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溫月華牢牢凝視着他, 想從他眸底看出真假。
他不會真要同她一起去泡溫泉吧?
不、會、吧?
溫月華趁機瞧了陸雲風好久, 但他面色如常, 說完那句‘你和我’後, 便不再言語。
她的心跟着揪起來, 看樣子好像是真的。
他竟然真有此想法!
溫月華忍不住生起悶氣來,琢磨着要是把他一腳踢下馬車, 不知會如何?
陸雲風見她一下蹙眉,一下咬唇, 一下瞪眼,眉宇間也染上喜色,能見到不一樣的她,當真是人生幸事。
生了主意, 便又說道:“溫泉裏沒有外人在,放心。”
溫月華眉梢高高翹起, 沒有外人在, 那麽他便可以為所欲為了,是這個意思嗎?
怒氣以于胸腔升到頭頂, 臉上的色澤也比方才更加緋紅。
不過這次是氣的。
她長籲一口氣, 好言相勸,“不管如何,月華總歸是女兒身, 男女授受不親,殿下此舉,可是逾越了。”
陸雲風凝視着她的臉, 沉寂許久道:“我還曾摟着你夜夜安枕過,今日只是和你一起泡溫泉,又有何懼?”
夜夜?
安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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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是見慣了大風大浪,也不免被他的話氣到咬牙切齒。怕他再說出什麽驚雷般的話,她傾身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唇。
側眸看向車簾外面,道:“殿下休要胡說。”
她只顧着堵住他的嘴,卻忘了,男女授受不親,尤其是現在她彎腰俯首的姿勢,氣息交纏,更是惹人浮現連篇。
“殿下馬上——”程二冷不丁地掀開車簾,一擡眸便看到幾乎貼在一起的兩個人。
瞳孔一震,倏地放下簾子,沉聲道歉:“殿下,屬、屬下不是故意的,屬、屬下是想告知您,我們到了。”
溫月華一臉窘意地跌坐回去,頭轉向裏側,一副沒臉見人的樣子。
陸雲風倒有些許的失落,他擡手撫摸了下嘴唇,上面好像還留有她手的溫度。
很暖。
溫月華不經意間瞧到他意猶未盡的樣子,臉像火燒般燃起來。
馬車內的溫度漸漸升高,陸雲風彎腰上前,打橫抱起她,“別亂動,不然——我會忍不住想親你。”
還是這個警告,作用力卻是驚人的。
雖然溫月華死命不想下去,但她更不想被他親。
“掀簾。”
程二聽到命令,跳下馬車,伸手把簾子掀開。
陸雲風手上抱着人,踩着矮凳下來。
溫月華是真的羞澀了,顧不得禮儀,頭埋在他懷裏,就怕被人瞧見。
殊不知,其實這裏根本沒有。
這是郊外的一處溫泉,同上次帶她去的農舍隔着幾百米的距離。
天然泉水,溫度合宜,對痼疾很有療效。
而他為了讓她放心使用,這段時日一直在加緊修葺,溫泉四周已被山石包圍起來,怕她泡的時候無趣,又命人在每處山石上刻了圖案。
有花草,有飛鳥。
有詩詞歌賦。
配上氤氲的水氣,煙霧缭繞間如入仙境。
溫月華便這麽任他抱着一路向上走,約麽走了一盞茶的功夫才停下來。
熱浪撲面而來,人似籠罩在霧氣中。
陸雲風見她還死死抓着他的錦袍,笑道:“還不松手,難不成真想同我一起泡溫泉?”
溫月華驀地松開手,紅着臉看下來,站穩後,拉離開兩人的距離。
陸雲風打趣地問:“你自己寬衣還是我幫你?”
溫月華微微後退一步,“誰用你寬衣。”
熱浪襲來,膝蓋處傳來暖意,疼痛似乎輕了一絲。
她對泡溫泉也不那麽排斥了,只想着讓他趕緊離開。
陸雲風輕輕拍了兩下手,身後有三名丫鬟打扮的人走出來,屈膝作揖道:“殿下。”
陸雲風:“伺候夫人沐浴。”
得了交代,丫鬟們走上前,“參見夫人。”
溫月華擺了下手,再一擡眸眼前已沒了陸雲風的身影。她放心的任丫鬟們伺候。
着了亵衣泡在溫泉裏。
泉水溫熱,泡的越久,只覺得身體越發通暢,輕輕活動了下膝蓋處。
幾乎感覺不到痛意。
她彎起唇角,臉上浮現淡淡的笑意。
原本以為他要做些什麽,沒成想還是她多心了。他也算半個君子吧。
溫月華這邊剛誇完他,帝京裏便傳出三皇子同溫家小姐一起泡溫泉的消息。
傳播之快令人咋舌。
衆人嗟嘆,“這婚禮怕是要快了。”
次日,聖旨送到相府,着三皇子陸雲風、溫相之女溫月華年底完婚。
除了相府和祥雲府收到聖旨外,宮中各司也都收到了旨意,此時距離年底還有三月有餘。
皇子大婚需準備的東西繁多,真要算起來,三個月哪夠。但聖上既然下了旨意,就是不吃不睡,他們也要把所需東西趕制出來。
溫月華自從接到聖旨後,一直陷入沉思中,在嫁與不嫁間反複跳橫。
手中的鮮花已經被她扯掉了好多。
“嫁。”
“不嫁。”
“不嫁。”
“嫁。”
“……”
琉蘇見狀笑出聲,“小姐,你在這麽扯下去,花園裏的花都不夠扯了。”
溫月華頓住手一看,粉紅花瓣已經鋪陳了好幾層,她這是造了多少孽?!
對着琉蘇勾勾手指,“你覺得三皇子為人如何?”
琉蘇不若琉璃心細,正因如此說話也從不會拐彎抹角,“奴婢覺得三皇子甚好。”
“何為甚好?”
琉蘇想起茶樓裏說書先生每次說起有關三皇子的豐功偉業時,眼珠子總會放光。
臺下聽的人也贊不絕口。
讓大家都誇贊的人,總不能是壞的吧。
還有,三皇子每日都會着程二給小姐送些東西,吃食、糕點、首飾,哪一樣不代表着喜歡。
對,廚房裏的老嬷嬷說了,一看三皇子就喜歡小姐喜歡的不得了。
琉蘇沒喜歡過人,嬷嬷說是,那肯定是了。
她思索了好久,道:“疼愛小姐便為甚好。憐惜小姐便為甚好。懂得小姐便為甚好。”
溫月華被琉蘇正兒八經的回答給驚訝住,“誰交給你說這些的?”
琉蘇:“奴婢自己領悟的。”
溫月華又陷入沉思中,或許真如琉蘇所說,他對她……甚好。
或許,嫁給他也是不錯的選擇。
溫月華想通了這些,便沒了那層顧慮,笑着道:“琉蘇把這些花曬幹,回頭我給你們做胭脂。”
琉蘇一聽,喜上眉梢,她家小姐就是厲害,不但詩詞歌賦行醫問藥樣樣精通,還會制作胭脂水粉,真是她的好好好小姐。
成婚旨意下來,有人歡喜有人憂。
歡喜的自然是祥雲府、相府。
憂慮的自然是四皇子府。
“啪。”水杯掉落碎了一地。
“主子。”有人屈膝跪在地上,“是屬下無能,沒能及早的尋到小姐,是屬下失職,屬下越以死謝罪。”
說着,從靴子裏拔出匕首,對着脖子抹去。
“咔。”又有刀戳過來,把他手中匕首戳掉。
陸雲連冷着臉道:“滾!”
男子彎腰退了出去。
蒼穹如墨染,尋不到一絲光澤,他在廊下站了好久,最終生成一計。
離開府後,去了将軍府。
唐雨正在練劍,忽地有人向她進攻,她揮舞着劍同對方過了幾招後,頓住:“是你。”
“是我。”
唐雨眼底閃過一抹光,“是不是殿下找我?”
“不是。”
唐雨眼底光澤消失,“那是何事?”
“明日你把溫月華約出來。”
“你要做什麽?”
“與你無關,你只要記得完成這件事後,咱們兩訖。”
唐雨思索了片刻,道:“你說的,完成這件事後,咱們兩訖?”
“對。”
次日,早膳後,溫月華正在看書,忽地侍衛來報,說唐家小姐來見。
溫月華道:“你去告訴唐小姐,就說我身體不适,改日再見。”
若說之前還對唐雨有些好感,經過那次懸崖的事後,這些好感已經蕩然無存。
她最讨厭的便是欺騙她的人。
偏偏唐雨就是一個。
用自己的性命去欺騙,說明她要做一件很危險的事,也許她便是這件事的主角。
溫月華不想給任何人害自己的機會,重活一世,她還想長久的活着。
拿起書,繼續研讀。
“月華,月華。”
“唐小姐,您不能進去,不能進去。”
唐雨強行進來,侍衛也不好攔着,一路跟到此。
溫月華把書放下,接過琉璃送上的暖爐,起身走出去。
唐雨見她出來,快走幾步,親切道:“幾日不見,我甚是想念,所以……”
溫月華揚起唇,吩咐道:“琉璃備茶。”
唐雨拉上她的手,“今日天氣不錯,不如我們一起出去走走?”
溫月華抽出手,輕咳兩聲,“我今日身子有些不爽利,不如他——”
話未完,有刀抵在她腰間。
唐雨依邊笑邊壓低聲音道:“跟我出去一趟,晌午前便回。”
溫月華:“我要是不去呢?”
唐雨刀子紮的又用力了些,“月華,別逼我。”
溫月華思考了下此時的處境,自救不太容易,不去,好像又不能。
那倒不如順了唐雨的意。
她正好也想見見這個處心積慮想害自己的人是誰。
她在明,敵人在暗,還是早些把那人揪出來的好。
溫月華彎起眉眼,道:“琉璃,我同唐雨出去一趟,你在府裏呆着哪也不要去。”
琉璃一時沒聽明白,小姐出府從來都要她陪着,怎地今日倒不讓她跟着了。
正想上前詢問時,唐雨拉上溫月華一起轉身離開。
雖然她掩飾的夠好,動作也夠快,但一劑刀光晃上了琉璃的眼。
她眼眸瞬間大睜,想起小姐方才說話時的舉動,頓時明了,二話不說,從側門離開。
陸雲風正要出門辦事,忽被人扯住袖子,“殿下,救救我們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