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The end
吳涼醒過來時,眼前一片漆黑,他很快意識到,他的眼睛被蒙住了。
他試圖活動了一下手腳,發現自己現在的狀況是仰躺着四肢被拷在某種金屬杆子上。而且比較慘的是,他沒穿衣服。和上次蕭錦河的遭遇如初一轍。吳涼暗自嘆了口氣:果然天道有輪回,上次就不該和周向晚一起傻笑。
周圍沒有一點聲音,人聲,鳥鳴,機器運轉的聲音都沒有,從這個時節來看 這個地方的溫度不高不低,就是有一些怪味道。他僵着身體聽了一會兒,嘗試着開口道:“有人嗎?”
吳涼清了清嗓子大聲叫道:“有人嗎?”
沒有任何的回應,連回音也沒有。吳涼基于溫度和傳音性推測,這個地方應該是比較狹小的空間,而且透氣性也不太好。這個地方,要麽是廢棄的小儲物間,要麽是大貨車的後箱。
吳涼為自己的推測暗自感到可笑,為什麽要想那麽多呢?蹭開眼罩看看就知道了吧?
據他和周向晚多次玩眼罩play的經驗來看,眼罩這東西,最是不經蹭,往往到最後他會變成頗具喜感的“獨眼龍,”還要自己暗搓搓地動手把他扶正,可以說非常破壞情趣了。
吳涼邊回憶往事邊歪着腦袋用眼睛死命怼自己肩膀,綁匪這眼罩買的實在敷衍,綁帶彈力不足,沒三五下他就得以重見天日。
吳涼第一眼看見的是狹長逼仄的金屬天花板,證實了這裏是個貨車車廂的猜測,然後看見了自己似乎在玩羞恥play一般的姿勢,不禁老臉一紅,然後他努力仰起頭望向車門的方向,間歇性閃爍的紅光在他漆黑的瞳孔中閃過。
吳涼無力地倒下去,心想:這下麻煩了。
以他多年看國産抗日劇的經驗,那玩意兒有點像土炸·彈,而且似乎還有點電子聯動裝置,線一直連到車門處。
一旦開門,□□就會炸。
吳涼嘆了口氣,從未像現在這樣熱切希望周向晚不要來救自己。
他深吸一口氣,做了個決定。手铐方便,但其實比繩子要好掙脫的多,他想,就算手骨碎了,也不能被拷在這裏,他得爬過去,看看能不能把彈給拆了。
他把五指縮緊,想象自己實在往外推玉镯子,不過玉镯子圓滑溫潤,和這刺愣愣的金屬環深深刮走一層皮肉的用戶體驗完全不同。
生理性的淚水糊了吳涼一臉,他的手骨處被刮下一層皮,往下滲着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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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吳涼,革命的道路已經成功了一半,下面只剩下腳了。”
他褪下腳铐的時候,已經做好了又褪層皮的準備,但是不知道是腳铐太大還是吳涼腳比較小的緣故,他這次只是把皮膚磨疼了就掙脫了。
吳涼從未像現在這樣感謝過自己不太争氣的身高。
好了,我現在要去拆彈了。他心裏湧上一股豪情來。
光從門縫漏進來,吳涼只能借着這一點天光和裝置本身自帶的紅光來研究。
然後他發現設計這個裝制的人是個傻.逼。
這個機關要成功關鍵是一個牽引力的問題,啓動設置在門外,線在裏面,只要線不受牽扯,就不會炸。
所以說前人傾向于定時'炸.彈是有一定道理的。
吳涼陷在名偵探的劇場裏不可自拔,忽然聽到了門栓被拉動的聲音。
!!!
他忙上去反手拉住門,大吼道:“這門不能開。”
“哎呀,有人!”
“哥哥,是不是司機叔叔在裏面睡覺呀?”
這倆聲音脆生生的,吳涼內心是崩潰的,綁匪到底把車停哪了,怎麽會有小孩子?
“你們離遠點,”吳涼雙手捧着易燃易爆炸危險品,“這裏危險。”
下一秒,天光大亮,外面白茫茫的雪差點把吳涼閃瞎。于此同時,紅光像是喘不過氣來似的激烈跳動起來。
吳涼當機立斷跳下車揣起兩個孩子就跑,他平生第一次爆.粗·口:“我艹,不是叫你們別開門嗎!”
他這輩子從來沒跑這麽快過,而且,他還發現,裸奔容易扯到蛋……
身後一聲巨響,爆炸産生的沖擊波讓他順勢卧倒,在雪地裏摔出個人形,不過倆熊孩子倒還行,至少沒有臉着地,就是吓壞了。
“叔叔,你是警察嗎?為什麽不穿衣服?”
吳涼還有些耳鳴,他聽不清孩子講了什麽,爆.炸時他的背後完全暴露,被餘波激起的尖銳物紮了個透心涼,他不知道是外面太冷了還是由于失血過多造成的生理性畏寒。他白着臉勉強對孩子們笑笑:“叔叔受傷了,能不能叫你家大人過來救叔叔?”
……
與吳涼這邊冰雪突圍的畫風不同的是,周向晚正義的friend錢盟現在正徘徊在引火***的邊緣。
是這樣的,他先是接到了王鐵柱的電話,說他把盛雪跟丢了,但是他查到是誰給盛雪提供了幫助,是周鑒林在外的第一個私生子,周袍輝。
然後他接到了周鑒林秘書的電話,他趕到周袍輝家的時候,他已經被他家周少打得快成一縷灰了。
周袍輝鼻青臉腫哭哭啼啼,說他只負責挑撥離間,綁架的事他根本參與。
但唯一的知情人盛雪吞槍自盡未果後進入了半瘋魔狀态,她身上找不到任何的通訊工具,只有一張寫滿坐标的紙,被一幹保镖移送執法機構。
錢盟看了坐在椅子上的周向晚一眼,不敢講話。他臉上看不出面容,甚至是剛才暴打周袍輝流露出來的殺氣,他單單是坐在那裏,影子拉的老長,就像沉寂下來的深海巨獸。
“盛雪掌握了吳涼的行程,”周向晚眼睛焦距着虛空,“如果我是她,我要怎樣才能保證計劃的成功率?首先周鑒林和吳涼必須離我足夠遠,方向要相對。但是她時間太少了,她沒有時間布置這一切,周鑒林應該還在x市,吳涼最有可能還在他老家附近。她說的是灰飛煙滅,那用的應該是爆-破裝置或者是化工材料都有可能。她要我死,同時在我救下一個人的瞬間另一個也要死。這要求很精确,而且她沒有那麽多人手,所以為了最大限度地保證成功率,她會裝一個聯動系統或者是一個定時觸發系統。這個地方要人跡罕至私密度要很高,可能是在拆遷房,廢棄化工廠,或者集裝箱,卡車後箱都有可能。”
錢盟聽周向晚自言自語了一通,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周向晚一個打挺立了起來,往樓頂跑:“來了。陳秘,往周鑒林家裏在找一通,注意不要亂開門。”
錢盟一看不對勁,連忙跟上:“周少,什麽來了?”
陳秘攔住他道:“直升機。錢經理,周董交給我,跟緊周少。”
錢盟急急地甩開陳秘的手:“還要你說,周少,等等我!”
然後錢盟坐了有史以來最刺激的一次直升機。高空炫飛,硬是坐出了戰鬥機的感覺。
他一看飛行盤,發現他們正往盛雪給的其中一個坐标趕。他飛的驚心動魄,一看表,他們已經飛了差不多有兩個小時了。
他看了一眼周向晚蒼白如紙的嘴唇,小聲問道:“周少……”要不換我來開吧。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遠處的山頭突然傳來一陣火光,機身像是受到了什麽沖擊似的,一陣劇烈的搖晃。
錢盟以為自己要機毀人亡,沒想到周向晚像是吃了絕情水似的深吸一口氣,按穩了操縱杆。直升機一轉頭,向那個山頭沖去。
一瞬間,冷汗爬滿了他的臉。他想,真巧。盛雪是故意的,她計算了從x市趕到這裏的最短時間,在那個時間裏,周向晚正好可以看見他愛人死在火海的一幕。看剛才那火光,吳經理怕是兇多吉少了。
想到這裏,他不禁轉頭看了周向晚一眼。汗水從他繃緊的雙頰往下滑,他劇烈地呼吸着,氣息就像喉嚨被扼住般急促破碎。
錢盟不忍再看,偏過頭往外看去。
“嗯?”他瞪大眼,“周少,你看那裏圍着一些人。”
……
夜晚,醫院。
“事情就是這樣了,”錢盟喝了一口水,“當時您被一群村民圍着,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周少開着直升機把您撈起來,先是在直升機上做了一番急救,然後到了這個縣城小醫院,然後又轉到了這個市級的豪華病房。”
吳涼趴在床上艱難開口:“錢經理,謝謝你。那周董呢?”
“叫錢盟吧,自己人。你不用擔心周少他爸,盛雪還真舍不得動那老頭,在自家車庫好好睡着呢。”
“那個,錢盟,我還想問問,為什麽周向晚還沒有回來……”吳涼一睜眼就是周向晚胡子拉紮的臉,然後才感覺到背後的劇痛,他本來以為周向晚看見他醒來會很激動,至少也要親幾下吧,然而他只是扶起他,默不作聲地用杯子喂了幾口水,幫他蓋好被子,然後就跑了,竟然跑了!
吳涼心裏泛起一絲委屈。
“唉,你們這些人都是坎坷的主角命啊,”錢盟又喝了一口水,指了指自己的喉嚨,“周少他可能是沒辦法講話了。我和周少是高中同學,一直玩的挺好,後來他媽媽去世,我來找他玩的時候,發現他失聲了,就是沒辦法講話。後來我大學畢業約等于失業,就去當保镖,剛好應聘上周少了,不過他那個時候,又能講話了,就是日子過得挺瘋,什麽死得快玩什麽。在直升機上,他看見你那車爆炸的時候,人就不怎麽能出聲了,你那時候不是躺在雪地裏,都沒人救你嗎,他抖着手把你抱起來,估計就想吼人來着,嗯,吼了一圈,然後就徹底講不出來話了……”
錢盟講得起勁,一低頭,膽子差點沒掉了,“嘶……吳涼你別哭別激動啊,冷靜冷靜,醫生說過一陣子就好了,聲帶沒問題,我保證!”
吳涼把臉埋在面巾紙裏吸了吸鼻子哭腔未盡:“那你還說他沒法講話了……”
“是是是,我表述不當,”錢盟送了口氣,狹促地笑笑,“周少面無表情地扛了一天,見您醒了,肯定是跑出去哭鼻子了。”
在錢盟心裏很沒出息的周大少終于出息了一回,他先是叫了值班醫生去了吳涼的病房,然後進醫院食堂買了飯,然後窩在下面抽了一根煙才回去。
他打開門,将晚飯遞給錢盟,給了他一個可以撤的眼神。然後小心地扶着吳涼坐起來,作勢要喂他吃飯。
周向晚垂眸看着吳涼包着繃帶的手掌,他想說話,問他傷疼不疼?被綁的時候害不害怕,還想問他,怪不怪他,還想和他在一起嗎……可是他一個字也問不出來。
他想,他真是一個天煞孤星,凡是他在乎的人,都會非常倒黴。
“你自己吃了嗎?”吳涼就這他的手,溫順的咽下一口湯。
他點了點頭。
“騙我,”吳涼看着周向晚一點油星子都沒沾,幹到起皮的嘴唇,“沒胃口?”
周向晚又點了點頭。
吳涼有些生氣:“那我也不吃了。”
生病的人大概總有些任性的特權,周向晚無奈地摸摸他的頭,作了個乖些的口型。
怎麽說呢,吳涼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周向晚,太內斂了,按照以往他的性格,他就應該黏過來,把他整個抱住,親親摟摟再也不放手才對。
他現在就像是心裏裝了個保險箱,将他歇斯底裏的殺意,無能為力的痛苦失而複得的狂喜和無法保護所愛的自我厭棄一股腦地裝了進去,不讓它們外洩分毫。
像個按程序走的玻璃人。
吳涼心裏突然湧上難以遏制的恐慌來:“周向晚,你是不是想和我分手?”
周向晚正煩惱着如何哄吳涼吃飯呢,被他咋一問,舉着飯碗絲毫不能理解話題怎麽就這樣了。
吳涼見周向晚沒反應,有些難過地往後縮了縮:“周向晚,我以後會好好保護自己,你能不能……抱抱我?”
周向晚見吳涼低着頭縮在被子裏,雙手卻微微展開,似乎是等着自己抱他,心裏酸的不行,他放下飯碗湊過去,避開他的傷口,小心翼翼笨手笨腳地圈着他。吳涼終于如願以償,他把臉靠在周向晚肩膀上,雙手摟過他硬邦邦的腰,就像蝴蝶飛過滄海時在礁石上遇見了一朵鳳凰花,他珍惜又虔誠的揮了揮翅膀。
他并不習慣将情緒外露,但現在聞着周向晚手上的煙草味,被深藏許久的委屈就像潮水一樣湧上來:“我醒來的時候,看見你特別的高興。其實那些人來的時候,我還有一些意識,我想他們能救救我,哪怕給我件衣服,我快凍死了,但是沒人救我。後來我漸漸的沒感覺了,我以為我會死,再也見不到你了。”
周向晚揉着鎖骨處靠着的小腦袋,他想安慰他別怕,想對他說對不起,但是這些話和他酸澀的情緒一起哽在了嗓子眼,他身上唯一地表達出情緒的就是那仿佛出水龍頭一樣發達的淚腺了。他以為他哭的很克制很小心,但是吳涼還是感覺到了落在鼻尖的冰涼。
吳涼忍着後背的劇痛,坐起來親走周向晚直直滴下來的淚水,“哭什麽,但是我沒有死,因為你找到我了。”他笑笑,看起來像個孩子,眼裏是毫無保留的信任依賴:“我知道,你會保護我。”
他暗地裏把眼淚鼻涕全蹭周向晚衣服上:“我不會像你媽和你姐一樣離開你的。”
周向晚縮着腿,将吳涼整個圈在懷裏,就像巨龍盤踞着他的珍寶。他彎下腰,一下一下地親着吳涼,親一下,看一眼,仿佛在确認着什麽。
吳涼被親的的有些癢,他遮住周向晚的眼睛道:“你眼睛哭起來真好看,像浸足了水的藍寶石。我都快硬了。”
周向晚的內心戲被破壞的一塌糊塗他擡起頭拿過手機瘋狂打字:“裹成木乃伊了還勾我?憋着!”
吳涼笑道:“那我晚上要趴你身上睡覺。”
周向晚僵了一會兒,拿過手機開始打字:“不成,我硬邦邦的,睡相還不好,不利于你傷口愈合。”
吳涼繼續不依不撓:“那我想和你睡一張床上。”
周向晚覺得他的睡相注意點還是有得救的:“好,你不舒服要說。”
當然晚上睡覺的時候,吳涼還是趴過去了。他抱着周向晚手臂,有些昏昏欲睡,但是他突然想起一件事:“美美,你還記得你的土特産嗎?”
他伸出手,露出手指上帶着的素銀戒指,上面嵌着一顆小小的碎鑽:“我媽唯一的遺物,小時候埋在樹下面的,你想要麽?”
周向晚伸出了手,用行動表明了他想要的決心,畢竟是女式戒指,吳涼比了一圈,最後無奈地把戒指帶到了周向晚的小拇指上,他親了親周向晚的手指道:“那你回去也要用戒指跟我換啊。”
周向晚一張嘴炮啞了火,千言萬語陣亡在了前線,此刻非常不甘心。他轉過頭,幾乎是一字一字地從牙縫裏擠字:“我……愛你。”
“嗯,”吳涼閉着眼躲在被子裏的手和他十指相扣:“我也愛你。”
哪怕是醫院的豪華病床,也是大不到哪裏去的,兩個成年男人也只能委委屈屈的蜷在一起,腦袋相互抵着,嘴角勾着一絲微笑。
窗外寒風凜冽,他們之後的生命裏還會有很多這樣的冬天,也會這樣睡過流轉的四季。
你要相信,每個肉體凡胎都會有愛人的能力也會有被愛的資本。。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守住了立下的flag!
完結,番外不定。謝謝評論區一直留言的小夥伴,一直沒有膽子回複怕讓你們失望,謝謝你,這篇文才能寫到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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