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交杯酒
六月的早晨陽光明媚， 寬敞的保姆車悄無聲息地駛入停車場， 身着普通白T恤和牛仔褲的雲冉緩步踱出， 助理溫志緊随其後。
盡管她打扮得很低調，但是守在拍攝場地外的粉絲一眼就發現了她的存在，一小撮人群中爆發出一陣短暫的驚呼，然後十幾個舉着燈牌和禮物的粉絲激動地圍上前。
“卧槽真人比屏幕上的還漂亮。”
“這是我親手做的餅幹，希望你喜歡。”
“能簽個名嗎？”
“拍戲加油！”
……
溫志盡職盡責地攔住這些人， 雲冉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沒關系。
她接過那個粉絲的手工餅幹， 其它昂貴的禮物她沒收。夏日炎炎， 雲冉不厭其煩地跟他們簽名、拍照，最後粉絲們心滿意足地走了， 剩下幾個戀戀不舍地伸長脖子朝裏面張望。
脫離熱情的粉絲團， 雲冉的額頭都出了一層汗，溫志提着東西跟在身後，感觸良多：“雲姐終于也有來探班的粉絲了，人氣火爆上漲。”
她人氣之所會在短時間漲這麽多，都是姜跡妍那部電影的功勞。雲冉笑笑不說話， 叫人看不出喜怒。
換上服裝後，化妝師拎着工具來給她化妝。溫志性格腼腆，化妝師妹子也不愛說話， 整個休息室異常安靜，偶爾能聽見化妝品相碰撞時發出的輕微響動。
突然一個有啤酒肚的男人急吼吼地推門進來：“這麽久不見可想死我了！寶貝今天……”
氣氛怪異，他這才看清屋子裏的人， 後面的話盡數卡在喉嚨裏，臉上猥瑣的表情卻還來不及收回去。
化妝師怒視來人：“你怎麽進來不敲門？我剛畫好的眼線都歪了。”
“長得這麽漂亮還兇巴巴的，跟小貓咪似的。我走錯房間了。”啤酒肚男人與其說是在解釋，不如說是在調戲化妝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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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一雙被肥肉擠得幾乎找不着的眼睛，不加掩飾地盯着化妝師裸|露的大腿看，在看到椅子裏的雲冉後，原本往外走的步伐頓時拐了個彎：“剛剛打擾到你們化妝真是不好意思哈，不過這妝化得可真漂亮，主要是人底子好，細皮嫩肉的，我來看看那什麽眼線歪在哪裏了。”
他說着朝雲冉的臉伸出手，眼睛一直盯着雲冉的胸部。
這要是再看不出他的意圖那就是傻逼了，三個人不約而同地從心底升騰出一股厭惡，雲冉偏頭躲開對方的觸碰。
溫志按住男人的肩膀，不由分說地往外推：“我們馬上就要拍戲了，閑雜人等請離場！”
啤酒肚男人被駁了面子有些掃興，不過不急，來日方長，以後有的是機會。
上午拍戲的時候雲冉發現那個男人并沒有離開，而是站在一邊圍觀她演戲，滑膩的視線像條蛇一樣粘在她身上，讓人渾身不舒服。
雲冉視而不見，拍自己的。
等到導演滿意喊卡已經是正午，那個不懷好意的男人攬住易安雯的腰，兩個人有說有笑地去了對面的酒店。
聯想到上次冷絲蔓告訴她的消息，雲冉猜測，這個好色的男人八成就是包養易安雯的金主。一個沉迷美色一個為了錢出賣身體，都不是什麽好鳥。
冷絲蔓端着盒飯興沖沖地跑過來，在雲冉身邊坐下，摩拳擦掌準備對易安雯展開報複：“今天下午我和那女的有一場對手戲，終于等到這一天了，看我不好好教訓她。”
雲冉淡定地往嘴裏塞了一口飯：“你準備怎麽教訓？”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短暫的午休時間一晃而過，一切準備就緒，冷絲蔓和易安雯換好衣服進入片場。
冷絲蔓飾演的女一號與在花園中散步的皇帝偶遇，絕世的容顏一下子就吸引了皇帝的注意，被召去侍寝。不久後女一號被封為貴人，雖然是妃子裏級別最低的，但至少脫離了奴婢的卑賤身份。
易安雯飾演的女配，是在女一號升級為貴人後，負責服侍女一號的一個婢女。這個女配表面上看起來很普通，實則是華妃安插在女一號身邊的眼線，女一號的一言一行女配都會如實向華妃彙報。
女一號還是奴婢的時候與華妃曾經有過過節，發現易安雯是華妃的人後，無中生有地捏造事實誣陷易安雯，并讓易安雯在寝宮外罰跪，給華妃一個下馬威。
“啪！”
青花瓷做的茶杯在地上摔成碎片，冷絲蔓兩條好看的細眉緊緊皺起，對趴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易安雯橫眉豎目：“這麽燙就拿過來，是想燙死我嗎！”
“奴婢錯了，請娘娘息怒……”
“不要狡辯，自己去殿門外跪着，沒有我的允許，不許起來！”
鏡頭一轉，穿着宮女服的易安雯跪在粗糙硌人的地面上，烈日當空，很快後背就被汗水浸濕。
有與她關系好的宮女來為她求情，根據劇本上寫的，這個時候冷絲蔓要讓宮女去請華妃來喝茶，讓華妃看到跪在地上的易安雯，然後這段戲就結束了。
但是冷絲蔓突然打了個噴嚏。
“卡，重來！”
重拍，結果到了這一段冷絲蔓又失手碰倒了道具。
如此反複，終于成功拍完後易安雯最裏面那件衣服都濕透了，雙腿發酸，頭昏腦漲地被人扶起來，差點站不穩。
這場戲過了，易安雯沒有助理，孤身坐在樹蔭下揉腿。冷絲蔓悠然自得地走過去，背對着人群，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當初用冷水潑人的時候，沒想到會有今天吧？醜人多作怪。”
接着冷絲蔓像是怕沾到什麽髒東西一樣，不屑地轉身離去。
她是故意的……易安雯難以置信地望着冷絲蔓遠去，等到冷絲蔓的背影混入人群中再也看不見，她眼中驚疑不定的目光變得像蛇蠍一樣陰毒可怖。
——
無聊的工作日每天都很繁忙，好在枯燥乏味的生活還有戀愛可以調劑調劑。
方艾站起來，活動了一下由于長時間低頭看電腦而導致僵硬的脖子，順便一手掏出手機，給雲冉發短信——我想你了。
明明昨天才見過，但就是很想她，恨不得時時刻刻都粘在一起。
方艾等了一會，雲冉沒有回複，大概在拍戲沒有看到。
失望地暗滅屏幕，手機鈴聲突然響徹整個辦公室，方艾一喜，看清來電者後剛燃氣的熱情又迅速被撲滅。
方艾有氣無力的：“怎麽又是你。”
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被嗆了一句的姜跡妍很無辜：“我今天第一次找你好吧。”
一天都沒能見到老婆的方總很不開心：“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姜跡妍今天明顯心情好，尾音都在上揚：“今晚來我家聚餐，慶祝我和康齊上周見家長了。”
方艾心裏羨慕得要死，然而嘴上卻不饒人：“好，等會下班了我去超市買點滋陰補陽的保健品送你們，給你們補補腎，祝你們早生貴子。”
姜跡妍懶得跟她計較：“你可以帶家屬一起來。”
方艾秒變臉：“不早說。不給你買補品了，給你發紅包。”
辛苦的拍攝伴随着西下的太陽一起結束，晚上只剩下女一號的戲份，雲冉跟冷絲蔓揮手告別，坐上保姆車沒多久就收到了方艾的電話。
“晚上姜跡妍要聚餐，可以帶家屬，你下班了嗎？”
雲冉：“剛下。”
“那我去你家接你。”
拍了一天的戲，汗水揮發後渾身都黏膩膩的，回到家雲冉先快速洗了個澡，然後用吹風機吹幹頭發。
做完這一切沒多久，方艾剛好開車抵達她家樓下，雲冉帶着洗浴後的花香坐進副駕駛：“要不要買點吃的帶過去？”
“不用那麽麻煩，我問過了，姜跡妍都準備好了。這次聚餐就是為了慶祝她向婚姻的墳墓又邁近了一步，不必跟她客氣。”
車廂裏彌漫着勾人的香氣，方艾忍不住探過去輕嗅雲冉的頭發。
雲冉偏過頭，柔軟的唇瓣不經意間相觸。方艾一頓，氣氛正好，她低下頭加深了這個吻。
姜跡妍家裏不止她和她對象兩個人，還有一男一女分坐在沙發兩端看電視，兩個人方艾都不認識，不過能出席這種私密聚會的，應該都是與姜跡妍有很深的交情。
姜跡妍幫他們互相介紹，那兩個人是姜跡妍的大學同學，跟姜跡妍的關系很好，不是圈內人，但是其中那個女人認出了雲冉：“我看了跡妍拍的電影，我記得你，你好漂亮，演技也很棒，我都看哭了。”
雲冉寵辱不驚地朝她笑了笑，還未說話就聽方艾搶先道：“謝謝啊。你眼光真不錯。”
那一臉自豪的小表情，仿佛被誇獎的人是她自己，雲冉的努力得到別人的認可她比誰都高興。
雲冉看了她一眼，與面對姜跡妍朋友時的客套不同，她望向方艾的目光中的笑意真真切切。
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可愛的人，又傻又天真，可就是令她怦然心動。
姜跡妍男朋友康齊是慕星公司旗下的藝人，歌壇小天王，方艾知道這人，但是平常接觸不多，畢竟性別不對口，她愛關注美女不愛關注美男。
幾個算不上熟的人聚在一起，剛開始都有些尴尬，幾杯酒下肚後大家都差不多放開了，一邊劃拳玩一邊閑聊。方艾喝多了，臉色紅得不正常，椅子都坐不穩，東倒西歪的靠在雲冉身上。
雲冉順勢扶住方艾，方艾毫無自知之明，竟然還要喝。
雲冉眼疾手快地将方艾手中的酒杯半路攔截下來：“你喝高了，不能再喝了。”
“我沒醉。”方艾掙開她的懷抱，眼神迷蒙，眼底散發的光卻很明亮，難以分辨是醉是醒，她輕聲道，“既然都喝了，那我們幹脆再喝一杯交杯酒吧。”
話音剛落，原本鬧哄哄的客廳安靜了一瞬，交杯酒跟喝酒豈止是幾個字的區別。
雲冉擡眼盯住方艾，那一刻她眸中閃爍着難以描述的複雜情緒，最後微微紅了眼眶：“好。”
客廳前所未有的靜谧，只能聽見清淺的呼吸聲，像是莊嚴肅穆的婚禮現場，雲冉和方艾的手臂交纏相扣，将杯中酒一仰而盡。
喝完兩個人相視一笑，瞳孔中倒映着彼此的身影，心中同時湧動着岩漿般熾熱的情緒。
喜歡一個人或許就是這樣了吧，滿心滿眼都是她，再也裝不下別人。
想與眼前這個人相守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