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沉止戈聽到笑聲擡頭便看到了柳惜傻笑的樣子,在帶着些嬰兒肥的臉頰上顯得有些蠢蠢的。

“怎麽了?”沉止戈忍笑問道。

“唔?沒,沒什麽。”柳惜回過神,頓時臉紅起來。

沉止戈端起茶喝了一口,“謝謝,很好喝。”

“嗯,不用說謝謝,我們不是夫妻嗎?”柳惜微微低頭,有點害羞。

低頭柳惜就看到了沉止戈放在案上的書,四個大字在書皮上,可惜她一個也不認識。

柳父雖然識字,可沒有強求柳惜學習,再加上村裏大多數人都是不識字的,柳惜到現在連自己名字都不認識。

注意到柳惜的目光,沉止戈摸了摸軍書,“想識字嗎?”

識不識字對于柳惜來說是無所謂的,不過能和沉止戈更多的接觸她是不會拒絕的。

思忖着自己過不了多久就要走了,真要教也教不了多少字,沉止戈決定先教柳惜她的名字。

沉止戈在紙上寫下柳惜二字,字體隽永,即使柳惜不識字也覺得好看。

沉止戈重新抽出一張紙,将寫有柳惜二字的紙放到案前面,這才遞給柳惜毛筆,“試試?”

柳惜應了一聲,接過毛筆模仿着沉止戈的動作顫顫巍巍地寫起來。

看了幾眼沉止戈便搖起頭來,幹脆從身後半抱住柳惜,手把手教起來,“別緊張,手別晃,第一次寫慢慢來。”

沉止戈說話時呼出的氣體打在柳惜耳畔,柳惜哪還能安心學字,早已滿面通紅,思緒亂飄。

三天就這樣過去了,到了回門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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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裏對回門還是挺重視的,當日沉止戈兩人便早早起來,收拾整頓了一番才拿着禮品準備去柳家。

因為是回門的時候,柳父柳母也早就等着她們。

禮儀方面沉止戈做的絲毫不漏,尊敬地喊了爹娘,送上禮物。

餐桌上沉止戈舉止言談也并不出格,還給柳惜夾了菜,看的柳父很高興。

飯後柳父和沉止戈聊天,柳母便拉着柳惜去廚房收拾,一是幫忙,二是母女聊天。

一進廚房柳母就忍不住了,她是過來人,雖然自家女兒挽了婦人髻,可她臉上還是稚氣未脫,哪裏像是被丈夫寵愛過的模樣。

“止戈對你怎麽樣?可好?”雖然憂心,柳母也不大好意思開場就問那種私密事,只旁敲側擊。

柳惜想了想這幾天,自己做家務的時候沉止戈會讓自己休息不要累到,兩人都無事的時候沉止戈還會耐心地教自己識字,這樣一想柳惜就笑眯了眼,“很好啊!”

猶豫片刻,瞅瞅女兒傻笑的模樣,柳母還是詢問了新婚之夜的情況。

得知兩人這三天都沒有同房,柳母心裏一突,莫不是沉止戈有什麽隐疾?

柳惜也知道這不對勁,可她是個女兒家,怎麽也說不出要沉止戈那樣的話,便一直擱置下來,覺得時間還長,以後就好了。

柳母恨鐵不成鋼地敲了敲柳惜,“征兵就要開始了,你們再不同房,如何給沉家留後!到時候沉止戈去了戰場,他能不能回……萬一出了什麽事,你以後也沒個孩子伴着,可怎麽辦啊!?”

柳母的話讓柳惜也意識到這個問題了,沉止戈是要離開自己的,而且能不能回來……

柳惜心情低落下來,柳母便不忍心了,她本就不希望女兒嫁去軍戶,就怕以後成了寡婦,可木已成舟,她也只能往好的方面想。

“你不争氣就算了,沉止戈也那樣,他是不是……不行?”柳母猜測着,沉止戈雖然個頭不高,可人看着就精壯,不像是不行的樣子啊。

對于這種事柳惜還有點害羞,不過聽到柳母說沉止戈不好就不同意了,“止戈可厲害了!能文能武,什麽都會!”

柳母白了眼女兒,“我說的是那方面。”

柳惜頓時蔫了,她也不知道,難道是自己沒有吸引力?

“他,是不是不知道?我以前也什麽都不知道,公公看起來那麽嚴肅,也不像是會和他說那事的樣子。”柳惜猜測。

柳母覺得不太可能,再嚴肅再不好說能比得上沉家留後?更何況沉止戈是個年輕男子,面對自己的娘子還能安然入睡,怎麽也會抱抱,親親,或者更親密一些的吧。

“那我讓你爹給他說說。”柳母也沒辦法,只好期望是沉止戈不懂了,要真是不行,柳惜以後不成寡婦也要守活寡。

“不,不要了吧?”柳惜害羞了,怕沉止戈以為是自己不滿讓父母施壓。

“那你就不想為沉止戈生個孩子?”

“……”

回家那短短一路上柳惜偷瞄沉止戈不下二十次,然而直到入夜,沉止戈都沒什麽反應,還是和之前一樣各睡各的。

立冬之前,征兵便開始了,小谷村軍戶多,經驗豐富,參軍的兒郎們早早便收拾了東西,準備一同坐着牛車去縣城裏,那裏才能被編入伍。

這天天還未亮,柳惜便起來了,做了幾道葷菜又去蒸了餅,然後把餅包嚴實了塞到沉止戈包袱裏。

去縣城的時間是早上,早就定好了,沉止戈到的時候已經有不少人等着了,他們旁邊都有自己的妻子家人囑咐着,大多都露出了不舍和擔憂的神情。

沉父也來了,他等了那麽多年,臨上車的時候還不停地叮囑沉止戈,要敢打敢殺要多立戰功要當将軍。

柳惜默默站在旁邊,最後才把包袱遞給沉止戈,低聲道:“包袱裏有水有大餅……注意安全。”

也不知道沉止戈聽到沒有,接過包袱就上了牛車。

幾輛牛車漸行漸遠,沉止戈坐在牛車上,腰背筆直,卻頭也不回。

這年冬天果然冷得很,沉父的打鐵鋪生意不景氣,柳惜便去縣城尋了份工作,給貴婦人們做繡活,補貼家用。

因着擔憂沉止戈,柳惜每次去縣城交繡活都忍不住打聽戰事。

大唐繁華千年,可自先皇駕崩,各地便不安分起來,不滿年輕皇帝的侯爺們時不時搞些小動作,再加上近些年旱情嚴重,匪流四起,整個大唐烏煙瘴氣,對大唐虎視眈眈的蠻族們也似聞到了血腥味的餓狼,蠢蠢欲動。

這年冬天的侵擾比往年更加嚴重,似乎只要邊境露出一點疲軟之勢北方狄族就會乘勝追擊,狠狠撕下大唐的一塊血肉。

沉止戈自進了軍隊,沒練幾天便上了戰場,這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已是滿身血腥味,傷也受了不少,沒被發現也是多虧了沉父,為了沉止戈不會被發現身份自幼便喂她吃藥,那藥不知哪弄來的,反正沉止戈從來不知道什麽是葵水,胸前也平平似男人。

其實除了北方,西方沙漠的孤鷹也對大唐眼饞得緊,只是他們沒有北方騎兵的骁勇,只敢躲在沙漠裏搗亂偷襲。

敬德七年,北方狄族持續了五年的騷擾,時北狄将領烏德率兵正式攻打北部邊境定原城。

駐守定原城的便是關內候李仁,李仁本姓許,因其戰功顯赫,先皇特賜李姓封侯。

烏德善騎兵,本來單于的打算是先聯合了其他小國一同吃掉大唐這塊肥肉,畢竟自己一個上去說不定就被落井下石了,可烏德卻急了。

烏德是單于二子母族,現在對單于之位争奪甚是激烈,他若不做出功勞,二子如何成功奪嫡成為單于,更何況他多年侵擾大唐北部,看大唐軍隊追不到他打不了他,便認為大唐不過如此。

烏德用着單于二子的派系名頭私下借了兵馬,當大唐士兵以為不過是又一次侵擾的時候,正式開戰了。

他想攻下定原城,定原城連通大唐和北狄,攻下定原以此為中轉站,之後便沒有大型防禦要塞了,想直擊大唐都城都不是難事。

這一戰持續了月餘,烏德骁勇善戰又經驗豐富,他和李仁對峙多年,彼此手段都相互熟悉,這一戰短時間是不能結束的。

其實按理來說,烏德是不占優勢的,定原城護衛北方邊境多年,城牆高且厚,難以攻下,而騎兵對攻城戰并沒有多大用處。

如果不是今上對李仁多加防範,不肯多與糧草和兵馬,烏德可能早就敗了。

經過這月餘的鏖戰,烏德也知道自己是沖動了,可既已戰,他怎能退縮,看出了大唐皇帝對李仁的戒備,烏德又有了希望,他想放手一搏,攻下了定原,他便是功大于過,若是敗了,單于二子奪位失敗他也是要死的。

戰到二月,烏德的機會來了,定原城一個将領願意投靠烏德,只希望此後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秘密見面商量,又給了這年輕将領一大筆黃金,當夜,他便開了城門迎烏德進來。

烏德領着精銳騎兵直奔将軍府,未進門突然燈火通明,舉目一望,四下盡是大唐精兵,這時烏德才知自己是被騙了。

烏德知道今上忌憚李仁,便有恃無恐,加之他深知李仁行兵打仗也光明磊落,極少使用陰謀詭計,那将領也演得極像貪財之人,烏德急切之下便中計了。

這一戰贏得漂亮,幾乎沒損失多少兵馬,今上龍顏大悅,招了李仁回去論功行賞。

随行的就有李仁的親衛和将士們,至于定原城現在由誰來守,李仁便管不到了。

李仁的鎮北軍去了京都,就駐紮在軍營裏,李仁和三品以上的将領都去了行賞宴,其他品級不夠的就只能待在軍營裏,好在李仁早便宣布可以休息,倒沒有多少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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