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戶人家結親是要遵循六禮的,不過小谷村是小地方,又深受北方狄族風氣的影響,結親雖然也要按六禮來,卻是要簡潔一些,一些不必要的流程都可以棄掉。
柳沉兩家結親一事很快傳遍小谷村,有羨慕沉止戈的,也有嫉妒柳惜的,但這些并不能影響到什麽。
請了媒婆互換庚貼,又請了算命先生合八字,送了聘禮定日期,半個月就過去了。
距離征兵僅餘一個半月,沉父催着算命先生将日期改前,婚禮就開始了。
柳家兩個女兒一個兒子,大女兒已經出嫁,也在村裏,這次妹妹結親她便回來幫忙,小兒子還是個半大孩童,不過也在幫忙收拾。
“一梳梳到底,二梳白發齊眉,三梳子孫滿堂……”柳淑一邊給妹妹梳發一邊念叨着,不由感慨道:“你也要嫁人了,明明之前還是個小豆丁呢!”
“瞧瞧,我妹妹可真漂亮,肯定是村裏最漂亮的新娘子了!”柳淑湊到柳惜耳邊,看着銅鏡裏的女孩,眉目清秀的少女臉上揚滿了幸福羞澀的笑容,看着就讓人心生歡喜。
“來,姐姐給你梳妝打扮,一會兒還要換上嫁衣,可是累人了,不過這笑容可得保持住了。”柳淑拍了拍柳惜肩膀。
嫁衣繁複又豔麗,但是大紅色的嫁衣又映着柳惜的笑容更加幸福。
可是不一會兒,柳惜就體會到姐姐說的累人了,身上穿着嫁衣,頭上戴着冠,盡管只是坐着讓姐姐打扮也很累人。
然而此時距離吉時還有兩個時辰。
總算打扮完了,柳淑滿意地看着妹妹,一對柳眉彎似月牙,顧盼生輝的眼眸黑白分明,膚白如雪,打了粉又顯得紅潤嬌憨,點紅的朱唇微微彎起弧度,雙頰便帶上了一對淺淺的梨渦,美不勝收。
“對了!”柳淑塞給柳惜一塊糖,“入洞房前是不能吃東西的,後面事還多,你先吃塊糖,別餓壞了。”
柳惜還沒咽下嘴裏的糖,柳母就進來了,含含糊糊問了好,柳母就知道了,瞪了眼大女兒,到底是心疼孩子,只讓柳惜趕緊把糖吃完。
柳淑知道後面自己不适合待,主動退出去。
柳母便拉着柳惜開始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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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讓她以後不能再像在家裏一樣任性,要順從丈夫孝敬公公,沉家都是男人,她以後要負責家務,勤儉持家。
柳惜點頭表示自己都記住了,柳母才低聲道:“下面說的事你也別害羞,是每個人都要經歷的。”
然後柳母便湊到柳惜耳邊将洞房男女之事說給她聽。
柳惜本以為所謂洞房就是兩個人躺着一張床上睡覺,誰想竟然還有這些,頓時滿面通紅,只是聽柳母說這種事做好了沉止戈會更喜歡自己,她才吞吞吐吐地詢問,想弄清楚自己不甚明白的事。
等吉時一到,柳母就結束了教育領着人出去。
兩家就是隔壁,沉父租了花轎和轎夫到柳家門前。
可惜現在戰事緊張,馬匹一般人家見都難以見到,故而沉止戈也沒能騎上高頭大馬去迎親,花轎很快停在沉家門口。
沉家後院擺了十幾桌,街坊鄰居都來了,孩童蹦跳着過來讨要喜糖,說着吉利話。
沉止戈身着大紅色的新郎服,豐神俊朗,氣宇軒昂,手中牽着紅綢,紅綢的另一端正是蓋着紅蓋頭的柳惜。
牽引着柳惜,兩人在鼓樂聲中拜了堂,送去了洞房。
柳惜按規矩坐在床上,沉止戈接過一旁的喜秤,緩緩挑起紅蓋頭。
饒是兩人相識多年,沉止戈還是被盛裝打扮的柳惜驚豔了。
沉止戈難得的表情取悅了柳惜,她笑得眉眼彎彎,顧不得旁邊還有人徑直問道:“好看嗎?”
沉止戈回過神來,俊俏的臉蛋微微一紅,偏頭喃喃回答:“傾國傾城,不足以形容。”
沉止戈的話讓柳惜心裏甜滋滋的,她一直以為沉止戈沒有多喜歡自己,但現在看來他肯定喜歡自己!
沉止戈終于意識到旁邊還有人,而且還正在一旁偷笑,連忙開口,“外面還有客人,我要去招呼,你先休息休息,餓了便吃些果脯點心,累了就先睡吧,忙一天了。”
沉止戈身為新郎,娶了村裏衆多年輕男子渴望求娶的柳惜,自然免不了被灌酒,盡管沉父害怕她喝醉了洩露身份幫忙擋酒,可回到洞房的沉止戈還是有些醉醺醺的。
此時柳惜已經脫了繁複的嫁衣,換了簡便的襦裙,沉止戈在外面待的時間久,她吃了些果脯,靠在床邊已經有些昏昏欲睡了,畢竟今天是真的累了。
聽到腳步聲和開門聲,柳惜就清醒了,對于今天晚上,她是既期待又害怕,期待可以和沉止戈更親密,害怕真的會像是娘說的那樣疼嗎?
沉止戈雖然喝的多了,可她向來謹慎,柳惜一靠近她就清醒了,被扶到椅子上喝了杯茶,醉意漸漸散去,沉止戈苦惱了。
今天晚上應該發生的事是發生不了的,沉止戈撐着腦袋,還有些昏昏沉沉的,幹脆裝醉吧?
柳惜不知道沉止戈的心思,只是看她頭疼的模樣很是心疼,站在她背後幫忙揉太陽穴,“以後別喝那麽多酒了,你又不會喝,都拒絕好了。”
沉止戈低低應了一聲,被柳惜揉的舒服,忍不住眯起眼睛,頭向後一靠,抵在柳惜腹部。
突如其來的親密讓柳惜動作一頓,低頭一看,沉止戈一臉困倦,眯着眼睛像是只慵懶的貓咪。
“困了就去床上睡吧。”柳惜心疼了,撫了撫沉止戈的臉頰。
天已晚了,屋外嘈雜聲漸漸散去,柳惜撐着腦袋側躺在沉止戈旁邊,細細看着沉止戈,目光劃過她纖長的睫毛,高挺的鼻梁,最終落在沉止戈紅潤的薄唇上。
柳惜愣愣看着,心跳越來越快,擡頭四望,整個房間只有她們兩個人,而她觊觎的那個人還在沉睡,柳惜鬼使神差地向沉止戈靠近,越來越近……
近到柳惜甚至能看到沉止戈臉上細細的絨毛,沉止戈突然嘟囔了一句,側過頭去,避開了柳惜。
這時柳惜才驚醒過來,不由對自己剛才的舉動譴責起來,實在……實在太放蕩了!
柳惜不敢再有什麽非分之想,規規矩矩躺在沉止戈身旁,漸漸地也陷入了夢鄉。
一旁喝醉的沉止戈這才松了口氣,放任困意襲來。
新婚之夜,就這樣過去了。
第二天,沉止戈習慣了早起練武,天剛亮就醒了,入眼就是一片紅色,她才想起來自己已經結親了。
扭頭看看身旁,柳惜睡覺很規矩,還是睡前的姿勢。
對于柳惜沉止戈還是感覺很愧疚,便想偷偷起來,讓她接着睡,誰知沉止戈剛坐起身柳惜就迷迷糊糊醒了。
“是我吵醒了你嗎?還早,多睡會吧!”沉止戈勸道。
柳惜愣愣看着沉止戈,還處在剛睡醒的迷糊中。
也不知道聽沒聽到自己的話,沉止戈無奈搖頭,又覺得柳惜這迷糊模樣格外可愛,笑意便濃了幾分,按着柳惜的肩頭将人按倒在床上,“還早,多睡會。”
被沉止戈按倒在床的柳惜聽話的閉上眼睛,看上去真的要再睡會。
等沉止戈起床收拾好了,柳惜才猛地坐起身,一臉茫然地看着沉止戈,“止戈?”
“嗯?”
“我,我起晚了?我還要給公公敬茶,完了完了!”柳惜看到沉止戈都收拾好了,頓時懊悔自己起晚了。
“沒有,你別急,天還早,父親應該還沒起。”沉止戈連忙安慰。
雖然沒有遲,不過既然已經醒了,柳惜也不睡了,跟着沉止戈起床,洗漱過後,沉止戈去後院習武,她便去做早飯。
沉父酒喝得多了,起得有些晚,等他坐到椅子上,柳惜便端着一杯茶過來。
柳惜恭敬地喊了一聲,将茶端到沉父面前。
如果沉止戈真是個男子,沉父自然是高興這敬茶了,眼前這個人是要給他沉家延後的,可不是,沉止戈是女子,他還要提防柳惜發現宣傳出去。
冷淡地接過茶,沉父抿了一口就放下了。
早飯是柳惜做的,味道要好的多,沉家今天的第一頓飯就在沉默中過去了。
飯後柳惜自覺去收拾,心情卻不甚好,在自家裏吃飯的時候沒什麽規矩,她習慣了說說笑笑的吃飯,可沉家吃飯,沒有一個人說話,沉父沉止戈都是嚴肅着一張臉吃飯,氣氛很是沉默。
柳惜有些不适應,但想想這是第一天,自己以後一輩子都要呆在這的,總要适應,就只能勉強收拾了心情。
沉父去了鋪裏,沉止戈将借來的桌椅換回去,又去了書房,偌大的沉家就只有柳惜一個人了。
收拾打掃了一番,柳惜便無事可做了,想了想,端了杯茶去了書房。
沉止戈正坐在椅子上,案上放了幾本書,他手裏還捧了一本正在看,并沒有注意到柳惜。
柳惜悄悄把茶放到沉止戈右手邊,左右無事就看着沉止戈發呆,白皙俊美的臉龐一如既往的嚴肅,修長的劍眉時不時蹙起,眼眸裏閃過一抹沉思。
真好,柳惜傻傻地笑起來,眼前這個清秀俊朗優雅沉靜的少年是自己的丈夫!是自己的!
如此一想,柳惜便覺得自己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