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是嗎?”崔譽似笑非笑地翹着二郎腿, 指間夾着未點燃的雪茄。

他語重心長道:“年輕人想要什麽, 得憑真本事。話說得再漂亮, 如果心意不夠真,就會成為被風刮倒的草。草低賤不值錢, 世侄女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白。您放心, 我會給阿溯最好的。”

知情識趣的年輕人最讨人喜歡, 崔譽瞥了不遠處的女兒一眼:“那行,今晚別走了,留下來陪阿溯吧。”

湛榆朝他行禮:“多謝伯父。”

場面話說盡, 崔譽目光悠長地看向窗外。

他對崔溯突發奇想的同性戀情沒有任何興趣, 他看中的,是湛榆在湛老爺子心目中的地位。在意的, 是崔溯能不能借着湛家的東風拿下崔氏這座金山。

在嫡系一脈揚眉吐氣,對他來說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不過浮雲。

崔溯眼神蒙着淡淡的輕蔑,走上前來拉着湛榆手腕:“爸爸,沒什麽事我們先上樓了。”

“去吧。”他點燃雪茄。

趕在煙霧缭繞前, 崔溯踩着高跟鞋帶人上了樓梯。

她的房間和她的人一樣,冷冷清清, 至潔至簡, 沒多少人情味。

一聲不吭關上門, 崔溯趁着姐姐發愣笑着将人撲倒,語氣近乎嗔怪:“姐姐真是耍的一手小聰明,就這麽迫不及待把我預訂了?有什麽話, 你問樓下那個抽煙的,不如來問我。”

“問你,會得到答案嗎?”

躺在柔軟的大床,乖乖巧巧被人壓着,鼻尖萦繞着阿溯身上好聞的冷香。手臂被禁锢着,肌膚相觸,明明處在弱勢的位置,她笑得仍舊優雅從容。

崔溯揚唇,一身的冷冽褪去,顯出這個年紀女孩子應有的嬌縱:“你如果誠心誠.意發問,我還是會酌情告訴你的。”

她生得太美,模樣太動人,湛榆控制着眼睛不亂看,問:“那第三件事,阿溯還滿意我做的嗎?”

“滿意呀。能在十八歲的年紀和姐姐犯傻、聽姐姐表白,我滿意的不得了。”

她輕柔地啄了啄湛榆唇角:“這是給你的獎勵,喜歡嗎?”

“喜歡。”和貪戀的女孩子在床上做這事似乎有點刺激,湛榆忍住旖.旎的念頭,并不介意眼裏的暗湧波濤被人窺探地一目了然。

直截了當的欲.望,有恃無恐的戲弄。崔溯耳尖泛紅,慢吞吞松了手從她身上起來,佯裝鎮定地看向天花板。

身後,湛榆坐起身忙着撫平衣領的細小折痕:“想好報考哪所學校了嗎?”

“想好了。”消化完之前的羞澀,崔溯看了她兩眼,笑着抱了她手臂:“第一志願,就填清大吧。”

“清大?”

胳膊觸碰到少女發育良好的柔軟,湛榆頓了頓,身子不動聲色地挨近她:“都聽你的。”

崔溯覺得稀奇:“姐姐凡事都聽我的,心裏就沒有理想的報考學校?都跟着我走了,四年呢,萬一後悔了怎麽辦?”

“不會後悔。”湛榆眉眼彎彎:“我現在的理想,是和阿溯在一起。”

上學嘛,什麽時候都能上,畢竟學無止境。可追女朋友,就要一鼓作氣。

她動不動滿嘴情話,崔溯被她取悅地眉開眼笑。

舍不得打破現在朦朦胧胧的美好情.愫,靠着她肩膀,感受着夏天的風從窗子飄過來,心尖起了一絲一縷的燥.熱。

湛榆小心地用餘光看她,慢慢握緊她放在腿部的手。

傍晚,金黃色的光芒肆意盛放,一波又一波的蟬鳴為夏季賦予了最原始的元素。

傭人前來請人下樓用飯,崔溯嘆息着握着姐姐手腕:“餓了吧?我帶你去吃飯。”

和崔譽同桌用飯算不得什麽美事。在崔溯眼裏,崔譽不僅是讨人厭的煙鬼,還是自诩風流的酒鬼。

陪未來的岳父喝杯酒,很理所應當。

三杯酒下肚,湛榆面色浮現誘.人的紅暈,維持着眸色清明,嘴裏不緊不慢說着話。

了解她的人都看得出來,她醉了。只是良好的修養時刻繃着最後一根弦,嚴謹規範着她的行為舉止,以至于不在人前失态。

可醉了就是醉了。

崔譽執杯輕晃,在接收到女兒明顯的不滿後,他笑着将紅酒一飲而盡:“不愧是湛老夫人教養出的孩子,很好。”

這話聽起來是在誇她,實則在稱贊已故的老夫人,湛榆醉蒙蒙咽下那句受之有愧,眨眼就被崔溯攙扶着起身,半邊身子倚在她肩膀,一下子找到了最妥帖的依靠。

“菜也吃了,酒也喝了,爸爸,我扶姐姐上樓了。”

她幹脆利落離桌,緊抿的唇毫不掩飾內心的煩躁:“這樣的事,我希望一次就夠了。多了,不說我不高興,湛家老爺子知道了也不會高興。”

疼愛的孫女自甘陪酒喝得酩酊大醉,哪怕情有可原,說起來又像什麽事呢?

看她真上了心,崔譽不覺惱怒,反而滿意地笑了笑:“看得出來,她對你勢在必得。湛家上好的肥魚,叼緊了,別讓人跑了。”

崔溯厭惡地閉了眼,再睜開時,她譏諷一笑:“像您當年不擇手段地追求媽媽嗎?想想就令人作嘔。”

喝了酒,情緒失控,崔譽端着酒杯狠狠摔在地上:“沒有我,哪來的你?!”

在酒杯崩碎前,崔溯及時掩好了姐姐耳朵,湛榆靠在她懷裏醉眼迷離:“阿溯,怎麽了?”

崔溯一瞬斂去眼底的憤怒和悲哀,柔聲安撫她:“沒事,家裏的蠢貓打碎了杯子,姐姐,你累了嗎?我帶你去睡。”

“好……”

醉了的湛榆比平時還要乖巧。她松了口氣,挺直脊背,抱着人上了樓。

燈光明亮,偌大的廳堂,仆人吓得噤聲。

崔譽沉默地站在那,想起離開多年的妻子,想到多年前小小的孩子在沙灘笑着喊他‘爸爸’,破天荒地感到一陣陣荒涼。

“董事長,我扶您回房休息吧?”

他失魂落魄地看了眼管家,酒勁緩過來,搖搖頭,那丁點的脆弱來得快去得快:“不用了,都退下吧。”

“是……”

樓上,女傭将備好的衣物放在桌角,對眼前的一幕不敢多看,匆匆離開。

離開前想着冷冰冰的大小姐對着湛小姐表現出的溫柔遷就,不由咋舌:愛情,還真能軟化一個人的鐵石心腸?

第一次照顧酒醉的人,崔溯拿出了全部的耐心。

見慣了崔譽喝醉酒撒酒瘋的樣子,再看姐姐,她一顆心軟得一塌糊塗:姐姐就是醉了,也格外讓人省心。

“這麽乖,要自己擦臉嗎?”她把濕|毛巾遞過去。

湛榆規規矩矩地坐在床一側,一身酒味,她不想弄髒阿溯的床,就要起身,被人輕柔地按住肩膀:“沒關系的,姐姐怎樣,我都不會嫌棄。”

她的話,湛榆聽得迷迷糊糊,起身的動作被打斷。毛巾擦過臉,意識有了短暫清醒,她看着崔溯,輕輕道了句謝。

“姐姐沒必要和我客氣。要洗澡嗎?”

“嗯。”

“要我伺候姐姐嗎?”

湛榆反應慢了半拍,醉意懸在舌尖:“一起洗嗎?”

崔溯被她突然的調.戲弄得不知怎麽招架,手指點了點她額頭:“姐姐是真醉了,還是借醉占我便宜?”

“都有……”湛榆頭重腳輕地站起來:“守在外面,我一會…出來……”

十五分鐘後。站在浴室門口,聽着裏面沒了水流動靜,崔溯不放心地喊了聲:“姐姐?姐姐需要我幫忙嗎?”

隔着一道門,裏面傳來短促悶響,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崔溯快速輸入指紋開了鎖。

浴室的門打開,白霧缭繞,湛榆裹着浴袍眉眼娴靜地倒在幹淨的地板,見她沒什麽事,崔溯笑了笑,重新把人抱起。

“姐姐酒量真是淺,不過我喜歡。”

為她蓋好夏涼被,調好房間溫度,崔溯放心去沐浴。

躺在床上的湛榆懷裏空空,下意識抱了放在一旁的軟枕,一聲低語:“阿溯……”

清清爽爽地走出來,怕吵到她,崔溯去隔壁房間吹幹頭發。

等她回來,姐姐還老老實實抱着軟枕沒松手。躺在她身邊,崔溯犯了愁:她想被姐姐抱着睡。

不開心地戳了戳繪着紅狐貍的枕頭,湛榆擰着眉抱緊,占有欲滿滿,看得崔溯哭笑不得:“姐姐抱着枕頭做什麽?抱我呀。”

幾次三番想要把枕頭從她懷裏抽出來,得到的是湛榆一次強過一次的反抗。

她懊惱地跪坐在湛榆身側:“姐姐醉了,就分不清自己想要什麽嗎?你不是最想要我嗎?”

“要阿溯……”湛榆眷戀地抱着紅狐貍軟枕:“想要阿溯……”

而真正的阿溯,被她嫌棄地晾在一旁。

崔溯磨了磨牙,笑得不懷好意:“姐姐,你這樣不好,我會吃醋的。”

吃醋的崔大小姐軟軟地貼過去,唇舌掃過她的耳朵尖:“姐姐,你忘了還有第四件事嗎?你懷裏抱的是枕頭,丢開它,抱我。”

話說完沒得到任何反應,她晃了晃湛榆肩膀,像在撒嬌:“第四件事呀,你醒醒好不好?”

長夜漫漫,就在她快要失去希望賭氣抱着自己睡的時候,湛榆慢慢松開了她懷裏的紅狐貍,崔溯眼睛一亮,乖乖投懷送抱。

溫軟的身子,清冽的體香,睡夢中湛榆放松地喟嘆一聲,彷徨的心有了着落。

“阿溯……阿溯……”

她抱着做夢都想占有的少女,一聲聲的呓語落在崔溯耳畔,耳朵酥.酥.麻.麻,心尖也酥.酥.麻麻。

夢裏,湛榆重回八年前。

爸媽冷漠怨毒的眼神,弟弟挂在唇邊的無情嘲弄,畫面一閃,爺爺苦口婆心地勸她不要走,說這裏永遠是她的家。

但她清楚,這裏不是她的家,這個家充滿了冰冷絕望,她幻想的家,不該是這樣。

那該是怎樣呢?

她唇角噙了一絲笑:她幻想的家,要有一個動她心的女主人,模樣傾城,身段窈窕,眼睛水靈靈的,蒙着四月天的春雨,一颦一笑,勾起她熱烈的瘋狂。

感受到攬在腰肢的手慢慢收緊,崔溯有意無意地在她耳邊輕哼一聲,妖嬈且媚:“姐姐,是想我了嗎?”

湛榆陷在溫柔鄉難以醒來,她嘴唇張張合合,細碎的呢喃從唇縫飄出來,崔溯湊過去,那些話如淋漓雨水滴在她心坎,泛起層層漣漪。

“想要阿溯…想和阿溯有個家……想要阿溯……想要一個家……”

不厭其煩地傾訴,聲聲盤旋,恍若心頭執念。

聽了許久,直到她再次沉沉睡去,崔溯憐惜地回抱她:“會的,我會滿足姐姐的,會陪姐姐把失去的找回來。”

她依戀地在她頸側落下一吻:“湛榆,你聽到了嗎?我是你一個人的。”

作者有話要說:捉蟲。感謝在2020-04-02 18:25:36~2020-04-04 16:11:3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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