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紅樓(20)
這話問的……
她該說想呢,還是說不想呢?
一時間司蠻竟然被皇帝的直球打的有點懵。
好在皇帝也沒真想為難司蠻,而是轉身回了禦案後面:“想必是想還俗的。”
司蠻立刻跪下了。
她不反駁也不承認,只讓皇帝自己腦補去。
皇帝坐在禦案後面看着跪在下面單薄的身影,不由得就想到自己那八面玲珑的六女兒,同樣的年歲,一邊是夫君兒女四角齊全,一邊是青燈古佛,連個漂亮話都不會說。
差距一下子就明顯了起來。
“朕聽林卿說,你在蟠香寺中受了不少罪?”
林卿?
司蠻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說的是林如海,頓時想明白這應該是林如海之前寫了折子,立刻打起精神來:“不敢妄言,蟠香寺中确實清苦了些,前些年過的還算平靜,只是從今年起,不知為何那主持總是為難與我,說惡倒也不算,不過是一些惡心人的小把戲罷了。”
可偏偏就是這些小把戲将原主這個內心纖細脆弱的給刺激沒了。
司蠻說的輕松,但是能讓林如海上折子的事情顯然沒那麽簡單,皇帝目光沉沉的看着她,仿佛要将她整個人都看透了似的。
司蠻巋然不動,靜靜的跪着。
過了好半晌,皇帝才大發慈悲的開口:“貴妃喜歡禮佛,聽聞你進宮甚是高興,你去後宮陪貴妃說說話。”
“是,陛下。”
司蠻站起身,跟着徐顯身後退出了禦書房。
等離了禦書房後司蠻才覺得背脊有些涼,可見剛剛那短暫的兩句話給人多大的心理壓力。
“縣主請跟老奴這邊走。”徐顯對清陽的态度不谄媚也不高傲,平平常常的樣子。
司蠻也沒辦法從他身上分析出什麽。
只能維持着清冷的人設跟着他往後宮的方向去了。
“那是誰?”恰好來禦書房的宗瑾只看到點背影,問門口的小太監。
“回三殿下話,那是清陽縣主。”
“哦?”
宗瑾挑眉,那就是林如海想要的女人?
可惜來晚了,沒能看到正臉。
帶着遺憾進了禦書房,就看見自家父皇正坐在禦案後面,也沒看奏折,而是一臉沉思的在思考些什麽,他上前行禮:“兒臣參見父皇。”
“起來吧。”皇帝從思緒中被拉出來:“可有要事?”
“父皇,前些日子您讓兒臣查的事情兒臣已經查清楚了。”
宗瑾恭敬的将手上的東西捧了起來。
裏面正是關于司蠻出了蟠香寺後受襲擊之事,這本是一件小事,卻意外的被自己的兩位肱股之臣在折子中提及,恰好宗瑾當時在禦書房,皇帝便将這件事交給了宗瑾,宗瑾也是個能幹的,不過數日,就将事情給調查清楚了。
“朕瞧瞧。”
徐顯連忙捧着宗瑾手裏的東西呈上去了。
宗瑾默默的往旁邊挪了兩步,就在站定的下一秒,就看見皇帝猛地站起來,狠狠的将手邊的茶杯給扔了下來。
“愚蠢至極!”皇帝怒斥。
當然不是怒斥下面做鹌鹑的宗瑾,而是怒斥那做了壞事都不願意掃尾的端寧。
“清陽替代出家為國祈福,本就是她得了好處,如今卻忘恩負義的做下這等惡事,若讓旁人知曉了,豈不讓人心寒,日後還有誰去做忠臣,簡直愚蠢又惡毒。”
皇帝拍桌子拍的‘啪啪’響。
他厭惡端寧這個惹是生非的性子,更厭惡她做事顧頭不顧尾。
一個人可以惡毒可以有計謀,但是不可以自大,想要辱人清白就算了,還不做好收尾工作,抹去自己參與的證據,這不是愚蠢是什麽?
最可怕的不是蠢,而是蠢而不自知!
“徐顯,讓甄妃閉門思過,抄經百遍。”皇帝越想越氣,忍不住的哆嗦着手指着徐顯命令道。
女兒犯錯,母親受罪。
正在後宮好好呆着的甄妃莫名其妙就受了斥責,當時就一道晴天霹靂,砸的她頭昏眼花,到徐顯離開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裏又做錯了,居然讓皇帝不顧這麽多年的感情給她這樣的難堪。
又指着宗瑾:“你去敲打一下端寧,讓她為人善良些,如此惡毒怎堪為母?”
這句話不可謂不毒。
別人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只知道三皇子去了一趟南安王府,端寧公主就病了,據說很是嚴重,宮裏的太醫一天去了三撥的那種。
懲罰了甄妃和端寧後皇帝心氣兒順了點,自覺已經給了司蠻一個交代。
決定再給司蠻一個恩典就将這事兒給抹去了。
晚上他沒找那些年輕貌美的小妃子,而是去了貴妃的寝宮。
貴妃作為潛邸的老人,年歲與皇帝相當,已經不小了,身體也不好,多年沒有承寵,突然聽聞皇帝來了她的寝宮,連忙前來迎駕,皇帝要留宿,貴妃伺候着。
“白天清陽過來了,你瞧着那孩子怎麽說?”皇帝換了身寝衣,靠在軟枕上問貴妃。
貴妃笑的十分慈祥:“臣妾素來喜愛禮佛,好容易見了個投契的,自然是歡喜無比,下午我倆說了幾句話,她陪着我坐了半個時辰的禪,是個能沉得住氣的好孩子。”
貴妃跟着皇帝一輩子,從潛邸到後宮,坐過幾胎都沒留住,心底是喜愛孩子的,當初皇帝也曾想過為她抱個孩子到身邊養着,只是貴妃怕把孩子養的心大了,未曾應允。
皇帝滿意這樣一個無欲無求的女人掌握後宮,就連太子也對貴妃敬重有加。
所以聽貴妃誇贊司蠻,皇帝對司蠻的印象就更好了。
于是他問貴妃:“朕欲給清陽一個恩典,你覺得什麽東西是清陽現在最需要的?”
貴妃沒想到皇帝會問這個問題,不由得愣住。
思索了好半晌。
才怔怔的開口:“對女人來說,一輩子最需要的,大約是有個好夫君吧。”
“好夫君……”
皇帝伸手拉了拉貴妃的手:“愛妃說的是朕麽?”
貴妃抿嘴兒笑,點點頭:“臣妾這一輩子,無論是在潛邸還是在後宮,都平平安安的,得了陛下的信任,替陛下掌後宮事,陛下便是臣妾的天,自然也是天底下最好的夫君。”
多年沒有睡一個床的皇帝和貴妃這一夜找到了當年的快樂。
第二天從貴妃宮裏出來,皇帝就開始思索了,該怎麽給司蠻找個好丈夫。
要說簡單也簡單,但要說難,也是真的難。
首先這年紀就不對。
清陽現在二十五歲,雖說正是好生養的年紀,可現在的男女多在十三四歲就相看,十五六歲就下定成婚,二十五歲基本孩子都生了幾個,最大的都能讀四書五經了。
所以說二十五歲想找個頭婚可謂天方夜譚,那就只能找要續弦的。
清陽本身是皇帝親封的縣主,雖說沒有封邑,卻也身份高貴,嫁給小官之家是辱沒了她,可高門大戶也适合,畢竟成婚是結兩姓之好,一個空有高貴身份卻無娘家助力的女子,高門大戶是真的看不上,能看上的估摸着年歲都大了,就算賜了婚,兒子都比母親大,這算什麽好丈夫?
皇帝是真的愁。
先想了想勳貴裏面的,之前榮寧二府的賈赦與賈珍倒是要續弦呢,可惜晚了一步,人家去年已經續娶了。
想了半天沒理出頭緒,所以他決定找個能替自己解憂的。
于是他找了吏部左侍郎進宮。
吏部,本就是掌管全國官吏的任免、考察、升降、調動之事,對全國官員最為了解,所以想要知道那些官員的情況,找吏部就沒錯了。
吏部左侍郎顧伯誠進了禦書房後沒多會兒就提出了一個參考人選:“臣認為,揚州巡鹽禦史林海就挺合适。”
咦?
說的是啊!
皇帝心說怎麽自己之前沒想到呢?
這林如海也才三十出頭,妻子剛剛去世,家中只有一個尚在襁褓中的嫡女,後宅也是幹淨。
最重要的是,這林如海如今的位置十分重要。
他年紀大了,下面的兒子也漸漸長成了,他能看的出來,這幾個孩子都已經蠢蠢欲動了,與其讓他們塞一個不知根底的女子到林如海的身邊,還不如由他親自指婚一個娘家無靠卻身份高貴的女人給林如海。
“林卿确實不錯,據說清陽進京前林卿就多有照顧,如今顧卿又推薦了林卿,可見他們是有緣分的。”
顧伯誠只低着頭:“許是如此吧,不過前些年臣與林大人因為一些私事不曾來往,還是今年誤會解除了,才恢複了來往。”
皇帝被噎了一下。
關于林如海和顧伯誠不來往的原因,他還是知道一些的。
當初顧家嫡女慘死在榮國府,顧府拉回嫡女嫁妝一事鬧得也大,那時候顧伯誠就叫嚣着,早知道将姐兒嫁給林如海這個病秧子,也好過進榮國府一屍兩命。
皇帝眯了眯眼睛。
頓時若有所思的看向顧伯誠。
真是厲害了,這麽多年過去了,這顧卿居然還在锲而不舍的給林卿拉皮條,就為了讓林卿遠離榮國府。
“不過臣也是為了林大人好。”
“怎麽說?”
“這繼母的品行好壞直接決定了原配嫡出的命運,清陽縣主從小禮佛,想來心思澄澈,又有慈悲之心,前頭夫人留下的嫡女,她必是能善待的。”顧伯誠繼續刷耿直人設:“臣雖與榮國府不睦,卻也不至于計較一個孩子。”
這句話就說到皇帝心坎兒裏了。
作者有話要說: 皇帝:一個專注于臣子內宅小八卦的男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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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撒花,求收藏,麽麽噠(づ ̄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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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寶們,一定要保重自己啊,不要出門,就在家好好呆着!