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交換條件

慈寧宮內燈火漸暗,一側偏殿的寧靜被打破。高嬷嬷進了內殿禀告太後皇上來了,并且直接去了南宮昭媛的偏殿,太後擰着眉,這樣的動靜,不知道兒子意欲為何。

小婉在院落中看到皇上駕到連忙跪了下來,還來不及請安,就見墨暨軒推開屋門,進入了言若的屋子,彭的一聲,門被關上了。“李公公,這是怎麽了?”小婉想進屋卻被李公公拉住了,“小婉姑娘,我們還是在外面候着吧。”“不會有什麽事吧,皇上看起來…”小婉忍不住擔憂,看到李公公連連擺手,小婉也只得作罷,祈禱小姐的平安。

言若在太後這裏的屋子裏的擺設和雨霖閣很相似,幹淨整潔,窗戶上挂着月影紗的簾子,反射着燭火的光暈,讓屋內顯得溫暖。屋子裏的炭火點的不如凝香殿那樣火熱,卻沒有一絲寒意,這裏溫暖中帶着清爽。墨暨軒走近言若靠着的貴妃榻,從她知道他所做的決斷之後,她就一直呆在了太後這裏,只讓小婉回雨霖閣收拾了個小包袱,如同剛入宮時一樣,随波逐流,随遇而安的讓墨暨軒心底燃起怒意。她真的不在乎嗎?一點都不在乎他如何對她?

月影微動,軟榻的人正在看書,書放在曲着的雙腿上,懷中抱着個方形的軟墊,只聽見書頁翻落的聲音。穿着月牙白色女子擡起頭,沒有起身,沒有行禮,只是擡起了頭,看清了來人,将書合了起來,放在一邊,似乎看穿了來人要将她的書給扔了。

“有事?”言若伸直腿,随意安然。“坐啊。”墨暨軒緩步靠近軟榻居高臨下的望着言若。“香之的胎像有異,朕要你診治。”墨暨軒注視着言若那雙溫潤的眼睛,想找尋些什麽,卻什麽也探尋不了。

“有異?溫太醫是否說淑妃娘娘的有孕引發心悸,将無法誕下皇嗣?”對于墨暨軒的單刀直入,言若也很直接。

“還有你什麽不知道的嗎?”墨暨軒皺眉,她居然知道。

“有啊,不知道皇上對淑妃姐姐會有什麽樣的安排。”

“你是故意的?”

“這個可無法故意,只是事情終究會演變成那樣,太醫遲早會診斷出來。”

“你何時得知的?”墨暨軒想要知道言若的醫術究竟有多厲害。

“不比太醫知道的早。”

“你為什麽不說?”墨暨軒緊緊的盯着言若的眼睛,他明白答案,但還是忍不住想要言若親自告訴他。

“江湖郎中的女兒怎麽比得上禦醫的醫術。”言若說的認真。

“南宮朔可不是江湖郎中,世代神醫可不是浪得虛名,他的女兒醫術也必定不弱,你有辦法的。說你想要什麽?只要你提出來,朕都答應你。”墨暨軒的目光咄咄逼人,容不得對方閃躲。

“皇上,我說過醫術高超也終究不是神,有救不了的人,也有治不了的疾病。”很誘惑的提議,可是她沒有能力答應,也不願意欺騙,也不想做無謂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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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有盡力怎麽知道不行?還是你根本就不願意去做。”墨暨軒指責着,黝黑的雙瞳帶着冰冷的怒意,卻沒有吓退面前的女子,同時也引發了對方的怒意,“皇上,你見過不停嘔血的病者嗎?你見過高燒不退的病患嗎?你見過血崩難産的女子嗎?沒有藥,過了醫治的最佳時間,或者遇到庸醫,等待他們的只有死。神醫也只不過是在恰當的時間醫治了能醫治的病人,是百姓心有所托的一個念想而已。”言若顯得有些激動,這是第一次,墨暨軒看到這樣的言若,蒼白的臉龐上泛着紅暈,琥珀色的雙眸散發着銳利的光芒,不見平時的溫和澤潤。墨暨軒心中一股異樣,熟悉的感覺,心莫名的動了一下。

“言若。”墨暨軒擡手剛要撫上言若的面頰,卻被對方躲了開來。面前的女子面色平緩了下來,不見了剛剛的怒意。

“皇上,為了淑妃,我該做的都做了,該忍了也忍了,我不覺得欠了誰什麽。我也不會去做我能力以外的事情,請您明白。”言若琥珀色的雙眸散發出一絲冰冷。

“你嫉恨朕,嫉恨香之?”墨暨軒一開口,就覺得自己犯了個錯。而他确實是犯了,言若的的嘴角閃過一絲笑,嘲諷的笑。

“皇上只要愛自己所愛的人就好,如果覺得誰嫉恨危害了您和您愛的人,您可以想鏟除誰就鏟除誰,只是如果對象是我的話,您最好先知會一下太後娘娘。”言若的話直接将墨暨軒推遠。

墨暨軒握緊了拳頭,曾經溫順乖巧的女子似乎只是僞裝,此時面前強悍毫無畏懼的女子才是她的真面目。是自己傷的她太深?還是有其他原因?不歡而散的談話,墨暨軒沒有再逼問什麽?

沉冤得雪的昭媛一直住在慈寧宮,沒有回雨霖閣的打算,太後察覺出言若心情低落,知道她喜歡新鮮玩意,命人淘換了些,沒想到言若自己找到了樂子。言若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了一顆小巧的松柏,擺在了內殿裏,翠綠的松柏上挂上了許多飾品,琉璃珠串,香包,豔麗的絲帶,小巧的玻璃燈盞在晚上閃着漂亮的燈火,煞是好看。松柏下還擺着好些漂亮的錦盒用絲帶紮着,言若說這是一個村落的風俗,迎接最寒冷冬季的裝飾。太後看着喜歡,連跟着命婦母親進宮請安的孩子們也喜歡。命婦們向太後請安之後去了皇後出請安,孩子們讓太後留了下來,慈寧宮熱鬧了起來。言若說樹下的禮物是給孩子們的,孩子們開心的去挑選,每人都拿到了喜歡的禮物,有撥浪鼓,有彈珠,珍珠香包……

“恩哲,你拿到的是什麽?”太後問着自己的侄孫,林恩哲,淑妃哥哥的長子。太後感嘆着,侄子比皇上也就大個2歲 兒子都這麽大了。

“回太後,是一本字帖。”林恩哲已經6歲了,父親已經為他請了先生,讀書識字,作為林家長孫已然有了父輩們的影子。

“哦,好像是王羲的字帖,王羲的字帖存世很少,你可要謝謝你的表姑姑。”太後沒想到言若準備的禮物都是孩子喜歡的,也沒想到恩哲一下子就拿到了那純藍色錦盒的禮物就是他喜歡的禮物,不過也難怪,其他孩子似乎都選的是自己喜歡顏色的盒子。

“恩哲明白。”林恩哲捧着書,卻發現要謝的表姑姑正跟自己的弟弟追逐着,上首的太後看着,笑出了聲。

內殿內,胖乎乎的林恩浩正追着自己的表姑姑,口齒不清的叫着姑姑。言若手中拿着一個彩色的風車,不停的跑着,風車轉好看的緊。

“不給,不給…”言若小跑着,不緊不慢配合着林恩浩的小短腿。

“給,給恩浩……姑…姑…好……”林恩浩鼓着如同肉包子的臉頰,眯着小眼睛讨好的追在言若的身後。

“這孩子還沒長大呢。”太後看着追逐的一大一小,會心的笑了,言若看起來很開心。她知道言若很喜歡恩哲與恩浩,在初入林府的時候,正巧碰上恩浩生病,連禦醫都束手無策,林家的男人們幾乎都要放棄了,林少夫人與林恩哲日日守在恩浩的身邊,祈求恩浩能康複,而祈求有了回應,南宮言若讓恩浩痊愈了。林侍郎夫婦對南宮言若感激萬千,恩哲對這個表姑姑心生敬仰,再次活潑起來的恩浩更是喜歡這個表姑姑。

言若舉着風車彭的一聲撞在了一堵肉牆上,熟悉的氣息,攬住她腰身堅實的臂膀讓言若的身體瞬間僵硬,而此時,林恩浩已經抱住了她的腿,開心異常,“抓住了,抓住姑姑了。”

“這不是恩浩嗎?”墨暨軒彎腰抱起了恩浩,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攬着言若,這和諧暖心的畫面讓太後心中感慨萬千。

“皇舅舅。”恩浩眼睛笑成了一條線,更是一把抓過言若手中的風車,笑的傻呵呵。

“哼…”言若轉過頭,嘟起了嘴。

看着懷中的一大一小,墨暨軒心頭閃過一絲暖意,如若恩浩真的是他與言若的孩子,他就與言若多了一層牽絆。但是他沒有忽略,懷中言若想要掙脫開他的束縛。

墨暨軒沒有離開,而是留了下來,看着言若與孩子們玩耍,言若對孩子們很有耐心,還喜歡逗恩浩玩,恩浩胖乎乎的小臉上還印着言若粉色的唇印,言若輕輕擦去恩浩小臉上的印記,回首和恩哲說話的時候,恩浩摟着言若的脖子,好不親昵。這樣的言若,墨暨軒從沒有見過,視線緊緊鎖在那抹小巧的身影上。言若還讓恩浩叫她姐姐,太後笑話言若還像個孩子樣。言若卻不在意,笑着說,這不是顯得她小嘛,更是讓太後忍俊不禁。

墨暨軒修長的手指微微敲打着扶手,目光沒有離開過言若,這樣的無拘無束的笑容,為何從沒有對他展現過。忽然言若捂住了胸口,臉色瞬間的蒼白,下一刻,墨暨軒就出現在言若的身邊,将還挂在她身上的恩浩送到了恩哲的手上。将言若護在了懷裏,言若緩了緩,并沒有推開墨暨軒。“姑姑沒事,恩哲帶弟弟去吃點心,今天姑姑剛做的。”一聽到點心,恩浩開心的抓着恩哲的手就要去,恩哲點了點頭。看孩子走開了,言若做了幾次深呼吸,臉色緩和了一些。

“我沒事。”言若雙手抵着墨暨軒的胸膛,想保持距離,卻因為是在孩子們面前,表現的不那麽明顯。

“言若,你生朕氣的時候,會自稱我。”墨暨軒在言若的耳邊低語着,言若擡起臉龐,雙眸注視着墨暨軒的雙瞳,“是嗎?”言若眉毛微微動了動,卻沒有多餘的表情,墨暨軒心底卻是一痛,大手撫上言若的背,似要減少她的不适。

太後望着面前的一對璧人,想着也許該讓恩哲恩浩多進宮。

天色漸晚,孩子們都回家去了。慈寧宮內卻依舊熱鬧,太後留下進宮請安的順親王夫婦一起用晚膳,難得兩個兒子一同陪着,太後相當的高興。

墨暨宇身邊的楚晴,她的眼神已經不似從前親切,女人總是很敏銳的,即使她什麽都沒做,也成了敵視的對象,這種感覺真的很不好。墨暨宇還帶了一些鹿肉和幾件皮裘,是他剛剛獵得的。當一件如雪的皮裘大氅送到言若面前時,言若看到了楚晴看似平眼底卻閃着嫉妒的黑眸,似乎太後也發覺了。“晴兒啊,暨宇一直對言若這個妹妹好,你不會太介意吧。”太後淩厲的目光掃向楚晴。

“妾身不敢,王爺一向待人親厚,更何況是南宮昭媛。”楚晴特別加重了最後四個字,卻不敢去看身邊人的表情,視線卻落在了帝王的身上,卻發現皇上并沒有太多的表情。

“太後,該用晚膳了,言若陪您去更衣。”言若起身乖巧的攙扶起太後,楚晴看到也連忙上前伺候。瞬間內殿子只剩下兄弟兩人。

“皇兄…”墨暨宇終于忍不住開了口。

“何事?”墨暨軒眉頭一動。

“臣弟想說,之前是臣弟逾矩了,不過請皇上不要對南宮表妹太過薄情。”墨暨宇對哥哥冰冷的目光沒有躲閃。

“薄情?”危險的氣息在墨暨軒周圍散發開來。

“她自幼在宮外無拘無束的長大,本不該進入後宮失了自由。自從她進宮,中毒,受傷,被誣陷,這本不該是她承受的。”墨暨宇握緊了拳頭。

“你是在為朕的昭媛鳴不平?”墨暨軒眯起了眼睛,一股暗流在兄弟二人之間流轉。

“她也是我們的表妹。”墨暨宇話如一刀割在了墨暨軒的心頭,不安在墨暨軒的心頭籠罩開來。

“三弟,你知道觊觎朕的後妃是什麽罪嗎?”墨暨軒冰冷的話一落,墨暨宇慌忙垂首。

“皇兄,臣弟将南宮昭媛視為皇嫂,更将她視為妹妹,臣弟不忍心看妹妹受委屈。”

“真的只是當妹妹看?”墨暨軒的口氣又冷了幾度。忽然他想起他說言若嫉妒香之,嫉妒,他似乎從未真正理解這兩個字的含義,此時此刻,他忽然明白心中的憤,心底的怒是從何處而來。

“是…”墨暨宇吃力的咬出這個字。

還想說些什麽時候,太後已經在兩個媳婦的陪同下走了出來。太後今日興致很高,滿意看着身邊坐着她的兩個兒子還有兒媳。屋外的飄起了雪,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厚重的簾子将寒冷阻擋在屋外,屋內溫暖如春,太後噓寒問暖,問什麽時候楚晴能有好消息,楚晴有些羞澀的望了眼身邊的夫君,墨暨宇只是默不作聲,沒有說一句話。

“言若呢,言若也要快有好消息才好。”太後把目光投向言若。

“母後放心,朕不會讓太後失望的。”墨暨軒熾熱的目光,言若卻沒有看到,她只是沒有什麽表情有些出神,似乎說的事與她無關,墨暨軒忽然抓住了她放在桌下的左手,滿意的看到她眼神閃了一下。

“母後,朕剛剛做了個決定,想和母後先說一聲。”

“什麽事?”

“兒臣決定朕的第一個兒子将會為太子。”墨暨軒擲地有聲,不在意周圍詫異的眼神。

“皇上決定了?”太後并沒有表示反對的意見,雖然有違立賢的祖制,但是也阻止了今後皇嗣間的争奪。墨暨宇和他的王妃只是露出驚訝的表情瞬間又恢複了平靜。

用過晚膳,喝了盞茶,衆人告退讓太後早些休息。一行人走出了大殿,屋外雪花紛飛,寒意讓人卻步。楚晴為墨暨宇系上鬥篷,那樣溫柔,言若站在那裏看着有些出神。卻驚異的發現墨暨軒為她披上了披風,披風上的鳳毛讓她忍不住打了噴嚏,卻讓面前的人笑出了聲,食指輕刮了她小巧的鼻。言若眼光一凜,忽然的溫,是安撫亦或者是什麽目的?就在這個時候,凝香宮的宮人前來禀告,淑妃身體有恙,請皇上過去。墨暨軒将她披風上的風帽給她戴好,深深的看了言若一眼後轉身離去。宮門前那的一回頭,讓言若心底忍不住的冷笑,她握緊了腰間的錦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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