哀家卻不能幫他分毫,所以,言若你不要怪哀家…”
“言若沒有怪太後,真的,太後對言若很好,皇上也…對言若…好的。”言若安慰着面前華貴的婦人。
“難為你了,言若,不過哀家看的出,軒兒還是看重你的,否則也不會來求得哀家的同意。”言若若聽到虧欠,想着她究竟是虧欠了誰呢?
回到屋裏,言若擺弄着太後送來的賞賜,她拿了一串珍珠,拆了開來,靠在窗口,一顆一顆的彈向房檐下的一株盆栽中。彈出手中最後一個珠子,言若揚起臉對着太陽,貪婪的呼吸着帶着綠葉花香的空氣。
“小姐,你怎麽出來了。”小婉拿着披風給言若系上。
“小婉,我出去下,你好好幫我守着。”
“那小姐要小心一些。”
“好,我很快就會回來。”
言若從後院出去,沿着無人的小路來到了淩雲亭,她蹲在池邊,撥開雜草,淡淡的紫顯現了出來。紫芽草,第一次來時就看到這草藥,沒想到就是為今日準備的,她的嘴角閃過苦澀的笑,探出手摘了幾片紫色圓形的葉片,将葉子浸沒在池水中,手臂輕擺,水面上陣陣波光,波紋深深淺淺的遠去,一只白鷺忽然竄出飛了出去,吓了她一跳,按住胸口言若笑出了聲,望着那消失的白點失神了許久。
起身步入亭中,飛落的白紗簾讓言若的身影若隐若現。拿起兩片紫色的葉子含入口中,紅唇微微的抿動着。擡手取下發髻上的珠釵,用尖銳的釵尾對着左手的中指用力的刺了下去。她丹田運氣,調整着氣息,指尖上滴落的紅色血液變成了駭人的黑色,點點的黑色落入亭邊的草叢中,碧綠的月葉草瞬間腐敗枯黃,淹沒在周圍的郁郁蔥蔥下。
額上滲出了汗水,言若咬着牙忍受着四肢湧上的撕扯的痛,身體微微的顫抖着,壓抑住急促的呼吸,努力讓自己忍耐着。終于在手指滴落的鮮血再次變成了鮮紅色時,言若頹然的趴在了圍欄上。這次中毒真的是傷到了這個身體,沒想到這個身體原來如此罹弱,她高估了自己。閉眼歇息了片刻,直到一陣風吹醒了她,她拉緊了披風,看了眼手指上紅色幹涸的傷口。該回去了,只是剛走了兩步就已經喘了起來,眼前一花,腳下一個踉跄,眼看就要從臺階上跌下去。言若閉上眼睛,打算忍受跌倒的撞擊,卻沒有意料中的疼痛,睜開眼,耀眼的明黃,她跌入了墨暨軒的懷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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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言若咬了咬唇,身體的痛楚讓她的小臉越發的蒼白。
“為什麽一個人出來。”沒有起伏的音調,聽不出此時墨暨軒的心情。
“好痛…”咬出這兩個字,言若的額頭再次滲出了汗水,她聽到墨暨軒嘆了口氣。
當墨暨軒抱着言若走進太後的偏殿時,院落中的宮人們驚訝的想起行禮的時候,明黃的身影已經進入了寝殿。
“小婉,你是怎麽伺候你家主子的,居然讓你家主子單獨出去。李貴,拉出去杖責20。”墨暨軒沒有看到跪地求饒的宮女,眼前只是跪地謝恩的貼身侍女。
“不要。”言若咬着牙,艱難的起床将小婉護在身後。“是臣妾的錯,是臣妾私自出門,小婉也只是聽命于臣妾,皇上要罰就罰臣妾好了。”
“小姐,不要擔心奴婢,奴婢不要緊,小姐急壞了身子可怎麽好。”小婉輕輕撫着言若的後背,言若慢慢恢複着氣息。
墨暨軒冷眼看着面前的主仆情深,他知道小婉在言若進入林府之前就一直跟着她了,她們主仆的感情很好。
“既然愛妃求情了,那就罰半年俸祿,如有下次,定不輕饒。”
“謝皇上。”言若終于松了口氣,癱倒在地。
下午的療毒耗費了言若很多氣力,靠在美人榻上的言若無法讓注意力集中,也無力應付忽然駕臨的墨暨軒。只是聽見墨暨軒宣來了溫太醫,當溫太醫說她身體并無大礙時才松開了眉頭。此時那個男人正坐在她的書桌前,翻看着她的書,她寫的字。當言若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她聽到那令人心悸低沉的聲音,“你知道淩雲亭是什麽地方嗎?”
“是先皇給安貴妃修建的地方,可惜已經敗落了。”言若的唇微微啓着。
“敗落的地方,你為什麽要去。”墨暨軒的視線依舊鎖在書冊上。
“去感受一下繁華凋落,總覺得那裏是離死亡最近的地方。”從言若口中說出死亡兩個字,那感覺不見畏懼,倒多了幾分淡然。
墨暨軒靠近卧榻,将言若撈了起來,“你想死?”墨暨軒抓住了她想推開的手腕。
“不是想死,是差一點兒就死了。”言若飄渺若離的笑,讓墨暨軒有些慌亂。
“朕不會讓你死的。”墨暨軒的話只是讓言若淡然的一笑,如同天邊的浮雲觸摸不到就被風兒吹散了。
“皇上是為了淑妃姐姐在彌補臣妾?”點到即止,言若想她的話已經夠明白了。
“愛妃是在吃醋嗎?”雖然這樣說,但是墨暨軒看到言若琥珀色的雙眸中,沒有一絲動容,從她進入她的後宮開始,他就不曾看到過她的任何情緒,總是淡然的面對一切,即使這次的生死一線。
“臣妾累了。”琥珀色的雙眸緩緩閉上,拒絕再回答任何問題。墨暨軒的眼前,南宮言若臉色蒼白,略微有些深的唇色在告訴他她現在還很虛弱。他想到李貴承上那碗被言若喝的幹淨的梅子湯,碗中紅豔的梅子如同言若在中毒時,嘴角挂着的笑意,血色妖豔。心頭燃起一陣怒火,南宮言若不是名醫的女兒嗎?她不是會給暨宇解毒嗎?為什麽她自己會中毒,為什麽她會喝下整碗的毒藥。她究竟在想什麽,那個答案他不願意去深想,他本不該在意的,可是在知道言若可能沒命的時候,他心慌了,他第一次心慌了,抓着言若手臂的手不自覺的加重了力道。
“…嘶…”言若痛的倒吸一口氣,睜開了眼睛,眼眶瞬間濕潤起來。
墨暨軒握着的地方是太醫為她療毒時放血的傷口,傷口還沒有完全愈合,鮮紅的血從衣袖裏順着白皙的手臂流了下來。墨暨軒拉開言若的衣袖,受傷的地方沒有包紮,傷口不斷的滲出鮮紅的血。言若用力的想要抽出手臂,卻無法掙脫墨暨軒的束縛,只見他伸出舌尖舔過那鮮豔的紅,将滲出的血跡舔舐,直到紅色不再流出。薄涼的觸感落在肌膚上,混着疼痛,言若驚的張開了嘴,卻發不出聲音,體內一股電流竄過,擾亂了心神。墨暨軒在言若的眼中看到了一絲情緒的動容,心底微微動了一下,似乎只有在面對他的時候,言若才會有片刻的動容。在言若閃神之際,墨暨軒的唇已經貼上了她幹澀的唇瓣,他的舌與她的舌糾纏着,冰冷的帶着鐵鏽的味道。狂猛中刻意地揉進了難得的溫柔,似執意要引誘她沉溺。柔柔的聲音在言若的耳邊響起:“言若…”言若的身體一僵,這是他第一次溫柔的喚她的名字,可是為什麽她的心痛了一下,卻找尋不到那深處的根源。
“告訴朕,你中毒時,你對暨宇說了什麽?說了什麽?”蠱惑的聲音讓人迷失,讓人情不自禁的就要開口,這是墨暨軒另一個一直想要知道的事情。
“說了什麽?說的是…請不要為我難過。”沒有起伏的音調,言若的有些幹澀的唇碰觸到墨暨軒的耳廓,均勻的呼吸聲,言若昏了過去。墨暨軒埋首在言若的頸窩間,言若的話深深的刺激到墨暨軒,冰冷的氣息讓周圍的空氣冷了幾分。言若心裏還是在意暨宇的,她讓暨宇不要為她難過,所以暨宇那日才那樣激動的喊着言若的名字。墨暨軒猛的起身,站了起來,頭也不回的沖了出去。門外端着茶水的小婉吓了一跳,慌忙沖進屋內,發現卧榻上的小姐睡的安穩,這才放下心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