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番外毀正文
客廳的裝修很溫馨,灰色的沙發寬大柔軟,裝下兩個成年男子綽綽有餘,茶幾中央是插着幾枝粉白的梅花,被四周五顏六色雜七雜八的小零食簇擁着,透着充滿童稚的不和諧感。
周向晚講完後口幹舌燥順手撈了一罐旺仔牛奶噸噸噸灌進喉嚨,他見吳涼全程盯着茶幾,以為他想吃零食,便苦口婆心地勸道:“醫生說你最好不要亂吃東西,不過,你要實在想吃,親我一下,我就把零食讓給你,但是你不能多吃知道麽。”
從來不愛吃零食的吳涼突然明白了這些零食都是哪位仁兄的手筆。他想,這裏真的是充滿了兩個人一起生活的痕跡。
周向晚平時有事沒事就揣摩吳涼的微表情,他發現吳涼這人心裏越是驚濤駭浪,面上越是波瀾不驚,除了對親密關系的處理很不擅長之外,他幾乎可以挂着一張沉靜到高深莫測的經典表情處理一切危機事件。
換句話說,就是非常能扛事,哪怕自己下一秒就要倒下來。這臭毛病在以往周向晚沒皮沒臉的軟磨硬泡下已經好了很多,誰知一朝回到解放前,又變成了一個天衣無縫的雞蛋殼。
“想什麽呢,和我講講話。”周向晚坐的離吳涼近些,沒忍住抓住了他藏在毯子裏的手,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吳涼的手一直攥着他衣角,棉質布料被捏地有些皺巴巴的。
他心裏微酸,終于忍不住将人摟進懷裏親了又親。
吳涼仿佛才回過知覺似的,他挺直了腰,用食指在沙發上點了三下。那是他開始思考的起手勢。
他不會因為周向晚的話怪力亂神超出了他三觀而懷疑他,他首先考慮的是他的話裏是否有邏輯不通前後矛盾的地方,他前後回憶了一遍,發現他的說法雖然聞所未聞,但是細節合理真實竟然完全可以自圓其說的。
他所處的現實也證明了這一點。那麽,如果這是真的,他已經死了,那麽現在的他又算什麽呢?
“如果說,我已經死了”,吳涼開口道,“那麽我算不算是,怎麽說,奪舍?”
周向晚心想吳涼講話還真是一針見血,将兩人的矛盾擺上了明面。
他嘆了口氣,悠悠道:“你要這麽想,那我剛才親你了,算出軌麽?那日子就沒法過了知道麽。”
“我們一起來分析分析啊。首先,我們先假設是我們的靈魂回到了過去,但是你知道有一個很經典的時空悖論吧?”
吳涼道:“你永遠也無法回到過去殺死你的祖母。”
周向晚點頭道:“對,未來的我們要達成回到過去的成就,必須要以我們的死亡為前提。但是從我們重生的那刻開始,未來不可能朝着原來的軌道進行下去,一定會出現不一樣的地方。所以假設一不存在。然後我們看假設二,平行宇宙論,也就是說,2027年的周向晚死後靈魂穿越空間亂流并且附在了某個平行宇宙2017年的周向晚身上。本來我以為是這樣的,但是你的情況又打破了這個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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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概率問題,”吳涼又将食指點了三下,“平行宇宙存在的概率,靈魂存在的概率以及為什麽偏偏是我們兩個人的概率。這概率太小了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
“嗯,如果我算是小概率事件的話,又加上你,這事兒就有點詭異了,要是人人都這樣世界不就亂套了嗎?”,周向晚清了清負荷過重的嗓子,啞着聲音道,“所以假設二也不能令人信服。”
兩人相對着皆有片刻沉默。
吳涼不知怎麽的,被周向晚像是被砂紙磨過的聲音搞得心裏很難受,他擡手輕輕摸了一下他的喉結道:“美美,你別講話了吧,本來都快好了……”
“嗯?”口幹舌燥的周向晚眼神一沉:“等等,你剛剛叫我什麽?”
吳涼恍惚地眨眼,似乎也很不能理解剛才自己說了什麽。
周向晚卻激動的眼睛發亮:“我突然有了一個還算合理的假設。”
他張開手背,他的手骨節分明,是一雙蘊含着力量的手,小拇指上卻委委屈屈地套了個小巧玲珑的素銀戒指,風格突兀,卻嚴絲合縫的箍在第一指節上方。
“你看我戒指,有沒有想起什麽?”
吳涼習以為常道:“這是我的戒指。”
周向晚又将指頭縮回去道:“你給我的就是我的了,咳咳,我的意思是,前世,我們唯一的交集這枚戒指,你出意外的時候,手裏攥着它,我死的時候,手上也是戴着它。”
他見吳涼精神不濟,也沒有再賣關子,“我覺得可以參考量子糾纏的原理。如果将我們的記憶比作兩個發生超距感應的粒子的話,這枚戒指就是其中看不見的媒介。”
吳涼為了讓周向晚少說話,艱難地跟上了他天馬行空的思維節奏:“你這話的前提是,記憶的存在形式是一種具有能量的波動對吧,這枚戒指具有傳遞記憶的功能,将在另一個時空的我的記憶嫁接到了這個世界的我身上。”
“我覺得,嫁接不合适,應該是用影響更加準确一些,”周向晚糾正道,“就好比我受的影響小,你受的影響較大,導致你原本的記憶被壓制,但是你的潛意識裏還是非常愛我,不然,你那聲美美叫得很沒道理。”
吳涼捏着周向晚小拇指翻來覆去的看:“這戒指是我爸給我媽的,怎麽看,都是一個普通的戒指。”
他想了想,又有點害怕:“要不我再另外買個戒指給你吧,你這麽一說,整個世界都變得很邪門。”
周向晚駕輕就熟的抱起吳涼,笑道:“我給你買了三個鑽戒,可以挑着戴哦。”
吳涼人在家中坐,坑從天上來:“……你是加入了什麽珠寶店豪華套餐嗎?”
周向晚想起吳涼為了和他順利在一起辭了工作買了房子目前正處于艱難的創業階段,機智地轉移了話題:“我們上去吃藥,我剛才看見一個很有意思的藥。”
那個藥是會唱歌還是會跳舞,為什麽會很有意思……
要不怎麽說造化弄人呢,吳涼垂着腦袋,再次回到了當初對周向晚的初始印象——畫風很迷但透着詭異的可愛。
……
“你把腿架我腰上,這樣我塞不進去。”
“不要……”
“那要不你趴着?”
“不。”
“吳涼,我的吳大王哎,那你要怎麽整嘛?”
“我想自己弄。”
周向晚笑道:“你爪爪包成這樣,怎麽把藥推進去?”
吳涼有些崩潰:“不要用這個藥好不好?我多喝熱水晚上肯定好了。”
周向晚道:“不準亂撒嬌,醫生說要是睡了一覺燒還不退就用這個退燒藥。”
吳涼用手捂着臉不說話了。
周向晚虛虛地撐在他身上道:“涼涼,我手套都戴好了,你知道我技術很熟練的嘛,很快就好了。”
吳涼側過身慢慢的蜷成一團,他悶聲道:“我不知道。”
周向晚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在這是回答那句技術熟練的話。吳涼潛意識會對他流露出不經意的依戀和親近,但是在他的記憶裏,他只算是個有過負距離接觸的陌生人。
他悵然若失卻又生出了一絲苦澀的歡喜。
“你知道麽,對你來說,和我遇見是三天前。可是于我,隔了十年。”
“我其實暗戀你很久了,但是那時候我不懂事,連自己都不知道原來沒事多看你的幾眼叫做喜歡。後來,總是會莫名其妙地想起你,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他環着吳涼的腰慢慢收緊,嶙峋的蝴蝶骨硌着他的前胸,不疼,但是戳心。
“本來我好吃好喝地養了你三個月,身上的肉好歹也長了點,結果你被我拖累受了傷又病了一場,你現在抱起來,和十年前一樣。”
“我總是後悔,要是那時我能成熟一點,在你哭的時候抱着你,能多照顧你一點,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現在我有了機會和你道歉,但是我又希望你永遠都不要有那段記憶。”
“疼麽?”周向晚摸了摸吳涼軟軟的肚子,那裏曾經被利刃多次刺穿,火化的時候,他失了人形,只剩一具幹扁的皮囊。
人總是不能感同身受的,周向晚以為他已經能坦然面對那些沾了血的舊事,但今生前世兩道人影在他懷裏重合,讓他恨不得替他愛人受了那些苦。
吳涼的肚子非常不經摸,周向晚的手帶着薄繭撫過那塊從不曾露于人前的皮膚,那熱度似乎帶着異樣的寒意,順着脊椎往上爬,讓他四肢發酸,神志昏沉。
他艱難地轉過身,像是一只雨夜裏被主人撿回家的奶貓,軟軟地叫了一聲:“不疼。”
“胡說,”周向晚抽了抽鼻子道:“疼的。”
“……你別哭了,周少,我都不知道你這麽愛流眼淚,”吳涼伸出手蓋住周向晚的眼睛,“你不哭的話,我都随着你好不好?”
大抵一物降一物,他年少颠沛流離,哪怕對杜若癡心一片也只是不鹹不淡過橋鋪路,自認心裏有一堵能孤軍奮戰五百年的銅牆鐵壁,但是卻總是對周向晚牽腸挂肚一讓再讓。
“你不是要塞那個嘛,別哭了,都随你。”
周向晚冷靜了一會兒,慢騰騰地把手伸到吳涼身後道:“沒有你這樣的,我又不是因為好玩,你要謹遵醫囑啊。你就是不聽我話,和哈哈打了一天雪仗才生病的。”
吳涼懷疑道:“真的嗎?我和狗打雪仗?”
“嗯……不是,”周向晚摸索着把吳涼褲子褪下來,聲音漸漸低了下來,“其實是你看我和狗玩了一天雪,我硬要拉着你拍照片,你才感冒的。”
吳涼沒有聽清周向晚說了什麽,他感覺到抵在身後的手指,忍不住往前蹭,看起來就像是一只小獸一個勁兒地向周向晚懷裏縮。
“放松些,別怕,”周向晚空出一只手,輕輕拍着吳涼的脊背,他捏着藥丸熟門熟路地慢慢往裏推,那裏本來由于發燒就比往常熱上幾分,吳涼又十分緊張,每動一下就吓得一吸一縮的。
周向晚弄完後渾身大汗并硬/的不行。
他脫下手套,将吳涼埋在枕頭裏的臉挖出來,親了一口以緩解相思之苦,他掖好被角道:“好好休息。”
他轉身欲走,突然感覺到身後傳來了一個微妙的力道,低頭才發現是吳涼拉住了他的袖子。
吳涼半邊臉陷在枕頭裏,用露出的一只眼睛迷蒙地看人:“你去哪裏?”
周向晚在心裏扇了自己一巴掌:忍住,別吓着他。
他握住吳涼的手腕,将手攏進被子裏道:“我去廁所拤一把,等下來陪你。”
吳涼向下瞄了一眼,往被子裏藏了藏,慌亂的閉上了眼睛。
周向晚既好笑又無奈地向廁所走去,并且預感到接下來又有很長一段時間要和五指哥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