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走在長長的過道, 湛榆被她亮晶晶閃着璀璨明光的眼睛吸引, 喉嚨微動, 矜持地抱了抱她:“必須能。”

追女朋友,她是認真的。

懷抱頃刻分離, 離得近, 崔溯還能聞到她身上淺淺的酒氣:“姐姐, 不會是醉了吧?”

“沒醉。”湛榆牽着她手繼續往前走。

忍了忍,她歪頭把沒說完的話吐了出來:“酒不醉人人自醉,剛才, 是被美色迷了眼。”

還亂了心。

酒店人來人往, 崔溯乖巧地和她并肩而行,臉上挂着恬淡的笑。

對着這樣一個人, 她說一就是一,誠誠實實,直白簡單,不會讓你花費無用的功夫去猜她心裏到底在想什麽。

她心裏喜歡,不懂得藏着掖着, 會輕輕柔柔地說出來,不會害羞, 也沒有那麽多小女生談戀愛的糾結曲折, 一記又一記的直球抛過來, 非要一臉無辜地勾得人步步淪陷。

崔溯不說一句話地側頭看她,有一瞬間,她好想和姐姐談戀愛呀。

“在想什麽?”

“我在想……姐姐會是個很好的戀愛對象。”

被追求的女孩子誇贊, 她揚了揚眉:“不僅如此,我還是很省心的結婚對象。”

“姐姐這麽自戀的嗎?”

“不是自戀。”掌心從手腕滑落到崔溯手背,裹着溫軟的纖纖玉手,湛榆心裏格外踏實。

“不信的話阿溯試試就知道了。人的嘴巴可能會騙人,但時間不會。日久見人心,說的就是這個。”

包廂的門被推開,繼續融入這場沒結束的聚餐。

酒足飯飽,年輕充滿活力的年紀,在座的都是同齡人,有的是共同話題。來找湛榆說話的人很多,話匣子打開,早就超過了七句話。

按照約定,她要當着同學的面公開表明,她在和阿溯談戀愛。

崔溯眼尾輕掃,懷裏放着花臉貓的玩偶,樂得看好戲。

她知道姐姐人緣好,她也喜歡看姐姐在人際關系中游刃有餘的表現。

有的人溫柔廣闊,能容納四面八方的善意,能在眨眼消化各種信息并做出最真誠完美的應對。

這是天賦,旁人羨慕不來。

如果說湛榆是水,那麽崔溯就是冰。

她冷淡寡言地坐在一處,拒人千裏,不理會那些畏畏縮縮的男生,也不想和叽叽喳喳的女生談論最新潮的化妝品。

她坐在那,天地都會和其他人劃分開,而她的天地很小,小到只允許湛榆一個人進來。

湛榆在和別人聊天的時候,她就靜靜看着。

看她展露在眉眼的笑,看她暈在骨子裏的優雅,看她被茶水潤澤的唇,以及懸在腕間的名貴手表。

數算着表盤過去的時間,期待着姐姐給她的驚喜。

她默不作聲,存在感卻比說話的那些人還要強,從眼睛溢出來的綿綿情意,看得局外人都不忍心再霸占着湛榆了。

女班長放下杯子:“好了好了,別再纏着問東問西了,出了酒店門,往左拐步行三分鐘就是娛樂會所,咱們去K歌吧!”

“哎?K歌?”王依依眼睛一亮:“想聽湛榆唱歌!湛榆唱歌可好聽了!”

“記得上次聽湛榆唱歌,還是高一軍訓的時候吧?”

一群人熱火朝天的殺到‘鳳舞九天’,前段日子王依依送給湛榆的金卡正好派上了用場。

侍者殷切地替她們開了豪華包廂。

一群龍鬼蛇神拿着話筒在那咋呼。四周喧嚣,燈光忽明忽暗,崔溯窩在沙發扯了扯她衣袖:“姐姐還給其他人唱過歌?”

“嗯,軍訓那年,當着全班同學的面唱過一次。阿溯想聽嗎?”

“想聽。”醋勁上來,崔溯有意刁難她:“但唱別人寫的情歌,沒意思。”

湛榆若有所思地磨搓着指腹:“我出去一下。”

她不說做什麽,崔溯也沒問。

王依依眼尖,看她出去,扯着嗓子問了句,問了也白問,湛榆根本不打算說。

“什麽嘛,神神秘秘的。”

副班長嫌她沒眼力:“嘟囔什麽呢,她倆的事你摻和什麽?不怕挨揍呀!那啥,崔溯眯着眼睛看你呢。”

“……”

王依依小臉白了白,養好的肋骨仿佛又在隐隐作痛。

出了包廂,來到大廳前臺,侍者有禮貌地接待了她:“您好,能為您做些什麽?”

湛榆從錢包裏掏出一張‘鳳舞九天’限量特制的黑金卡:“我姓湛,有件事需要麻煩一下……”

很少有人知道,暮城三分之一的娛樂會所,是湛氏集團‘不起眼’的分支末節。

侍者臉色頓變:“見過阿榆小姐!”

春光爛漫,湛榆執筆繪好五線譜,懷裏抱着金色吉他,試好了音,起身朝接待她的侍者客氣道謝。

走出兩步忽然想到什麽,她折返回去。

大小姐去而又返,侍者誠惶誠恐,擔心哪裏做得不夠好。

“你看起來很好奇我為什麽要寫歌,對不對?”

“對……”

湛榆眼睛漫着碎光,招了招手,侍者湊近兩步。

“這首歌,是寫給我未來妻子的,寫得很倉促很一般,可我還是想唱給她聽。她現在就在樓上等我,人群裏最漂亮的那個就是她。”

“啊?”猛地被自家小主子爆料,侍者立馬點頭如搗蒜:“我不會說出去的!祝…祝阿榆小姐旗開得勝!早點抱得美人歸!”

“嗯,謝謝。”

一身刺繡長裙,秀發飄飄,留下一道纖細的背影。侍者恍然如夢:“見……見到活的阿榆小姐了?”

沒等湛榆慢悠悠回到包廂,808房的門被叩開。

女侍者端着上好的酒水瓜果進來,匆匆一瞥,被坐在角落的女孩驚豔,她收斂心神,笑容甜美:“會所免費做活動,同學們吃好玩好。”

“哎?還有這待遇?”副班長和衆人謝過。

女侍者走了沒兩分鐘,湛榆抱着吉他邁進門。

她一進來,副班長就要拉着她吃瓜:“可甜了,快來嘗嘗?”

“你們吃吧。正好我有一首歌要送給阿溯。”

“哦……”

貼心的單身汪們表面笑嘻嘻,內心哭唧唧——到嘴的甜瓜,它怎麽說酸就酸了呢!

崔溯笑吟吟地坐在沙發看她。

湛榆背着吉他親自調好了燈光,須臾,昏暗的包廂被渲染地非常有情調。

站在高臺,光從斜上方打下來,她眉眼低垂,驅散了人心浮躁:“這首歌,我給它起名《玫瑰》。”

吉他的弦被熟稔撥.弄,前奏平緩悠長,直到開嗓的那刻,賦有敘述性的聲線很快抓住了人的耳朵……

我在下雨的天氣邂逅你在午後夢裏和你相遇

如果說世上真有傾城一笑的仙女

必然是你

我在漫漫的深夜想見你在明媚的春光描繪你

春天呀它值得等待她值得等待

青澀的喜歡還有那熾熱的留戀

純白色長裙

掩藏了柔軟會發光的绮念

落在我心上 化作燃燒的玫瑰

花開四季

它一直開 一直開

如車子不停蜿蜒

我想不如笑着來開啓這段旅途

用一個吻付諸全部熱情

給我好嗎

給我好嗎

……

清晰地咬字,咬.着暧.昧含渾的情.愫,在燈光和旋律包裹的房間如雲霧升騰。

慵慵懶懶地坐在沙發,崔溯眼裏笑意越來越濃,心動如流水,她饒有趣味地選擇了不聲張。

最後一道音符悄悄溜走,湛榆抿了抿唇,不好意思地看着坐在沙發的少女。

寫的不好,唱的勉勉強強,哪怕這樣,她也希望阿溯能夠喜歡。

大型的屠狗現場,當事人還猶覺不夠。

抱着吉他從座位起身,湛榆認真道:“身為朋友,有件事一直瞞着你們是我不對。如你們所見,我在讨好阿溯。

她坐在那,就符合了我所有幻想,在我心裏夢裏,反反複複時時翻湧。簡單來講,我喜歡她,我們在戀愛。”

話說完,她抱着吉他走下臺。

嘴皮子一碰就打開了櫃門,高三一班的同學們忍着酸爽舉杯慶祝。

女班長好想當衆鞠一把淚,她吸了吸鼻子:“早知道你們在談戀愛,做得這麽明顯了,我們又不瞎。”

副班長跟着附和:“對!對!你們太明顯了!誰不知道湛榆喜歡崔溯,而崔溯又喜歡湛榆呢?都住在一起了,閉着眼睛我們都曉得你們是一對啦!”

“……”

大家的反應和湛榆想象的不太一樣,她坐在崔溯身側,取了吉他挂在她身上:“你看,她們都知道你喜歡我呀。”

笑她得了便宜還賣乖,崔溯伸手比劃了一個‘七’。七件事沒做完,沒做好,都不算答應做她女朋友。

湛榆哄她:“那我們接着做?”

一旁偷聽的王依依小臉爆.紅:“要做、要做你們回家做呀……”

“做什麽做什麽?”女班長探頭過來:“嗨,依依,你怎麽又在聽小兩口說悄悄話了?”

同學們開始起哄,崔溯規規矩矩坐在湛榆身邊,神情冷漠,絲毫不受影響。

金色的吉他流轉着細膩柔和的光,她看了眼好事之人,扭頭對湛榆提議:“我也會彈吉他,要我彈吉他給姐姐聽嗎?”

她拉着湛榆的手就要往門外走。

湛榆回頭笑着和同學們告罪:“吶,都看到了,我要去陪女朋友了,改天再聚,今天一應花銷記我賬上,先失陪了。”

人走了,王依依耳朵仍是紅紅的,她喝了杯啤酒:“啊,湛榆可真敢寫啊……”

不僅敢寫,還敢說敢做呢!

單身汪們拍着胸膛松了口氣,欲語淚先流:如果有選擇,誰願意當一只抱着檸檬在樹下痛哭流涕的狗呢?

彈吉他是假,想單獨和她相處是真。出了會所,崔溯打開手機軟件找了代駕。

接單的司機是個健談的,八位數的車子在暮城還是第一次見,更別說開了。

冷眉冷眼的小美人看起來不好招惹,他簡單說了幾句話,眼神止不住通過鏡子打量崔溯,隐在眼底的貪婪和垂涎,湛榆再熟悉不過。

跑車一路開進崔家別墅,下車時,她喊住了明顯被豪宅鎮住的男人。

她挽着崔溯的手,湛榆客客氣氣地笑了笑:“趙先生是吧,給您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女朋友。”

“啊?哦哦!”男人羞愧地漲紅臉,意識到自己的表現都被人看在眼裏,他趕緊彎腰賠不是。

有色心沒色膽。湛榆看了他一眼:“嗯,沒事,您走吧。”

男人落荒而逃,這樣身份地位的千金小姐,他可惹不起。現在回想,還真是色迷心竅了!

挽着她胳膊進了門,崔溯輕笑:“好想看姐姐為我吃醋呀,阿榆姐姐怎麽就不吃醋呢?”

“我如果淪落到要和那樣平凡的人争奪阿溯,還有什麽資格陪在阿溯身邊?”

“這是什麽道理?”崔溯惱她不解風情,卻也知道姐姐看似溫和,骨子裏也沾染了世家難以摒棄的傲氣,剛要開口,見到不想見的人,眉間嬌嗔化作了冷淡。

崔譽從樓梯走下來:“歡迎湛小姐來家裏做客,我這女兒,在你家住着,沒少給湛小姐添麻煩吧?”

“伯父哪裏的話。”湛榆上前兩步與他行了晚輩禮。

崔家和湛家幾代的交情,知道三房的大小姐是湛老爺子的掌上明珠,崔譽很給面子地拉着她下了兩盤棋,期間沒少過問老爺子的身體狀況,湛榆撿着能說的和他提了幾句。

崔溯和父親關系僵持,父女情分比紙還薄,她肯守在這,無非想要聽聽姐姐會怎樣承認她們的關系。

她喜歡姐姐說到她們戀愛時,眼睛溢出來的濃濃占.有.欲。

瘋狂,也嚣張。和往常不一樣。

湛榆故意輸了一子,保全了長輩的顏面。

一番交談,崔譽對眼前的年輕人很是欣賞,要說唯一的不滿,大概是她野心不夠。

“過幾天填報志願,我會和阿溯報考同一所學校。”

撿着棋子放進棋盒,湛榆含笑和崔譽表明心跡:“阿溯和我住在一起,我們生活得很好,我也習慣了睡醒能夠見到她。如果可以的話,大學四年結束,我希望能喊您一聲岳父。”

作者有話要說:哦,謝謝可愛們不辭辛苦不怕麻煩地給《幻想》評論、打卡,愛你們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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